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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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耳畔又響起一個聲音道:“兄台怎麼又回來了?”接着在遠處樹後轉出靳思齊的身影。

海平候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乃故作平靜地笑道:“我回頭找了一下,沒有找到她們,想她們一定是在岔道上走散了,因為聽兄台説這些岔道都可以通到寶莊!”靳思齊一笑道:“台端真是湊巧,其他的小路可以通到寒舍,就是這一條卻偏偏通到沼,幸虧閣下沒有亂闖…”海平候故作不解地道:“這樹林真古怪,我走了半天都走不出去…”靳思齊笑道:“這是兄弟故意在此地設了一些障眼的佈置,因為這條路通過去,剛好是一片毒沼。兄弟怕有人不知道誤闖了去!”海平候又不經意地道:“那毒沼是怎麼樣的?”靳思齊微微一笑道:“那毒沼是積年的樹葉腐爛而成,上面鋪着一層幹葉,人若不慎陷人其中,立刻會全身潰爛而死…”海平候哦了一聲道:“靳兄為什麼會住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呢?”靳思齊道:“兄弟因為祖居在此,世代相安,故不忍他遷…剛才閣下不顧而去,兄弟想到也許會回來,怕兄台不慎誤入沼,特地過來看一下,想不到閣下果然在此…”海平候聽他説話的口氣十分自然,倒是無法分辯真偽,心中正在默思,那靳思齊又笑着道:“閣下去而復返,可知是有緣…”海平候既然已經知道花家姊妹的蹤跡,為了想深入尋訪,遂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向他拱拱手道:“現在只好到寶居打擾一下了,至於尋人之事,恐怕還要麻煩靳兄多多費心賜於協助…”靳思齊大笑道:“好説!好説!兄弟當得盡力!”説着走近他的身邊,在前面引路,海平候一邊走,一邊作暗記通行的方法,以便後行動。

靳思齊又似察覺了道:“兄弟這個陣佈置並無定規,系按照十二個時辰之行序變化,閣下這次走對了,下次可能就走不對…”海平候心中又是一驚,覺得這個傢伙十分明,不過表面上仍是裝做好奇地道:“在下對陣圖佈置之學,雖稍加涉獵,只所知有限,見到兄台這門户變化後,本來想學習一下以充知識,經兄台一説,在下倒是白費力氣了!”靳思齊笑笑道:“閣下若是有興趣,寒舍有着一張佈置草圖,少時可以取出奉閲,按圖講解,才能説得明白!”海平候也笑道:“那真是多謝了,只恐在下所知有限,無法識得其中佳妙,枉費兄台抬愛盛意,因為這類深奧玄學,習之頗艱!”靳思齊笑道:“不難!不難!聰明人一點就透!”海平候淡然地道:“正因為在下天資愚鈍,不是聰明人!”靳思齊大笑道:“閣下太客氣了,兄弟在旁觀伺良久,覺得閣下正是極頂聰明的人,所,以才現身相見…”海平候連忙道:“靳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靳思齊笑道:“閣下一發覺這些樹林有着特殊排列時,立刻止步不前,所以才未曾誤陷毒沼,就憑這一點已足見睿智…”海平候微笑道:“那是因為在下不識門中變化,是以才不敢亂闖!”靳思齊點點頭道:“就是這一點不容易,一個聰明人才知道什麼時候該臨岐而止,什麼時候該取捨,不逞勇燥進…”海平候聽他話中有話,卻裝不明白道:“靳兄的話太深奧了,在下實在聽不懂!”靳思齊哈哈大笑,卻不再説話,二人在林中轉了好一陣子,終於轉出林,屋舍在望,卻是一片廣大的宅院!

那雖是一片平房,列木為柵,繞宅有清溪,小橋橫跨,柵內有假山亭池花圃,氣象頗為壯偉!

海平候不一怔道:“靳兄仙居在此?”靳思齊笑了一下道:“仙居二字不敢當,這只是祖上產業,幾楹茅舍,聊蔽風而已,在高明眼中,自不值一顧!”海平候笑笑又道:“靳兄府上的人口一定很多吧?”靳思齊一笑道:“不多!僅老母弱弟與舍妹四人!”海平候搖搖頭道:“以四個人的力量來維持這一片大宅院似是太辛苦了!”靳思齊微笑道:“那也不算什麼,寒家人丁單薄,幸好祖產尚豐,所以還僱得起幾個婢僕,否則真會把我們累死了!”海平候也不再多問了,一直向莊院走去,渡過小橋,穿過花園來到正堂之上,海平候一看那堂上的題區,心中不又是一怔,因為那匾上竟題着“風月別莊”四個字,下面的落款竟是靳好古!

正柱上還有着一付對聯:“風月能忘憂,紅顏陣裏,唯我知己。”

“酒皆可取,脂粉隊中,孰是解人。”落款也是靳好古,由這個名字,使海平候想起花家姊妹原來的主人百花莊主靳好疾!

這兩個名字僅是一字之差,再從風月別莊的命名,以及對聯的語氣,分明一個韻味自然他們可能是一家人!

靳思齊見他對着題匾發怔。力笑笑道:“閣下是否覺得這付對聯太荒唐了一點!”海平候連忙一鎮心神道:“哪裏!那裏!這一付聯句風藴藉,足見雅懷,但不知這位靳好古先生是靳兄的什麼人?”靳思齊笑笑道:“是家叔!”海平候哦了一聲。

靳思齊又道:“家叔取名好古,所以壽數不永,已經作古了!”海平候故作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否則在下一定要請教一下!”靳思齊微笑道:“看來閣下也是吾道中人,所以才帶着六位如花似玉的佳人作伴遨遊,如此一説,兄弟倒是對了朋友…”海平候心細如髮,連忙問道:“靳兄並未見到在下六位同伴,怎知她們…”靳思齊也發覺自己説漏了,連忙笑着道:“看閣下儀態風,自然伴無俗侶,而且閣下稱她們為姑娘,足證她們的年紀不大,年輕的女孩子總不會醜到那裏去!”海平候故意哈哈一笑道:“好説!好説!靳兄見到她們後,一定會失望的!”靳思齊微微一笑,不再置辯,只是拍了一下手掌道:“看茶!”堂後走出兩名青衣使女,年紀都在二十五六,雖是一身青衣,卻都濃裝豔抹,姿容也頗不惡!

她們各捧着一杯香茗,分送到二人面前,正待退下。

靳思齊卻笑道:“等一下!還沒有請教閣下尊姓大名!”海平候笑笑道:“在下姓海!草字平候!”靳思齊笑向那兩名侍女道:“這位海兄也是情中人,你們可以按照常例侍客!”那兩名使女應了一聲,各端起一杯茶,自己先嚐了一口,然後用雙手捧着,送到他們的嘴邊!

靳思齊泰然自若地在那使女手中喝了一口。

海平候卻頗不習慣,連忙將茶接了過來道:“我自己來…”靳思齊臉微愠地道:“海兄可是嫌她姿不中意!”海平候在未得花家姊妹的確訊前,不想跟他鬧翻,是以笑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那裏!那裏!只是在下不慣接受這種招待…”靳思齊神又是一變道:“兄弟因為見海兄也是吾道中人,所以才…”海平候為了要進一步探討花家姊妹的下落,只得順着他的口氣道:“紅袖侍茗,自是人生一大樂事,只是在下覺得如此還不夠情調,假如這一杯茶能吐從香口…”靳思齊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真想不到海兄比兄弟更會享福!憐香,你聽見了沒有,快照海兄的吩咐!”那叫做憐香的使女忙端起來,喝了一口,正想喂到海平候的口中,海平候卻側身避開了道:“慢來!慢來!這位大姊的脂粉氣太濃,在下不敢領教!”那使女臉上一紅,訕然退後一步。

靳思齊卻一笑道:“原來海兄喜歡淡裝的女子,憐香!你去換蕙芬出來!”憐香應了一聲。

海平候忙又阻止道:“不必了!”靳思齊卻笑着道:“這兩個凡俗脂粉,海兄自然看不上眼,可是那蕙芬卻是舍妹身邊的侍女,今年才十七歲…”海平候笑笑道:“年紀大小都沒有開系,在下雖然有那種想法,卻是不敢再嘗試了…”靳思齊頗興趣地道:“海兄怎麼説不敢嘗試了呢?”海平候為了怕他纏下去,只得信口扯謊道:“在下從小就喜歡在脂粉隊裏混,十四歲那年初解人事,忽然想出那麼一個香豔的主意,結果反而惹了一場沒趣!”靳思齊興趣更濃,催着問下去道:“倒底是怎麼一會事呢?”海平候一面在心中構想故事,一面笑着道:“那時我年紀小,自然沒有專門侍候的婢妾,家父身邊雖有幾個絕女子,總因名份所關,我也不敢找她們,只好在丫頭裏面去試驗我的新主意,有一個照顧我飲食的使女,長得還不錯,我就叫她餵了我一口茶…”靳思齊連忙問道:“那滋味怎麼樣?”海平候笑道:“誰知那使女剛吃過大蒜,一股臭味,薰得我連剛吃下去的飯都嘔了出來…”靳思齊聽了哈哈大笑,連那兩個使女也都忍俊不止,笑了半天,靳思齊才勉強忍住笑聲道:“兄弟生平從未聽過這麼有趣的事!不過海兄儘管放心好了,那個蕙芬生愛潔絕不會有那種煞風景的事!”海平候搖搖頭道:“靳兄好意十分,不過兄弟從那一次之後,對於任何陌生的女子都不敢親近了…”靳思齊怔了一怔道:“如此説來,兄弟竟是無法招待得海兄滿意了。”海平候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連忙道:“這倒不一定,靳兄只要將在下的女伴找到…”靳思齊頓了一頓才道:“難道除了她們就無人能侍奉海兄了嗎?”海平候點點頭道:“不錯!她們侍候我慣了,而且我看她們也比較順眼一點!”言下之意,大有除了花氏六女外,任何女子都看不上眼之狀,雖然他知道這樣不一定就能令對方出她們,或是説出她們的下落,但至少可以免得靳思齊叫別的女子來麻煩他,果然靳思齊為之一呆,低頭尋思,好像在考慮着什麼事。

海平候心中卻更有把握了,臉上也為之一動!

花氏六女一定是落在此地,而且靳思齊也見到她們了,以花家姊妹的姿,自然比他的周圍使女侍婢高明,所以靳思齊才無言以對!

正在他默然沉思之際,堂後忽然傳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我倒不相信她們是天下無匹的絕…”語音方畢,海平候眼前一亮,堂後走出一個錦衣少女,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卻美到極點靳思齊連忙站起來道:“妹妹!你來得正好!這位是海兄…”那女子微微一笑,走到海平候前面,舉起茶杯道:“海公子!假如我來侍奉你,是否也會令你作嘔?”説着舉杯喝了一口茶向海平候湊過去!

海平候大驚失,正要推拒,忽然接觸到那女子的眸子時,不呆了,居然提不起拒絕的勇氣,由着她靠過來!

因為那少女雖面帶淡淡微笑,洋溢着一股使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但那對眸子中卻有一種怨毒的光芒暴出來。

於是,海平候怔住了,兩眼發直的看着那張漸漸移近的粉面。

接的一瞬間、海平候心中一震,智珠頓朗。

他突然到眼前這妙齡少女對自己是完全陌生的,但那兩股毒怨的眼光,卻好像在那裏見過。

海平候立即身形往後一仰,避過湊上來的兩瓣朱

這錦衣少女對海平候的突然閃避,似也到意外,滿面媚笑,立時凝凍,一口將茶嚥下,冷笑了一聲道:“莫非海公子也將小妹看作庸俗脂粉了麼?”海平候立即推下笑臉回道:“姑娘切莫誤會,在下自知為村夫之,不敢妄圖一親芳澤!”錦衣少女粉面蒙霜,寒着聲道:“海公子!你知道入鄉隨俗的規矩麼?”海平候仍是笑地道:“請指教!”錦衣少女粉面一揚,意態昂揚地道:“入得‘風月別莊’,若不談風月二字,實已犯了本門大忌!”海平候和聲:“姑娘乃名門閨秀,在下焉能唐突?”雖然海平候一味和和氣氣地相讓,而那錦衣少女卻並不讓步,依然寒臉沉聲道:“名門閨秀已然移樽就教,而你卻避不接納,莫非你是金枝玉葉?”詞鋒犀利,咄咄人,海平候早已不耐,但礙於要藉機探尋花家六姊妹的下落,只得強按愠怒,皺了皺眉頭道:“這叫在下如何説好呢?”兩人對答之間,那靳思齊在一旁不聞不問,此時,咦了一聲,用埋怨的口吻道:“海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茶從香口而吐,是你提起的,兄弟是主從客意,才命侍女以口敬茶兄台嫌侍女為庸俗脂粉,這才驚動了兄弟的妹子,親來前堂侍客,而兄台卻一味推拒,實在太令人難堪…”海平候一時語,只怪自己隨口一句笑話,惹來許多麻煩,連忙側轉身子,雙手朝靳思齊一拱道:“靳兄責備極是,在下原是一句笑話,想不到驚動令妹,得罪!得罪!”錦衣少女冷哼了一聲道:“人言寶…”

“寶”字只説一半,錦衣少女突然噤口不言。

而海平候有“寶刀”在身,有“寶刀李平候”之譽,是以聞“寶”字而暗驚,疾聲追問道:“姑娘你説什麼?”錦衣少女原本稍有驚,只一瞬間,那股驚便消逝了,神極為平靜地答道:“人言‘寶刀隨俠士,紅粉伴佳人’,像你這樣忸忸怩怩,一反一覆之人,也算得了俠士?”海平候雖明知錦衣少女已將話頭轉圜,仍不免暗喝一聲好辯才!淡淡地笑單道:“姑娘又何以知道在下佩掛之刀,是一把寶刀?”錦衣少女從容笑道:“鞘鑲明珠,內藏紫金,誰還看不出來是一把寶刀!”海平候呵呵笑道:“姑娘好眼力!使在下深深佩服…咳!不過,刀鞘鑲有明珠,入室映輝,自然難逃姑娘慧眼,可是那包裹於鞘內之刀身是紫金打造,姑娘又何以得知,莫非…”海平候雖然聲調平和,但語氣卻咄咄人,竟將那錦衣少女問得粉面微變。

靳思齊也是聽得雙眉緊皺,忽然眼珠一轉,眉頭輕舒,放聲笑道:“好了!好了!風月二字,必須有綺麗情調,像你們兩人這樣紅眼鼓腮,則毫無趣味可言。”説着,將頭一側,對錦衣少女吩咐道:“妹子!回後堂去吧!海公子情坦直豪,談吐温文儒雅,愚兄要與海公子把盞一敍!”錦衣少女點了點頭,復朝兩名捧茶侍女喝道:“海公子既然認為風月別莊無佳麗,你兩人何苦還站在這裏,讓人看了噁心,下去吧!”錦衣少女語罷拂袖而去,兩名侍女也將茶碗往几上一擱,曳裙跟出。

梅平候瞪視着那俏麗的身影,矯捷的步履,出神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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