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萬夫莫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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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如笑道:“老窮酸説得妙,這就叫作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正是和尚大慈大悲,哀憐世人的寫照。善哉,知我者,窮酸也。”公羊羽啐了一口,冷笑道:“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九如笑道:“窮酸你不要掉文。和尚只是問你,你到底幫着哪邊?”公羊羽冷然道:“總之不會幫你。”九如道:“依和尚看,你們殺了梁蕭,也是於事無補,留着他,倒有許多好處。”公羊羽略一默然,緩聲道:“若是尋常錯失,卻也罷了,但聚九州之鐵,也難鑄此一錯,不殺此子,無以謝天下。”九如大頭連搖,説道:“不然,大宋佞當道,國勢不振,大敵當前,卻讓三尺小兒登上帝位,號令羣臣。反之那忽必烈為人幹練,內有聰睿之臣,外有虎狼之師。不比其他,比比國君的能耐,兩國強弱便不問可知了。誠所謂:‘鷹隼之側豈容燕雀安眠’。元人固然貪得無厭,但大宋敗亡,也不乏咎由自取。

倘若將一國之亡歸咎於一人身上,未免太過牽強了些。”羣豪聽得這話,雖覺不忿,但想起宋室衰微闇弱的情形,也不由大沮喪。

公羊羽擺手道:“老和尚,你用出世人的嘴説當世人的話,未免大錯特錯。大丈夫在世,當頂天立地,鋤暴扶弱,方才不違俠義本。倘有強人當街欺凌婦孺,你也袖手旁觀,只説是:‘誰教她等如此孱弱’麼?”九如道:“兩國相爭不同市井爭鬥…”公羊羽不待他説完,截口便道:“事有輕重,但其理相同。朝廷雖然腐朽,萬千百姓又有何辜?元人蠻夷小邦,依仗強弓快馬,逞一時之能,但本貪蠻,肆於徵伐,不明仁義之道,不通治亂之法。聖人道‘剛不可久’‘堅強處下’,馬上取天下,豈能於馬上治之乎?我漢室雖遭外患,國脈斷絕,卻仍有黎民千萬,豪傑無數,即便敗亡在前,但只要人心不死,道義猶存,便如神鳥鳳凰,自焚於香木之中,重生於灰燼之外,豈是區區燕雀之輩,任人主宰?君不聞:楚雖三户,也必亡秦麼?”南朝羣豪聽到此處。只覺痛快淋漓,轟叫如雷:“楚雖三户,也必亡秦。”當年秦滅六國,楚人心懷怨恨,説道:“楚雖三户,亡秦者必楚”事後果然一語成讖,滅亡暴秦的劉邦、項羽均是楚人。

九如冷笑一聲,道:“這世間便是太多大丈夫,大豪傑,扯虎皮當大旗,砍來殺去,以致紛爭不休。好,就如你老窮酸所言,你當年又為何發下那等毒誓,説什麼大宋天翻地覆,也不動上半指頭?”公羊羽雙眉一挑,道:“當年臣當路,昏君無道,害我家破人亡。不才武功有成,也曾動過報復的毒念,憑一人一劍,將那些昏君佞臣滿門良賤殺個乾乾淨淨。”這番言語端地驚世駭俗,聽得眾人背脊生寒,皆想:“倘使如此,可是古今未有的絕大血案了。”卻聽公羊羽聲音轉沉,説道:“只不過,我行刺路上,正巧遇上蒙宋兩國戰,殺戮甚慘,不才雖然迂腐,卻也心想:先不説蒙古凱覦,國勢瀕危,我弒君殺臣,倘若朝中無人承襲大寶,生出內亂,豈不予外敵可乘之機?再説,昏君佞臣固然一百個該殺,但家中老幼卻無辜,殺之有悖情理。我心中雖有這般考慮,但卻自知情偏,一旦動手,一發不可收拾。思來想去,終於按捺仇念,發下毒誓:即便大宋天翻地覆,也不動上半個指頭。哼,旁人只道我公羊羽戀於私仇,不顧大局。殊不知,當初不被這毒誓困着,我三尺青鋒出鞘,大宋朝早就完蛋大吉。”此話説完,眾人盡是默然,雲殊心道:“我始終埋怨師父不顧大節,卻沒想到竟是這等緣由?”心中茫然一片,也不知孰是孰非了。

九如洪聲道:“老窮酸你總是有理,難道你一生從未錯過?人誰無過,有過能改,善莫大焉。嘿,罷了,你有你的道理,和尚有和尚的念頭。如今大宋已亡,你也不必顧及誓言,咱倆便抄傢伙説話,瞧你的劍管用,還是和尚的子厲害。”木一頓,白鬚飛揚。公羊羽微微冷笑,挽起長衫,袖手凝立。

忽聽賀陀羅笑道:“公羊先生,這老賊禿多管閒事,不自量力,不如你我聯手,給他點教訓。”公羊羽睨他一眼,冷冷道:“西域豎子,無恥蠻夷,憑你也配與老夫聯手?與我滾遠一些。”賀陀羅臉上一陣青白,忽地打個哈哈道:“可是你徒弟三番五次,求我來的?”公羊羽冷哼一聲,望着雲殊道:“是麼?”雲殊一怔,道:“是!”公羊羽喝道:“你這叫飲鴆止渴。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年大宋徽宗聯金滅遼,遼亡之後,卻被金兵攻破汴梁,宋理宗聯蒙破金,落得半壁河山也保之不住,你還想重蹈覆轍麼?”雲殊額上汗出如漿,心中雖有不服,嘴上卻不敢反駁。忽聽花無媸冷笑道:“好遷腐的見識,合縱連橫之道,自古有之。那些蠢皇帝不會用,咱們未必就不能用。”公羊羽皺眉道:“我自教訓徒弟,與你何干?”花無媸道:‘他與慕容有婚姻之約,便是我花家的人,他要做什麼,老身自會替他擔待。”公羊羽眉間閃過一絲訝;繼而冷笑道:“隨你的便。”把袖一拂,不耐道:“老和尚,打是不打?”九如笑道:“暫且不打也罷,瞧你兩口子鬥嘴親熱,倒也別有興味。”公羊羽雙目光進出,兩大高手凝神相對,一觸即發,忽聽梁蕭道:“且慢。”二人回頭望去,卻見他由花生扶着,緩緩站起,但花生費盡氣力,也擰不開那道“囚龍鎖”急得小和尚抓耳撓腮。

梁蕭對九如拱手道:“大師為我出頭,梁蕭不盡。但大丈夫立世,一人做事一人當,若為梁蕭微賤之軀,損及大師佛體。梁蕭九泉之下,萬難安心、。”九如盯他半晌,嘆道:“你拿定了麼?”梁蕭道:“心意已決,還望成全。”九如仍不死心,又道:“誠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雖有滔天罪孽,但佛法廣大,儘可化解。你不如棄絕紅塵,入我門下,洗盡今生罪孽,不再履足人世。”此言一出,公羊羽微微一怔,手捋領下長鬚,低眉沉

梁蕭嘆道:“大師心意,梁蕭領了,但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梁蕭做了便做了,絕不逃避!”這兩句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羣豪皆不由想道:“這人雖作惡多端,倒也是條漢子。”九如不由暗歎。要知古今罪人多有託庇佛法者,此輩一旦出家,便非塵世中人,只須不再作惡,無論官府江湖,大都不再追究,梁蕭當真出家為僧,以公羊羽的身份氣度,自也不便再尋他的麻煩。但若梁蕭一心了斷恩仇,不肯出家,九如縱有無量神通,也化解不開這段恩怨了。

賀陀羅眼珠一轉,拍手笑道:“説得好,為人做事,就該死不悔改。做了便做了,後悔的便不算好漢。”九如聽他陰陽怪氣,趁機挑撥,心中有氣,吹起鬍鬚道:“老和尚就不算好漢!哼,向年心軟放你一馬,至今想來,真他媽後悔之極。來來來,今若不分個死活,絕不罷休。”不待賀陀羅答話,嗖嗖兩點出,將肚皮裏的鳥氣,盡都撒在賀陀羅身上。賀陀羅心中暗罵,使般若鋒接住。

公羊羽盯着梁蕭,面冷如冰,花生瞧得不對,一步搶在梁蕭身前,張臂攔住。梁蕭嘆道:“兄弟,不關你事,你讓開吧。”花生搖了搖頭,悶聲道:“一朝是兄弟,終身是兄弟,那天你不丟下俺,俺今天晚上也不丟下你。”那去天王寺之前,梁蕭説得話花生俱都牢記在心,此時不假思索説了出來。梁蕭聽得心熱如火,嗓子頓時哽住了。

花生望着公羊羽.聲道:“讀書的,你要想碰俺兄弟,先要勝過俺。”雙拳一合,推向公羊羽,拳到半途,卻又停住,説道:“俺拳頭重,你若害怕,就立馬投降,看你長得斯文,碰傷了你,俺心裏也不痛快。”公羊羽聽他絮絮叨叨,口氣卻甚誠懇,眼中透出一絲笑意,説道:“你盡力打,窮酸絕不還手,打中了我,算你本事。”花生哼一聲,心道:“讀書的胡吹大氣,你不還手,俺伸個指頭,也讓你四腳朝天。”想着伸手推出,正要運勁,公羊羽忽地向後大大跨了一步,花生一掌推空,不覺一怔,發聲大喝,捏拳再送,直抵公羊羽脯,哪知拳勁方吐,公羊羽又退一步,於毫髮之間,卸開花生的拳勁。花生心中驚怒,拳出連環,公羊羽卻心如明鏡,料敵先機,每每在花生拳腳將到未到之際避開。花生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出拳雖快,卻總是無法中敵。只見二人一進一退,轉眼間,繞着木台轉了十來個圈子。花生拳拳用力,卻招招落空,口漸有脹懣之,每出一拳,那脹懣便添了一分。出到三十拳時,花生身子一滯,面紅耳赤,如同醉酒,搖晃着走了兩步,托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羣豪見此情形,俱都譁然,花生早先力敗忽赤因,威風八面,哪知公羊羽一招未發,便將這小和尚得內息岔亂,口吐鮮血,這份能耐,當真近乎天入了。

梁蕭見公羊羽以料敵之法,挫敗花生,心中駭然,湧身一撲,橫在花生身前,但苦於手足被鎖,站立不住,一跤摔倒,臉上傷口立時進裂,血如泉湧。公羊羽冷眼旁觀,忽地點頭道:“很好,你小子雖不是東西,卻還有點義氣。老夫便不假手他人,親手取你命!”袖中墨光一閃,掣出青螭劍來,錚錚數聲,將“囚龍鎖”截為數段。

梁蕭站起身來,一眼掃去,羣豪無不虎視眈耽,心知今難逃一死,回頭望去,花曉霜依在車旁,滿臉淚痕,大眼中充滿關切。不覺昂起頭來,揚聲道:“好。”氣凝雙掌,正要出招,忽聽曉霜道:“老先生,你還記得我麼?”公羊羽看她一眼,搖頭嘆道:“小丫頭,你不用説啦,這次我才不饒他。”花曉霜慘然笑道:“我不求你饒他命,我只求與他面對着面,説一句知心話兒。”公羊羽道:“不成,説話還好,倘若你小丫頭哭哭啼啼,把老夫心腸哭軟,那就再也殺不了人。”花無媸冷笑道:“原來你不僅是偽君子,還是膽小鬼麼?”公羊羽然變,冷笑道:“好,小丫頭,你過來。”花曉霜道:“媽媽制住我道,我過不來。”公羊羽風眼生威,在凌霜君臉上,凌霜君心頭打了個突。公羊羽冷聲道:“你放了她。”花無媸冷笑道:“你説放開便放麼?哪有那麼容易。”她一心與公羊羽賭氣,公羊羽説東,她偏要説西,公羊羽説西,她又自向東了,反正處處抬槓,也不管有理無理。誰料話未説完,眼前一花,公羊羽已將曉霜抓在手中,一旋身,掌出如風,與修谷、左元、明三疊各對一掌,那三人口如壓巨石,各自後退一步。

花無媸自侍女手中搶過一口寶劍,叱道:“清淵!”花清淵一愣,拔劍出鞘,卻刺不出去。

“太乙分光劍”非得二人同施,才具威力,花無媸一人使劍,公羊羽渾不在意,形如大鳥,當空掠了個之字,繞過她的劍鋒,轉回台上。他這一來一去,似出人無人之境,花無媸驚怒進,發出號令,天機宮諸人應聲搶上,各站一角,將公羊羽圍在陣心。

公羊羽斜眼瞧了一匝,冷笑道:“花無媸,憑這區區九轉八卦陣,也能困得住老夫麼?”花無媸粉面凝霜,自忖道:“老窮酸允文允武,不世奇才,這陣勢當然困他不住。但若如此作罷,又豈非便宜他了。”想着瞥了花清淵一眼,見他望着公羊羽,眼神茫然,不由暗歎一口氣:“可恨清淵子軟弱,終不敢與他爹翻臉。”公羊羽神一斂,對曉霜道:“’丫頭,有言在先,你説話太多,我可不答應。”他怕花曉霜説得多了,自己心腸一軟,又如嶗山那般放過樑蕭。花曉霜轉眼望着梁蕭,梁蕭也望着她,四目相對,花曉霜淚水撲簌簌地落下來,留下兩行清亮的淚痕,公羊羽瞧得不耐,掉頭道:“婆婆媽媽作什麼,有話快説。”花曉霜伸袖抹了淚,強笑道:“蕭哥哥,你還記得阿姨去的那天,你答應我什麼話?”梁蕭黯然點頭。花曉霜抬眼望天,天上弦月如鈎,黯然無光,忽然幽幽地道:“你答應過我,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蕭哥哥,無論你在哪兒,我的心都似這天上的月兒,時時照着你,片刻也不會挪開的。”眾人聞言,均想:“這女孩兒情探種,倒也可憐,唉,只怪梁蕭這廝罪孽太重,怨不得我們。”梁蕭瞧了瞧那彎弦月,心道:“卻不知黃泉之下,還能瞧見如此月麼?”就當此時,忽覺眼前微眩,‮腿雙‬發軟,竟似站立不住,頓時心頭一驚:“糟糕,誰下了毒?”正要用功毒,忽聽撲通撲通,撞擊聲不絕,定神一望,只見天機宮眾人盡皆倒地,公羊羽一手撫額,足下踉蹌,瞪着花曉霜,臉上出古怪神氣。

梁蕭正在吃驚,花曉霜忽然一掙,出公羊羽手掌,奔上來,將一粒藥丸進梁蕭嘴裏,用力將他一推,息道:“快走…”原來,她趁説話之際,悄悄放出“神仙倒”

“神仙倒”是天下第一等的藥,無無嗅,藥效驚人,眾人一時不覺,紛紛中招。

梁蕭解藥入口,頭腦一清,握住花曉霜纖手,叫道:“你也走!”花曉霜慘笑道:“我不能走,我要救醒他們。”梁蕭一愣,花曉霜出手來,眼中滿是淚光,悽然道:“你要走得遠遠的,記着我的話,別再回來。”梁蕭怔了怔,挪不開步子,只在此時,忽聽九如一聲怒吼,梁蕭側目一瞧,大吃一驚,敢情兩人沉浸於離情別緒,那邊南方豪傑均已倒地。九如步履踉蹌,被賀陀羅’得左右遮攔,險象環生。花曉霜一瞧症狀,便知底,失聲道:“神仙倒!”梁蕭詫道:“曉霜,怎麼回事,”花曉霜也覺驚訝:“我沒對他們下藥,再説…”又一指忽赤因一干人:“他們怎麼還站着了”忽有一個胡人哈哈笑道:“賢師侄當真與我同出一門,連藥都用的一般無二。”説得竟是字正腔圓的漢話,花曉霜正自詫異,卻見那人在臉上一抓,手中多了一張金黃鬚眉的人皮面具,瞧他面目,正是“活閻羅”常寧。敢情常寧混在人羣中,趁眾人關注台上,伺機下藥,將數百南方豪傑一齊倒忽聽賀陀羅發聲怪笑,般若鋒舞成斗大一團,向九如當頭罩落,眼瞧便能手刃這生平強敵,忽覺背後風起,來勢驚人。賀陀羅不敢大意,一掌反拍,盪開一塊大石。梁蕭石塊擲出,掠過五丈之遙,一掌拍向賀陀羅。賀陀羅足下一旋,正要抵擋,梁蕭雙掌忽分,左掌呼的一聲,將般若鋒盪開,右掌變爪,扣住九如手臂,將他帶了過來,九如長一口氣,盤坐地上,運功毒。

剎那間,梁、賀二人身影錯,般若鋒掠過樑蕭肩頭,帶起一溜血光,梁蕭掌緣則掃中賀陀羅右臂。賀陀羅痛徹心肺,挫退兩步,一條手臂幾乎失了知覺。忽赤因瞧出厲害,呼哨一聲,眾胡人縱身而上,將梁蕭圍在中間。梁蕭見其縱躍姿態,情知來的皆是好手,加上賀陀羅與忽赤因,自己今夜絕無勝算,但不知為何,當此危境,他中卻無半點怯意,驀地一手按,縱聲長笑。

賀陀羅手臂痠痛難當,他無必勝把握,絕不輕易出手,瞧着梁蕭大笑,只是暗自調息。雲殊雖也中了藥,但他內力甚高,一時尚未昏厥,咬牙道:“賀陀羅…你這算什麼?你發過毒誓,要助我中興漢室…”賀陀羅笑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子婊‬無情,商人無義’!咱目人既是做生意,那就是利字當頭,敢問是跟着蒙古人有利,還是跟着你們這些亡了國的南蠻子有利?”雲殊羞憤加,喝道:“好賊子…”一口氣上不來,吐出兩口鮮血,昏厥過去。賀陀羅心中得意,哈哈大笑。忽聽梁蕭喝道:“好個利字當頭!賀陀羅,你且瞧瞧,我這一掌有利還是無利?”左掌倏出,“滔天勁”洶湧盪,去如滄海成空。賀陀羅為他氣勢所奪,神微變,雙掌奮力出,哪知梁蕭掌到半途,向右一帶,忽變作“渦旋勁”這六大奇勁是梁蕭還返陸地後所創,賀陀羅不知巧妙,拳勁頓被帶偏,落到左近三個胡人身上,那三人有幸身當兩大絕頂高手聯袂一擊,不及哼上半聲,便即了賬。

忽赤因見狀,縱身跳起,揮砸向梁蕭背脊。梁蕭旋身一轉,左掌仍是“滔天勁”右掌則變作’‘陷空力”掌,忽赤因虎口鮮血長,銅被兩道截然相反的內勁大力一扯,變作一曲尺,手飛起。梁蕭不待銅躥高,左掌變“陷空力”右掌變“渦旋勁”銅凌空一折,忽地掃向賀陀羅。

賀陀羅見梁蕭轉身應敵,正偷襲九如,忽見銅掃來,只好回身將銅一拳回,梁蕭並不硬接,左掌內,右掌外旋,銅借勢一轉,正與兩名撲來的胡人撞上,那二人被銅掃中,筋摧骨斷,雙雙斃命。

兩合之間,梁蕭連斃五人,羣胡魂飛膽裂,齊發一聲喊,後退數尺。九如瞧得痛快,叫聲:“好掌法。”解下葫蘆,拋給梁蕭,道,“如此掌法,當以烈酒壯之。”梁蕭接過葫蘆,拔痛飲一口,讚道:“好酒。”羣胡見他藐睨四方的模樣,均有怒,忽有一人一跛一跛躥將出來,雙袖一抖,以“滿天星”手法出無數銀丸,打向梁蕭後背。

九如見梁蕭似若不覺,急要招呼,忽見梁蕭眸子裏奇光暴漲,掉過頭來,撲得一聲,口中酒水噴得滿天都是,彷彿下一陣白雨。那銀丸與酒珠一撞,敵不過“鯨息功”的真力,紛紛迴轉,較之來勢還要迅疾十倍。那胡人躲閃不過,被銀丸打個正着,周身藍焰騰騰,燃燒起來。他淒厲嚎叫,雙手撕扯身上衣衫,但那藍焰燃燒奇快,眨眼間衣衫焚盡,毒火燒人皮,滋滋作響。梁蕭見他麪皮燒破,竟又出一張臉來,卻是火真人。

火真人原本與常寧同時躲在胡人隊中,他手足均殘,恨透梁蕭,見他飲酒,只當有機可趁,撒出“幽冥毒火”暗算,不料竟被梁蕭神功迫回。只瞧他手舞足蹈,號叫狂呼,霎時化作一團火光,跳動數下,撲倒在地,頃刻間骨燃盡,僅剩一堆灰燼,為晚風徐徐一吹,四方散去。羣胡見這毒火霸道至斯,一時噤若寒蟬,不再退一步。

梁蕭一口酒噴死火真人,將空葫蘆一擲,笑道:“還有七個?”他知道讓羣胡騰出手來,南朝羣豪無一得免,當下雙臂呼地一掄,內勁如霆飛電走,掃向羣胡。

花曉霜見梁蕭獨當強敵,一時心兒狂跳,焦急萬分。忽聽公羊羽道:“小丫頭,你給我解藥,老夫既往不咎,否則臭小子遲早沒命!”花曉霜想了想,道:“放了你也好,但你須得答應,不…不與他為難。”公羊羽怒道:“你竟敢脅迫老夫?”花曉霜抿着嘴,心裏面好不矛盾,既想放了公羊羽,讓他退敵,又怕他對梁蕭不利,取捨之間,委實難斷。躊躇間,忽聽公羊羽叫道:“留心。”花曉霜只覺右側風起,身子略偏,一枚金針擊中手臂,微麻痹。轉眼望去,只見常寧獰笑撲來,當下使出“暗香拳法”雙拳一撥一,常寧不料她中了“凝血針”還能動彈,措手不及,竟被花曉霜狠狠摔了一個筋斗,破血,爬起怒道:“小娘皮,摔你爹麼…”公羊羽臉一寒,道:“姓常的,你罵什麼?”常寧被他一瞪,心中微怯,冷笑道:“公羊老兒,今兒可輪不得你囂張,待會兒,老子自當好好炮製你。”公羊羽氣得頭髮上指,心道:“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水遭蝦戲,老窮酸一生傲視天下,莫不成要受辱於這險小人?”這時間,花曉霜忽然嗅到一絲異香,如蘭似麝,但少嗅數息,便覺心中煩惡,只聽常寧拍手笑道:“倒也!倒也!”花曉霜腦中靈光一閃,叫道:“鬼麝魔蘭?”常寧被她叫破毒藥名稱,不覺一怔,花曉霜趁機欺上,雙拳揮出。常寧武功平平,躲過左拳,鼻樑卻被曉霜右拳擊中,只覺眼鼻酸楚,金星亂進。公羊羽由衷讚道:“小丫頭,這一拳打得好。”常寧又驚又怒,叫道:“瞧你大爺的手段!”左手一揮,灑出一蓬紅粉,花曉霜後退數步,衣衫上仍是沾了少許,常寧伸手從間抓起一個盒子,揭開盒蓋,只聽嗡得一聲,盒中躥出百十隻澤烏黑、大如拇指的怪蜂,便如一團烏雲,罩向花曉霜。

花曉霜讀《神農典》,知這怪蜂名叫“屍蜂”蟄人無救,抑且身堅體硬,飛走迅疾,生來最愛食“血雨花”故而驅蜂傷人之前,須將血雨花粉沾在敵人身上。花曉霜雖知其理,但去掉花粉已然不及,況且屍蜂亂飛,只恐傷及旁人,當下暗運“轉陰易陽術”揮掌拍出,這些子她得梁蕭相助,修為漸長,無須人畜為媒,也能將“九陰毒”出體外。九陰毒質奇特,乃是天下所有毒物的剋星,屍蜂與她掌風一觸,撲簌簌墮下,僵死一地。

常寧見此奇景,不由得手忙腳亂,又拋出幾樣毒藥。但花曉霜九陰之體,萬毒不侵。常寧毒藥無效,一時發急,正要使出拳腳,忽覺背後勁風壓來,一時躲閃不及,被重物撞在背脊,喉頭髮甜,吐出一口鮮血。覷眼回望,只見那物乃是一名死屍,褐發深目,口中鮮血長

常寧一顆心撲地跳起,覷眼望去。場上已只剩五人,賀陀羅,忽赤因與三個胡人高手圍着梁蕭團團亂轉。梁蕭渾身是血,卻如出押瘋虎,猛不可當。一轉身,又斃一人,信手抓住,呼得一聲向常寧大力擲來。常寧心膽裂,倉惶避過,他本是見風轉舵之徒,見勢不妙,拔腿便逃,三縱兩跳,一道煙走得不見蹤影。

梁蕭心掛曉霜,故而連擲兩具屍體,將常寧擊斃,但他受傷不輕,內力衰減,急切問只能傷敵,不足以取他命,見其遁走,暗叫可惜。只這略一分神,後心已吃了忽赤因一記重手,梁蕭下湧起鮮血,旋風般轉過身子,雙掌一沉一絞,咔嚓聲響,忽赤因縮手不及,雙臂齊斷。賀陀羅驚怒進,身撲上,般若鋒光一閃,正中梁蕭大腿。梁蕭放過忽赤因,屈指倏彈,當得一聲,般若鋒被“滴水勁”盪開三尺,梁蕭左手如電,抓向賀陀羅心口。賀陀羅翻身疾退,口仍為指風拂中,鬱悶難當。心中震駭不已:“換作往時,這小子未必是我敵手,今卻連折我九名一好手。無怪有人説一夫拼命,萬夫莫敵。”梁蕭一招退賀陀羅,腿上創口劇痛傳來,不由一跤坐倒。賀陀羅見狀心喜,縱身撲來。梁蕭雖然無法起身,卻被出渾身潛力,當下端坐不動,雙掌繞身,掌力吐,又將賀陀羅迫退。賀陀羅厲嘯連連,旋風般繞着梁蕭奔走,手中般若鋒寒光閃爍,奪人心神,不料梁蕭左一掌,右一掌,出手並非奇快,掌力卻勢如汪洋。賀陀羅連轉十餘匝,仍是未見破綻,不由得焦躁起來:“灑家稱雄西方,竟鬥不下一個重傷之人?傳將出去,豈不叫人恥笑?”但越是焦躁,越難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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