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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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候見他簡直在借酒裝瘋,心中覺得這個傢伙一定是別有用意,及冷笑一聲道:“兄台不是説老母卧病嗎?”漢子怫然放下酒杯道:“老母卧病乃人間慘事,公子以為兄弟是説謊騙人的嗎?”李平候冷笑道:“看閣下縱酒作樂之狀,似乎令人難以置信!”漢子微怒道:“那要怎麼才能叫人相信,公子不妨跟兄弟到舍下去看一看…”李平候見他説得如此認真,倒是半信半疑地道:“看倒不必,只是令堂染恙,兄台應該趕快回去設法請醫診治才對!”漢子搖搖頭道:“那不急,家母是多年痼疾,遲個一天兩天也不打緊!”李平候怒道:“這是什麼話!”漢子一笑道:“這是最正經的話,寒舍遠在故城縣,因為聽説公子樂善好施,所以趕來救助,可是公子騎着馬已經離開了,兄弟忍飢挨餓,兩條腿追四條腿,好容易才在此地把公子追上,更蒙慷慨將尊騎見賜,兄弟當然要飽餐一頓,養足神再趕回去替老母治病,要是兄弟在半路上體力不支,餓倒在路旁,客死異鄉,豈不是適得其反!盡孝道要講究實際,憂形於,不侍於事無補,反而會誤事…”李平候覺得這傢伙口舌犀利,實在説不過他,乾脆賭氣不開口了,而且心中疑念更熾,倒是要看看他還有什麼花樣玩出來!

漢子吃喝一陣,最後算是酒足菜飽,推盞起立,大聲叫道:“堂倌!算賬!”店夥過來恭敬地道:“二位的帳已經由人付過了!”李平候倒是一怔,連忙問道:“是誰付的?”漢子卻不由分説,拉着李平候道:“管他呢!有人付賬還不好,我們樂得省下幾兩銀子,走!走!賣馬去!”李平候心中又是一動,因為那漢子拉他的力量很大,要不是他身子移動得快,很可能會把衣服都扯破了。

他知道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乃微笑了一下,跟在那漢子身後下了酒樓,走出門口一看,他拴在門口的馬卻不見了!

栓馬的地方貼着一張小紙條:“聞此馬待售,乃先得為快,奉價千兩,請憑本條來舍下領取!”底下署名的地方畫了一隻燕子,作奮翼凌霄之狀。

李平候又是一怔。

那漢子卻將紙條一把扯在手中道:“這倒好,免得我們上市場去了,在市場上還賣不到這麼高的價錢呢!”説着也拉着李平候的衣服向街口走去。

李平候連忙道:“上那兒去?”漢子一笑道:“自然是取銀子去,總不能讓人把馬匹白白地牽走了!”李平候道:“那紙條上既未署名,也沒有留下地址。”漢子笑着道:“在南宮只要憑着這一隻燕子畫押,連金山銀山都可以任意調取,還怕少了我們一千兩銀子!”李平候忍不住問道:“那燕子究竟是代表誰?”漢子一笑道:“到地方就知道了!”李平候哼了一聲,跟着他向前走去,約莫經過了兩條橫巷,來到一家大宅院前面,泥灰粉牆,朱漆大門,氣派相當宏偉。

門口有三四個僕人打扮的漢子,抱臂兩立,像是在看門。

那漢子將手中的紙條一揚,大聲道:“寶刀李平候公子拜見!”一名僕人立刻暴聲道:“主人吩咐過了,請在內廳相見!”漢子點點頭。

那名僕人立刻在前面恭身領路。

漢子昂然直入。

李平候則懷着一肚子的好奇,跟在後面進去了!

經過一重院落,穿過白石的天井,到達一幢緻的小樓前面,樓下以白石為柱,平鋪着一塊塊磨得很光的石板,卻是空地不設一物。

只有一道石梯,逕通樓上,梯口橫着一方木扁,題着飛龍走蛇三個大字:“燕來閣”僕人一躬道;“主人請二位登閣奉茶小憩,立刻邵來相見!”漢子點頭微笑道:“有勞管家了,這是李公子賞你喝酒的!”説着在袖子裏掏出一塊銀子,恰好是十兩重。

李平候認得這分明是自己之物,因為銀子上還鐫着那家銀樓的鈐記!

僕人接過銀子,道謝着走了。

那漢子卻直步登閣。

李平候呆了一呆,終於還是跟着他上去了。

閣中陳設得十分雅緻,紅木几椅,大理石的圓桌,刻着花草山水人物等圖畫,靜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那漢子大模大樣地朝椅上一座,立刻拍着桌子叫道:“客人來了!主人不出來接,連茶也不法上來,這是什麼規矩!”連叫了兩遍,閣後竹簾一掀,出來一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各捧了一個茶盤,盤中盛着兩盅香茗先屈腿請了一個安,把茶放在他們面前,垂手退立一旁!

漢子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笑着道:“這才像話,你們家主人呢?”一個小丫頭垂手答話道:“主人正在更衣,馬上就出來了!”漢子呵呵一笑道:“我們又不是什麼貴賓,還用得着更衣相見,你去催他一聲,叫他快點出來,別讓我們等急了!一腳踹通了這間破樓!”小丫頭垂手答應了一聲道:“是!婢子這就去!”她還沒有動身,竹簾又是一掀,出來一個高冠儒服的中年人,含笑道:“向老二!你簡直該打,十年不見了,你到了南宮,不先到我這兒來請安,卻到酒樓上去混吃混喝!亂敲別人的竹槓…”那漢子也笑着道:“我這一身破爛,假如不找個穿得體面的人引見一番,只怕走到大門口,就會被你那些大管家們打了出來!”李平候見這主人氣宇不幾,又見他與那窮漢好像是多年舊,心中又是一怔,不清這兩個究竟是什麼路數。

這時那主人已含笑對李平候一抱拳道:“兄弟燕南來!久耳李公子盛名!有幸一見,實快生平!”那窮漢也笑道:“李公子!兄弟也只好自我介紹了兄弟姓向名飛…”李平候對燕南來這個人倒是無甚印象,聽見向飛的名字後,不微微一震,訝然失聲道:“原來台端是名滿四海的無影神偷向大俠…”燕南來笑道:“向老二一向是手腳不乾淨,李兄對他可得小心點!”向飛立刻叫起來道:“燕老大,你説話客氣點、我在李公子身上可沒有得到好處,摸到個兩銀子,還是在李公子的名下賞給管家了!”燕南來一笑道:“你到手的東西還肯吐出來,倒是天下奇聞呢…”向飛臉上一紅道:“説實在的,我向老二也是第一次碰上李公子這樣的人,我在山東聽説他揮金如土,趕了來想發筆小財,誰知他身上除了那一塊銀子外,竟然一文不名,這是我平生走眼的一次,我以為像他那種花法,至少總有個十萬八萬的…”李平候早就聽過無影神偷向飛之名,他除了有一身詭奇的武功,更兼妙手空空絕技,從來沒有失手過。

不過此人頗具俠譽,偷來的東西,完全用來賙濟貧困,而且他下手的對象,也一定是武林中人,得很多人對他恨之入骨。

同時他神偷之號上還冠以無影二字,那説明了他行蹤飄忽,要捉到他,報復他,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因此微微一笑道:“向大俠找到兄弟遲了一步,要是早上三四天,兄弟的確還有幾文,然都在一路上散光了…”燕南來笑笑道:“向老二!你對李公子下手可實在沒道理,李公子的錢並沒有留着為自己享受,一樣是賙濟貧困,何必要你來代勞呢?”向飛紅着臉道:“我只是想叫李公子慷慨得澈底一點,誰知道他比我還澈底呢…”燕南來立刻道:“是啊!兄弟聽説李公子從山東開始,散去的錢財約計十萬之數,難道自己只留下十兩銀子嗎?”向飛連忙道:“他連十兩銀子都不肯留呢,我在酒樓上一伸手,他想把那塊僅有的銀子也送給我,倒使我十分過意不去。”燕南來一笑道:“是啊!李公子,要是向老二不先偷去了那塊銀子,你一發善心也會送給他,最後你那酒帳怎麼付啊!難道真的要賣馬不成?”李平候輕輕一嘆道:“我沒有想過這問題!反正那些錢財不是我的,我只想早點把它們送出去,落個輕鬆…”向飛一怔道:“李公子!你難道也是我們三隻手的同行?”燕南來連忙道:“你別胡説了!寶刀李平候名動天下,怎麼會幹你那種賊手賊腳的行業?”向飛鼓着眼睛道:“錢財不是他的,當然非偷即盜,我沒聽説李公子當過強盜,那只有偷之一途!”李平候輕輕一嘆,臉十分沉重地道:“向大俠別開玩笑,那些錢財出自別人饋贈,兄弟受之有愧,所以才把它們移作濟困之用,這些小事不必再細究了…”向飛眨眨眼睛又對燕南來道:“燕老大,你把我們誆到這兒來,又是為什麼?”燕南來微微一笑道:“這可不是我的主意!”向飛把那張字條一攤道:“這明明是你的字…”燕南來搖頭道:“不!這是你侄女兒的字,她從小就臨摹我的筆法,連那一筆勾成的燕子也被她學得亂真了,她那時在樓下…”向飛叫道:“胡説!樓下沒有小孩子!”燕南來笑道:“十年了,你侄女不再小孩子了,你不認識她,她倒認識你,聽見你們在樓上談話,她就開個小玩笑,把那匹馬給騎來了…”向飛摸摸頭道:“不錯!十年了,容容那鬼丫頭也該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難怪我認不出她來了,不對!那酒樓下也沒有個大姑娘呀!”燕南來一笑道:“這孩子野慣了,從來就不作女孩子打扮,她坐在樓下頭一桌…”向飛叫起來道:“那個小後生就是她呀,無怪我看起來怪眼的,她還對我笑了一下呢!我當時只忙着去找李公子沒注意,燕老大,那小妮子搗什麼鬼?”燕南來笑笑道:“李公子一柄寶刀,打遍江湖無敵手,你侄女兒不服氣,幾次要去找李公子較量,都被我攔住了,這次李公子居然會到南宮來,她再也忍不住了…”向飛立刻叫起來道:“妙啊!你們家燕山刀法有個看得起的對手了…”説完又對李平候道:“李公子!這次你可不能推辭,燕老大老是誇説他們燕山胡騎十八拍刀法是天下第一的,我當年不服氣,結果被他一刀砍斷了半截髮辮…”燕南來笑笑道:“向老二!你又胡説了,你那無影三轉的身法不是同樣摸去了我身邊的一塊玉-,算起來我們也只説是平手而已!”向飛笑着道:“那是你客氣,我可不敢這樣想,無論如何,你砍我那一刀,我直到今天還耿耿於懷,老是想到個機會翻翻本,可是一直想不出破解的方法來,只好委委屈屈地認你做老大,不過我心裏總是咽不下這口氣…”燕南來笑笑道:“你別不服氣了,要是你碰在你侄女兒手裏,恐怕連這顆賊腦都保不住了,這鬼丫頭在刀上的造詣已經超過了我…”向飛不信道:“容容練刀才幾年!居然能比你做老子的還高明?”燕南來一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這個做老子的已經認輸了!”語氣中微微帶着一點傲意,好像他對自己的女兒非常得意!

向飛轉頭對李平候道:“怎麼樣?李公子你有興趣嗎?”李平候聽了不覺怦然心動,因為他出道江湖以來,還沒有周上一個用刀的對手,當然刀是一種很普通的武器,就因為它是普通得人人會使,反而沒有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

他以手中一柄寶刀,遍訪天下英豪,也沒有一個使刀的,心中不無遺憾,所以他雖然無意爭強鬥勝,卻很想見識一下這所謂燕山胡騎十八拍的刀法究竟有多高明!

燕南來他在沉未決,乃笑笑道:“李公子無須擔心,寒家在江湖上並無來往,即使小女幸勝一兩招,這事也絕不會傳出去,對於公子盛名也無妨礙!”向飛也幫着道:“不錯!我在老大刀下吃了敗仗,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都認定他必敗似的,又起了李平候的傲氣,輕輕一笑道:“在下對於箋箋微名倒不在乎,而且在下遍訪各地英豪,並不是為了成名,只是在下所使的刀較鋒利,恐怕…”向飛哈哈大笑道:“李公子,這是你多慮了,燕老大家藏的寒月寶刀只怕比你的紫金刀還要名貴一點呢!

我當年就是為了想偷他這柄刀,才跟燕老大打起來了,結果刀沒有偷到手,卻打出一個磕頭兄弟來…”聽説人家也有一柄寶刀,李平候的興趣更濃了,沉片刻道:“既是如此,在下倒是頗想領教一下!”燕南來見他答應了,遂笑嘻嘻地對那個小丫頭道:“去告訴小姐一聲,叫她準備一下吧!”向飛已追不及待地道:“走吧!還等什麼呢?我相信那鬼丫頭早已準備好了!”果然那小丫頭含笑垂手道:“小姐已經在花園等着了!”向飛大笑道:“我説得不錯吧!容容那鬼丫頭雖然是你生的,脾氣個卻有點像我吧!”燕南來也笑着道:“都是你當年把她教壞了,我很懷疑你把那套賊手賊腳的工夫也教給了她,否則我家裏密藏的一套刀訣,連我都不知道,她卻有本事翻出來…”向飛哈哈大笑,聳聳肩膀,倒是搶在頭裏,掀開竹簾向閣後走去。

燕南來朝李平候舉手相邀大家一齊朝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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