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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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白的店以後,盛知豫看天還早,不過也快到晌午了,便尋了一家老字號的茶堂坐下來,萬事當頭,吃飯最大。

茶堂叫“茶山房”大堂中設花架,安排奇槐異松,不同時間有説書先生説小書或大書,所謂的大書,相當於北方的説書,小書指的是蘇州評彈,招攬顧客;並按不同季節賣應時茶湯,茶客多得是自己帶茶葉,手提鳥籠,入座吃茶點的人。

像她們這樣空手而入的客人,店小二很快拿了銅造的鴨嘴壺,給她們衝上茶館裏免費待客的茶湯,水柱從銅壺長嘴中注入茶杯內,技巧高超又帶着華麗的功夫,讓人驚豔不已。

“小嫂子和這位姑娘想吃點什麼?”盛知豫看了眼茶牌,“給我們來四份點心,蒸粉果和雞扎,如果有管飽的貓耳朵也給我們來兩碗。”別院一天只有兩食,她這習慣了要吃早午晚的人,來了這些天還是不太能習慣,再説早晨吃進肚子的兩碗粥經過這幾個時辰的消耗,已經空空如也,不吃點什麼,她可能會暈在路上,只能讓芽把她揹回去,嗯…還是不要吧,芽可能沒那閒手。

“有。”店小二脆聲應道,茶堂隔壁就是麪館子,客人喝了茶,想吃點別的,他們也能供應。

這兩相幫襯,兩家生意各增加了好幾成。

“再來兩份片兒川面。”她追加。

“您稍待。”敢情這位小嫂子叫這麼多,可都是替那胖胖的丫頭點的?店小二瞧了芽一眼,臉不變,自忙去了。

沒人知道他這誤會大了,芽無辜的背了黑鍋。

她們坐下的時候説書先生已經講了幾副佐茶段子,但見茶客都不怎麼買賬,於是喝茶潤喉後,驚堂木一拍,茶客鴉雀無聲,鬧烘烘的茶館頓時安靜下來。

“諸位鄉親,話説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小的今天特別準備的段子,是我朝堂堂驃騎將軍梅天驕的傳奇。驃騎將軍是什麼人?”拖長着聲音的開場白是每個説書人必備,吊人胃口的開始。

接下來便有聲有的開説,不時還比劃動作,真是説唱倶佳,引人入勝。

盛知豫不是很專心的聽着説書先生繪聲繪影的説書,她對這些憑空捏造多過事實的劇情本來有興趣的,不過現下祭五臟廟比較重要,她呼嚕呼嚕的吃着片兒川面,一面呼燙,一邊大口大口的吃,耳朵不時飄來那麼一兩句——“…説起這位大將軍,年輕從戎,十三歲開始便立下累累戰功,二十五歲那年平西夷,又率軍北進,將狄戎番邦驅逐五百里,皇上封了五品的驃騎武將,傳説如今朝堂上的滿朝文武,都跟過他打過仗。”台上説書先生口水亂噴,也不知真的佔幾分,假的摻水多少,他扯他的皮,盛知豫已經吃了兩盞茶,一大碗片兒川面,了兩碟糕點,剝了一地的瓜子皮,成果不可謂不豐碩。

“驃騎將軍是誰啊?”她撥空小小聲的問,希望芽替她解惑。

不怪盛知豫沒眼力沒見識,她一個當家主母,關心的是家中用度開銷、關心相公有沒有可能拿點錢回來貼補她些許——雖然純粹痴人説夢、關心她的嫁妝鋪子什麼時候可以回到她手裏——這作夢的大餅越畫越大、關心四季衣裳、關心宅裏哪些人又不想讓她好過了…就是對朝中大局不關心。

她就是眼皮子淺,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她不否認。

“驃騎將軍不去打仗,只管上窯子也能當將軍?”芽毫無心機的應和,並且十分不解,要這樣也能當上將軍,那當將軍不難嘛。

盛知豫嘴裏的湯差點噴出來,飛快擦了嘴,這要讓人誤會還得了,被哪個多嘴的人隨便傳出去就不得了了。

“驃是剽悍的驃,不是嫖…那個的嫖,叫你多認字讀書你就不要,説什麼認那麼多字又不能當飯吃。”她義正詞嚴,簡直想把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的氣質芽腦子裏。

這葷素不拘的子,到底是跟誰學的?

人家説有什麼子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僕從…慢着,她幹麼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芽不好學,完全是她自己的問題…

接着,説書先生的聲音又傳來:“這梅天驕軍戈鐵馬,奔於戰場上,傳聞他出身低微,是個私生子,幼年過得不象話,孤孤單單生在大家族裏,沒有親族家人庇佑,常受同年紀的人欺負,離家後,一身本事全靠自己的拳頭悟來,半生戰名也是靠一場又一場實實在在的拚搏得來的,”説書先生話一頓,語調突然高昂了起來。

“南荒的野地不知道染紅了多少回,這身穿銀白盔甲,披黑戰袍的青年,踏着累累枯骨,替他爭來了五品官位。”他情緒高昂,唾沫四飛,茶客中卻有人悄悄咬起耳朵,和他們隔着一道座席的恰是盛知豫主僕。

“我有從京裏來的朋友説這梅天驕情極難捉摸,因其寡言冷情,從來不賣老臣面子,朝中新貴也不敢與他往來,拉攏排斥都油鹽不進,是以被忠臣、貪官都視為眼中釘,新帝聽政以後,一早朝他當着諸大臣的面頂撞陛下,出言不遜。因言詞多有不當,頓時,朝中一干舊臣抓住機會,紛紛遞奏摺表示,梅天驕治人手段殘酷,功高震主,趾高氣昂舉止失儀,應與懲處,以為資鑑。新帝本着愛才之心,對他屢屢提點,誰知道,他冥頑不靈,最後還是怒了皇帝陛下,近幾個月,這樁傳聞傳得沸沸揚揚,不曉得你聽説了沒有,皇上將他扔到白河來。”中年男子側身靠近那和他年紀相當的漢子低聲説道。

那漢子興致的往上湊。

“像他這樣被扔到這裏來,還被停了俸祿,皇上也沒説怎麼處置,這豈不等於變相監,如果皇上一不下旨,不就一輩子不能出去了?”

“不只如此,還有傳聞説他來到白河,在山腳小村窩着,這一待好幾個月,卻遍尋不到餬口的工作,很是落魄。”不是唏唬嘆,風涼的意味濃厚到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誰敢用這樣的人?往好處説,搞不好有起復之,往壞的説,過個幾年皇上不知道還記不記得這個人?這種人燙手之至,別説用他,就連打招呼我看都能避就避得好。”盛知豫放下了茶盞。

這些好事之人,説起八卦,簡直就是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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