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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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紅玉臉一變,着半截斷劍猛刺過來!

這一刺不僅勢沉力猛,而且招式特異,雖然是半截斷劍,卻也有着排山倒海的絕大威力!

李平候先是被她的-勢所,幾乎無法抗拒那迫人的劍氣,及至斷劍即將臨身,他才突然劈出一刀。

這一刀正是他在修羅雙扇上新學的招式,刀鋒乍吐,他立刻到內力貫注,自然而然地在刀尖上湧出去,衝破了王紅玉的重重劍氣。

接着又是一聲嗆-,王紅玉不僅手中的斷劍被震得粉碎,而且餘鋒所及,將她握劍的拇指也削斷了下來。

王紅玉痛呼一聲,滑步退後。

胡中行卻連忙拾起斷指,趁着熱血替她粘了上去,然後以責怪的語氣道:“傻丫頭!你也真是的,人家手上拿的是寶刀,你怎麼亂往上碰呢!還不快去找點藥,先把血止住,趁着筋絡未縮,也許還可接起來…”王紅玉卻跳着腳道:“胡伯伯!您別管我,您替我把這個狠心的畜牲殺了,挖出他的心來…”胡中行點頭道:“行!這事給我好了,你快走吧,你父親那裏有續肌散,那是我從關外替他找回來的藥料,大概已經配好了,路上可不能耽誤,遲了就來不及了…”王紅玉狠狠地盯了李平候一眼,連地下的包袱也顧不得拾取,跳着走了!

李平候並無傷人之意,只因為第一次試招,力量控制不穩,所以才失手了手,所以對王紅玉倒是有着一層歉意!

胡中行眼看着王紅玉走了之後,才沉着臉道:“小夥子!你也太狠了,她那一劍雖然厲害,卻並沒有存心傷害你,你難道覺不出來嗎?”李平候默然無語,心中略悔孟,他知道胡中行並沒有騙人,王紅玉的那一劍勁力雖強,卻並沒有鋒利的覺,她只是利用劍上的膠着力,迫使自己無法動彈而已,因此怔了一怔才道:“我那一刀也不是存心傷她,只是收不住手而已!”胡中行寒聲道:“既知收不住手,為什麼要發出那種狠招,現在你怎樣打算?”李平候朗聲道:“前輩認為應該如何?”胡中行想了一下道:“年輕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老夫要教訓你一下!”李平候也有點生氣,心想動手過招,自不免有所傷亡,何況自己還是被動還招,別説只是傷了她一手指,就是殺死了她,也不算過份?可是這老頭子卻硬將錯處壓在他頭上,因此他也大聲道:“再晚候教!”胡中行卻搖搖頭道:“這是包家的地方!咱們換個場所!”李平候毫無所懼地道:“隨便那裏,再晚都奉陪!”胡中行回身道:“好!我們出去找地方!”李平候傲然地跟在他身後,同時朝陶澤令打了個招呼,意思是叫他們父女也一起離開此地。

陶澤令會意,拉着陶珊跟着出來!

包家的人見李平候居然能傷得了王紅玉,莫不投以無限的驚奇,因此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去,一聲都不發!

只有喬鳳棲出一個詭詐的笑意。

四個人分作前後三起出了次門。

李平候見他與陶澤令騎來的馬匹還拴在那兒,遂解下繮繩,給陶氏父女,意思要他們騎了先走。

陶澤令接了過馬匹,卻仍跟在他後面。

李平候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與那個胡中行之爭,其實他們父女倆跟着也幫不了忙,可是也無法拒絕他們的好意,不過他相信自己就是敗於胡中行之手,諒亦不至牽連到他們。想想也就算了!

一行人離開了包家莊,也離開了白錦雜陳的桃花林,走到一處較為荒僻的地方,胡中行站住了腳步。

李平道以為他要在此地開始決鬥了,連忙拔出寶刀,抱在前道:“前輩是否仍以空手賜教?”胡中行笑着搖搖手道:“不!咱們不打架!”李平候怔了一下道:“那前輩在包家莊時,為何要那樣説?”胡中行仍是笑道:“紅玉那丫頭脾氣相當倔強,我若是不答應替她出頭,她一定會自己找你拚命,為了打發她快點走,我不得不裝個樣子給她看看…”李平候對這個老傢伙簡直莫測高深,真不明白他在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可是他仍耐着子道:“前輩既是無意賜教,不知還有什麼指示?”胡中行眨着那隻獨眼,對他打量了很久,才點點頭道:“是的!我有幾句話想告訴你!只是不便啓齒…”李平候連忙道:“前輩但説不妨…”胡中行又沉片刻,才輕輕一嘆道:“你的刀法已經相當具有火候,以之闖蕩江湖是足夠了,可是你今天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得罪了兩個最不應該得罪的人…”李平候莫明其妙地道:“是那兩個人?”胡中行神一正道:“王紅玉與包嬌嬌!”李平道怔然道:“原來是她們…”胡中行肅容道:“你別瞧不起這兩個女子,世界上最危險的便是女人,她們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毀了你,尤其是這兩個女子,你今天傷透了她們的心,在今後的歲月中,她們很可能成為英雄事業上最大的阻礙…”李平候聽得很不入耳,微微冷笑一聲道:“前輩以為我應該接受她們的情…”胡中行連忙搖頭道:“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以人品而言,此二女實非良匹,可是你應該拒絕得婉轉一點,即使不接受她們的情,至少也可以取得她們的友誼,王家與包家在武林中雖不出名,可是他們兩家的劍法確為舉世之冠…”李平候不待他説完,進忙接口道:“前輩別説下去,我無意在武林中成名,更不想成就什麼英雄事業…”胡中行笑笑道:“那你仗刀闖江湖,遍戰各地成名武師是為了什麼?我離開中原很久,剛一回來就聽説起你的名字,在各地都叫得很響!”李平候淡淡一笑道:“我一切的作為,都只為了要殺死一個名叫黑旋風的人!”胡中行一震道:“黑旋風?”李平候點頭道:“不錯!前輩既然對於方今各劍術名家很悉,應該也認識這個人,他曾以劍王自許…”胡中行微笑道:“這個頭銜倒不虛得,他的劍法既廣且,溶會百家而另成一派,不過他並不是個壞人呀…”李平候臉一變道:“前輩與他有情嗎?”胡中行搖搖頭笑道:“沒有!我也是在很久之前與他見過一面,暢談了一陣劍法要,結果大家都互相傾服!可並沒有更進一層結…”李平候冷笑道:“那前輩憑什麼説他不是壞人呢?”胡中行笑道:“我與他談話時,覺得他的言詞温恂,態度和氣而誠懇,令人有如沐風之,這樣一個温文儒雅的君子,怎麼可能是壞人呢?”李平候冷笑道:“前輩可能是很少與江湖中人接觸?”胡中行點頭道:“不錯!我雖然喜愛劍術,卻因江湖一些成名劍師,都是不學無術之輩,真正高明的人,大都隱不求聞,所以我與江湖人很少來往!”李平候繼續冷笑道:“這就難怪了,黑旋風在江湖中滿手血腥,不知傷害了多少命,一般人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起…”胡中行哦了一聲道:“這我倒不知道,下次再碰到他時,我要好好地勸勸他!”李平候哼了一聲道:“前輩大概不可能再見到他,就是見到他,也不會再認識他,因為他智百出,化身千萬…”胡中行搖頭表示不信道:“我雖然只有一隻眼睛,卻並不比人家兩隻眼睛差,任何人只要經我看過一眼,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一目瞭然!”李平候知道這個老傢伙自負得很,懶得跟他多辯,遂淡淡一拱手道:“前輩若是沒有其他見教,在下就要告辭了!”胡中行想了一下道:“我也沒有別的話説了,還是那句老話,女子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因愛被拒的女子,比洪水猛獸還厲害,他們的愛變成恨之後,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我與你算是一見如故,對你倒是頗有好,所以才給你一點忠告。

王紅玉那兒,我儘量替你解釋,至於那包嬌嬌,我建議你不妨再見見她,消除她對你的恨意,不然你最好當機立斷,乾脆就殺了她以杜後患…”李平候淡然道:“這是為什麼?”胡中行一笑道:“假如她另外嫁了個人,將那套鴛鴦雙飛劍法練成之後,你的麻煩就大了!”李平候冷冷地一拱手道:“前輩指教盛意,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認為無此必要,再去見她固屬多餘,殺她更非我之所願,我行事但求問心無愧,人家一定要對我怎麼樣,我也沒有辦法,除了報仇除害與自衞之外,我不能隨便殺人!前輩有事就請吧,在下不奉陪了…”説完他回頭就走了。

背後還聽見胡中行的嘆息道:“咳!倒底是年輕人…”陶澤令父女追了上來,將一匹馬給他。

李平候想把馬讓給陶珊乘騎的,及見他們父女二人共乘了一騎,那馬也還負擔得起,遂接過繮繩,跨鞍上馬,一面策騎前進,一面憤然地道:“那老傢伙簡直莫明其妙!”一向默然的陶珊卻突然輕嘆道:“李大叔!我倒覺得他的話頗有道理!”李平候一怔道:“怎麼你也這樣説呢?”陶珊輕輕地嘆道:“我在包家莊住了三天,對那兩個人從側面觀察,覺得她們都是愛走極端的人,包嬌嬌對大叔固是一見鍾情,王紅玉也是一樣,在那三天中,她們姑嫂二人為了大叔已經槍舌劍地吵了好幾次了…”李平候詫然道:“這怎麼可能呢?包嬌嬌猶可説,那王紅玉我在今天才見到面…”陶珊微笑道:“人家可是早已見過你了,那天包氏兄妹到我家的時候,王紅玉也偷偷地跟在後面來了,我在包家三天,她們姑嫂二人都對我很好,頻頻向我打聽大叔的一切,言語之中,自然而然地出對大叔的好

尤其是王紅玉,她暗中向我透過,説要是大叔答應了娶包嬌嬌的話,她會不顧一切地來破壞這樁婚事!甚至於將包家的人都殺了也在所不計…”李平候一怔道:“這…是從那兒説起,你應該把我與莊小姐的事告訴她們的,豈非也省了許多的麻煩!”陶珊忽地一笑道:“李大叔!您與小姐並未定親呀!”李平候怔然道:“我向她求過婚,她雖然拒絕了,可是我想她遲早還是會答應的!”陶珊搖搖頭道:“李大叔!您把莊小姐看得太簡單了,我雖然沒有見過她,可是聽爸爸説起那天的情形,我認為她永遠都不會再見您的面了…”李平候詫然地道:“為什麼?”陶珊輕輕一嘆道:“因為您並不是為了愛她而向她求婚!”李平候不默然了。

陶珊説得不錯,他並不是為了愛而求婚,都是因為見到莊詠芬的守貞砂後,迫於情勢,覺得除了娶她之外,別無他策。

莊詠芬的拒絕固然使他到意外,莊詠芬的離去也使他到惆悵,可是這件事並未在他心中佔多大份量。

他心心念唸的只有一件事殺死黑旋風。

陶珊見他不作聲,又輕輕一嘆道:“其實莊小姐是愛您的,可是您對她太殘忍了一點!不僅是她,您對所有的女子都很殘忍!

就以王紅玉與包嬌嬌來説吧!您可以好好地拒絕她們的,可是您一句話就傷透了她們的心…”李平候煩燥地道:“我該怎麼樣?難道我非接受她們的情嗎?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看上我,可是我只有一個人,我不能把她們都娶了下來,老實説,我現在本沒有心情去顧及兒女之私…”陶珊輕輕地道:“那您還是殺了她們的好,像莊小姐那樣懂得愛的女孩子,她會把悲哀藏在心底,一個人默默地忍受痛苦的煎熬,像那兩個人,她們就會把恨變成報復的力量,一輩子都跟您糾纏不清!”李平候哼了一聲,突地策馬狂奔。

陶珊卻幽幽一嘆,目光中閃起盈盈淚水!

陶澤令發覺了,連忙拍拍她的肩膀道:“孩子!你怎麼了!

你可別轉那些傻念頭…”陶珊悽然苦笑一聲,抬手擦擦淚水道:“我不會的!我瞭解自己的身份,像他那樣的男人,絕不會屬於任何一個女子,而且他的心裏,也沒有一點空位可以容納一個女子…”陶澤令輕輕一嘆道:“你明白就好!也許有一天他會改變!”陶珊幽怨地道:“也絕不會是為了我而改變!”陶澤令輕輕一嘆,策馬向李平候追去。

可是他們的馬載着兩個人,當然不會像李平候那樣輕鬆,等他們趕到濟南城中,已是萬家燈火了,卻一直沒把李平候追上!.馬到陶府門口,一個老家人正在門口焦急地等待着,見到他們後,立刻上來道:“老爺!小姐!您們回來了…”陶澤令匆匆地下了馬問道:“李爺呢?”老家人彎着道:“走了!他在半個時辰以前就回來了,收拾一下東西,留下一封信就走了!”陶澤令大是惶急,連忙問道:“信呢?”老家人用手一指道:“放在大廳的桌子上!”陶澤令不顧一貝地衝進屋子。

李平候只留下了一張簡單的紙條:“弟行矣!為恐先生堅挽,乃不告而別,殊為失禮,然弟不行,府上終無寧,諒先生亦有同

修羅雙扇,弟暫攜之以備查證,此不祥之物,留之府上適足以為害,騷擾久,備承盛情,待弟本身事了,當再鍾府致謝,…李平候敬上。”陶澤令持着信苦笑道:“李老弟!你這不是害人嗎?你就是走了,我們也未必能輕鬆,第一個喬鳳棲就未必能放過我們…”陶珊卻低聲道:“爸爸!那信紙是兩張合併在一起的,您把底下那一張出來看看,或許上面還有別的話…”陶澤令聽了連忙用手一捻,果然底下那張紙上也留着字跡:“雙扇留書房筆筒中,弟已記其中內容,攜之無益,扇上雖無刀訣,部份亦可移作劍招使用,弟已詳為註解,賢父女如依弟所注,勤加練習,諒必有所進益,前信可作杜人耳目之用,此柬閲後請立予焚燬,平候再拜!”陶珊看過之後,就着燭火將那張紙燒掉了,輕輕一嘆道:“李大叔為我們設想得太周到了!”陶澤令卻想了一下道:“珊兒!我們若是留在家裏,無論如何都不會平靜的,而且我對李大叔一個人去搏戰黑旋風,始終有點不放心…”陶珊微怔道:“您的意思是要找李大叔去?”陶澤令點點頭道:“是的!他為我們設想,我們也該為他設想,修羅雙扇是他抵制黑旋風唯一的依恃,而我又是唯一知道雙扇上內容的人,因此我不能留在家裏,等黑旋風來詐出我所知道的秘密。”陶珊想想道:“您上那兒找他呢?”陶澤令道:“寶刀李平候名動天下,要找他倒是很容易,問題是我怎麼能躲過黑旋風的追蹤,還有那個喬鳳棲,也是個可慮的人!”陶珊忽地一笑道:“爸爸!假如您肯帶我一起,我就替您出個主意!”李平候肩着一柄寶刀,懷着一腔的惆悵,離開濟南城之後,行囊中倒是很充實,因為黑煞神龍留給他許多珍寶。

莊詠芬棄家隨他天涯尋仇時,也帶着無數細軟,大明湖畔慘然一別,在客店裏給他留下了一半的財產。

手千金市良駒,有他那一身本事自然不怕人家動腦筋,所以他把自己打扮得很神氣,錦裝玉鞍韉,鞭絲帽影,襯托着他翩翩的風度。

每到一個地方,必然引起了許多嬌娃的芳心暗鍾,秦樓名姬,歌台紅粉,誰不想結識這一位少年豪客!

可是李平候對什麼人都肯接納,就是對女人不興趣。

知道了黑煞神龍就是黑旋風,他自然不肯再要他的作孽錢,作孽錢必須花在不作孽的地方。

於是這位名動天下的少年英俠,搖身一變而為濟弱扶貧的大善士,騎跡所過之處,貧病的人夾道相

李平候十分慷慨,有求必應,只要是真正的窮苦人家,他絕不使人失望。

出濟南,過平原,經德州,剛跨入冀東,囊中的珠寶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北抵南宮縣,他在銀樓裏換去了最後的一顆珍珠,隨手又把銀兩散給了一批鵠候在門外的貧民,心中反而到十分輕鬆。

黑煞神龍的錢不能要,莊詠芬的錢不願要,都花乾淨了,使他卸下了一付沉重的擔負,牽着馬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突然在心中湧起了一片茫然之

“上那兒去呢?”修羅雙扇上的武功已經練得很純了,那一柄寶刀他也自信足以與天下任何高手一較短長了。

當然他學刀的目的是為了要對付黑旋風,可是黑旋風在那兒呢?

信步所之地走了一陣,他折入一家酒樓,叫了幾樣菜,一壺酒,慢慢地獨酌着,想着心事…

忽然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漢子趨近他的身邊,伸出一隻污濁的手向他乞討道:“公子!敝人家有老母卧病,兒嗷嗷待哺,三未舉炊矣!聽説公子慷慨好施,尚祈一伸援手…”話説得很斯文,就是聲音苦澀,有氣而無力。

李平候對他那付寒愴的樣子倒是十分同情,伸手探入懷中,劫不眉頭一皺,因為他明明記得還留下十兩銀子的,卻不知在什麼時候丟掉了。

望着那漢子乞援的眼光,心中微歉意地道:“對不起!朋友,你來遲了一步,我的銀子送完了…”那漢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那一顆明珠押價五百兩,在門口施捨了四百九十兩,應該還有十兩剩餘的,怎麼對兄弟就特別小氣了呢!”李平候心中一動,忍不住對這漢子特別注意起來,他很奇怪這漢子怎麼對自己的錢財如此清楚。

可是那漢子又道:“兄弟也曾讀過幾天書,就為了身上這一領青衿,不好意思在街上開口乞援,以免落個斯文掃地之羞,所以靦顏跟公子進了酒樓,尚望公子念在同為斯文一派,不使兄弟失望…”經他這一説,李平候才把心中的疑惑釋然了,原來他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所以才對自己那樣清楚。

可是自己現在實在拿不出銀子,只得又歉然道:“在下的確還留下十兩銀,可是現在不知道放在那兒去了,也許是不經心之間給了別人…”那漢子卻搖搖頭道:“不行!善門難開,公子總不能叫兄弟一人向隅!”李平候聽他簡直在耍賴強討了,不怫然道:“我是真的沒有銀子了…”那漢子出滿口黃牙一笑道:“沒有銀子也不要緊,公子系在門口的那匹馬還值不少錢,何不將它賣了給兄弟救救急!古人肥馬輕裘都可以與朋友共,公子總不會捨不得吧!”李平候聽得心中又是一動,漸漸覺得這漢子的目的絕不是為了乞討,乃故意裝得不在乎地道:“那閣下就牽去吧!”那漢子卻搖搖頭道:“還是不行,兄弟這一身打扮,牽了那樣一頭駿馬去賣,人家一定會疑惑兄弟是偷來的,不僅換不到銀子,也許還會捉將官裏去挨一頓板子。”李平候仍是不動聲地道:“那該怎麼辦呢?”漢子微微一笑道:“驢馬市場就在街口不遠之處,公子用過酒菜之後,不妨勞動尊腿,自己到市場上去將馬賣了!”李平候點點頭道:“可以!兄台請等一下吧!”説着自顧自吃喝起來。

那漢子卻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坐下來,叫堂官加了一付杯筷,同時還點了幾樣名貴的菜餚來。

李平候依然不動聲,卻忍不住用眼睛去打量他!

那漢子淡然自如地道:“公子不必緊張,這酒菜錢由兄弟自己出!而且連公子的賬也由兄弟代付!”李平候微笑一聲道:“兄台窮得三餐不繼,怎麼有錢付帳呢?”那漢子斟滿一杯酒,仰頭幹了下去,然後舐着嘴角笑道:“兄弟本來是沒有錢,可是公子將尊騎見贈之後,兄弟自然有錢了,一會兒叫堂官跟我們一起到市場上收帳去!”這時堂官剛好送上菜來。

那漢子伸着筷子道:“請!請!”李平候一聽,心中暗想道:“這倒好,拿我的銀子,反過來請我的客了。”一氣之下,乾脆放下筷子不吃了,站起身來道:“我已經吃飽了!”漢子滿不在乎地道:“公子吃飽了也得等我一下,兄弟難得有機會大快朵頤…”李平候哼聲道:“我沒空!”漢子道:“沒空也得等,別忘了公子此刻已是身無分文,你的酒帳也要在賣馬的銀子裏開銷,兄弟不想走,公子也走不了!”李平候怒聲道:“馬是我的!我想怎麼賣就什麼時候賣…”漢子一笑道:“公子錯了!那匹馬公子剛才已經口允贈與兄弟,現在兄弟是馬的主人,這賣馬的時間該由兄弟決定才對!”李平候聽得又是一怔,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忍住子坐下來。

那漢子依然笑嘻嘻地邊談邊飲,口中不住哦着:“人生幾見月當頭,事大如天醉亦休,五花馬與千金裘,不如花間一壺酒,市馬換酒酒澆愁,人生至此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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