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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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説趙大飛是當時帶兵去救援的人,我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係,但這件事還是要查清楚,梟城外大量的民應該跟這個有關。”

“怎麼會山崩?”

“附近的衙門説,去年冬天雪下得多,所以融雪量驚人。可是我問過附近的老人家,他們都説去年的雪跟往年一樣。”

“你們這麼晚到皇陵附近做什麼?”

“前陣子皇陵有人入侵,有傳聞説是趙大飛,可是皇陸警戒森嚴,我聽説入侵者見苗頭不對就跑了,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我猜想他們近應該會在附近徘徊探地形,再想辦法達成目的才對。”所以,皇陵警戒才會特別森嚴是嗎?

“事實上,我可能有一個方法能見到趙大飛…”

“辛大人,你真的會幫我哥哥嗎?”趙雁還是有些不安,她知道現在很多人都想抓她哥哥,連哥哥以前很要好的同僚也説,哥哥變了,不是以前大家所敬重的那個趟都尉。

“只要他沒有殺人,我一定幫他。”辛守辰只能這麼道。

趙雁卻有些疑惑了,她低下頭,喃喃地道:“但是,如果哥哥殺的是壞人呢?”辛守辰無語,不知道小小年紀的趙雁單純的眼裏,看到的真相是如何?

“趟雁,只有你哥哥出面,才能解答那些無辜被殺死的人究竟因何而死。

但是如果他一直不肯出面,就只能任由人陷害了,你明白嗎?”趙雁看着這個一路上對她們姐妹照顧有加的辛大人,哥哥也説過,辛大人是好人。因此她點點頭,決定相信辛守辰。

十五一早,趙家姐妹拿了路上小販好心送給她們的包子,包子裏有張紙條,紙條上是一首趙大飛教趙雁唱的詩歌,另外告訴她們今晚天黑以前出城,在城郊的亂葬崗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他。

兩個小丫頭哪有那個膽子?但是趙芸握着護身符,給自己打氣,怎麼樣也要跟哥哥見面。

亂葬崗確實是個好地點。

辛守辰要她們別怕,他會和泰蘭、達克松以及蘭家兄妹,守在隱密處暗中保護她們。

酉時過,兩個孩子都餓了,天氣越來越冷。辛守辰開始猶豫着是否該讓她們繼續等下去,這時亂葬崗深處有了動靜。

兩姐妹抱在一起,死命握着護身符。

悽慘的月下,一處凸起的小丘動了動,一塊棺材板似的木板被翻開,有人影從裏面爬了出來。

趙雁搗住妹妹和自己的嘴,趙芸握緊了護身符,將小拳頭舉到身前。

“雁雁,芸芸!”是趙大飛低聲呼喊的嗓音。

兩姐妹同時鬆了口氣,朝人影處飛奔而去,“哥哥!”原來這座亂葬崗,竟有那樣的秘密藏身處?辛守辰和泰蘭立刻現身。

“趙大飛。”趙大飛與他的同伴沒想到會出現埋伏,立刻間武器。

“我是辛守辰。趙大飛,你難道還想繼續躲下去,讓自己含冤莫辯嗎?”辛守辰沒讓泰蘭點燈,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這附近是否有埋伏。

趙大飛擔心的乜是同一件事,“你們想抓我?”他將兩個妹妹藏到身後。

“我們只有五個人。”辛守辰説着,蘭氏兄妹也從另一處現身,“也許還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今天我來只是想知道真相。”趙大飛知道辛守辰一直想查清事實真相,但是查到真相又如何?辛守辰跟過去的他一樣,也只不過是朝廷的工具。

“辛大人,我很謝你願意相信我。但這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不在乎外面的人説什麼,因為天底下每個人都寧願為了一己的安逸,選擇漠視真實的情況,我不需要為了別人説什麼而去當朝廷的打手。”

“但是你必須從此亡命天涯,那趙雁和趙芸呢?她們還小。”

“我們會照顧她們。”趙大飛説。

“趙大飛,這是你的選擇,但那些曾經跟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呢?他們都該成為冤魂嗎?”蘭太芳自己手下也有一批對她忠心耿耿的捕快,對趙大飛不顧同袍情誼的做法到痛惡。

蘭太芳的話果然令趙大飛遲疑了。

“告訴我們事實,趙大飛。今天這裏只有我們五個人,我保證在查清楚事實前不會讓任何人逮捕你。”趙大飛的同伴靠上前來對他説了幾句話。眼前的情況,在這裏僵持越久,對他們越不和,趙大飛道:“好吧,你們跟我來,但是必須把武器留下。”泰蘭和達克松在辛守辰示意下,將武器放在地上,蘭太芳也照做了。

“來吧,我帶你們去看事實的真相。”辛守辰往前走,才發現趙大飛的同夥至少有六七人,他們這下真是把自己往虎口裏送了。但是不這麼做又怎能讓案情撥雲見呢?

趙大飛的同伴拿刀子架住他們,以辛守辰為首,蘭雅秀殿後,讓他們走進土丘下的地道里。

但是當蘭雅秀踏進地道時,地道門忽然砰地關上,隨即一陣煙霧瀰漫,他們驚覺危險,卻已經太遲了。

辛守辰醒來時,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而泰蘭和達克松已經醒了,正在打量着四周。蘭家兄妹仍在昏中,他們同樣被綁在木樁上,五個人間隔都有段距離。

看樣子這裏是個石窟,他們所在之處是石窟的一座高台上,石窟裏有些許火光,來自架在石壁上的火柱或地上的篝火,周圍用荊棘綁成簡陋的圍欄。他可以看到圍欄外似乎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幾乎都是武裝起來,共同點是每一侗看來都像難民。

辛守辰向泰蘭和達克松示意,不可輕舉妄動。這點捆綁的伎倆還難不倒達克松,辛守辰低下頭檢視自己,銅簫不在身上,但陶鈴還在,這讓他在情況不明的此刻到安心踏實很多。

當然,除非生死關頭,否則他絕不拔封蠟。

沒多久,趙大飛和一名戴着鐵面具的人出現了,鐵面人從身形上看來像個年輕小夥子,左右還跟了兩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鬼域人,應是保鏢。

“你就是辛守辰?”那鐵面人開口了,聲音啞瘩沉。

“正是。”鐵面人給了一旁的兩名保鏢一個暗示,其中一人上前解開辛守辰的束縛,但一柄大刀隨即架在他脖子上。

“素闈右輔辛守辰為人正直不阿,是百姓眼裏的清官。我這人一向欣賞所謂的清官,聽説你想看『真相』?”

“我想知道,趙大飛為何越獄?張儀生是怎麼死的?”

“那麼這些難民的死活呢?辛大人一點也不關心嗎?”

“在下和蘭廷尉近一直在為民的事思考解決方案。”鐵面人看了一眼仍然昏不醒的蘭雅秀,冷笑道:“你們這些只會躲在帝都享樂、高高在上的偽君子,能想出什麼解決方案?送進皇陵裏當替死鬼,替你們貪生怕死的皇帝把法器挖出來嗎?只要民全死光就算解決了是嗎?”

“什麼法器?”

“什麼應天順時,文成武德,本是狗臭。辛大人,你想看真相,我就讓你看看何謂真相。”表域人的大刀抵住辛守辰的頸子,示意他跟着鐵面人走。

“對了,趙大飛,你就趁現在好心地為辛大人解答一下,你是怎麼為難民請命,最後卻落得銀鐺入獄的下場?我想這位帝都來的清官應該很好奇吧?”辛守辰不理會鐵面人的挖苦,一面打量着這處石窟的環境,一面等着趙大飛開口。

“兩個月前,北方和西方有數個村落被一場大雪給埋了,當時倖存者好不容易向鄰近的縣衙報案,我接到消息,立刻帶着兄弟趕過去救援,但是雪埋得太深,又不只一個村落被埋,在人手有限的情況下,我除了救一個是一個,也只能立刻向上面要求加派人手,並且請當時官倉發下來的糧食優先給逃過雪崩的雞民,請太守大人允許難民進城過冬。

“誰知道,張大人呈報雪崩的公函被擋下來了,我遲遲等不到人手,官糧也遲遲沒着落,但在這同時,皇陵徵用的苦力卻越來越多,於是有些難民被帶進皇陵。當時帶走難民的官差是這麼説的,只要進去工作,就有飯吃,因此很多人都去了,我甚至也相信了他們的話,帶着難民進到皇陵裏…”趙大飛説到這裏,已是咬牙切齒。

“當我發現真相時,不知道已經帶了多少無辜的人進去送死!那座皇陵本不該開挖,那地底下全是沼氣,還有地底熔岩—那就是雪崩的原因,地熱竄上地表讓積雪迅速融化,積了一整個冬季的雪瞬間鬆動,不知情的老百姓就這樣被活埋了,而那些在皇陵裏被沼氣毒死的工人就直接丟進熔岩裏,所以才會永遠都需要人手!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張大人,他卻要我暫時睜隻眼閉隻眼,因為民的問題確實只有這個方法能解決,翟元路派下來的官糧本不夠用。從與炎武的七年戰爭結束到現在也才幾年而已,哪有多少餘裕囤糧?老百姓和官差吃都不夠了,要怎麼分給難民?但是,真正讓糧食短缺的原因,其實是那座調動所有生產人力、需要大批軍隊守衞的皇陵!

“至於不準民進城,那是因為大國師説,民會影響皇陵的氣場。他們一方面阻止民進城,另一方面則鼓吹民進皇陵,於是有越來越多無家可歸的民甘願成為皇陵的苦力,但是他們本不知道這是白白送死!”

“所以你就殺了張儀生?”辛守辰以陳遊事實的語調道。他突然想起了趙雁説的話…

“我沒有殺他。我不知道是誰殺了他,但是確實有人想除掉我,因為我知道真相。有人假扮我的同夥劫獄,但其實那些劫獄的人是把我帶到城外,想殺我滅口,再栽贓給朔神教…”趙大飛笑了起來,“是老天有眼嗎?神教的人知道我越獄,他們希望我加入他們,於是也追到了城外,把我從那羣敢做不敢當的無恥之徒手中救了下來。”他憤憤不平地看着辛守辰,“辛大人,我不在乎被冤枉,反正這世界上所謂的正義本只是個笑話,從今以後我們要用我們的方式伸張正義!”趙大飛説着來龍去脈的同時,鐵面人也已帶着他們來到巖裏某一處的頂端。他們所在的位置,正面對着巖內最大的空地,剛好能把一切盡收眼底。

這裏收容了許多難民,男女老幼皆有,而教徒們正在教導那些難民武裝起自己。因為隨時會有官差搜查落單的民進皇陵送死。

僅僅是站在石窟上方,己經能看出,朔神教的教眾相當有組織。除了教難民防身術的,還有負責準備食物的婦女,她們被安排在石窟內最能自密道逃生的深處,孩子們也都圍在那附近。還有幾名顯然是大夫的教徒正在替民看病,辛守辰看見他第一天到梟城時,那個蒙面的尼姑也在其中,原來最後是她替民的孩子治了病。

那些無家可歸,處處受人排擠的民,又怎麼能不把神教當明燈?

“這些事,為什麼在地牢裏你不説?”趙大飛冷笑,“地牢裏的那些人,早就被姜厚收買了。我的弟兄本不願意對我刑求,我越獄後去找過他們,但是他們的親人卻説,他們也進了皇陵,那些老實的人本不知道皇陵裏的真相,還認為那是無上榮耀…”他握緊拳頭,“我曾經想潛進皇陵找他們,但是皇陵的守備太嚴密,國師幾乎調動整個翟元路的軍隊來看守皇陵,我們一下就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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