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秋江夜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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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舟子朝着石繼志彎苦笑道:“相公,你還是到他們船上去吧!我可惹不起他們,他們是排教的船!”石繼志一聽這排教二字,
不住哈哈一笑,心想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你來得正好。想着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就坐他們的船!”説話之間,那一旁的船已由一漢子伸過鈎杆,將船靠攏了過來。一縱身就躍上了石繼志這條船,雙手一叉
,向石繼志船上的那舟子冷笑一聲道:“格老子,你懂不懂水面上的規矩?江有江法,河有河規,格老子跑就跑得
呀?”這小子個子不高,可是前
那一叢黑
看起來倒
唬人的。
此時船上那舟子,被這四川佬一頓搶白,不由面紅耳赤,他本有一肚子的理由,但卻畏於排教的威勢,連哼一聲也不敢,只好陪着笑一個勁地打躬作揖。石繼志看得實在有氣,冷笑了一聲道:“其實是我要坐他船的,也不能怪他,都是水面上人,你們還吵什麼?”那四川佬聞言看了石繼志一眼,賠笑道:“相公你是不知道,這小子最不是東西了,專門搶生意,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可是好欺侮的!今天要不是看在你老的面上,非揍他個龜兒子!”石繼志從身上掏出了一兩碎銀,遞與那舟子道:“既如此,我就上他們船上去,這銀子給你!”那舟子推謝了半天才收下,此時鄰船已有踏板搭了過來。那踏板寬只有一尺許,在兩舟之間顫來顫去,石繼志有意裝着害怕道:“啊呀!這…這怎麼過去呀!掉在江裏可不是玩的呀!”來船船頭上站着三個赤着上身的漢子,聽見石繼志的話,都不由相視一笑,石繼志看在眼內,仍然不動聲,那矮漢子皺了皺眉道:“沒得關係,我先把相公你的馬拖過去,然後你再過來就不怕了!”石繼志仍裝着兩腿發抖,臉上變
,一面嚥着唾沫一面點頭。
那矮漢子先走到石繼志馬前,順手把鞍上的包袱提了起來,心想好傢伙,還真沉哩!那包袱之內除了幾十兩銀子之外,另外還有石繼志一口劍,生怕被那船伕發現,忙搶上前將那包袱接在了手中,那矮漢子對着石繼志嘻嘻一笑,率先拉着那匹汗血馬走了過去。
那船上幾名船伕都站在船邊上,他們倒要看看這文弱書生如何走過來。石繼志站在踏板這頭,一個勁地皺着眉頭,探了兩次腳又收回來了,惹得那幾個船伕哈哈大笑。後來還是方才那有的四川佬走上踏板,笑道:“來,相公!我拉你過來!”石繼志這才腿雙打抖地走上了船板,不知如何,方才那麼多人走過那條踏板,連動也沒動一下,而石繼志如此一個文弱的相公,足方一踏上那條搭板,那踏板竟彎成了弓也似的,隨着上下顫抖起來。
而石繼志的身形在那板上,更是醉八仙似的,東倒西歪,手舞足蹈,每一次都是險到極點,若非那矮漢子拼命用手拉着,有好幾次他都要掉下去了。
那大船上其他幾人見狀無不大笑,其實他們只要想一想,那十人也不能壓得動的船板,為何卻被石繼志一人壓得弓似的彎,還以為他是頭號肥羊呢!
那四川佬費了老半天勁,才把石繼志由船那頭拉了過來,有好幾次連他自己也差點掉下水去,等到上了船,這舟子一個勁抹汗,一面看着石繼志咧嘴道:“相公你是第一次坐船吧?乖乖!格老子把老子嚇死了!”石繼志知道四川人慣於自稱“老子”所以當時並未在意,一面還直拍前,注目江中,連連
息。
那大船已撐向江心,就見一黑漢子走前,向石繼志彎一笑道:“相公,你到哪兒去呀?”石繼志聞言才啊了一聲:“我到
庭湖,你們船去不去?”這漢子心裏一樂,心説好呀!居然上我們老窩了,這才真是你自己找上門的!樂得一縮頸子,看了一旁船上弟兄一眼,一面連連點頭道:“去!去!”石繼志站起來問:“要多少兩銀子?”那黑漢子眼珠子轉了轉,帶笑道:“相公你看着給好了,多一點少一點都沒關係!”一面心中卻在想:“反正你帶的銀子全是我們的?”石繼志一看這黑漢兩彎弔客眉,兔耳鷹腮,就知不是一個好東西,他又何嘗不知他們在打自己的主意,心中不由好笑,暗忖:“傻小子!還想打我的算盤,你們等着瞧吧!”聞言之後含笑道:“我希望早一點到,銀子我一定不會少給就是了!”那船伕答應了一聲,遂手搭涼棚向天上望了望,回頭叫道:“老幺!把帆扯起來,我們開船了!”立時就見方才那四川佬答應了一聲,三個人在桅杆之下一陣急扯,已升起一面大帆來,此時正吹着順風,這面帆一升起,船在水面上打了一個轉兒,快如
弦之箭似的,直往遠處水面上疾駛而去。
天已傍晚,遠處天邊輕散着一抹朱霞,水面上小舟輕搖,漁歌互答,有的船張着網,有的船冒着炊煙,紛紛往回路上駛着,呈現一副太平景。
石繼志向水面看了一會兒,見那老幺正在身後,不由有意裝着不懂,用手一指那船頭香爐道:“你們船上還供菩薩呀?”那老幺聞言擠眉一笑,正要答話,他身旁那高個子卻代答道:“相公,這是祭河神,我們在水面討飯吃的人,都要祭河神,要不然河神老爺發起脾氣來,那還得了!”石繼志聞言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由冷笑道:“你還當我不知道,我此行就是專為找你們教主來的!既然你們這羣東西見財起意,我也説不得,先懲治一下你們這羣東西了!”船行如箭,更因為順風的關係,很快已駛出了這個灣岔,眼前是浩蕩的長江,江面風平靜,一瀉千里,所過之處兩岸青山高聳入雲,景緻如畫,人在舟上,彷彿置身圖畫之中。
看着那滾滾的江水,石繼志不由一時慨不已,回想起自己身世,不正同這滾滾的江水一樣,隨
漂逐,四海為家,將來還不知下場如何呢!如今雖學成了一身奇技,可是大仇末報,往後難關更是接踵而來,真不知自己是否能一一平安度過。
他忽然覺得,江湖中到底為險惡是非所在,自己如果能順利報了大仇,成親之後,還是住在自己故居“拾翠園”之中,以後的歲月,以讀書栽花來消磨算了,在江湖上混,到底不是一件理想的事情!
他一連想了這麼多事,不覺竟低頭視着滾滾的水,發起怔來了,忽然聽得背後有人行近,忙轉了個身,卻見那船家站在自己身後,見石繼志一回頭,不由笑了笑道:“相公吃過消夜沒有?要不要在船上吃?”石繼志經他這麼一提,方覺得腹中有些飢餓,不由點頭笑道:“還沒有!就在船上吃好啦!”那船家咧嘴笑道:“我們船上有新鮮的鯽魚,還有蝦子,鯽魚煮湯,清炒蝦仁,再炒幾個雞蛋,給相公温半斤白乾,你看郎格樣?”石繼志倒想不到這小船之上還會有如此佳餚,一聽船家這麼一説,也不
食指大動,微笑道:“就照你説的好了!”船家答應了一聲,返身入艙。一會兒上來,在艙面上擺起了杯筷,隱聞得艙下劈哩啪啦一陣火響,跟着炊煙長長飄起,三個船伕都親自下手,剖鱗煮飯,忙成了一團。
石繼志看着他三人忙活,不由暗自嚮往這種江面上的生活,只是這三人俱被錢財蒙心,對自己有不良之謀,恐怕難免要惹起一番兇殺了。否則,他們雖是排教中人,但和自己有仇的僅是那莫小蒼及湘中八醜而已,卻與他們這些小嘍羅無關,若是他們能平安把自己送至庭,自己也就饒過他們算了。
他想着這些問題,卻見那黑大漢子正在磨刀剖魚,忽然他站起身,雙手向腿肚子一探,石繼志就見他兩手白光一閃,竟由腿肚子上拔出了一對寒光耀眼的匕首。
石繼志不由吃了一驚,卻見那漢子拔出匕首之後,回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石繼志不由忙將目光轉向別處,假裝沒有看見,遂見這漢子轉過頭去,卻把那匕首一個勁在石上磨了起來,還不時用手去試探刃口,看看利不利,待把兩把匕首全磨好,又回腿雙之上,轉身繼續剖魚。
石繼志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動了動,暗暗冷笑道:“這小子真要是想動刀子,那可是找死!”不由轉移目光,向那另外二人盯去,除去那矮子老麼自己印象較深外,另外一人,卻是旗杆似的,身材十分高瘦,雙臂之上青筋暴。只是三人在石繼志眼中看來,亦都不過是一介勇夫,絲毫談不到什麼武功,戒心反倒放鬆。
正好那老麼已把酒菜擺了上來,請石繼志過來用餐。
石繼志也就不再生疑,一個人坐下,先檢視一下那壺中酒,見清可見底,知道其中並沒有摻什麼蒙*汗*藥之類,放心地呷了一口。
他一個人獨酌自飲,由黃昏一直吃到了月臨中天,才把這一頓飯吃完。那舟子過來收拾杯筷,偷偷看了看,那滿滿一壺白乾被這書生喝了個一滴不剩,心中也不吃了一驚,他想不到以石繼志一介儒生,居然還會有此酒量,看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水面上江風徐來,遠處的秋江夜船,明滅着隔林漁火,江面上被各的明燈一照
,反映出萬紫千紅,點點耀金。石繼志本想進艙小睡一番,見了如此夜景,不
深深留戀了起來。
那船家也在船頭艙簾上懸起了一盞明晃晃的風燈,又重新在艙頭香爐中換了幾支新點的香,按圓形排了一圈。夜裏但見一圈光點,十分醒目;再注目江中,竟有不少來往的船隻之上,也都有這種香座的擺置。石繼志看到這裏,不由暗想這排教聲勢果然不小,竟將水面上一般漁船也幾乎盡數收歸教下了。
正行船之間,忽見身後一艘雙帆小快船,如箭似地自後面疾行而來。小船之上,前後竟懸着六盞紅燈,紅漆的船身,兩端微微上翹着,看來確是輕巧已極。
這條船一出現,即快同閃電似的,船艙上列着三座香爐,三隻香爐之中都着一支極
的香,遠看去只見三點金星。
那老幺正在船艙後把舵,發現此船後不由低叫了聲:“狗熊!老二!你們看哪個來了!”那黑漢子和那高瘦個子聞得叫聲,都忙回頭一看,口中不由都哦了一聲。
只見那小船在水面上打了一個轉兒,那六盞燈全數摘下,竟換了綠罩紗燈。那小船也跟着打了一轉之後,遂即停住。
石繼志這船本是照舊前行,那小船上綠燈一掛,那名叫狗熊的黑漢不由口中啊了一聲,回頭對同伴道:“快把船划過去,頭兒有話要説咧!”老幺口中答應一聲,連忙把舵轉過,一剎那這小船很快地直往那小紅船邊偎了去。
石繼志心中一動,暗忖這是怎麼回事?想着不由走到船邊向那小紅舟望去,見河面上凡是陳有香爐的排教船隻,都一徑向那小紅舟邊偎了去,待石繼志所乘這船劃近時,少説已有十七八艘船,在河面上排了三四排了。
石繼志這條船隻排在最後一列。眾舟雲集,石繼志立於艙下,就見那小紅舟之上,站着一個四旬左右的漢子。
這人黑黑的皮膚,中留有短髭,身穿一件寶石綢長衫,看來十分乾練,就聽那老上口中道:“啥子事嘛,江舵主自己來了!”石繼志才知來人竟是排教之下一個舵主,想不到小小一個舵主,也有如此威風,看來這排教的確是猖狂十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