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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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換來了一些東西,那針、那塊布、皮靴、帶、乾酪、糠…還有一把小刀。

她不曾放棄殺他的念頭。

他殺了她娘,他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件事。

可是,在她動手之前,他可以繼續這樣看着她,假裝那一切都不存在,假裝他血腥的殺戮人生是場惡夢,假裝他只是草原上一位養牛趕馬的牧民,看着屬於他的女人,在他的帳包中,擦洗自己的身體。

這真是蠢。

但他依然還是不動聲的在微光中看着她,看着那個嬌小倔強,膽大包天的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會為死人求情?什麼樣的女人會冒險為陌生人偷藥?什麼樣的女人在身在險境時,依然試圖反抗?

她明知他殘酷又無情,殺人不眨眼,她仍舊管不住那張小嘴如果可以,他很想親手將她全身上下的髒污全洗諍,用他這雙手,掌握她柔軟的肢、攛撫着她的臉,看清楚她的模樣,嘗一嘗她的味道。

她一定會試圖反咬他一口,就像她總有一天一定會試圖殺了他。

他靜靜的看着,卻依然躺着,沒有行動。

為了什麼?他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看着,靜靜看着,直到她重新將自己包好,穿上新做好的裏衣,再皺着鼻子套上那極臭且髒的外衣,蜷縮回氈毯上。

她很累,恍似才一眨眼就睡着了。

真養。

他想着。

自以為安全,才會睡得着。他早已忘了安心的好好睡一覺是什麼覺,看着她自以為安心的睡顏,有那麼一瞬間,被壓在內心深處那種扭曲的衝動再次興起,讓他想起身上前,推毀她虛假的安全幻覺,狠狠的蹂蹢折磨她,滿足自己的慾望,教她知道人生可以多可怕,讓她認識什麼叫絕望——你是個冷血的怪物。

她説,用那張漂亮的小嘴説,用那雙明亮的瞳眸控訴。

他猜他確實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不會再因為殺人而嘔吐、手抖,他甚至不再在夜裏作那些惡夢。

他早已變得麻木,成了怪物。

冷血的怪物——他的良心早被狗啃了、被狼吃了,他至今不知道他為何會回去找她,而不是任她在那裏自生自滅。

她娘,不是他的孃親,她也不是當年的自己。

他其實比誰都請楚這件事,但身體在思考之前就先動作,他折了回去,誰知她不是男孩,甚至不是女孩。

如果他是男孩,他可以教他戰鬥的技巧,教他如何生存,直到有一天男孩變成男人,強壯的足以殺掉他。

但她是女的…

女的一現在他每次看到她就覺得頭痛,他已經很久不曾思考,這女人卻得他非想不?!

他不可能一直將她藏着,即便她很努力的裝扮成男孩,壓低説話的聲音,維持自己外表的骯髒,試圖動作魯,但如果她瞞不過他的眼,也不可能瞞騙其他人太久。

軍營裏,母豬都能賽貂蟬,在奴隸營裏更不用説,若讓人發現她是個女的,她會立刻被那些人生活剝。同樣是奴隸的身份不會保護她,只會讓那些男人為了爭搶她大動干戈。

她是個麻煩,天大的麻煩。

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或許他該找機會,想辦法送她到殿兵隊去,讓她和那些蒙古兵的家眷在一起,當女奴總比在前線打仗好。

因為癢,她在睡夢中,用那張臉蹭了毿毯兩下,像貓兒一樣。

他注意到她那張小臉依然骯髒,不輕扯嘴角,顯然這女人還是有些小聰明,知道再怎麼樣也得把自己的外表保持骯髒的狀態。蜷縮在那張氈毯上,她看來就像個男孩,但他已經知道那身骯髒外表下的模樣,他懷疑他會忘記方才那短暫的美好時光。

緩緩的,他閉上了眼,掩去那一線虛幻的光明,讓自己回到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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