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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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要帶走的行李,時間已經過了零點,她0要決心要找司寇問個明白。滿屋轉遍仍不見人影,最後是在牛棚裏找到他。他拿把刷子拎桶水在給牛刷洗,乾得很賣力,很認真。

她的聲音驚動了他,轉頭看了一眼,直起,“有什麼事嗎?明天就要走了,我倒真有點捨不得這傢伙呢。”他拍一拍牛的腦袋,一邊説一邊微笑。

那笑容實在刺眼,邢儀非直率地説:“你笑得實在很假。”司寇的笑容僵在臉上,片刻後他扔下刷子,“陪我出去走走好嗎?”即使在盛夏,半夜農場的空氣仍然帶着一絲清涼,夜幕繁星燦爛,是都市裏絕對見不到的美景,可惜兩人都無心欣賞。默默地走了十幾分鍾,司寇找了塊平坦的岩石拉邢儀非一起坐下來。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側頭看着她,“我就那麼讓人擔心嗎?讓你半夜不睡來找我?”邢儀非撤一撇嘴,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痴,“誰知道你在想什麼。”笑臉像面具,所以才叫人心煩。

“我沒事的。”她的眼睛向上翻了翻,意思是:我不信!

“真的。”這一刻司寇顯得心平氣和,他決定誠實面對自己,面對她,“庭審剛結束的時候,只覺得天地顛覆,不要説你,我連自己都沒法面對,現在呢…”他仔細想了想,“就像受了傷,總有傷疤,總會覺得隱隱作痛,但傷口的確已經癒合了。我想我已經明白有後悔就要忘掉的覺了,時間可以磨掉很多東西。”人生在世,再深再重的傷口只要有時間就能慢慢磨平,就算不能痊癒,也總會掩埋。盧梭説我們的一切痛苦都是想象的,聽來惆悵,但也許是事實。

邢儀非眨了眨眼睛,她能聽出他的誠實,那就真的沒事了?她突然覺得心的某一個地方平穩下來,這才後知後覺這段時間它一直晃來晃去吊在半空。

長舒一口氣,司寇傾身過來,在她的臉頰上迅速印下一個吻,“allen,那天看到你站在門前,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驚訝多開心。明明是半夜,我覺得好像見到了陽光。”庭審結束已過去了兩個星期,他的心情漸漸平復,但仍覺得世界一片黑暗,見到她的那一刻,天地忽然幻出光彩,終於有了顏

她抬眼看他的臉,英俊而温柔,開心的氣泡從心底一串串冒出來,忍不住回吻他一下。

司寇擁住她,笑。

“輪到我來問你了,allen,當時你為什麼來?”其實是廢話,他只是很想聽她説很愛他、擔心他此類平極難從她口中得到的甜言語。機會難得,不懂把握是笨蛋。

邢儀非毫不猶豫地回答:“christine説我應該來找你。”christine就是聖小嬰。

怎麼會這樣呢?司寇很沮喪,受傷似的把眉耷拉了下來,“她叫你來你才來嗎?”忿忿然。

邢儀非微笑,“很想你。”三個字令司寇笑逐顏開只,是仍有些須不滿,説句我愛你會死嗎?惜字如金也不是這種用法。轉念又想到聖小嬰居然能點醒這塊頑石,不免動了好奇心,問:“她對你説了些什麼?”邢儀非想了想,開始她好像因為自己昏倒所以嘮叨了幾句——這個就不用告訴司寇了,省得再聽他念咒,於是揀後面的對話隨便講了些。

司寇認真聽完,若有所思地問:“她説有你在我一定會從地獄底層爬上來,那麼萬一我爬不上來呢?你要怎麼做?”邢儀非看着他,“那就一起跳進去算了。”她説的,不是情話,是實話。

司寇只覺蕩氣迴腸,此身如在雲端。

距離他們身後有點遠又不會太遠的地方華夜看着那對糾纏在一起熱吻、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愛情鳥,不由心生一點點羨慕。側頭看到身旁仍然木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方修羅,有點好奇這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麼——特別是眼前上演的這絕對香豔熱辣的一幕。

半小時前華夜與方修羅在户外不期而遇,一個是太熱了出來走走,一個是蚊子太厲害睡不着。原因雖不同,終極目標倒差不多。

“喂,”大拇指指指遠方的兩人,華夜壓抑笑聲問:“你現在還擔心司寇大律師嗎?”原來方這個人遠不像表面上那麼冷血嘛。

方修羅瞟他一眼,轉身往回走。華夜稍稍一愣,“方修羅!”他叫。

“吵什麼!”方修羅回頭,神極度不滿,聲音低且陰沉。

“讓邢儀非聽見,你慢慢擔心自己好了。”偷窺還那麼大膽,有沒有基本常識?!

華夜笑了笑,趕上去同他一起回屋。其實方修羅是多慮了,以那兩人目前的狀態,他們就算把房子拆了估計都沒關係。

☆☆☆一行四人浩蕩返回。邢儀非和華夜直接去地檢署,司寇跟方修羅回事務所,大家都沒有休息時間。司寇要盡律師義務去安撫sally——她現在住的地方離司寇的公寓很近.這也是考慮到律師(司寇)、證人(sally)、檢察官(邢儀非)三方的方便以及安全係數,至少具體負責的聖小嬰應該是這麼想的。邢儀非銷假報到之後就去“探望”朱勝倫,雖然明知無望,她仍不放棄最後的努力,意料之中鎩羽而歸。

接下來的幾天邢儀非為毒品案正式起訴的前期工作忙得不亦樂乎,同時下屆首席檢察官的競選進人高,連她這麼能力超羣的人也只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司寇則比她更為不堪,方修羅大概要他將上半年欠的債連本帶利一併償完,每工作安排都好似事務所沒有明天一般。抗議無效咬牙苦撐的司寇覺得他不是修羅,是閻羅。

第一個週末,邢儀非破天荒沒有加班,她要同司寇一起去探視朱勝倫。她這幾天已與朱勝倫接觸過兩三次,他仍然冥頑不化(邢儀非是這麼認為的),但是與神上的堅固相比,他的身體很糟糕,過量毒的後遺症非常嚴重,他不得不每天接受注及‮物藥‬治療,效果並不好。

下午六點十分到達城北監獄,一路上兩人沒有談。邢儀非留在接待處,司寇獨自一人會見朱勝倫,這是一次,私人會晤。

☆☆☆面對形銷骨立,整個人如同水過一般的朱勝倫,難過與酸楚同時湧上心頭。司寇的喉嚨一時噎住,説不出半個字,好半晌才擠出一句:“對不起,倫叔…”終究還是沒能救你。

“不要緊。”朱勝倫的微笑安詳到飄渺,“我現在很好,還能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他的平靜發自內心,司寇終於意識到這一點,是那種自知人生走到盡頭,灰燼一般的平靜。能夠以這樣的心態面對電椅也許是最不痛苦的選擇。司寇實在説不上來此時的五味雜陳。

他們開始漫無邊際地聊天,聊朱勝倫對天主的認識和愛,聊司寇的生活和事業,還有過去屬於他們共有的愉快回憶。説到這些朱的眼睛開始發光,總算有一點像活生生的人,之前司寇一直覺得對面坐的不過是一個影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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