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篇:我們今天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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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唐兒在婚後那個秋天的黃昏像雲一樣出現在文青水面前之後,他們就又開始瞭如同大學時代的往來。不過這種往帶給兩個人的東西總是痛苦遠遠勝過歡樂,因為他們一旦面對相互那張
悉而又逐漸有些陌生的面孔就會不自主地陷入美好而悲傷的記憶。尤其是文青水,每當唐兒離開自己那間小屋的時候,他就常常會
到一種無邊無際的黑暗在瞬間破碎了自己。他想到過拒絕,可是一旦面對唐兒那張蒼白得有些像一卷白絲帕的面孔,文青水就怎麼也説不出與拒絕有關的話來。
現在,唐兒除了臉孔消瘦而略有些蒼白之外,其他方面幾乎和大學時代沒有什麼兩樣,依舊嬌羞而清純。在文青水眼裏,唐兒永遠都是一支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充滿了水滴一樣的柔情和陽光一樣的明媚。
他們常常躲在文青水那間九平方米的小房間裏瘋狂地做*愛。有時候他們的漏*點剛進行到一半,就會聽見遠處的走廊傳來章玫的腳步聲,腳步聲停止之後,就有人在輕脆地敲門。他們便停止動作,直到敲門聲結束,腳步聲重新離開走廊。
其實唐兒已經知道了章玫的事情,不過她什麼也沒説。因為唐兒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已經永遠地失去了某些方面説話的權利。現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每週能夠有一個機會單獨和文青水在一起,哪怕只有十分鐘也好。文青水的房間實在有些窄,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發出什麼響動,再加上章玫的原因,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儘量顯得小心翼翼,所以一段時間以來章玫一直被矇在鼓裏什麼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一個星期以前那個霧深重的夜晚。
對於章玫,文青水心中一直有一種負疚,他曾經有意識地對她提到過與分手有關的一些話題。可是一旦文青水稍有此意,章玫的小眼睛裏便會出現一大堆零亂的灰
的星芒,像牀單上即將飛昇天堂的老人一樣,眼神暗淡無光而又神
倉惶。
“你不要嚇我,”章玫的表情非常無辜,她叫:“沒有你,我真的會瘋掉。”章玫的聲音常常會使文青水到一種對自己無法寬恕的罪過。他無可奈何地拍拍章玫的頭:“不要緊張,我只是説説而已。”這樣説的時候,文青水突然清醒地認識到了這個叫章玫的少女隱藏在骨子裏的忠貞很像紫兒。而章玫仍然什麼也不知道,她只是很努力地用一顆狂熱的心拼命地愛着一塊自己並不知道的冰冷的鐵,直到一個星期以前那個霧
深重的夜晚。那個霧
深重的夜晚距離鄧起外出歸來已經沒有手指數目一半的時間了。在那間
濕的九平方米小屋,文青水和唐兒就像兩個節約時間的好孩子一樣瘋狂地做*愛,他們仔細而投入,幾乎忽略了所有的與他們暫時無關的人物和事件。之後,文青水拉開門準備送唐兒走出開滿白
花的校園。
門剛一打開,文青水就嚇了一跳,她看見章玫滿臉淚水地斜倚在門牆邊,洶湧的淚水連續不斷,在她波光粼粼的小眼睛裏,有着一種接近死亡的星粒。唐兒也嚇壞了,她沒有料到章玫會突然出現。
“我先走了。”唐兒的語音明顯地顫抖着,她一邊説一邊飛快地跑向走廊的遠處。
“唐兒…”文青水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追了兩步又停下來。
在他的身後,章玫已經像一團棉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那個霧深重的夜晚,章玫身上蓋着厚厚的棉被一直在文青水屋子裏的牀上瑟瑟發抖,她的淚水像一條小河一樣淌下來。文青水嚇壞了,他在屋裏來回地走動,不知究竟該怎麼辦。過了不久,章玫又開始
烈地
起氣來,文青水滿頭大汗,卻又無計可施。後來他就想到了向天和舒眉衣。
向天和舒眉衣被文青水語無倫次地拉到文青水的房間的時候,全都嚇了一跳,那會兒章玫的臉已經變得像裹屍布一樣的白。
舒眉衣懂得一些淺的藥理知識,她一邊伸手去掐章玫的人中一邊説:“這是急火攻心,被氣成這樣子的。”她美麗的眼睛充滿了猜疑,很不高興地盯了一下文青水:“你怎麼惹你女朋友生這麼大氣,鬧不好一口氣出不來…你恐怕得負法律責任…快,去倒碗水,放些鹽進去。”文青水那會兒哪還敢開口説話,忙忙地倒水去了。
鹽水端上來,舒眉衣伸出舌尖試了試温度,然後一邊給章玫一匙一匙地喂,一邊間或停下手來在章玫的口上撫摸着給她順氣,嘴裏還黃鸝鳥一樣地説着安
人的話。折騰了好久,章玫的情緒才算穩定下來。向天和舒眉衣離開的時候夜已經有些深了,走廊盡頭,向天寬厚地拍了拍文青水的肩:“青水,對女朋友好點兒,你不是那種情緒衝動的人嘛。”文青水的眼裏幾乎就要掉出淚水,他覺得自己心裏
委屈但又不能解釋些什麼,於是就使勁地點了點頭。向天和舒眉衣手拉手慢慢遠去的時候,文青水看着他們親密無間的背影,心裏莫名其妙地湧現出一種澀澀的青橄欖一樣的酸楚。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文青水燃上一支煙坐在牀邊“章玫,我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他説。現在,文青水覺得到了給章玫攤牌的時候了,然後他就開始講起來…他的語音鬱暗而低沉,他講述着紫兒,唐兒,還有自己。不過,在故事中,他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鄭纖,還有斜躺在自己牀上的另一位當事人。四周很靜,只有一個男中音輕輕地響起。
章玫沉浸在文青水的故事裏,小眼睛裏有了點點滴滴的星光。
“青水,讓它們過去吧,”章玫聽完文青水的故事,沉了片刻,幽幽地説“我不怪你,讓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重新來過?”文青水想“還可以重新來過嗎?”他看了一眼章玫那雙充滿了渴望的小眼睛,沒有説話。
“青水…”章玫叫,她的淚水在一瞬間又了下來“求求你…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真的很愛你,如果沒有你,我真的會死掉的。”她的表情悲痛
絕。
小窗外夜深重,文青水仍然沒有説話。文青水出事的時間是下午。也就是唐兒在告訴文青水事情真相的第二天。出事的上午文青水去了一趟中文系,因為章玫。自從那個夜
深重的晚上之後,文青水就一直沒再見到她。他心裏擔心章玫可千萬別出什麼亂子,如果這樣,自己的罪惡可就更加深重了。
系裏的輔導員告訴文青水,章玫病了,一個星期都沒上課。文青水心裏就有些沉重,他就開始罵自己:“***。”他想“這都是我造成的。”後來他還是去了女生樓,站了一會兒,頭痛得厲害,就轉身像匹狗一樣地走掉了。當文青水知道自己和唐兒有了孩子的時候就預到要出事,但他絕對沒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
這之前文青水並不知道就在唐兒瑟瑟發抖着告訴自己事情真相的那個晚上,她一回到鋼廠就被鄧起吊起來狠狠地揍了一頓,而且鄧起還拿唐兒的母親來威脅唐兒,要唐兒説出“姦夫”的名字。最後唐兒終於着淚水説出了那個令她心痛一生的名字:文青水。唐兒軟弱地説出這三個字後就暈了過去。
文青水出事的那個下午天空保持着這個冬天一如既往的陰霾。偌大的校報辦公室除了文青水只有一個三十歲的女編輯,其他的人便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當時文青水正在胡亂地翻一張報紙,他的心情像一塊從空中掉下來的鉛。報紙在他手裏蝴蝶一樣地被翻來翻去,但是他本就沒有讀進去一個字。他不知道自己和唐兒的事究竟該怎麼辦,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去面對…還有章玫,還有章玫那張絕望的稻草一樣飄浮的面孔…這一切都使文青水的頭像氣球一樣被吹得一點點大起來。
文青水翻着報紙,報紙在他手裏蝴蝶一樣地飛來飛去。
鄧起就是在這時候風一樣地衝進了辦公室。這之前文青水只聽見樓板像運動過量的心臟一樣從底樓一層層地往上響,對面的女編輯還罵罵咧咧地説了一句:“什麼東西嘛?連走路都不會。”這時候鄧起就衝了進來,他一臉的殺氣,渾身因為動而不停地哆嗦着。他的手放在
間,那兒有一柄沒帶鞘的刀子。鄧起拔刀,刀身冰涼,折
着青銅的光。
“媽呀。”女編輯尖叫起來,她看見鄧起的刀子已經架在了文青水的頸項上。她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一般只會出現在電影裏的場面,嚇把她把手裏的筆都扔了。然後她就以一隻兔子的速度衝出了辦公室。
“殺人啦,殺死人啦!”女編輯一邊叫着一邊往樓下跑。
鄧起的刀子架在文青水的頸項上。鄧起的眼睛有刀子的光。
整整一天鄧起都沒吃飯。上午的時候他叫上幾個很好的哥們一塊陪着他去醫院給唐兒打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