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醜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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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誼否認不了,兩姊妹就不能不將這位
蕩公子當做一位小世叔看待!
令狐平又笑了笑道:“這就是我這位蕩公子的脾氣,尚望賢姊妹別見怪,其實我並非想以長輩自居,不過抬出這一頂大帽子,唬一唬你們而已。咱們之間,當然仍以平輩相處!”賈薇眼珠轉了轉,忽然問道:“有人説你已經投入龍虎幫,有沒有這回事?”令狐平眼
一使,突然回過身去,向殿外暗處冷冷道:“那邊的那位朋友,你可以出來了!”兩姊妹大吃一驚,顧不得身上傷口,雙雙自地面上一躍而起!
但四下裏一片沉寂,本無人應答。
賈薇湊近一步。低聲問道:“有人來了?”令狐平轉過身來笑道:“沒有。”賈薇得了愣道:“那你”令狐平笑道:“這不過是一種小小的手段罷了!四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如不這樣乍喝一聲,怎知道究竟有沒有人窺視竊聽?”兩姊妹啞然失笑,同時暗暗佩服這位蕩公子果然
明過人!
令狐平接着正容低聲將今夜之經過,以及他投身龍虎幫之真正目的,簡略地説了一遍。
兩姊妹至此方始完全心悦誠服。
賈育聽完,忍不住説道:“既然已知道那座龍虎總舵就設在龍門山遮馬谷,四奇士為何不聯絡各派正面加以進剿?”令狐平苦笑道:“這個牽涉太廣了。”賈薇接口道:“有什麼顧忌?”令狐平道:“一是人手的問題,目前魔幫各級護法,總數不下千人,已被收買的各派弟子,尚不計算在內。奇士堡與丐幫的人數加起來,雖然也有近千之眾,可是該幫即使一名黑衣護法,都要強過丐幫的一名三結弟子,如果這樣一折算,我們這邊可用之兵,將連對方的三成都不到,若是正面進剿。豈非白費?”他接下去道:“其次,是勞逸的問題,那座遮馬谷,地勢奇險,門重重,若非幫中心腹徒眾,誰也
不清全部出入之路,等閒情況之下,
本攻不進去,勉強逞能動手,只有送死。”賈薔皺眉道:“那怎麼辦?”令狐平笑道:“你們有沒有看過丐幫弟子捉長蟲的方法?”賈薔眨了眨眼皮道:“安排香餌,徐徐誘之出
?”令狐平笑道:“對了!目前這是一種最有效的方法。那座遮馬谷形勢險要,但它説什麼也不能離世獨立生存。如果我們針對此一弱點,只須極少數之人力,便不難佈下層層羅網,於該谷咽喉要道上,出來一個宰一個,出來兩個宰一雙!”賈薇接着道:“聽説貴堡那位丙寅奇士已經來了太原,以及龍虎幫方面也來了不少人,究竟是真是假?”令狐平道:“是的,這是第一道香餌,同時也是第一面羅網!”賈薇又問道:“雙方到目前為止,有沒有發生接觸?”令狐平道:“接觸過了,戰績還不錯。”賈青想了想,忽然遲疑道:“用這種方法,好固然好,但要是
惱了這位龍虎幫主,突然來個率眾大舉傾巢而出,那時怎麼辦?”令狐平道:“求之不得!”賈薔道:“為何説求之不得?”令狐平道:“那樣一來,無異先解決了我剛才説過的勞逸問題!”賈薔道:“解決了勞逸問題,接着來的人手問題又如何解決?”令狐平笑道:“烏合之眾,利守不利攻,那時只須派出一支奇兵,先搗散賊子們的老巢,使賊子們有進退失據之
,事情就大有可為了。這些傢伙全是因利害關係而結合,一旦發覺大勢已去,你以為他們會真的賣命?”賈薔搖搖頭道:“我總覺得你將事情似乎説得太容易了些。”令狐平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勇氣便是力量!別説尚有丐幫相助,即使只憑四奇士和我
蕩公子,我都有信心叫這批賊子,有土崩瓦解的一天!”賈薇目閃異光道:“我們兩姊妹能不能也參加一份?”令狐平笑道:“歡
之至!”賈薔笑了笑,道:“在你這位
蕩公子看來,我們兩姊妹抵不抵得上該幫兩名藍衣護法?”令狐平沉
了片刻道:“這是一個很不容易回答的問題。”賈薔道:“為什麼不容易回答?”令狐平道:“這需要從好幾方面來説。”賈薔道:“那你就分開來説,不就得了?”令狐平道:“如果一對一,單論武功,以你們今夜能力殲四鷹的成績來看,你們比起該幫的藍衣護法來,應該只強不弱。因為就是換了該幫任何兩名藍衣護法,今夜恐怕都不可能會有這份輝煌的戰果!”兩姊妹聽了,都顯得很高興。
令狐平接着道:“但如果談到江湖經驗,以及臨事之應變能力,你們則可能連該幫一名起碼的黑衣護法也抵不上!”兩姊妹不由得又出失望之
。
令狐平正容接下去道:“所以,總結一句,用兵之道,並非強者必勝,武功只能列為致勝的條件之一。就以你們兩人來説,你們的武功雖與該幫之藍衣護法相當,但如果任、貪功、輕敵,或是疏於防範,很可能遇上兩名青衣或黑衣護法,都會吃虧上當。同樣的,你們如能虛心接受主事者之調度,於適當之時機,採取適當之行動,非但該幫之藍衣護法不是你們的敵手,就是合力對付該幫一名黃衣護法,都應該沒有問題!”兩姊妹經此一説,這才又再度
出喜容。
賈薇忙問道:“那麼,我們這一邊,目前全歸哪幾位調度?”令狐平道:“四奇士、華山掌門人、丐幫之金杖四老、侯丐、法丐,以上每位均可隨時負起調度之重任!”賈薔笑道:“你還漏説了一位吧?”令狐平道:“誰?”賈薔笑道:“蕩公子!”令狐平道:“哦!真的?那麼兩位願不願意接受我的調度?”賈薇搶着笑答道:“決不還價!”令狐平道:“一言為定?”賈薔點頭道:“是的,一言為定!”令狐平從懷中取出一盒藥丸,和一袋散碎銀兩,遞過去道:“好,那就請帶着這些,立即離開此地!”賈薇一呆道:“去哪裏?”令狐平道:“中條山,丐幫總舵!”賈薔吶吶道:“我們説過了…當然不會反悔,不過…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一定要我們離開太原的原因…”令狐平道:“原因很簡單,太原不是你們養傷的地方。還有便是希望能從你們口中,使那邊的人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火速派人前來支援!”兩姊妹本來只想
清這位
蕩公子是不是因為討厭她們,才將她們遣開太原,如今一聽還有這等重要的使命,自然再無別的話説。
令狐平為了慎重起見,一直將兩姊妹暗中送出十數里外方才身返回龍虎分舵。
令狐平回到分舵,已是三更將盡。
分舵中燈火通明,舵裏舵外,刁斗森嚴,‘如臨大敵,令狐平見了這等情景,不由得暗暗吃驚。
這是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現象,難道他離開之後,舵中又發生什麼變故不成?
這會不會和他今夜之行動有關呢?
他想應該不會。
他離開時,一點也沒有隱瞞。
他明明白白的告訴兩魔,他已接受了賈家兩姊妹的邀請,準備前去東城藥王廟前,與兩姊妹比試劍法!
如果兩魔不相信他的話,一定會派人跟蹤。但是,很明顯的,今晚這一路上,沒有人跟在他的後面。
就是退一萬步來説,今晚一直有人跟着他,並且聽去了他和兩姊妹的全部對話,兩魔也不會以這等陣仗等他回來。
所以,他雖然暗暗納悶,卻仍毫不遲疑地,徑向大廳中走去!
廳中燈火雖亮,但只有四個人。
四人是哈、辛兩老魔,追命鏢錢大來、瞎眼判官蘇光祖!
那個與追命鏢錢大來形影不離的惹不得支三解,反而不在大廳中。
這又是一個令人不解的謎。
惹不得支三解去了哪裏呢?
令狐平走進去時,四人似乎都沒有覺察。
瞎眼判官蘇光祖擎着一盞燈,正躬低照着追命鏢錢大來,後者蹲在大廳中央,不知道在一扇門板上檢視什麼。兩魔則揹着雙手,一旁靜靜觀看,臉上的神情都顯得很是凝重。
令狐平輕輕咳了一聲。
兩魔同時回過頭來。
令狐平走過去問道:“這麼晚了,幾位怎麼還沒有安歇?”天殺翁哈冥年點點頭道:“你老弟回來得正好,快過去看看!”追命鏢錢大來連忙站起身子,退去一旁。
令狐平目光所至,不由得當場一呆!門板上端端正正的躺着一具屍首,正是那位北邱火雷婆婆!
令狐平抬頭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兩魔嘆氣搖頭,誰也沒有開口。
追命鏢錢大來道:“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今天在丁跛子菜棚中,我們明明都看到她離去的…”令狐平道:“是啊!那麼這具屍首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追命鏢錢大來道:“離茶棚不遠的官道上。”令狐平道:“誰先發現的?”錢大來道:“過路的人。”令狐平指着屍首道:“查過了傷口沒有?”錢大來道:“查過了。”令狐平道:“是喪於兵刃?還是喪於拳掌?”錢大來道:“兵刃。”令狐平道:“什麼樣的兵刃?”錢大來遲疑一下道:“卑座不敢肯定…看起來…很像是…方護法的白骨叉…
或許是卑座看錯了也不一定…”令狐平心中已有數。
他又轉向兩魔問道:“支護法呢?”哈魔沒打采地答道:“剛被幫主喊走,大概有什麼事,要他回總舵去了。”令狐平故意皺着眉頭道:“如果是幫主要他去總舵再調人來,我們幾個的臉面,可説是丟到家了,真奇怪連一個上官亮…”哈魔心中有病,似乎怕再提到這個名字,當下咳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頭,接口又問道:“跟那兩個妞兒,結果怎樣了?”令狐平已算定百手蜈蚣天亮之後必然會找上門來,要瞞也瞞不了,便將事實略作修改,説出了大部分的經過。
他説他在藥王廟前沒有等到那兩個妞兒,一時無處可去,便想到去香花院喝一杯,最後在門口碰上那個俏郎君蕭百城,因為他看到對方鬼鬼祟祟的,似乎有所圖謀,便從後面一路跟出北城底下,他説的全是事實。
他只將不取俏郎君命的理由説成是看在多刺蛾眉陰小小的情面上,怕做得太過分,會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哈魔聽了搖搖頭道:“你老弟完全估計錯了!”令狐平微怔道:“小弟哪點估計錯了?”哈魔淡淡一笑道:“你小弟本不該放過那個姓蕭的小子!”令狐平甚
意外道:“為什麼?”哈魔又笑了笑道:“我們那位陰護法跟這位黃山掌門人已無複合之可能,該派與本幫翻臉,只是遲與早的問題,你饒了那小子,是那小子命大,我們那位陰護法
本就不會領你老弟這份人情!”令狐平總算又放下了一顆心,這樣明天那對叔侄就是率眾找上門來,只要兩魔不加干涉,事情就好辦多了。
辛魔突然從旁陰陰問道:“那兩個妞兒呢?”令狐平這才想起他剛才話中的一個大漏,因為他始終沒有
代兩姊妹最後去了哪裏,還好他沉得住氣,當下從容含笑道:“兩個妞兒以為本公子還沒識破她們的身份,臨走尚説等傷好了,仍要跟我見個高下,至於刻下是否仍在城中,就不得而知了。”辛魔正想開口,哈魔忽然打了個呵欠道:“好了,我們也該歇歇了,把這婆子抬去後面埋掉,吩咐兄弟們好好守備,別叫那廝食髓知味,趁大夥兒睡下,又悄悄摸進來。”瞎眼判官蘇光祖應了一聲是,與追命鏢錢大來抬走門板。
令狐平想想好笑,無量三翁居然也有草木皆兵的一天,要不是他親眼看到,他怎麼也不會相信。
次,巳牌時分,分舵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嚷之聲,派人出去一看,果然是那位黃山掌門人帶人來了。
哈魔問令狐平道:“姓蕭的這廝,你老弟一個人應不應付得了?”令狐平笑笑道:“難説得很,小弟以前在江湖上雖然會過不少知名之士,但跟一派掌門人物動手,這尚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哈魔又道:“等下要不要錢護法助你一臂之力?”令狐平笑道:“一起出去壯壯勢可以,下場子則不必;我想這廝以一派掌門之身份,應該不至於假借部屬之力,倚多為勝,他如果只向本座一人挑戰,本座除了捨命陪君子,別無選擇。兩位知道的,我蕩公子什麼也不爭,就是不肯輸這口氣!”哈魔點頭道:“好,我們出去,到時候看情形再説吧!”百手蜈蚣蕭揚偉領着首鷹皮舟和二鷹苗仲,以及那位俏郎君蕭百城,已經等候在前院中。
瞎眼判官蘇光祖正在向對方抱拳賠笑,不斷説着好話,百手蜈蚣緊繃着面孔,就像沒有聽到一般,連正眼也不瞧一眼。
首鷹和二鷹分立於百手蜈蚣兩側,臉上神情跟百手蜈蚣同樣陰沉。
俏郎君蕭百城站得稍遠,臉上蒙了一幅黑紗,不過仍隱隱約約地可以隔着黑紗看到兩頰上貼的膏藥。
令狐平於台階上擺手約住兩魔和追命鏢錢大來,一面含笑緩步下階,一面向瞎眼判官蘇光祖招呼道:“蘇分舵主,你退回來,你做主人的禮節已經盡到,這幾位貴賓,給本座來為你接待就是了!”瞎眼判官蘇光祖正在那裏下不了台,聞言如獲大赦,急忙連聲應是,遠遠退去一邊。
令狐平走至院中,在百手蜈蚣對面,約丈許處站下,也不講求什麼儀節,徑自抬起頭來笑道:“掌門人大概是找我這位蕩公子來的吧?”百手蜈蚣冷冷道:“不錯!”令狐平又笑道:“掌門人今天的氣
,看來似乎不怎麼和善,不過,不論掌門人今天是何事而來,有一句話,本公子卻不能不先説在前頭。”百手蜈蚣哼了一聲,沒有開口。
令狐平笑着接下去道:“本公子自被逐出奇士堡以來,與八大門派中人接觸,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但前後之身份,卻不一樣。譬如説,以往武當八子所遇到的,是不折不扣的蕩公子。今天就不同了,今天你蕭掌門人所面對的,則是龍虎幫中的一位錦衣護法!”百手蜈蚣臉
微微一變,但仍沒有開口。
令狐平一斂笑容,輕輕咳了一聲道:“錦衣護法在龍虎幫中之地位如何,別人或不清楚,但你蕭掌門人、則沒有不清楚的理由,且嫂夫人在本幫,也只不過是一名黃衣護法!”百手蜈蚣的臉又變了一下。
他似乎正在心頭上衡量着一架天平,一邊秤盤放的是八鷹和侄兒俏郎君,另一邊秤盤裏則放的是嬌多刺峨眉。
從神上,可知這位黃山掌門人這時相當難於取捨。
如論分量,當然嬌重於一切,但是八鷹人去其六,愛侄又帶了一臉破相,再加上八鷹中的兩鷹和愛侄這時又全在身邊,他若是一無表示,就這樣打退堂鼓,以後將如何駕馭全派部眾…
令狐平緩緩接下去道:“所以,本座敬重你是一位掌門人,也希望你蕭大掌門人認清你現在面前站的是一位龍虎幫錦衣護法!”他頓了頓,續道:“本座要説的,已經説完了,掌門人今天到這裏來,有什麼指教,請盡明示,本座將洗耳恭聽教益!”百手蜈蚣還沒有正式開口説話,卻好像已經到詞理俱窮。
他瞪着令狐平,眼珠子轉了又轉,好半晌方才説道:“你…你老弟既然如此明白事理,你…你老弟為何還要這樣狠心?”令狐平平靜地反問道:“我哪點狠心?”百手蜈蚣指着身邊兩鷹道:“他們弟兄八人…”令狐平打斷他的話頭道:“他們八人中五死一傷,我知道。但是,你大掌門人有沒有查清楚,他們是死傷在什麼人手上?因何事而招致死傷?是對方的過錯?還是他們的過錯?”俏郎君突然厲聲叫道:“叔叔別聽他花言巧語,兇手就是這小子!”百手蜈蚣經受住於身後這一吼喝,心頭彷彿又有點活動起來,雙目中也再度迸出一片懾人寒光。
但他一時之間,似乎還無法作出決定。
令狐平於是淡淡一笑,並不加辯白。
百手蜈蚣猶豫着轉向首鷹皮舟問道:“皮老大意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