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張幼林興奮地盯着它,張山林悄悄地繞到了蛐蛐兒後面,手臂懸在空中,正要朝蛐蛐兒扣下,突然,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接着是環兒的驚叫:“救命啊,小姐掉水裏啦,救命啊…”蛐蛐兒迅速逃跑了。

張幼林聞聲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奔過去,縱身躍入水中…

張幼林把何佳碧托出水面,環兒和張山林幫着拽上岸來,張幼林自己爬上來。

何佳碧不顧自己渾身水淋淋的,一把扶住張幼林,着急地問:“張少爺,你的腿怎麼樣了?”

“沒事兒。”張幼林滿不在乎“我看看!”説着,何佳碧蹲下張幼林的褲腿,張幼林趕忙躲開:“何小姐,別價,別價,男女授受不親,您可別碰我,到時候咱説不清楚。”何佳碧站起身,臉一下子就紅了,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張山林疑惑地看着她:“何二小姐,你到這兒幹嗎來了?”

“還説呢,都是你鬧的,小姐怕你傷沒好出危險,就跟來了,這不,自己倒掉水裏了。”環兒沒好氣地説着。

張幼林遺憾地望着石頭縫:“哎,何小姐,你這不是添亂嗎?多好的一紅麻頭,愣讓你們給攪了,好嘛,還怕我出危險,您能把自己照顧好了就不錯了,這麼大一積水潭您愣是瞅不見,抬腳就往裏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不想活了呢,得嘞,以後我得給積水潭安個蓋兒,省得您又掉進去…”何佳碧的眼淚終於了下來,她揚手給了張幼林一個耳光,轉身拉起環兒:“咱們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這沒良心的東西了!”何佳碧的舉動大大出乎這爺倆的意料,張幼林落湯雞似的渾身滴着水,摸着被打疼了的臉一時愣在那裏,張山林看着她的背影氣急敗壞:“嘿!這丫頭怎麼出手就是一嘴巴呀,她還想不想嫁咱們張少爺啦?”吃過晚飯,左爺正在自家北屋的躺椅上眯縫着眼睛琢磨心事,黑三兒提着兩瓶酒進來了,他把酒放到了桌子上:“左爺,這是我孝敬您的。”左爺看了他一眼:“回來啦,老爺子好的?”

好的,就是嘴饞,把我帶回去的那點兒銀子全買吃了。”左爺從躺椅上起來,在屋裏踱着步:“唉,現如今是今非昔比啦,老爺子也跟着受委屈!這要是擱在從前,弟兄們手裏哪兒至於就這麼緊。”黑三兒站在一邊,他的眼睛追隨着左爺:“您的恩德弟兄們都記在心裏了,大夥兒都盼着有朝一能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哪兒那麼容易啊,打下琉璃廠這片江出,我用了將近二十年,沒想到栽在他媽的榮寶齋手裏,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呀!”

“左爺,有件事兒我得跟您説,您猜我在路上碰見誰了?霍震西,這個人沒死…”左爺一股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霍震西,他沒死?那康小八…”

“不是康小八騙您,就是殺錯人了。”

“那我的兩千兩銀子就打了水漂兒啦?不行,我得找康小八説道説道去。”左爺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黑三兒趕忙把他攔住:“萬萬不可,左爺,康小八心毒手狠,身上背了十幾條人命了,如果他真有心騙您,您就是找到他又能怎麼樣?鬧不好銀子沒要回來,再讓他滅了口,您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理兒?”左爺立刻了氣:“這倒也是,康小八仗着手裏有噴子,誰也不放在眼裏,翻臉就殺人,他媽的,這下兒可褶子啦。”

“左爺,您彆着急,我琢磨着,霍震西不知道是咱們買通康小八要他命的。”黑三兒安着,左爺抬起眼皮:“你怎麼知道?”

“您想啊,要是霍震西知道是左爺您下的套兒,您還能踏踏實實坐在家裏?憑他的子,恐怕早找上門兒來啦,跟您這麼説吧,霍震西已經到京城了,我在路上看見他殺人了。”左爺警覺起來:“殺的是誰?”黑三兒搖搖頭:“不認識,好像也是個西北人,老天爺,霍震西不愧是個有名的刀客,出手那叫利索,一刀就要了那人的命。”

“他媽的,我還以為霍震西死了,沒人罩着榮寶齋啦,前些子還收了莊虎臣的銀子,這下兒不是麻煩了嗎?姓霍的要是知道了,恐怕還得找我算賬。”

“是啊,榮寶齋不就是仗着背後有霍震西撐嗎?要不然,光憑他莊虎臣,在左爺您面前連個也不敢放。”沉默了半晌,左爺計上心來,他吩咐黑三兒:“你到西珠市口大街的盛昌雜貨鋪門口蹲兩天,那是霍震西在京城落腳的地方,看看他的動靜,記住!要是他問起康小八的事,打死也不能承認,聽見沒有?”

“放心吧,您還信不過我?”左爺又眯縫起眼睛:“對付霍震西可不能硬幹,咱得玩兒暗的…”他對黑三兒做了詳細的代,黑三兒聽罷滿臉歡喜:“是,就按您説的辦!”張幼林正坐在堂屋裏讀書,用人李媽進來,遞過厚厚的一封信:“少爺,您的信。”他接過一看,不覺眼睛一亮,是秋月的信!轉眼之間,秋月離開京城已經好幾個月了,張幼林終於盼來了她的第一封信,他迫不及待地拆開,秋月那娟秀的蠅頭小楷立刻映入眼簾:幼林:你好嗎?非常想念你!我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的確如伊萬所説,聖彼得堡是一座充滿魅力的城市,名勝古蹟隨處可見,伊萬告訴我,俄國也有像我第們的李白、杜甫、白居易那樣的大詩人,他們的名字叫普希金、萊蒙托夫…他們在這裏留下了廣為傳頌的詩篇;歐洲和俄羅斯的音樂藝術在這裏結合,誕生了偉大的作曲家格林卡、柴科夫斯基…幼林弟弟,我非常愛聖彼得堡,有一天落時分,我和伊萬沿着灑滿了金黃落葉的小徑在冬宮附近散步,周圍安靜極了,突然,不遠處傳來喀山大教堂悠揚的鐘聲,我驀然回首,教堂的十字架高懸在橙的天幕上,在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彷彿進入了天堂,久久地沉浸其中,我真的希望那一刻能夠成為永恆!帶着這樣的喜悦告訴你: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做媽媽了…

讀到這裏,張幼林放下了信,他悵然若失,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幻想終於徹底破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李氏氣哼哼地走進來:“幼林,你給我站起來!”

“媽,我腿上傷還沒好呢,您讓我站起來幹嗎?”張幼林不滿地看着母親。

“傷沒好你怎麼知道去積水潭逮蛐蛐兒?你説呀,先給我站好!”張幼林不情願地站起來,嘟囔着:“哼!一猜就是我叔兒説的,這個人現在越來越不像話,明明説好了的事兒,一轉眼兒就把我給賣了…”張李氏冷笑道:“你叔兒要有這兩下子倒好了,我還能省點兒心,告訴你,你們去積水潭的事兒不是他説的,你們叔侄倆倒真是同黨,我聽何小姐説完,還找你叔兒去問,這位是梗着脖子不認賬,還一個勁兒裝傻充愣。”

“這還差不多,要是他賣的我,這叔兒我就不認了。”

“幼林,你説,人家何小姐哪兒對不起你?你受傷的時候人家救了你,送醫送藥的不算,知道你喜歡蛐蛐兒,還花銀子給你買蛐蛐兒送來,那天看見你們去積水潭,何小姐怕你傷沒好出危險,特地跟在後面,想照顧你…”

“媽,結果是我照顧她了,我還得拖着傷腿跳進水裏去救她,這不是添亂是什麼?”張幼林的嗓門越説越高。

“你住嘴!你就不知道人家的一片心?人家一個姑娘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夠不易的了,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人家?張家世世代代都沒出過你這種不懂規矩的東西,幼林啊,你氣死我了!”張李氏一股坐在椅子上,臉煞白,張幼林見狀,語氣緩和下來:“媽,您別生氣,我不就是隨口説了她兩句嗎?結果這位大小姐比我脾氣還大,抬手就給了我一嘴巴,這她沒跟您説吧?”張李氐愣了一下神:“這她倒沒説,不過,要我説,你也活該,誰讓你嘴欠?”

“媽,現在我可以坐下了吧?我這條腿有點兒吃不住勁,哎喲,快站不住了。”張幼林咧着嘴煞有介事,張李氏馬上忘了生氣,趕緊站起身走過來:“快坐下,快坐下,兒子,疼的厲害嗎?”張幼林大模大樣地坐下:“當然疼的厲害,本來都快好了,得,您一來就急赤白臉地讓我站着,這下兒麻煩了,我怎麼覺得腿快斷了似的。”張李氏發覺上了當,擰了兒子耳朵一下:“你少跟我裝蒜,你説你,長這麼大了,除了氣我,你還有什麼能耐?反正我跟你説了,何小姐那兒你自己看着辦,把人家氣成這樣,你總要賠個不是吧?”

“好好好,我明天就去她家,向她道歉,這總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你給我記住!我們張家是懂規矩的人家,向來是…”

“媽,我記住啦,勞駕您了,能不能幫我把蛐蛐罐兒拿來?”張幼林最煩母親的這些陳詞濫調,趕緊把話岔開。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