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重返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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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説“反正那件衣服也穿不成了。”

“嗯,也是。”張生説完,就蹲下來,開始在雜物櫃裏翻找着能砸開鎖的工具。下了雨的水泥地面,在晚上看起來就像是渾濁的銅鏡一般,反着昏黃的路燈的光。對面過來一個穿雨衣的人,他的腳步很奇怪,走起路來似乎有些僵硬。雨帽下看不清他的臉。他緩緩地走到樓下,突然停住,就這樣一動不動…

“哎?這繩子是什麼時候用過的?”張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將視線從那個奇怪的人身上收回,扭過頭來看着張生。他手上拿着一繩子,很的麻繩,上面沾滿了泥土。但我似乎從來沒見過它。

“不知道啊,以前好像沒見過。”

“可能是以前住在這裏的人留下的。”張生放下繩子,繼續在櫃子裏翻找着。

我又轉頭去看樓下,但那裏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張生沒找到鐵錘,但是找到了一把老虎鉗,沉的,應該可以派上用場。後來我們在樓下小賣部買了兩個手電筒,幾節電池。大約晚上11點的時候,我們出了門。

下完雨的夜晚頗為涼,地面的濕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道路兩旁還傳來新鮮的土濕味。路上靜悄悄的,前面沒有人,背後也沒有人。我們的腳步聲在空空蕩蕩的道路上回響着,彷彿再次走在夢裏。幸而我能夠實實在在地握着張生的手,也能實實在在地聽見除了我還有別人的聲音。這讓我十分安心。

大約走了二十分鐘,我們到了防空的鐵門前。從鐵門上的窗口望去,裏面是黑的一片。我們打開手電筒,往裏面照了一下,有深不見底的覺。然後張生拿出了老虎鉗。

“被人發現了可就難解釋了。”他衝我笑笑,然後猛地向門上的大鎖砸去。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金屬撞擊的聲音立刻四散而開,隨後又從各處反彈回來。

就像張生預料的,鎖比夢裏要脆弱得多。幾分鐘後,鐵鎖被最後一下撞擊砸開。我幾乎是有些動地伸手去取那個已經壞得差不多的鎖。希望保安這時不在這附近。

我們拿掉了鎖,然後把鐵鏈從門上取下。門打開了。一股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也許是夢裏想象得太真實了,此刻這個口和夢裏居然相差無幾,我不可抑制地產生舊地重遊的覺。張生沒有看我的表情,而是抓緊了我的手,用手電筒的光照亮前面,往深處走去。

長滿苔蘚的牆壁,糙的水泥地面,濕的土腥味,90%的黑暗…也許現在加上電筒的光,應該算是70%了。我偶爾會回頭看看,其實是不由自主地擔心鐵門再次被鎖上。但這種擔心似乎是毫無必要的,因為我們走了不久之後,就到了底。

與其説是底,不如説是一面將切斷的牆壁。一面用磚塊壘起來的牆,紅的磚,而內四周牆壁上的磚又是青的。而且仔細看去,這面牆比四周的牆壁要新很多,看來是防空建成好多年後才築的牆。不管怎麼看,它都顯得和這防空裏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把耳朵貼上糙的牆面。張生看看我,也把耳朵貼上去。

儘管沒聽見任何實際的聲音,但覺上,牆壁的另一邊應該是空的。聽了一陣,我從張生手裏拿過老虎鉗,在牆壁上敲了幾下。

果然,空的迴響立刻從牆壁的那邊傳來。

我看了看張生,發現他也正在看着我。從他的眼神裏,我知道,我們都有同一個疑問——牆的那邊是什麼?

為什麼要築一道牆,將分成兩半?的那一半到底有多長呢?

“不過今天也只能這樣了。”張生最後説。

的確,今天只能這樣了,一道新築的牆已經成為這個防空底。但是不知為什麼,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仍然不能放下心來。

“不管怎麼説,”張生在回去的路上説“我們剛才看到的和你夢裏的是不一樣的。就算有道奇怪的牆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我沒有説話,一直到打開家門,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我看着張生在陽台上放下老虎鉗和手電筒,才對他説:“張生,我看見那塊石頭了。”

“什麼石頭?”他問。

“夢裏我用來砸鎖的石頭。”他的臉一變,但很快安般地笑了笑“石頭大多都很像的。”我還沒有告訴他,不僅僅是一塊,而是三塊。

不知什麼時候,我置身於另一種黑暗。和我自己的房間比起來,空氣不同,温度不同,黑暗的深度也不同。也許只有一秒鐘的時間,我認出了這個房間。心臟發出很大的聲音,迅速地收縮不止。

我在姜為的家裏。房間與我記憶中的樣子毫無區別。然而終究有些細微的不同,比如茶几上的水杯已經挪了位置,電話機也有些歪斜,煙灰缸換了一個更大的。但是總有種覺在心裏,好像在我沒來的這段時間,房間裏的各種物品都死去了,被人閒置了,遺忘了。

於是沙發上坐着的人影也就散發着近乎怪異的生機。這個人影也是悉的。

“我知道我又在做夢了。”我在沙發上坐下。

他坐在我對面,手指間夾着一煙,煙霧在他的臉部附近懶懶散散地向上升起。

“為什麼這麼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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