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再遇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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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好睏,一夜未睡,還經歷了這麼多的心理波折,所以我打算回租住的那個房間邊睡覺邊等鄭律師的電話。羅萍要上班,她應該是不會在那個房間了。

我加快腳步走了回去,房東阿姨沒在家裏,我一進入棺材盒子,也顧不得上邊是否有羅萍的氣息了,一頭栽倒在牀上,果然,有陣陣幽香鑽鼻而入,我把它們理解為商詩的體息,照樣心安理得地悠然睡了過去。

鄭律師的電話將我吵醒的時候,窗户外邊已經幾無亮了。

我嚇一機靈,翻身坐起,羅萍的香被翻滾到一旁。

我急不可待地接過電話,很響亮地説:“喂,是鄭律師嗎?”鄭律師很朗地説:“李醫生,你在醫院嗎,我去找你!”我忙表態道:“鄭律師好,怎能勞您大駕!您在哪裏,我去找您就是!”鄭律師快道:“不用,我正好就在你們醫院附近,你告訴我在幾病房,我直接去就行了!”我哪敢再上醫院啊,這事情要讓醫院知道了,可不得了,所以我連忙説:“我下午在家休息,沒在醫院,這樣吧,鄭律師,找個飯店,我請你吃飯!”鄭律師説話真是乾脆,沒有半點停頓就説:“不用,我一會還約了人,你家在哪裏,為了節省時間,我直接去你家!”覺這個鄭律師是個不拘小節、雷厲風行的人,我也就不再婆婆媽媽了,詳細告訴了他地址。

還不到十分鐘,我的電話就再次響起,剛一接通,鄭律師就説:“我到你樓底下了,你家在幾層!”怎麼着,我也得下去接他表示禮貌,所以我説一聲“我馬上下來接你!”就掛了電話。

來到樓下,便看到一個方面大耳、虎背熊的壯漢倚在一輛黑得發亮的小轎車旁,天庭飽滿,兩眼炯炯有神,正在顧盼自雄,渾身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剛勁。

這大律師,氣勢端的是不一樣啊。我內心覺到了一點欣,向他了過去。

他一撇頭看到了我,站直身子朗聲説:“你是李醫生吧!”我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

鄭律師卻向我招手道:“既然你下來了,那咱就不上去了,就在我車裏説吧!”我愣了愣,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還好,白素素給我的信封袋一直隨身帶着。

救商詩刻不容緩,既然他這麼幹脆利落,我也不能拖泥帶水了。他給我打開了後排車門,我就鑽了進去。

他坐進駕駛位後,我就將那一袋子錢若無其事般放在了副駕駛位上,嘴裏輕輕巧巧地説:“勞鄭律師費心了,一點小意思,辛苦之餘喝杯咖啡提提神!”鄭律師哈哈一笑道:“哈,李醫生,懂行,快人,其實不是非要你們的錢,只是辦案子,方方面面都要打點,這點你要理解!你這個案子我從方方面面的人那裏也瞭解了個大概,今兒個你就不要細説,揀你認為重要的説説就行!”我低頭想了想,幾個小時前才剛剛向曾勇和白素素全面回顧了整個過程,還真是沒有心力再去經歷一遍了,於是,我挑挑揀揀地將只有我和商詩兩人才可能知道的事情説給了鄭律師聽。尤其是昨夜商詩在牢房裏給我講述的她的悲慘的人生遭遇以及她與潘天高的愛恨情仇。

鄭律師聽完後,一直朗的面容浮現少見的凝重,少頃,他眉一挑道:“所以説你這個案子很不好,人可以斷定不是商詩殺的,但壞就壞在偏偏有那麼多巧合令人無法不相信她是殺人兇手。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搞明白潘天高到底怎麼死的,如果是被毒死的,誰給他投的毒,如果是他自己毒死的,那得清楚他毒的動機,但這一條線索太不好求證了,一方面潘天高已死,真是他自食其毒,也沒人能知道他為什麼要毒,另一方面,還從商詩的房間裏正好搜查出了潘天高所食的毒物,商詩本可以申辯是潘天高自己留下來的,但她卻反而承認了是她自己的,所以從這一個角度實在難以突破了。”我忙爭辯道:“我剛才不是説了麼,那是因為商詩盲目認為自己對潘天高有罪,所以才神恍惚中把什麼都承認了!”鄭律師肅然地説:“問題是這一點已經被法庭當庭做了筆錄,並且雙方都簽字確認了,到了二審,這就是鐵證了,説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所以我跟你説,咱們不能再從潘天高是慢中毒而死這條線索上找突破口了,要想推翻一審判決,唯一的出路就是認為潘天高不是中毒而亡,所以我現在需要問你一個問題,請你拍着膛嚴正地告訴我,你所述説的當時你在治療潘天高時他呈現大出血徵象卻沒有發現任何地方出血的情形完全屬實嗎?因為咱們要從這個角度尋找突破,你要是基於袒護商詩的考慮説了謊,誤導了我的思維方向,最終把寶貴的調查時間無謂地消耗掉了,那就是神仙也無力迴天了!”我連忙拍着膛説:“鄭律師,你放心,這點做人的原則我還是具備的,再説,你可以去查閲病歷,病歷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在給潘天高治病時,還沒有認識商詩,我也不可能有先見之明似地那時就偽造病歷啊!”鄭律師莊重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説:“據目前的醫學知識,長期服美沙酮會導致大出血或者説會出現大出血的假象嗎?”我堅定地搖頭道:“我查遍了國內外目前有關美沙酮和失血休克的所有文獻,沒有提到説美沙酮和失血休克有關聯的,也就是説至少以目前的醫學水平無法認定潘天高最後的死亡原因失血休克是因為服美沙酮導致的,至於它們之間有關聯只是尚未被醫學所認識,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就算如此,那也是潘天高自己的,跟商詩無關!”鄭律師搖了搖頭道:“後邊那些話,説了也沒用,就不要再提了,但是目前醫學知識認為服美沙酮不會引起失血休克這一點,對咱是有利的,咱就要從這一點上做文章,聽説公訴方找了個醫療鑑定機構鑑定認為潘天高的失血休克是誤診,所以咱們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推倒它這一鑑定結論,認定潘天高確實死於失血休克,而現在的醫學知識又不支持服用美沙酮可以導致失血休克,那公訴方再怎麼叫嚷商詩給潘天高投了毒,也無法説明潘天高的死就是商詩導致的,法庭將會因為證據不足做出無罪判決或者發回重審,如果非認為商詩投毒帶着殺人的意圖,那也頂多判個殺人未遂,不至於判死刑。李醫生,你明白我説話的要點了嗎?”我聽的過程中一直在點頭,覺得這個鄭律師真是厲害,一下子就能切中要害,心裏慢慢地,越來越覺得寬了。聽他問我,我點點頭説:“明白了,就是要想辦法推翻那個鑑定結論!”鄭律師讚賞地點點頭。

不過,我想了想,馬上又有疑問了:“可是,鄭律師,我們要怎麼才能推翻那個結論呢?”鄭律師突然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要推翻它,自然就要找比做出這個結論的鑑定機構更高一層級的鑑定機構,但是這很麻煩,因為這些鑑定機構只接受官方委託,個人去申請是不做的,那隻能申請由法院委託,但存在兩種不利情況,一種情況是,法院有自由裁量權,再受高層干預,便可以認為結論已明確無需行再次鑑定故拒絕進行委託,另一種情況是,即便委託了,但再次鑑定依然認為失血休克屬誤診,那情形將很不利於我們。所以現在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一方面我去向法院提出再次鑑定申請,另一方面,你在你們的專業領域找三個以上最權威的專家聯名做出失血休克診斷,雖然這不是法定鑑定,但是三名權威專家的聯名診斷足可以對法官施加影響。好吧,這就是我們下一步的緊要工作,今天就先談到這兒,我這有兩份授權委託書,一份是委託我當她的辯護律師,一份是委託你替她辦理和律師接洽的一切上訴事宜,你拿過去讓商詩簽上名,爭取明天就能拿着它們到律所來和我籤合同。給,這是我的名片。”我接過那兩張a4紙後,又緊接着接過那張燙金的小紙片,上邊有鄭律師的聯繫方式和地址。

鄭律師真夠風風火火的,話完,他的車也點着了火,嘴裏説:“李醫生,事不宜遲,下車吧!”我忙不迭地推門下了車,鄭律師將車掉了個頭,就疾馳而去。

我凝望着他的車影直至消失,才心情不定地轉身上了屋台,走了幾步,莫名其妙就覺得身後有點異樣,我好生納悶,陡然轉過身來。

果然又是羅萍,就象我和商詩第一次約會時她突然出現一樣,這次她同樣出現在鄭律師的車剛剛停放的地方。

看到她,我的面容立刻冷凝下來,起伏的心情裏不自就夾雜了一絲怨恨,看來她的無情拋棄和羞辱這輩子是難以讓我釋懷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竟然還在逐漸走近。

等她到了我面前,我嘴角一撇,説:“原來是你啊!”她黯然一笑,説:“你好福氣啊,找了一個這麼漂亮還這麼有錢的女朋友,每次都開不同的車!”我差點傾倒,估計她要以為我剛才在鄭律師的車裏是在和商詩親熱了。

不過我面上仍然冷冷地,哼了一聲説:“我找女朋友不是因為她有錢,只要她對我好,哪怕她是個乞丐我都一樣愛她愛得死心塌地!”羅萍當然能夠領悟到我話裏的譏諷意味,微微垂下了腦袋。

我心裏略微有點不忍,嘆了口氣道:“説吧,你來找我什麼事?”羅萍抬頭,臉上隱隱有一些落寞,她故做平靜地説:“難道你就讓我站在這裏和你説話麼?”我心裏一顫,有點驚慌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説:“你放心,自從上次我看到你女朋友之後,我就不會對你再有什麼想法了!”我愣了愣,不解道:“為什麼看到我女朋友就不會再有想法?什麼想法?”她淡然一笑道:“那次我來找你,碰巧看到了她,我就靈機一動想,她會不會就是你所説的女朋友,所以我乾脆悄悄藏起來,想看個究竟,我當時到的時候是5點半,那時她已經在等候了,後來一直到6點半,我就開始懷疑了,在我看來,美女都是很傲慢的,如此美貌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為一個男人苦等1個小時,後來的結果表明,她不僅苦等了你至少一個半小時,而且還對你温情款款,一點怨言都沒有,這要在我是絕對做不到的,這也足以説明她對你用情有多深,我當時突然很嫉妒你,站在男人角度的那種嫉妒,你的女朋友太完美了,我無可比擬,所以我跑了!”羅萍的話讓我回到了我第一次和商詩約會時的場景,真沒想到她那天竟然就在風寒中等了我那麼長時間,而且還能笑意盈盈地接我歸來,我的女人,真如羅萍所説,完美得簡直讓人心靈震撼了。

我內心湧,面上卻仍然沉沉,我冷冷一笑道:“既然你有自知之明,那你還回來幹什麼?”羅萍眼眶裏一下子就濕了,嬌小的身形有點輕晃,咬了一會嘴,沒有控制住,就淚如泉湧了!

我嘆了一口氣道:“好了,對不起,我説話有點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羅萍抬袖子擦了一下眼淚,靜靜地看着我,卻不勝悽楚地説:“對不起,我不應該到你房間裏去,我想去把我的被褥取回來,可以嗎?”我的心好一陣痠疼,看着她那悽零的樣子,苦笑着點點頭,轉身進門,羅萍在後邊停頓了好一會,才悄然跟了上來。

房東阿姨可能走親戚去了,一直都沒在。

我進了棺材盒子後,就開始給她收拾被褥,一如我們當年相戀時我給她整理東西一樣。

我有條不紊地收拾着,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隱泣,我愕然地回頭,看着羅萍。

她的眼淚在無聲地着,肩膀在微微的聳動,看到我在看她,她就哽咽着説:“我在這裏等了你這麼久,包括看到你女朋友的那一次,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向你説聲道歉,為天上人間裏我對你説的那些惡毒的話語,我一直很難過,想找機會當面對你説一聲對不起,可是自從見你女朋友的那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我知道你是和你女朋友住一起去了,但我相信你總有到這裏來的時候,所以我就一直等着,終於讓我在今天碰到了你,順便再説一聲對不起,昨天夜裏讓你受驚了。我想,過了今天,不管你原諒也好,不原諒也罷,我都應該從這裏離開了,對曾經給你造成的傷害,再次説一聲,對不起!”我很不爭氣,聽着羅萍那哀慼的話語,想着那些過往的辛酸,眼淚倏忽就滑上了我的眼眶,我連忙眨了眨加以掩飾,大度一笑道:“傻丫頭,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那些都過去了,不要再放在心上,謝你還記掛着這事,讓你受苦了,安心回去吧,回去好好生活,我沒事了!”説完,我狠心迴轉身子,繼續俯身給她收拾被褥,我也要給她碼得整整齊齊的,她是個護士,她愛乾淨整潔。

我在這裏靜靜地忙活着,後邊的羅萍慢慢停止了哭泣,一會兒,竟然沒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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