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三杯酒病倒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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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評:所以據作者的
格和作品發展的邏輯,《再生緣》的結束只能是悲劇的結束。我相信在作者的意識中是旋過這樣的想法的:一、讓孟麗君在吐血中死去。她的口吐鮮血,在最後被元成宗威
的時候,已經是“噴出朱
似湧
”了。這不是什麼“血不歸經”而是急
肺結核或十二指腸出血等很危險的症候,在舊時代是沒有辦法挽救生命的危險的。(編者按:以下省略)。當然,在她死去之前應該讓她有一次表白的機會。她應該寫出表文,由梁鑑轉奏,承認自己是孟麗君,而嚴厲批斥元成宗的荒謬要求。還要讓她説出自己在政治上的抱負,想再有所作為,故不願及早卸卻男裝,並非留戀名位。書中對於孟麗君沒有寫出她有多麼高尚的政治抱負,是一個缺點。這樣就可以得到補償了。在孟麗君死去之前,自應讓她同自己的父母和皇甫少華見面。同時蘇映雪的身世,也可以在此時撥開雲霧而見青天了。
二、原作寫元成宗已經是好的昏君,應該再讓他昏亂下去,到萬不得已時自己認罪。(編者按:以下省略)由於孟麗君之死,皇甫少華應該有一次轟轟烈烈的在朝廷上的抗議,使得元成宗惱羞成怒,把他丟進天牢。元成宗追求孟麗君時的荒謬言辭,蘇映雪是聽到的,也儘可以讓她在朝廷上暴
,由她來實現尹良貞所説過的話:“拚將萬剮與千刀,攪海翻江鬧鬧朝,那怕君王規矩重,且罵頓糊塗天子赴陰曹。”這樣便可以把蘇映雪的聲
恢復轉來,不然這個人物的後半寫得太平淡了。蘇映雪可以和皇甫少華一同被丟進天牢,在牢中要讓她有向皇甫少華訴説心事的機會。
三、正當元成宗鬧得昏天黑地的時候,熊浩、衞勇娥、衞勇彪等請假回南方祭祖去了。…—我看這是作者所安的重要伏筆。他們已定於七月初回京,而在京裏所發生的事情是在五、六月。等他們如期或者提前回來,看見了那個天翻地覆的局面,他們於義憤,會被
訴諸武力。衞勇彪因東征有功,被封為“京營都總兵,掌管二標兵馬”是有兵權在手的人,而且那些人馬也都會是徵東將士和吹台義民,他們看到皇甫少華丟監,看到昏君無道,也必然會義憤填
的。這樣用武裝起義來脅迫元成宗,使他無法下台。最後只好請出皇甫長華來收場,把皇甫少華和蘇映雪釋放出獄。
四、依據書中的伏線,當皇甫少華離別黃鶴仙人時,那仙人對他説過:“爾須不忘真面目,到後來急勇退好歸神”;皇甫少華自己也説過:“我若功成名遂
,必定要急
勇退聽師言。”(同見第六卷)因此,皇甫少華出獄後,必須讓他掛冠辭朝,飄然遠舉。再者,黃鶴仙人對皇甫少華也還説過這樣的話:“
後夫榮
貴
,自然有真僧向爾説因原。”因此,還有必要讓一位“真僧”出場,向皇甫少華點破前因。這位真僧讓他同皇甫少華與蘇映雪在監裏相遇,是最合適的。蘇映雪可以同皇甫少華一道隱退,劉燕玉則留在家中代奉雙親。
五、照書中開卷處的伏線,皇甫少華是東鬥星下凡,孟麗君是執拂姬,蘇映雪是焚香女,劉燕玉是捧圭仙女,元成宗是金童,皇甫長華是玉女,故他們在天上還會相見。儘管在人間的結局是悲劇,而在天上還是大團圓。這樣,皇甫少華、孟麗君、蘇映雪、劉燕玉四人,名雖是夫婦,而實則未曾同席。這就做到了作者所懸想的“一塵不染歸仙界”(第一卷卷頭語)了。
我相信作者所擬訂的後事大體上會是這樣。但這樣的想法,處在封建時代,尤其是處在丈夫充軍、親友忌避的境遇上,作者是不敢把它寫出來的。所以她的書寫到第十七卷便寫不下去了。又或者她是寫出來了,而不敢公諸於世。不僅她自己不敢,她的家裏人也不敢。這樣的可能也很大。如果是這樣,那就實際上做到了她自己所説的“不願付刊經俗眼,惟憐存稿見閨儀”(第三卷卷頭語)了。然而“存稿”即使有,想來是無法再見的,應該説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再生緣〉前十七卷和它的作者陳端生》)詩曰:三年盡瘁立朝端,拄笏垂紳鐵面寒。地道無成坤德順,天顏有喜國威寬。
羨調台鼎辰星賦,草滿圓扇夜覺酸。從此于歸偕鳳卜,髻螺輕整卸峨冠。
功奪天孫錦作心,獨彈古調撫瑤琴。觀全豹情猶切,漫試雕蟲趣亦深。續更自應慚短綆,習勤聊附惜分陰。丹鉛銷此何長夜,燈燭頻挑月影沉。傳閲再生緣一部,詞登十七未完成。好比那,無尾神龍恣出沒;引得人,依樣胡丹鉛:丹砂和鉛粉,古人用以校勘文字。雕蟲:指文人雕辭琢句,用於貶意或自謙。蟲,指秦書八體中的“蟲書。”峨冠:高冠。古代大夫以上所服。
蘆續寫臨。須要知,設身處世為難事;我姑且,逢場作戲續餘音。
話説當晚酈明堂對夫人一番言語,説得梁氏夫人目定口呆。
頓然不覺變花容,撲籟籟,情淚如珠説久通。小姐忽然生此念,是真是假是朦朧?我與你,同心同德同期望,費盡頻年曲曲衷。今朝忽有途中變,數載貞心盡撇空。小姐是,雖受皇恩當報主,但虧名節豈稱忠?少華情義歸水,空自終年守畫容。辜負他,頻年長袍懨懨病,
生
死在宮中。小姐緣何心太忍,不思原配羨東宮?你今朝,果然竟順朝廷旨,皇甫聞之病必兇。如若情痴憂鬱死,那其間,自然你我各西東。目下是,長華職掌昭陽印,豈肯推你專正宮?參商從此無須説,大內宮闈豈能容?小姐嚇,情首禍
俱是你,
叨雨
有何容?昔
君臣遊內苑,題詩曾戲女姣容。夜間人靜君臣弈,雖無私弊意情濃。今
裏,潛行龍駕私相訪,般般俱是起疑蹤。若然小姐真男子,不怕旁人毀謗風?如今一旦歸宮內,眾外之人信必通。這時候,自然疑惑千金女,早有私情戀聖容。故你不認爺和母,疏失同胞親弟兄。把一個,皇甫東牀如陌路,然出入
門中。小姐啊,自幼聰明知大體,三貞九烈暗藏
。男妝奪得宮標轉,年小權為宰相公。到今朝,正當全節全貞
,不應怕死苟相從。未識君心真與假,要請教,為奴細細道情蹤。夫人是,説到傷心珠淚落,紛紛愁鎖兩眉峯。此時渾殺多才相,暗笑佳人情太濃。自是少華多福分,嬌娃個個戀乘龍。可笑那,襄陽送到裙釵女,冒我名兒入
中。更稀奇,千山萬水崎嶇路,雲南又有一嬌紅。俱是假名來到此,無非要,
奪皇家一誥封。偏是芝田心不足,必須相貌合真容。悔當初,私心留下丹青面,雙親稍
別離衷。今
裏,誰知受盡真容累,好一似,畫影圖形不放鬆。一番思想雙眉皺,這秋波,偷看夫人淚滿
。吾今幾句言和語,還惱芳心氣正衝。
我想夫人心繫一夢之盟,出柔腸如許。適才聖駕私臨,伊出頭
面,使致皇上嘲笑。我正中心忿忿,今再將言詞調笑她一番,看她如何光景。
麗君是,面貌故作憂愁態,一聲長嘆淚珠淋。不該飲這紅酒,醉中
小紅菱。又誰知,褻鞋落在君王手,私自來家面定情。我豈不知貞與烈,至此刻,苟延殘
不由人。蟻蟲尚且貪生命,豈有人兒不愛生?想那君王恩義重,必非薄倖少情人。你今隨我宮中去,自然一定好看承。勸夫人,何苦把那芝田守?倒只怕,少華未必憶芳卿。況且郡主劉家女,叨沐皇封誥命榮。御賜成婚多顯耀,自然是,恩情美滿勝他人。倘然你我于歸處,倒只怕,劉家郡主勝三分。近來雲南項氏女,風
亦是俏佳人。三分相像吾容貌,如期就要結成親。休羨她,諸人有福歸皇甫;怨蒼天,你我雙雙命不辰。細思量,更加這件疑難事,唱隨豈可即師生?冠履倒置傷風俗,立在人前愧怎
。夫人是,更難行,師母之尊已擅名。三載已歸君玉婦,受封一品正夫人。忽然間,琵琶別調門生去,笑殺元朝中外人。作為一代稀奇事,史記留名洗不清。夫人呀,莫如依我終身計,雙雙同歸小帝君。我已將,
袍之事如
水;你亦可,一夢之盟結再生。今我病懷心繚亂,
行
止任芳卿。素華聽,心訝驚,幾轉愁腸
哭聲。頃刻裏,寒霜頓起芙蓉面,看她是,萬種憂愁積翠痕。聲嗚咽,面含嗔,叫聲小姐女千金。才聽前言疑調笑,適聞此語似真心。果然無意芝田了,懸然
嫁帝王君。小姐自然多福分,君王邀寵必隆情。奴家是,小出身,寒儒貧士女釵裙。此身不願榮華顯,無福消受入帝門。小姐一朝歸大內,我心無意念紅塵。接回年老親身母,覓個尼庵了此身。移時雙袖遮嬌面,暗暗啼悲
斷魂。麗君聽,笑失聲,徐徐立起叫芳卿。偶然幾句調笑語,反叫夫人吃一驚。誰人要得君王寵?誰人要入帝王門?無煩去覓尼庵住,無煩避那錦紅塵。
袍已是前緣定,還你三生夢裏姻。他
裏,必然遂得夫人意,包管你,有朝師母嫁門生。素華是,
山蹙,少歡忻,這般時候尚情調。既然不負芝田意,也須及早計排成。限期三
能有幾,如何回奏聖明君?夫人啊,休憂慮,莫悶昏,吾今有計賽陳平。迅速光陰容易過,三天之內見分明。説完無語窗前坐,暗自籌思斂翠眉。夫人不敢重啓齒,側傍默坐伴夫君。慢言酈相房中事,且説當朝天子尊。
話説成宗天子親到酈明堂家,當面定情。一路回宮,又驚又喜。
喜的是,當面定情良有意;驚的是,見其吐血覺心酸。傾城美貌何須説,秀無雙實可餐。非是朝廷來愛你,誰叫卿,生成傾國美容顏。聰明蓋世無人及,勝過鬚眉冢宰官。若然仍舊歸皇甫,朝內無人作股肱。孤家是,半為私心半為國,得卿內助兩相安。方才言語雖非逆,看她是,翠黛含愁卻少歡。察言觀
知心事,恐她貞節似忠肝。諭令她,限期三
來回奏,從不從時且再看。若是順從當寵渥,不從休望國恩寬。君王正在躊躇處,不覺門前停了驂。一眾宮官俱跪接,威赫赫,龍行虎步進朝端。臨駕辦事宮中坐,呈上來,奏章疊疊案中間。少年天子從頭看,筆走龍蛇判未完。忽憶明堂賢宰相,她能獨斷決疑難。朝中諸相才華少,大小情形要朕看。酈卿果是人中傑,才情之上勝奇男。這幾
,她若在閣無告假,一行事件早批完。故所以,寡人時刻難忘卻,置汝宮闈方兩全。
話説成宗天子回宮,將本章一一批完,發行樞密院轉內閣。
元天子,政事批完步出堂,宮官隨侍若鴛行。恰正逢,雨晴初霽微涼候,龍步輕移玉佩鏘。在園中,不用象輿與寶輦,彎彎曲曲度宮牆。意中是,將賞玩
風閣,陣陣香風繞曲塘。只見那,秋蓮帶雨含嬌豔,嫋
渾如西子妝。成宗緩步憑欄看,荷池內,戲水鴛鴦漫隱藏。白鶴雙雙如接駕,鷺鳩飽食任飛揚。波紋似錦魚鱗躍,靠溪邊,垂柳如絲風送將。那君王,徘徊顧盼龍心悦,步過深階轉曲廊。猛抬頭,前邊已是
風閣,響丁當,鐵馬錚錚繞畫廊。成宗入內即安坐,司禮香茶獻玉觴。蓮花醉雨多嬌豔,元天子,
把新詩作兩章。侍從呈上文房寶,果然是,御筆生花自有香。少年天子
身起,手取花箋紙一張。先寫詩題名即景,才情天縱卻非常。不多時,詩成珠玉無思索,一首詩完喜氣揚。
詩曰:芳塘秀挹雨晴荷,點綴天然詩畫多。魚鳥有情花作態,憑欄誰伴朕哦?
君王是,題完詩句靜無緒,默默無言自付量。忽然想,前明堂曾醉此,聯不來時欠主張。懷私意,
與綢繆真易事,為君的,這般未免太荒唐。可憐她,凌波三寸金蓮小,預和諧,落在孤家袖裏藏。暗情牽,觸景興懷無限意,揮毫又作一詩章。
詩曰:蓮花應遜酈明堂,漫説當年潘六郎。鳧舄可憐紅更小,襄王何到巫陽?
末寫御題年月,內監們,雙雙捧上玉圖章。君王御手來親印,吩咐那,內侍宮娥好好藏。有一天,保和君玉歸宮內,叫她和就貼宮牆。欣然坐,暗思量,心中儘想酈明堂。可憐她,送聯登輿身俯伏,頻頻吐血好慌張。倘然成病身難起,枉費孤家一片腸。真可憐來真可恨,憐她玉貌恨她剛。今
裏,親臨御駕恩非淺,面囑之時語亦良。想伊奏對渾無懼,真情別
不彷徨。且看她,三天覆命如何奏,事到其間再主張。倘若依然來逆旨,寡人要用狠心腸。慮只慮,長華宮內聞風曉,攛掇仁慈太后娘。一定聽情懿旨下,到其間,朕躬難再施強梁。想斯時,龍圖孟相明堂父,必定金鑾叩首忙。自然願女來從順,做個皇親比相強。皇甫敬,忠孝王,關心情切自慌張。私期望,眾臣協力當朝奏,勸聯躬,納將二女在昭陽。
呀且住。奇哉怪事!不想到此,朕倒忘了,何故梁相之女甘心配這女丈夫,竟不告知父母,聲張其事?此中必定另有別情,限她三之後復奏到來,朕再細細詢問便了。
其女雖非國容,威儀也可入宮中。丰姿綽約多停妥,卻稱夫人一品封。見駕自多羞澀態,暈紅染透玉芙蓉。若是你,雙雙齊入宮門內,夫婦相隨體度同。
是真來夫是假,孤好比,漁翁得利在其中。左抱右擁心方遂,坐卧朝朝同一宮。這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梁女何能遂朕衷?不過取來相襯貼,這般顏
可通融。酈明堂,必然應入無雙譜,更添赤膽事君忠。無瑕美玉天然麗,暗歡忻,三生有幸繡鞋功。從此後,六宮粉黛無顏
,猶佔君王寵一宮。寡人是,相思滋味今朝曉,未卜你,嬌怯身軀吉與兇。
咳!明堂呀明堂,你復旨上來,如直奏是龍圖閣的女兒,乃皇甫國舅的原配,教朕如何回答?想那酈君玉:勤王事,迥不同,治平內外盡稱忠。果然一點無私曲,是個賢良宰相公。若是你,一朝敗非男子,難道朕,真個將伊限獄中?不過是,原歸皇甫家中去,便宜了,芝田國舅小皇封。情默默,朕心一點歸
水;意懸懸,時時難割此情衷。悶懨懨,千思萬想心煩惱;恨漫漫,怨她昭陽一正宮。縱是伊家為了弟,將吾元宰現真容。由他是男並是女,安邦定國仗忠心。今朝去此賢良相,覓個忠臣豈易容?想到此時心不快,無情無緒悶填
。
呀,我倒忘了,方才酈保和送駕時,鮮血直衝,玉顏頓減,宜速命太醫看治。權昌過來。可傳旨意,即命太醫院中四員往梁相家,看酈保和病體如何,即來複旨。
權昌領旨忙忙去,成宗猶是念明堂。
孫彪過來,快在庫內取人蔘一斤即賜酈保和,問其病體,速來複旨。
孫彪領了君王旨,急忙起身出殿庭。少年天子恩情重,屢次心內想賢臣,俏膽佳人佐輔能。獨坐無聊心緒亂,龍眉不展少歡忻。吩咐那,宮娥內侍排鑾輦,興慶宮中去散情。不説成宗臨幸事,要表權昌領旨行。忙移步,叫連聲,太醫院內眾醫臣。咱家奏旨傳諭來,一一從頭洗耳聽。保和酈相微痾病,以致王家不放心。速命四位官兒去,開方下藥要明。是吉是兇忙復旨,快騎飛馬出皇城。咱家在此來等候,速速回時好奏聞。太醫是,相約四人遵旨去,雙雙並騎好歡忻。昨宵隨送多持贈,今
酬勞定不輕。酈相爺,脈息細微柔弱甚,酒醉因何帶了陰?可惜他,若成怯症多難治,好個朝中棟樑臣。綽約温柔如**,潘安宋玉又重生。太醫院使四醫生,一路思量一路行。漫説岐黃來相府,且談梁府閤家人。
梁丞相送駕之後,即問明堂聖駕來意。明堂隱約其辭,説道:三後便知分曉。使我好生疑慮。
梁爺頃刻鎖雙眉,低頭無語暗徘徊。這一位,景氏夫人房外坐,聞言即便把身抬。問今朝,親臨聖駕因何事,驚得家中亂一堆。幸而駕到無多刻,老爺你,其時亦是退朝回。多虧大婿來指點,供引無差遵旨排。那天子,他與明堂有甚事,坐談良久好難猜。送駕時,明堂伏地頻頻吐,但見那,猩紅點點在塵埃。一傢俱是擔憂甚,驚魂未定像痴呆。相爺聽罷回言道,天子私行冒雨來。我即直言頃刻諫,輕移玉駕惹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