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醜女解獅吼陽關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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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蜃頭陀首先道:“好,裴宣兄,灑家瞧你的。”那邊血八勢齊空玄也作個手勢表示同意。於是大家一齊望着塗森,看他有何表示?
裴宣這一招手法非同小可,真是惡毒陰險到了極點。勾魂客塗森若不同意,便成為眾人公敵。如是同意,便跟加盟屠龍小組無甚差別了。這幾個人一旦與武當派結下深仇,便人人被迫須得互做聲援不可。甚至不敢走單,以免慘遭武當派報復收拾。
塗森登時起了
惡好鬥之情,心想,我們這一干人若是跟武當派別苗頭,定必十分
烈刺
,哼,姓裴的何須得意,我難道是怕事之人麼?當下獰笑一聲,道:“裴兄請,塗某決不落後於人。”局勢忽然大變,這五派的兇
已經聯成一氣,褚鵬飛徒然費了不少口舌心計,他的企圖還是被裴宣一舉粉碎了。
但西儒裴宣還不滿意收手,迅即向玉簫生道:“玉簫兄,你何不問一問斷腸府的意見?”玉簫生恍然大悟,這一趟渾水若教斷腸府置身事外,豈能甘心?於是朗聲道:“程兄,王姑娘,你們怎麼説?”酒肆內那經天劍陸不凡眼睛正盯在火中蓮王妙君面上,顯然這個老江湖早就認出了程王二人。
程雲松和王妙君對看一眼,彼此心中有數。一是外面那一干魔頭拒絕不得,除非準備翻臉拼命。因此拒絕乃是既兇險又無此必要的做法。二是他們都動了真情,武功大大減弱,尤其是程雲松早先敗於展鵬飛刀下,對此體會更深。以他們目下的功力,可也惹不起武當派。
這正是拒絕固然不行,不拒絕也不行的局面,崔小筠伸手揪住程雲松臂膀,輕輕搖頭,阻止他答應。她這麼一表示,程雲松焉能違拂?王妙君吃一驚,心知那程雲松一開口拒絕的話,登時得吃眼前之虧,那五派兇聯手一迫,如何受得了?她盈盈站起身,柔聲道:“玉簫兄,我們代表蒙老大追隨諸位,但事有湊巧,小妹和程二哥都奉有嚴令,眼前略有不便。
不過…”她的聲音柔婉動聽,卻遠遠傳出去,音波震盪耳鼓。那紅衣醜女、老道人和經天劍陸不凡都驚訝注視,紅衣醜女道:“啊,好深厚的功力,陸不凡,她這一手是不是佛家獅子吼一類的神功?”陸不凡點頭道:“大概是吧…”白髮童顏的老道人搖頭道:“不對,那位姑娘使的功夫叫做陽關絕唱,練到登峯造極之時,聽起來聲音越發柔婉悦耳,但暗中卻有摧心絕脈之威。受傷致死之人,定必心碎腸斷,宛如陽關西出傷心而死一般,所以稱為陽關絕唱…”他娓娓道來,如數家珍,人人都聽得呆了。老道人又説道:“這陽關絕唱雖然與獅子吼同屬聲音類的功夫,但卻有上下之別…”火中蓮王妙君雖是佩服那老道人的淵博,可是對這個評語,卻不服氣,心想,我這陽關絕唱神功是斷腸府絕學之一,外人認為是門功夫,其實卻源出六合神經,乃是正宗中土至高無上的神功之一,怎會比不上佛門的獅子吼?
當下説道:“這位老師父之言差矣,我聽説那佛門獅子吼降魔功夫,就算練到最高境界,一吼之威,也不過使人陷於昏而已,不能殺敵於無形。故此若論威力,焉能比得上我這陽關絕唱功夫?”肆內之人固然都不做聲,連肆外玉簫生等,亦個個側耳傾聽。他們功深力厚,耳聰過人,是以肆內的對話,沒有一句漏得過他們的耳朵。
老道人連連搖頭,白髮飛揚,説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佛門的獅子吼高明之處,正在於能夠不傷人命。而且陷溺
魔道中越深,反應越烈。反之,光明坦蕩之士,反應便弱。不過陽關絕唱一旦施展,不問善惡,玉石俱焚。我説有上下之別,其故在此。”王妙君登時語
,其餘的兇
們亦
到無話可駁。要知這些魔頭雖是嗜殺好鬥,但歸
結底仍然曉得殺人傷生不是好事,是以不能不接受這個武當老道人的理論。
玉簫生道:“閒話休提,程兄王姑娘,既然你們代表大屠夫蒙兄答應聯盟,也就夠了。
你們有事,不必勉強出手。裴宣兄,咱們大夥兒瞧你的啦!”西儒裴宣哈哈一笑,順手拉出間尺許長的一把摺扇,邁步走到張洪面前,彬彬有禮地道:“張少俠,我裴宣先來討教幾招武當劍法,請張少俠無論如何賞個面子。”張洪不似褚鵬飛雅善言詞,但心中卻知道這個姓裴的十分斯文的魔頭,乃是今
的罪魁禍首,真是恨不得一劍把他刺個透明窟窿。只是口中卻説不出損話,道:“裴先生好説了,請!”一反手拔出長劍,亮出門户架式,凝神待敵。
裴宣見他抱元守一,不鋒芒,沉厚中隱含凌厲,不
暗贊,心想武當劍法果然不同凡響,這小夥子只不過深諸訣要,功力雖仍有限,卻已有宗匠之風。
他心念一轉,便道:“張少俠,咱們武林中人,印證武功本是平常之事,你我並非深仇大恨,總是點到為止便可,你意下如何?”張洪點頭稱是之後,裴宣揮摺扇掃劍點,手法奇快,但毫不惡毒。張洪刷刷刷催劍攻守,霎時已拆了四五招。
肆內的老道人説道:“這位裴施主不愧是讀書明理之人,陸師弟,你瞧他手底下很有分寸,這人很好…”陸不凡現出啼笑皆非的神,他明知西儒裴宣乃是大偽教一
高手,不但武功極高,更長作偽,判斷這種人物,豈能只看表面?然而目下裴宣未
惡意,若是硬説他是作偽,又於理不合。若是不説,只怕這位天真未鑿心眼老實的老師兄,誤以為默認他的評論,上了這裴宣的大當。正在為難之時,紅衣醜女
口道:“落松子,枉你是武當派耆宿,連這個大偽教高手西儒裴宣的作風也不知道。哼,他嘴上越説得好聽,下手時就越惡毒,以我看來,你那個師侄今
定難逃生…”老道人落松子訝道:“陸師弟,雷姑娘這話可是當真?”陸不凡尚未回答,肆外傳來裴宣的語聲,他一面揮摺扇點戳張洪身上
道,一面説道:“喂,喂,各位聯盟弟兄,酒肆內有人一再詆譭不才的名譽,使我分心,你們焉可坐視不理?”玄蜃頭陀道:“對,咱們不能不管…”他目光一掃,便道:“齊道友,玉簫兄,咱們進去理論理論,這兒有塗森兄就行啦!”齊空玄剛才一口冤氣,正要找地方發
,立刻應好。玉簫生卻道:“依區區淺見,塗森兄最好也一塊走,這一去就有三張嘴,不怕説不過人家…”事實上他們當然不是準備入肆鬥嘴。
塗森還未表示,玄蜃頭陀已道:“玉簫兄,你幹嗎膽小害怕了?憑咱們三個人還不夠麼?”他這一問乃是真心實意之言,以他想來,肆內紅衣醜女等有三人,雙方以一對一,應該是穩勝算之局。
玉簫生道:“大師有所不知,咱們這一進去理論,人家説不過咱們老羞成怒之時,我且問你,武當派的經天劍陸不凡可不是凡庸之輩,他的經天十二劍叫誰來接?”玄蜃頭陀撇撇嘴,道:“咱們哪一個都行,好吧,陸不凡讓給灑家應付。”
“但我看那老道人必定更為棘手,很可能是武當三聖之一。”玉簫生道:“若是如此,憑咱們三人只怕也力有不逮呢!”齊空玄道:“咱們何不進去問他一問?”玄蜃頭陀道:“妙極,咱們何必胡猜亂想…”這三派兇同一心意,迅即走近窗前,與那紅衣醜女等人相距只有六尺,彼此看得分明。他們都想瞧瞧那落松子、陸不凡等聽了己方一番談論之後,有何反應。
只見童顏白髮的落松子,拙樸如常,面毫無變化。自然在經天劍陸不凡的面上,更看不出端倪。
眾心想那落松子乃是毫無心機之人,如果他真是武當三聖之一,聽得秘密已
,多少總有點兒異常。目下既然毫無異狀,可見得玉簫生推論不實了。人人心中頓時大
輕鬆,因為武當派終究是天下著名的大門大派,能夠在這一派被尊崇為“聖”的人物,自然最好別碰上為妙。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倒不是這些兇
們膽小害怕。
玄蜃頭陀哈哈一笑,大聲道:“落松子,你是不是武當三聖之一?”落松子愕然轉眼看着陸不凡,問道:“武當三聖是什麼東西?”經天劍陸不凡態度沉着,微微一笑,道:“這是武林同道們錯愛,給本派三個人的褒語…”落松子哦了一聲,又問道:“那麼是哪三個人,我是不是其中之一?”他無城府,竟然幫敵人查問三聖的內情。
陸不凡微笑答道:“師兄,本門之中從來沒有人談過這回事,你若是喜歡,就算是其中之一也無不可!”落松子雖是一片純真赤心,但並非無知之人,當下道:“師弟呀,你這話就大有不是了。想那‘聖’字是何等高妙境界?愚兄在本門中只不過是螢火微光,焉敢自封為武當三聖之一,你以後別開這種玩笑。”經天劍陸不凡恭容答道:“師兄教訓得是。”他目光閃電般從眾間隙透過,只見西儒裴宣手中摺扇揮灑自如,強勁的內力從扇尖透出,劃戳之時,隱隱發出哧哧破空之聲。不覺心頭一凜,忖道:張洪劍術雖佳,無奈功力尚淺,碰上這等強敵,束手縛腳遲早落敗。這一干兇
成心找麻煩,不知是何道理?
他一方面替徒弟擔心,另一方面卻被眾囂張行徑
怒,如果不是身有要事,又須得把這紅衣醜女保護周全的話,非出手大大懲戒眾
不可。眼下形勢迫人,雄風難施,只好説道:“玄蜃大師、齊真人、玉簫先生,我陸不凡今
若有禮貌欠周,得罪之處,還望諸位見諒,改
陸某登門謝過。”他眼光迅快一瞥稍遠處的戰圈,又道:“西儒裴先生名滿武林,小徒們已領益非淺,陸某打算召回他們,這就上路。只不知這樣做法妥不妥當?”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試過如今這般低聲下氣。
這麼軟弱的話,出諸武當名宿經天劍陸不凡口中,引起了一陣驚訝,展鵬飛最失望,因為他一直希望陸不凡、落松子出手,假如這兩位武當高手擊潰羣
,誅殺其中一兩名,則屠龍小組無形中渙散,等到再換人手組織起來,那決不是三五天之事。他便大有機會可以逃得遠遠了。
玄蜃頭陀等三兇對望一眼,看看大家意見如何。他們雖然驕橫自大,卻不至於狂得連陸不凡也不放在眼中,何況那落松子顯然也是武當派前輩高手,定必不好應付。
玉簫生一瞧玄蜃頭陀和齊空玄的神,知道了他們的心意。心想:這個現成的好人我為何不做?便道:“陸大俠,大家言語誤會容或有之,還談不上得罪的話。些須小事玄蜃大師和齊真人還有塗森兄諸位,當然不會放在心上,至於令高足方面,只要裴兄不反對,陸大俠儘管召回…”雙方氣氛突然轉變得相當友好,經天劍陸不凡的怒恨密藏心底,口中道:“諸位都是當世高人,行事手段果然與眾不同。陸某人這廂先行多謝了。”他們的對話都被西儒裴宣聽去,這個老
巨猾的兇
一聽別人都有意與武當派修好,自己可犯不着獨自結仇,他扇上的內力本已積鬱凝聚重如山嶽,使張洪劍勢大滯,三招兩式之內便將落敗。這時暗暗收回內力,張洪登時鬆一口氣,長劍威力徒增,一招“隨波逐
”使出,招中有招,劍中套劍,但見三排劍影宛如波濤一般湧擊而去。氣勢綿密中隱含辛辣,
妙之極。
裴宣大吃一驚,長嘯聲中,摺扇上湧出平生功力,施展出罕得施展的“亂撥煙雲”扇法,那柄摺扇霎時幻化為三四十柄,真氣,抵擋那三排劍
。
張洪有生以來,這一招“隨波逐”已練過千萬次,卻從無一次能像今
這般稱手,但覺心神與劍氣渾成一體,靈暢無比,
本不須着意雕鑿,那一波波的劍氣,洶湧衝擊,自然順遂得有如沙上畫圖空中寫字,揮灑自如。
敵人摺扇上尖鋭刺耳的真氣破空聲,好像是虛張聲勢。張洪一點兒覺不到任何阻力,人隨劍走,一眨眼間已把裴宣迫退了十六七步之遠。
落松子凝眸顧視,喜動顏。他深知張洪的內功尚淺,本來無法施展這一招應敵,但機緣巧合,乃是強敵引出他自然而然地使出來,是以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落松子對勝敗看得不重,但師門劍法如此
微神奇,卻使他崇敬讚歎不已。
西儒裴宣一口氣退了十多步,此是從來未有之事,心中又驚又怒。但當時不退本不行,摺扇上驚濤狂
似的內力發將出去,碰上層層波湧的劍光,宛如殘雪向火,石沉大海一般,全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