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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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戰友,一起征戰在九州的土地上,為大秦的天下蕩平來犯之敵,説好互為對方的劍與盾,在血與火的戰場上廝殺、拼搏,你卻如此輕易地背棄了我們的誓約。説好的,到時橫掃八荒,到時天下太平,一同去蜀地遊山玩水,共看那所謂的天險。待平定了亂世後,在榕樹下喝酒吹牛,與子孫誇耀當年之勇,可亂世平定了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呢?

你口中的“一世”,未免也太過短暫。

小靳死後,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不再像少年時一般沒心沒肺、嬉皮笑臉。他收斂了笑容,加倍努力地學習,他想要一個人完成他們兩個人的夢——你這個背了約的傢伙,我要你看看亂世平定後老子我跟別人吹牛有多,教你羨慕嫉妒去。

可天下一統的那天當真到來時,他卻赫然發現,自己早沒了吹牛的興致。

已然鶴髮雞皮的老將軍獨自坐在榕樹下,自斟自飲,不時將另一杯酒向黃土裏倒去,只苦笑着對孫兒説:“也並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年一年,就過來了。”不知不覺中竟華髮滿頭,滄桑的溝壑填滿了久經沙場的臉。若是小靳還惦記着大秦,回來瞧瞧這九州大地,怕也不認識自己了。

人事易改。

他不願再相信君王的“恩義”,一味要田地要財物,將自己的心思掩藏在老朽的軀殼下,扮作個不求尊榮只求奢靡的田舍翁。兒子不解,向老父相詢,他只嘿然不語。君王的信任哪能相信,當年的武安君與秦王,多好的一對君臣,他也曾豔羨過他們的君臣相諧,期盼過也能找着這樣一位明主,可然後呢?

武安君終是被貶為庶人,賜劍而亡。

人説白起殺人盈野罪有應得,可他總無法將那位容顏清秀、冷漠示人卻實質待他甚為温和的將軍,與傳説中殘暴不仁、冷酷無情的人屠聯繫在一起。他還記得武安君在時,他與小靳一同打趣、談天、學習兵法韜略的快樂子。

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年華。

頑皮的孫兒好奇道:“阿爺,昭襄王時候,秦國就跟後來一樣強大了麼?”

“並不是,阿離,”老人慈祥道,“比爺爺老的那些人,當年便和爺爺説,那些都是武安君一點一點掙出來的。是他打得六國不敢西向,硬生生為秦國打出了虎狼之國的名聲。”

“那昭襄王為啥要殺了他呀?”老人良久不語,沒有用外界所常説的那套“君臣不和、相挑唆”來敷衍孫子,最終嘆道:“我也不曉得啊。”他每每想對後輩説起往事,卻發覺早已無人記得曾有名叫作司馬靳的少年,那樣天資異稟,才華橫溢,總不由悵然太息。

“小靳當年在軍事上的造詣要比我高出不少。”然而沒人相信他,他們以為不過是老將軍緬懷過去,粉飾了舊友的才幹。那少年就這樣淹沒在歷史的塵埃裏,不再被人記起。

命運吝於給他跌倒重來的機會,一步的選擇,便令他步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很多時候確實如此,上蒼不會因年輕而原諒人們犯下的錯誤,雖説如果當他活過這次災難,回頭再看,就會明白當的天真。如果他活下去,或許可以有千載英名留於史冊使後人緬懷,或許人們記得的幫助始皇帝一統六合的將領中,將添上司馬錯次孫司馬靳的名字,但……從沒有如果。

世上原沒有後悔藥。

到得最終,名垂千古的《史記》之上,關於這位年少夭亡的將領,只留下短短數語:“錯孫靳,事武安君白起……靳與武安君阬趙長平軍,還與之俱賜死杜郵,葬於華池。”他甚至沒有資格被錄入他仰慕追隨一生的武安君的列傳,更不用提與王翦一樣得到並傳的榮幸。而且,縱然是這麼簡短數筆的記錄,還僅僅只是因為他有一位名叫遷的六世孫,蒼天或許確是已偏愛了這個少年夭亡的男子。

至少在千百年之後他的名字尚未被後人忘記。只要提到他,一定會提到他是武安君白起的副將,他與他一同死在杜郵。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歌聲依然在四處響着,人們哦着,卻不敢大聲唱出。但王翦知道,除了他及小靳的家人以外,大家借《黃鳥》所懷念的對象都不會是那個少年。

他低低唱出來,“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可嘆那面如冠玉膚若凝脂的少年郎身影,就那樣消逝在寒風之中,一去不返。

寒冬時節,又何來黃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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