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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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五月燦爛的陽光已經由碧紗窗外淺斟慢酌了進來,珍重地將温暖,斜斜曼延到牀上人兒蒼白的清瘦的臉腮上,濃郁的雲般的黑髮上。

匆忙移來的填漆牀上,只掛着樸素的青紗帳幔,隨着朝暉的拜訪,也有了模糊的陰影,在杏子紅的單衾上,濃淡深淺,款款搖盪。

若有若無的悉的暗香,或者也攙和着窗外紫薇花的氣息,一陣又一陣地,在這狹小的房屋裏藉着了清風飛翔,那麼深刻而又濃厚地氤氲在半空裏,象是正在發酵着一個將完未完的夢想。

可以迫自己的心聲關閉在嘴裏,可以強迫自己的夢想只在夜間開放,可是我要怎麼才能,才能阻止我這,無時無刻、不在投向你的眼光。

可是我要怎麼才能,才能阻止我這,中將要、發狂似的鼓盪…你一定可以幸福…這人間裏一定有一個人可以使你幸福!一定,有,可以使你幸福的,然而我,我成為不了,我成為不了那個可以使你幸福的人…

***你一定可以幸福…這人間裏一定有一個可以使你幸福!一定,有,可以使你幸福的,雖然我,我成為不了,但是我想替你找到那個能讓你幸福的人…找到那個能讓你幸福的人,把你珍重地付與他,就好象黑夜啊,總是要,要把它所有的夢想,珍重地託付與朝霞…

然而,到底要付給誰呢?能夠付給誰?又應該付給誰?

在完顏嵐的安排下主僕三人就在寧王府花園北角的彩雲院裏悄悄地住了下來。…對香妃説,化蝶留在了宮中,香妃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是相信了?還是會有些許的懷疑?爾雅和冰蝶,還是窺不出主人沉默下藴涵的心緒。失望自然是在所難免的。然而不管怎樣,清靜的子,或者是寂寞,畢竟是這麼一天一天地在這個小小的庭院裏徐徐延伸開來了。只是呼嘯而來的西風啊一定知道,除了鄰牆花園裏,時時會有金鈴鏗鏘玉片悠揚,這小小的彩雲院裏,竟是難得會有一點動的聲氣。

本來就沉默寡言的香妃,常常在廊下呆呆地一坐一天,無聲無息。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爾雅想陪娘娘説説話,可以該從何説起?冰蝶也老想説點什麼給娘娘解解悶,還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怕呀,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只會牽引出娘娘那些悲哀的記憶!不願説的不説,想説的又説不出來,彩雲院裏的子,一天一天地竟是成了死寂。

爾雅掰着手指頭計算着子…六月菡萏香銷了…七月槐黃眼了…八月檻菊蕭疏了…九月並梧凌亂了…十月…蘋花已老。十一月…衰揚掩映。十二月…數行霜樹。一月…雪滾風生。

子一天一天地,又到了天裏了…青未了柳回白眼,紅未斷杏開素面。喜泥潤、燕歸南浦,驚粉重、蝶宿西園。可是彩雲院裏還是隻有靜寂!是處花開,是處鳥啼,何處生?誰召秦鳳,誰召鱗鴻,我伊人?這樣子一天一天地,是有所待?是無所待?又能等出一個何樣結局?

就這樣默默地看着自己一生的夢想,爾雅其實是很滿足的。可是他又覺得不能這樣子下去。他又心疼又着急,不是為了自己,是,怎忍讓那個蒼白的人就這麼寂寞下去…賜死漢妃的第二年,也就是天德四年正月,陷入僵局的宋金之戰局勢很快明朗。

大金國的年輕皇帝娶了隴國公主海蘭達為妃之後,由於隴國在軍事上的加盟,金兵很快扭轉了情勢,在譚州關鍵一役中力克宋軍,並乘勝追擊,輕取了宋國邊境上的雄、霸十餘州。

而措手不及地受到兩面夾擊的宋國幾潰千里,士無鬥氣,勉強支撐了半個月,不得不派使臣前往燕京求和。

按照雙方協定,宋國納幣稱臣,金兵凱旋終歸。至此,彼此似乎倒又相安無事了。邊境人民固然已經開始通商往來絡繹,漸漸地,燕京城裏也能時時聽到江南口音了。

二月份,寒始解,燕京城西芳草綿延的皇家苑西苑,今來了獵的浩大隊伍。玉驄雕鞍,金鎧銀鏃,錦袍彩繡,畫角清鳴,龍旗獵獵,鑾鈴聲聲,歡笑着湧向了一望無際的天。

而此時的皇宮裏呢,由於皇上出外遊獵並帶去了不少宮眷,今天反而倍顯冷清。沛妃海蘭達,想去看看被完顏煜賜住山梔軒的弟弟華琴。海蘭達的弟弟,十四歲的華琴,這次作為送親使一路護送沛妃到金國,誰知一進燕京便因水土不服而病倒了。

沛妃心下頗不安寧,一是因人見人愛的弟弟華琴是隴國皇家裏的掌上明珠,他若有個不妥,自己實難對溺愛華琴的父王母后及皇兄代。二是剛才無意中由宮女那裏聽到的傳言,讓沛妃心亂如麻…皇上和自己的弟弟…

“皇上昨夜在山梔軒過夜呢…”

“我知道,皇上今早才回的弘光殿…”

“也難怪,誰叫華琴小公子長得那麼美呢,嘻嘻…”曖昧的笑聲讓沛妃心裏現在還在隱隱作疼。自她嫁到金國來之後,除了第一夜,皇上再也沒來過她住的昌寧宮…雖然這對在北方諸國中以美貌着稱的海蘭達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打擊,可是奇怪的是皇上也很少臨幸其他嬪妃宮裏。

沛妃不得不懷疑也許皇上的心並不在這三千後宮裏…可是她不希望皇上心裏的那個人是自己的弟弟啊…不,不會的…那麼英俊威嚴的皇上,怎麼會對華琴?

自己那個那麼天真純潔的弟弟…

沛妃慢慢地繞上了香雪湖堤。是天了,拂岸千絲,縈橋萬縷,點點鵝黃,中綻綠意。遙遙可見一座白玉小樓,悄無聲息地佇立在風裏。結雪洲。據説一年前那位被賜死的香妃,生前就住在這裏…“小公子在裏屋呢。”是錯覺嗎?總覺得侍女的神情有點異樣。沛妃不及多想,掀開了鴛鴦紫的錦簾。

“琴兒!華琴?

“噯…”從花梨木寬榻上緩緩立起的華琴,不知為什麼會讓沛妃心裏陡然地咯噔了一下。

好象…真的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雪白的臉上浮出了鮮豔的紅暈,秀麗的眼角出嫵媚的,嬌的嘴含着沉醉的微笑。

沛妃越看越心驚,這真的是她那個純真透明的弟弟華琴嗎?

那突然地變得嬌慵人的舉止,簡直就是一夕之間就透了的果實!

“…怎麼了,姐姐?”華琴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將鵝黃妝緞繡被往前攏了攏。

這個動作反而將沛妃的眼光牽引到了他的頸部。從素綢小襖半敞的衣領處袒出的雪白肌膚上,有幾點青紫濃淡。…這是什麼?一瞬間沛妃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滯地瞪大了眼睛。注意到姐姐的視線,少年的臉倏地漲成了血紅。

但是瞬間,他就從慌亂裏鎮靜下來。他抬起眼睛來,一眨不眨地回望着沛妃,有羞澀,但更多的卻是驕傲和堅定。

“…是、是皇上?”沛妃有點不過氣來。她明明知道答案,可是她寧肯相信這不是真的!可是弟弟的聲音,很小,卻清清楚楚地偏是深進了心裏。

“…是。”少年又口氣堅定地,對着處於失神狀態的可憐姐姐補充了一句:“姐姐,你不要怪皇上,是我自願的!”説到這裏他有點臉紅,語氣卻沒有退縮:“我是自願的…姐姐,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我願意把一切都給他…”看着弟弟説着説着,漂亮的眼睛裏漸漸浮上了淚水,乞求地看着自己。

證實了傳言竟是事實,沛妃一時倒也不知道自己該説些什麼。一芳是自己的丈夫,一方是自己的弟弟,能説什麼?好象有點可笑,好象有點悲哀?更多的,沛妃覺得是,茫然若失…

“小公子,皇上賜下菜來了。”宮女進來稟報,後面跟進來的是兩名弘光殿的太監。見了沛妃吃了一驚,忙上來見了禮:“沛妃娘娘也在?”一面指揮身後的幾名小太監將用黃錦緞棉包袱包裹着的膳盒一盒盒地往洋漆花膳桌上面放。整整十幾品菜,看得一邊的沛妃心裏象打翻了百味瓶,説不清是什麼滋味。

為了掩飾自己自己的情緒,不由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皇上打獵這麼快就回來了?”好象半天都還沒有啊!以往不都是一出去就要一天才回來嗎?文太監恭敬地應了一聲“是”:“是呀,皇上回來有一晌了。”可是華琴卻臉倏地由晴轉陰,不高興地撅起了鮮的嘴:“皇上回來了?為什麼沒來看我?他不是説一回來就會來看我嗎?”

“因為皇上…”被另一位太監在後輕踩了一腳,文太監才驚覺般地突然嚥住了差點口而出的話,支支吾吾地説:“唔,皇上累了,想早點歇宿了吧…”

“胡説!”這一邊的姐弟倆自然都沒有忽視兩個太監之間的微妙的暗,沛妃未及説話,就聽華琴怒道:“皇上今早上親口答應晚上到我這裏來的,怎麼會説也不説一聲,就自己歇宿了?”文太監滿面尷尬,支吾着答不出來了。另一位太監見狀,趕快堆着笑來打圓場:“小公子請息怒。皇上此時正在勤昭宮批閲奏章呢,否則早來看小公子了…”話未説完就聽見“哐啷”一聲!卻是華琴劈手就將榻側几上的陽羨砂壺摜到了地上!茶水熱騰騰地了一地。

兩名太監嚇了一跳,不敢開口了。華琴連眼圈都紅了,嚷道:“好啊,你們都敢來糊我!一個説皇上累了歇下了,一個又説皇上正在批閲奏章,東一句西一句,存心拿我取笑!欺負我不是你們正經主子是不是?”嚷着聲音都帶了哭腔,又一揮手,几上的雙耳銀瓠也飛了出去,落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滾出了好遠。

“奴婢們不敢!”兩名太監顯然是被嚇壞了,跪在地上慌忙扣頭:“奴婢們不敢,請小公子息怒!”沛妃雖也看出這兩名太監明明在撒謊,但華琴肆無忌憚地擺出這麼一副妒婦口吻,多少讓她到難堪。這時忍不住道:“好了,琴兒,讓他們説實話便罷。”一面轉頭對地上的兩人道:“你們實實説來罷,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兩名太監對視一下,好不犯難的樣子,還是囁嚅着説不出來。華琴眼淚汪汪地道:“你們不説也好,我自己去問皇上!”一面説着就掀開繡被要下榻,卻兩腿一軟,一下子委頓在地錦上。

知道是什麼的後遺症,沛妃的思緒不由苦澀地滯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兩名太監慌忙上去將弟弟重攙上牀去。

“奴婢説了,公子可要答應奴婢千萬別生氣,也別讓皇上知道是奴婢説的,不然奴婢不敢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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