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鐵還三和段行洲在他蕭瑟的尾音裏打了個寒噤,又都看着劉鋒等他説出下文。劉鋒也是黯然半晌,才道:“夏攸自然不了干係。還未等我們凱旋迴來,朝廷便遣專使,隨便找了個緣由將他問罪抄家,結果竟未查到剩下的六件兵器,最後只得將他舉族連坐,一家人離子散,現在恐怕也死得差不多了。”

“什麼?”段行洲怒從心生,不由大叫道,“夏攸也算有功於朝廷社稷,怎麼會招致如此下場?”劉鋒垂下頭來道:“這七件神兵出世,難免社稷大亂,夏攸雖死得不值,但天下太平,總有人記念他一腔怨血的好處。”

“大人真是這麼想?”鐵還三眯起眼來盯緊劉鋒的神

劉鋒道:“説到底是我害了他。我雖上疏多次,均被一一駁回,更遭朝廷猜忌,賦閒兩年,方重新出仕帶兵。如今上了歲數,更覺這輩子就算立下多大功勞,做過多少好事,都不能彌補這一番愧疚。”段行洲與鐵還三看他難過,也覺黯然,一屋人默默無語,各自傷。這時劉木卻來回道,船上的船伕未少一人,刺客不知所終。

劉鋒自牆上摘下劍來,冷笑道:“好!就讓我等着他找上門來。”話音剛落,就聽駱翊在房中驚呼一聲,劉鋒大驚,叫道:“老駱!”撲身向駱翊房中搶去。鐵還三和段行洲也是吃驚不小,緊跟其後。駱翊的艙門“砰”地撞開,駱翊踉蹌兩步摔倒在劉鋒身上。劉鋒俯身一望,只見一條鐵錐刺在駱翊腿上,鮮血淋漓,從桌邊一直灑到門前。

“老駱!”劉鋒睚眥裂,將駱翊扶住,伸手去拔他腿上的鐵錐。

“不可!”鐵還三與段行洲都是大叫,卻阻之不及。劉鋒的手掌剛碰到鐵錐,便聽“叮”的一聲,兩隻獠牙般的倒刺從錐中彈出,刮破劉鋒手掌,幾乎削去他的手指。

“破城錐!”四人都是驚呼。駱翊握住倒刺下的錐身,大叫一聲,將鐵錐拔出。劉鋒捂着手掌,問:“你怎麼樣?刺客呢?”剛説了這句話,只覺一股森森冷氣從手掌的傷處向全身經絡亂竄,一瞬間,便覺右半身發麻,站立不住,跌坐在地。

“老爺!”駱翊爬了一步,抓住劉鋒的手,“老爺怎麼了?”劉鋒傷處已變得一片青黑,體內毒氣蔓延,苦不堪言,他咬緊牙關,從牙縫裏迸出聲音來:“那錐上有毒!”自此不敢説話,調理內息,想將那劇毒自經絡迫出去。駱翊凝神望着劉鋒,忽聽段行洲嘆了口氣:“駱先生,將解藥拿出來吧。”他渾身猛地一抖,抬頭看着段行洲:“你説什麼?”連劉鋒也是心中突地一跳,幾乎嗆出血來。段行洲道:“看詹柱、巴阡兩位將軍死狀,兇手定是他們平裏諳之人,我本也不願疑到駱先生頭上,可適才察看先生艙房,卻見少了一把椅子。難道我們發現巴將軍死時,先生大叫之後,往江心裏扔的,不是那把少掉的椅子麼?”劉木也已跟到駱翊艙外,聽段行洲言語,忍不住罵道:“小子信口雌黃,在這裏誣衊先生!先生艙中不可以只有三把椅子?”

“劉大將軍這樣的朝廷大將乘坐,就算是快船,船老闆也不敢怠慢,駱先生艙中的八仙桌,怎麼會只配三把椅子?”段行洲反問,“我原本也不明白先生用意,剛才聽了破城錐的故事,又見着了真正的破城錐,方知先生這招調虎離山,為的是怕我們誤打誤撞,在大將軍之前碰到破城錐,觸動機關,我們倒黴失了命事小,妨礙先生毒斃大將軍事大啊。”鐵還三也上前道:“駱先生還是請起吧。那刺客若想將四位逐一刺殺,不會不知先生天生殘疾,破城錐別處不刺,偏刺在先生無用的腿上,武功既差,想必腦子也不好使;一擊不中,便急着逃跑,沒有執著的血。這樣的刺客如何無聲無息殺死兩員上將?”他口中説話,卻突然扭身,啪地抓住劉木的手腕,只見劉木手中解腕尖刀的鋒芒距劉鋒後心不過半寸。

劉木眼中的訝異稍縱即逝,眼看鐵還三將自己的手臂掰開,右手手指疾彈,尖刀立時向劉鋒後頸。鐵還三也顧不得難堪,伸足踹了劉鋒一腳,劉鋒向前撲倒,躲了開去。劉木雖然右手受制,卻仗身高臂長,揮臂將鐵還三帶開一步,左手趁機從劉鋒劍鞘之內拽出長劍,回手斬向鐵還三際。鐵還三卻不願輕易放劉木,忙雙足點地,身子凌空平平展開,那劍鋒便從他飛轉的身子下一掠而過,“砰”地斬在艙板上,嵌住不動。劉木的右腕還扼於鐵還三之手,他如此轉身飛旋,竟將劉木右肩扭斷。劉木慘叫一聲,捂住肩膀跪於地上呼痛。鐵還三摔開他手,冷笑道:“我替人平冤昭雪,你便當我是個好的。如今又怎麼想呢?”劉木切齒道:“只恨自己糊塗,將你救上船來。”鐵還三的笑意隨眼眸裏的寒光一迸而出:“這便是啦。”駱翊此時仗拐起身,慢慢坐回椅中,傷腿血如注,一路拖出一條血痕。劉鋒見他披血端坐,居高臨下俯視自己,那目光猶如死灰,沒有半分活氣,一時寒意心生,顫聲道:“你們兩個都是我最親近信賴的人,那刺客來襲。老駱,你還助我退敵,現在這又是為什麼?”駱翊慢慢道:“刺客?你不認得她了?當年你在夏府作客,她還纏着叫你將軍叔叔,多年不見,是什麼讓她冒險刺殺於你?”劉鋒了口冷氣,頓時體內劇痛難當,半晌方能開口問道:“夏攸的女兒?她還活着?”駱翊從懷中出一件事物,啪地摔在劉鋒面前,劉鋒一望之下,臉一片煞白,連眼角也不住搐,冷汗自額角不住淌下,當真是惶急狼狽。

駱翊見他如此,忍不住嘆了口氣,挪開目光,幽幽道:“這是你當年在河西軍前急遞朝廷的密摺,你不認得了?”劉鋒啞口無言,房中頓時一靜。段行洲看看駱翊,又看看劉鋒,心中好奇難耐,終於忍不住上前拾起摺子,展開速速讀完,忽地扭頭看着劉鋒:“你,是你…”

“什麼?”鐵還三見狀也不問道。

“他、他、他…”段行洲卻一句話也説不出,指着劉鋒語無倫次。

駱翊慘笑道:“不錯,就是他。夏攸授他破城錐克敵制勝,他卻在軍前密摺上奏朝廷,務必搜回七件破城利器,銷燬圖紙,剷除夏攸!他這個摺子裏,觸目都是‘殺’字,滿篇都是‘死’字,跟着去的,是千條人命。若非我老友那雙孤兒想盡辦法,冒盡奇險從大內盜出這個摺子和抄家的上諭,只怕我至死都矇在鼓裏,以為他為夏攸周旋,蒙忌棄用;只怕我至死還對他心存,恨不得為他豁出命去。”段行洲問道:“如此説來,那夜的刺客果真沒有下船,而是躲在駱先生艙中?”駱翊指着劉鋒道:“我倒願意那夜就讓那孩子將我殺了才好,不要讓我知道這人的嘴臉。你我相二十年,這真的是你嗎,老爺?”他一聲“老爺”喚出,竟是辛酸無比,段行洲扁起嘴,幾乎下淚來。猛聽劉木大叫一聲;“先生,你答應小姐取這禽獸命,可不要念及什麼情分了。”

“不錯。”駱翊道,“若非夏攸一家相助,我和劉木三十年前就是泉下之鬼了。我非但不能報答夏家恩情,還一句話引狼入室,給夏家招致殺身之禍。除了我,誰能為他家報仇!”他將手中的單拐在地上一頓,一隻黑黝黝的槍尖似索命的厲鬼般,拐頭上錚然躍出,“老爺,你費盡心機銷燬破城錐,哪知我這裏還藏着一件夏攸親手打製的原物,它雖一時殺不了你,這柄短槍也是夏攸的遺物,你死在這槍下,也不冤枉。”

“先生!”段行洲説話前先退了兩步,覺得駱翊的槍尖不會立時刺到,才放心大膽地勸道,“先生要的是大將軍的命,現在已然冤殺了詹柱和巴阡兩位將軍,算是賺了一條人命,就罷手了吧。萬請先生賜予解藥,解大將軍身上劇毒。”駱翊道:“當年河西大戰已近尾聲,軍前忽然少了這兩人,我還道他們潛入敵後,包抄敵軍。原來這兩個在夏家稱兄道弟住了月半的人,為查抄夏家領路去了。他們兩個又算什麼冤魂?”劉鋒忽而長噓了一口氣,道:“他們兩個不過聽我差遣,你也沒有放過,殺我之心是鐵定了的,哪裏還會留着什麼解藥?”

“不然。”鐵還三將劉木的傷臂拽到劉鋒面前,全不顧劉木呻,一把扯掉他右手上的繃帶,“大將軍看木二爺手心的傷口與大將軍的傷口是不是一樣?”果然連長短深淺都全無二致,血青紫,是中過毒的跡象,“詹將軍死後,木二爺才多了這個傷口。小人久居苗疆,對苗毒還是有點研究,這傷口所中之毒與這柄破城錐上一樣,都是七里飄香。以小人的推斷,駱先生刺殺詹將軍當晚,將破城錐留於屍身之上,預備驚動大將軍前往審視,一旦大將軍觸動破城錐機關,定會中毒身亡。可是那晚劉木為尋駱先生説話,尾隨而至詹將軍房中,見詹將軍重創倒地,撲上前去解救而觸動機關,當即中毒。好在他是駱先生小廝出身,與夏家淵源頗深,因此得駱先生拿出解藥救治。”

“倒也算冤有頭,債有主。你二人共同謀劃,是應當的。”劉鋒長嘆道,“昨晚老駱將兩個小捕頭從巴阡房中調開,趁機將屍首上鐵錐盜走的,便是劉木了。”段行洲懇切道:“我知道先生平時的為人,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為什麼偏要用毒殺的伎倆?我勸先生賜予解藥,堂堂正正與大將軍一戰,不辱夏老先生神器。”駱翊對他微笑道:“小段捕頭年輕,未逢其時。劉大將軍一身神功,海內無敵。這些年鋒芒收斂,撂下了功夫,我原以為能出其不意當面刺殺於他,不料那晚見他提馬躍江解救你們的情形,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若非他遇刺之後飲食上極為小心,我早已在飯食裏投毒,何必大費周章?你覺得我是小人,但他做下這等陰險的勾當,哪配堂堂正正地戰死?”他身形端坐,慢慢橫過手中短槍,長及一尺一寸的筆直槍鋒迫不及待匯聚了主人殺伐之氣,猛地斂成一道漆黑的鋒芒,在他微微弓身蓄勢時,面前的段行洲只覺自己肺裏的空氣一下子被離了身體。

稍後的鐵還三也凜然退了一步,駱翊見他們神凝重,朗聲道:“來、來、來。要解藥就從我槍尖下討。你們再退一步,便任由我殺了這人了。”段行洲與鐵還三面面相覷,段行洲急得眼珠亂轉,鐵還三已上前一步,冷笑道:“駱先生,我二人也是刑部點名的捕快,上京路上遭遇兇手,若非但未將其擒住,還任其殺了朝廷一品大將軍,這名聲傳出去,好説不好聽。你與大將軍仇恨難解,換了我也除之而後快…”

“大將軍!”段行洲連忙打斷鐵還三的話,對劉鋒道,“這話可只是鐵還三説的,我是秉公守法的官差…”

“哼!”鐵還三冷森森瞥了段行洲一眼,又接着道,“不過駱先生執不悟,硬是要砸我的飯碗,我當仁不讓,便會會先生前輩高人。”駱翊笑道:“你背上創傷乃是餵了劇毒的利箭所傷,不過十幾工夫你便能散去瘀毒,大戰江湖豪傑。你年紀輕輕,已身負上乘武功,哪裏在乎刑部一個捕快的頭銜?你這麼説,也由得你!”他話音中張臂出槍一擊,槍勢凜冽浩大,一去不回,艙板似乎隨着他的槍勢猛地向外膨脹,虎口般放聲一嘯!

——那鋒芒並非刺向鐵還三,而是突然到了劉鋒面前,臉上火辣辣的灼痛中,劉鋒的卻是決心一死的茫然。鐵還三早有準備,閃身推倒劉鋒,劈手握住槍桿。槍勢暴烈,氣勢稍頓,卻仍將鐵還三的身子直抵出去,連人帶槍撞破艙板,冷夜寒風颼然刮擦鐵還三的脊背,令他生出一種摧肝裂膽的驚悚。他失勢之際,仍有餘力蕩身躍起,落在艙頂之上,運力踩破艙頂,又衝回房中。駱翊叫了聲好,收回短槍,招式沒有半分變化,蓄力又是一擊。鐵還三拼盡全力攔住前面一槍,此時已覺不支,見這槍又直奔劉鋒,正待勉力支應,卻見劉鋒突然長身而起,雙掌一合,將槍尖拍入掌中。滿室咆哮頓時消散,劉鋒衣袂鼓漲,一瞬間身軀猛然高大,令人不敢仰視。

“要殺由你!”劉鋒咆哮一聲,“卻聽我言!”室中眾人訝然望着他虯髯翻卷,虎眉飛揚,一時無人敢出半聲。

劉鋒道:“你可曾想過夏攸的兵器一旦落入不臣之徒手中,中原浴血,朝廷崩壞,死的人萬萬計,他們比之夏家的人命,又卑賤麼?你心愧疚,我又何嘗不寢食難安?若非南疆不安,我已解甲歸田,祈求老天叫我早死,償還夏家的血債。老友!這件事上,忠義不能兩全。你做了我,又當如何?又當如何?”他睚眥裂,口中噴血,厲聲問完這兩句話,放了駱翊的槍尖,閉目垂下淚來。

駱翊抬頭透過破碎的艙頂,望着天際暗淡的彎月,嘶聲道:“我若做了你…”他説到這裏,了口冷氣,獨坐在月之下,不住喃喃自語,“我又當如何?又當如何?

“他天生殘疾,體質虛弱,年輕時強練霸道武功,到中年便委身病榻,適才兩槍耗盡他畢生心血,怒擊不中,渾身卻在顫抖不已。鐵還三見駱翊魂非所屬,知道此時機會難得,駱翊腿腳不便,只須將劉鋒拖出房中,便已安全了大半。劉鋒固然求死,卻因毒傷發作之下強接了駱翊一槍,這時無力甩開鐵還三,只得任由他半拽半拖地到了船舷邊上。

“先生!”劉木見他們逃,急得大叫。駱翊猛然驚醒,撫了撫前,按捺翻滾的氣血,嘆了一聲:“罷!你心中那點愧疚,還是由我來超度了吧。”他起身要追出門去,段行洲卻從鐵還三撞碎的木屑爛板中晃晃悠悠爬起來,閃身攔在駱翊面前。

“駱先生。”他抱拳一揖,恭敬道,“我先前一直盯着巴將軍,定是妨礙先生行事,先生氣惱,恕罪則個。”駱翊微笑道:“我本將你擊落水中,你還要我恕罪?”段行洲道:“是。還要多謝先生出手留情,若先生想取我命,我哪裏還能在這裏惹厭?”駱翊上下打量他:“你想阻我?”

“晚輩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先生。”段行洲撓頭道,“詹將軍屍首上的鐵錐雖被木二爺觸動,可劇毒尤在,木二爺也無走漏先生謀算之虞,先生為什麼不將鐵錐倒刺收回,重新佈局?”駱翊冷笑道:“此錐名破城,發出的倒刺用於撕裂城牆,豈會那麼容易收回?這件破城錐雖小,卻和實物一般,需用專門的機關絞盤,方能將倒刺收回。”

“原來如此。”段行洲撕開袍角,取了一截棉布裹在手上,俯身從地上將破城錐拾起,雙手扳住兩支倒刺向內使力,耳聽“咔嚓嚓”嘈雜刺耳,那兩支倒刺在他手中竟慢慢向錐身中收回。駱翊看着破城錐在他手中收回鐵錐模樣,不由大驚失

段行洲手中彷彿握着一柄匕首,將破城錐哧哧有聲地凌空虛刺幾記,方收轉回來,平舉破城錐,向駱翊施禮。

“這兩件兵器都是夏老先生的傑作,它們鋒,不知夏老先生會怎麼想?”他憂心忡忡望着駱翊蒼白的臉,又勸道,“先生的槍法石破天驚,可惜所耗真力過甚,先生千萬不要再勉強了。罷手吧!”駱翊卻不願再説一字,只是慢慢舉槍,向着段行洲眉心凝神刺下,槍尖凝滯着寒江寒夜裏的寒風,冷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段行洲舉起破城錐,瞄準槍桿,卻像被這殺意冰凍了似的,覺得自己的血得慢了許多。

“先生!”他忽然退了一步,收回破城錐,“我想刺斷先生的槍桿,但先生的槍抖得厲害,我可刺不中啊!”

“哈哈。”駱翊放聲大笑,“對不住!”他垂下槍尖,一派枯槁,頹然跌坐回椅子上,伴了他一生的枴杖“叮”地從他手中落在地上。劉木仔細看看他的面,終於抱住他的雙膝,悲慟起來。

京城在望的時候,劉鋒的毒傷也解盡了。不過一夜工夫,上將軍鬚髮皆白,就像希望冷如匕首般的江風能將自己吹得支離破碎般,他只愛佝僂着,在船頭一站就是一

岸上三乘快馬飛馳而來,為首的正是公子劉覃,身披縞素,幾乎無法從雪地裏將其分辨出來。他招呼了小船靠上船隊,尋得劉鋒,跪地叩首之後,泣不成聲。劉鋒撫着他的發冠,嘆道:“報應已來得太遲,我們三個老傢伙自當慶幸,有什麼可以悲的呢?”

“侄子一路過來,走到駱先生停屍之處,他們道先生的遺體已被盜了。”中原素裹,在大太陽底下,白花花照得人滿目生花,段行洲和鐵還三憑舷聊天,卻聽得清楚。鐵還三為避開陽光,眯起了眼,他的眼睛本就細長,如此更變成一條濃黑的細線。他瞥了劉鋒一眼,對段行洲道:“看來他也快了。”

“嗯?”段行洲眯起眼睛,張大嘴巴看着太陽。

“説到底,駱先生還是殺了他。”鐵還三手扶船舷嘆氣,“劉鋒大概等不到夏氏姐弟追到京城了。”

“只盼他們將駱先生的靈柩移去,好好安葬。”段行洲道。這兩人又打了一會兒哈欠,伸了伸懶,鐵還三忽又問:“你與駱先生一戰,究竟什麼情景?”

“哈啾!”段行洲往江心裏打了個噴嚏,“我忘了…”他笑嘻嘻拽起袖子,慢擦拭沾在鐵還三手背上的鼻涕。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