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強姦犯與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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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的早晨,女吉娜提醒大家説:“嘿,姐妹們。

咱們不是説過要講講那些想強姦我們的男人嗎,你們忘了嗎?”

“你還不如別提這個茬呢。”奧爾佳抱怨道。

可又沒人提出個新話題,所以決定今天就講這個。

到了晚上,嬰兒都睡覺了,拉麗莎開始講起她的故事。

故事之一生物學家拉麗莎講了她差點成了持不同政見者,可後來事情又有所變化。

我很想再給大家講個小笑話,可我們在這兒不僅僅是要説笑話取樂,還要談論嚴肅的話題,所以我這次講一段我的痛苦經歷,請大家思考。

在這段往事中,佳麗娜,我曾與你們不同政見者圈子裏的人有過往。這在列寧格勒的知識階層是很普遍的現象;知識界差不多人人都有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持不同政見。況且這對我來説也不奇怪;既然找不到一個象弗洛德卡那樣的英雄,自然會把目標轉向這些我們時代的英雄們——持不同政見者。在60年代這種機會很多,人們常常為某個受迫害的政治犯請願、徵集簽名什麼的。如今這類事情似乎是平靜下去了,人們也更謹慎了,可當時能加入到不同政見者的圈子裏幾乎成了一種時髦。我相中的那位不同政見者名叫弗洛德亞;之所以看中他大概就是因為他的名字:我的情人之中大約有一半都叫弗洛德亞。他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夥子,而且智力過人。他通所有歐洲語言,還通文學——不僅僅是看過那些被查的文學作品。他在勞改營呆過,就是那個著名的弗拉基米爾監獄,在那裏他結識了布柯夫斯基和金茨堡。也就是説,他已是小有名氣的了。

凡是跟不同政見者相愛的人,都沒有時間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也不例外,整天為他的工作忙碌着。象簽發文件材料呀,傳遞信息呀,到了晚上還得不停地打字,找那些地下刊物、傳單之類。雖然累得要死,我卻到生活變得更有意義了。這當然同政治無關,只是我覺得自己又找到了第二個弗洛德卡。要適應那種生活,開始我覺得相當困難。我也開始寫詩了,記得還在一首詩中把自己比作一朵暴風雪中的小雪花,在風暴中成長——反正就是那一類的。我知道這很傻氣,但我當時到非常快活。

還有一件對我來説相當困難的事:我習慣支配別人,可這時我得學會服從,這已經成為我心目中幸福的象徵了。現在我是不會用自己的獨立去換什麼幸福的,可為了認識到這一點,我付出了昂貴的代價…我盲目地信任我的新弗洛德亞——還能信任誰呢?他經受了各種各樣的考驗和鍛鍊,成為一名合格的民主鬥士。他的那些“營中朋友”曾著書記述了他們和他的傳奇式友誼。他曾兩次被關進監獄,他都經受住了,沒有屈服,出來之後依然如故。他從來沒跟我提過監獄裏有多麼苦。因為我是他的戀人,我也經歷過幾個小時的逮捕和審問,我可以告訴你們,即使被捕、受審一個小時都是很可怕的,可怕極了。

我們是在一次遊行示威時被捕的。對,我甚至跟他一起遊行。我至今還奇怪當時為什麼學校沒把我開除。在參議院廣場我們被抓了起來,扔進警車,拉到了警察局。路上,弗洛德亞緊緊攥住我的手,小聲告訴我受審時要注意什麼,應該説什麼等等。他説我不會有什麼事的,不要害怕,很快就會放出來。至於他自己就難説了:警察局早已將他記錄在案,這是他很難擺掉的。所以他給我下了應急命令——為以防萬一:去他的住處把文件、書稿都藏好,通知哪些人,更主要的是把消息送出去。我想象着自己去監獄看望他,帶着一包包的食品,便在漆黑的警車裏暗自微笑了:雖然是略帶苦味的幸福,但畢竟是幸福埃這也並不奇怪: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到了警察局之後,克格的人來了,檢查了我們的證件,又審問我們。我儘量少説話,恐怕自己沒有經驗説錯了什麼。

我和一些人兩個小時後就被放出來了;其他人,包括弗洛德亞在內,被關了15天。不許探監,但我還是設法託人給他送了一包吃的。他被關在卡爾亞耶夫大街的監獄裏。兩週之後弗洛德亞被釋放了,他越來越信任我了,我也越來越愛他。可那是一種提心吊膽的羅曼史:每次去他那兒,我都怕他被抓走;他也料定自己是逃不的,於是更加以繼夜地拼命工作。他讓我悉這些工作,帶我去見一些重要的人士,還教我不少策略。克格的人也盯上了我:我常常發現有可疑的影子跟着我——兩個長得差不多的短脖子男人,穿着一樣的風衣,總盯着我。

一天我在弗洛德亞那裏呆到深夜,幫他起草一份請願書,為幾個因地下出版物而被捕的人請願。

“弗洛德亞。我該回家了。”

“別走了,我們今天必須把它搞完。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不行呀。我沒告訴媽媽,要是不回去她怎麼饒得了我呢。

我必須回去,現在已經是夜裏兩點了。你有錢幫我叫輛出租嗎?我忘帶錢了。”

“你知道我早就把錢花光了。”

“那你就送我回去吧,一個人走太害怕了。”

“對不起,我不能送你。我必須得把這個東西完,這些人處境極其危險。何況你的路並不很遠呀。”

“可我還是害怕。老有人跟着我,有時一個,有時兩個。”

“他們能把你怎麼樣呢?他們正好保護你不受強盜欺侮呢。”他還笑了。我逐字地記住了這段對話,你們不要到吃驚:這是我倆的最後一次談了。後來只是説了幾聲再見。

我還是要他送我回家,他失去了耐心,跟我急了:“拉麗,你可真會挑時間撒嬌呀。別纏我了,好不好?”我十分傷心,卻沒有表現出來——我吻他一下就走了。哥洛克霍瓦亞大街漆黑一片,一個人都沒有,我飛快地朝薩多瓦亞大街跑着,那兒還有點光亮。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雪地上有“咔喳咔喳”的聲響。我想也許是個過路的,就傻乎乎地拐進一條衚衕,想等他走過去之後再往家跑。可腳步聲也跟着我進了衚衕,而且越來越快,馬上就要追上我了。我回頭一看,是個穿皮大衣的人,脖子上的圍巾遮住半個臉。他突然抓住我,用一隻戴着手套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拽進一個門裏。然後把我轉向他,擠到牆,一把撕開我的大衣,釦子飛蹦到雪地上,象落地的核桃。然後又把我的裙子從前面撕開。幸好我短褲外面還穿着緊身褲。他一隻手還捂着我的嘴,另一隻手伸到我兩腿之間摸着。他咯咯地咬着牙,發現我裏面還有衣服時氣得發瘋,全身都在抖個不停——那樣子真噁心。我趁機在他手上狠咬一口。他疼得大叫一聲,鬆了一下手。我沒命地往衚衕裏跑,可他又追了過來。我靈機一動;也不知怎麼居然在這種時刻還能想出這麼個主意來。

我碰見個院子就進去了,看見有間屋子亮着燈就拚命地喊起來:“弗洛德亞。弗洛德亞。快來呀。有個壞蛋追我。”他停住了腳步。我站在那兒,假裝真的有人來救我了,又喊道:“弗洛德亞,快。”

“哼,他媽的。”他罵了一句,跑掉了。

我躲在門口,身子緊貼着牆,渾身直打戰,我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害怕他再回來。過了一會兒,我小心地走出來,往大街上來回望着,沒有人。我把撕破了的衣服往身上裹了裹,又整了整大衣,踉踉蹌蹌地回了家。我當時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回家後,我泡在浴缸裏,哭了個痛快。然後就上牀睡覺了。我的“不同政見羅曼史”就這樣結束了。

即使你不高興,佳麗娜,我也要説:你的那些朋友、夥伴們都是好人,稱得上是英雄。但在做人方面卻不行,真的不行。

佳麗娜沒有跟她爭辯,只是加了幾句評論:“拉麗莎,你不能只據一件事就做出判斷。你説的那個人我也認識。他為全人類能夠獻出整個生命,可為鄰居卻不會做舉手之勞。你見過他母親嗎?”

“見過。一位很好的老太太。”

“知道她在哪兒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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