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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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想是離婚。是的離婚”斯捷潘·阿爾卡季奇重複說漲紅了臉“對於處在你們這種境地的夫婦無論從哪方面說這都是最合理的辦法。假使夫婦雙方都到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這種事情是常有的。”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沉思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只有一點需要考慮:夫婦的一方是否希望和別人結婚?如果不那就很簡單”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漸漸到沒有拘束了。
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動得眉頭緊皺起來暗自喃喃地說了句什麼沒有答話。在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看來是那麼簡單的一切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不知考慮了幾千遍而這一切在他看來不但不簡單而且完全辦不到。離婚——那詳細的辦法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他覺得
本不可能因為他的自尊心和尊重宗教的信念不允許他以虛構的通姦罪控告人尤其不允許他使他饒恕了的、他所愛的
子被告受羞辱遭受痛苦。離婚在他看來之所以不可能還有其他更重大的理由。
假使離婚的話他的兒子會變得怎樣呢?把他給他母親吧這是不行的。離了婚的母親會有自己的不合法的家庭而在那種家庭裡面作為繼子的地位和教育無論怎樣是不會好的。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呢?他知道那會是他這方面的一種報復而他並不願意這樣。但是除此以外最使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覺得不可能離婚的是如果同意離婚他就會把安娜毀了。在莫斯科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所說的話:在決定離婚的時候他只想到自己而沒有考慮到這樣做他會無法挽救地毀了她這句話牢記在他的心裡。他現在把這句話和他對她的饒恕和他對孩子們的熱愛連在一起他按照自己的意思瞭解了這句話。同意離婚給她自由在他想來就等於奪去把他和他疼愛的孩子們的生活聯結起來的最後的聯繫——奪去她走正道的最後的支柱使她陷入毀滅的深淵。如果她離了婚他知道她會和弗龍斯基結合而他們的結合會是一種非法的犯罪行為因為按照教會的規則這樣的
子在丈夫還活著的時候是不能結婚的。
“她會和他結合不到一兩年他就會拋棄她或是她又會和別的男子結合”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想。
“而我由於同意了非法的離婚會成為使她毀滅的罪魁禍”這些事他想了千百遍他確信離婚不僅不像他的內兄所說的那麼簡單而是完全不可能的。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話他一句也不相信對於每句話他都有無數反駁的理由;但是他聽他說著覺著他的話正是左右著他的生活的他不能不服從的那種強大的野蠻力量的表現。
“問題就在於你在什麼條件下同意和她離婚。她什麼也不需要也不敢向你要求什麼她一切都聽憑你的寬大。”
“上帝上帝呀!何苦來呢?”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想記起由丈夫一方承擔全部責任的離婚訴訟的一切細節於是用和弗龍斯基做過的同樣的姿勢羞愧得用兩手掩著臉。
“你很苦惱這我完全明白。不過要是你考慮一下…”
“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由他打;有人奪你的上衣連襯衣也給他”1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想著——1見《聖經·新約·路加福音》第六章。
“好好!”他尖聲叫道。
“我願意蒙受恥辱我連我的兒子也願意放棄但是…但是不到這個地步不是更好嗎?可是由你辦去吧…”說著轉過身去使他的內兄看不見他的臉他在窗旁的椅子上坐下。他
到悲痛羞恥;但同悲痛和羞恥混在一道他又為自己的謙卑的祟高
神而
到喜悅和
動。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被動了。他沉默了一會。
“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相信我她尊重你的寬大”他說。
“但是顯然這是上帝的意旨”他補充說當他這樣說了的時候到這是一句蠢話好容易才抑制住嘲笑自己的愚蠢的微笑。
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原來想回答句什麼的但是眼淚哽得他說不出話來。
“這是命中註定的不幸只好逆來順受。我把這不幸看做木已成舟的事實願盡我所有的力量來幫助她和你兩人”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
當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走出他妹夫的房間的時候他被動了但是這並沒有破壞他由於成功地辦妥了這件事情所
到的滿意因為他深信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說的話是不會反悔的。除了這種滿足的心情又加上他剛想到的一個想法。當事情辦妥之後他可以問他
子和最親密的朋友們一個問題:“我和皇上有什麼不同呢?皇上調遣軍隊那對於誰都沒有好處但是我拆散婚姻卻對於三個人都有好處。1或者我和皇上之間有什麼相同呢…反正到那時我會想出更妙的來呢”他帶著微笑自言自語——1這是文字遊戲“調遣”和“拆散”在俄語裡是同一個字瓦里婭沒有回答他的話彎身俯向他帶著快活的微笑望著他的臉。他的眼睛是明亮的沒有燒的模樣但是眼神是嚴肅的。
二十三弗龍斯基的傷勢雖然沒有觸到心臟卻很危險有好多天他徘徊在生死之間。他第一次能夠說話的時候只有他的嫂嫂瓦里婭一個人在他的房間裡。
“瓦里婭!”他說嚴肅地望著她“我是偶然失手打傷了自己的。請不要再提起這件事吧對大家就這麼說好了。要不然這太可笑了。”
“哦謝謝上帝!”她說。
“你不痛了嗎?”
“這裡還有一點點。”也指指口。
“那麼讓我給你換繃帶吧。”她替他換繃帶的時候他默默地咬緊他的寬闊的顴骨望著她。當她做完的時候他說:“我沒有說胡話;請設法不要讓人說我是故意打傷自己的。”
“沒有人這樣說。只是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偶然失手打傷自己了。”她帶著詢問的微笑說。
“當然我不會了可是那樣倒也好…”於是他憂鬱地微笑了。
雖然這些話和這種微笑使瓦里婭那麼驚駭但是當熱度退了他開始痊癒的時候他到完全擺脫了他的一部分悲愁。由於他這次的行為他好像沖洗掉他以前所
到的羞恥和屈辱。他現在能夠冷靜地想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了。他完全承認他很寬大但是他現在並不因此而
到自己卑微。而且他又走上生活的常規了。他
到他又能夠毫不羞愧地正眼看人並且能夠照他自己的習慣生活了。只是他由於永遠失去了她而
到的那種瀕於絕望的悔恨心情他還是無法從心中排遣雖然他從未停止和這種心情鬥爭。現在他下定了決心既然已經在她丈夫面前贖了罪他就必須拋棄她將來永遠不再置身於悔悟了的她和她丈夫中間但是他不能夠從他的心裡連
拔除因為失去她的愛情而
到的悔恨他不能從記憶裡抹去那些他與她享受過的幸福時刻那些他當時並不怎樣珍惜現在卻以其全部魅力縈繞在他心頭的幸福時刻。
謝爾普霍夫斯科伊計劃派他到塔什干去弗龍斯基毫不躊躇地同意了這個提議。但是出的時間越迫近他對於他認為義不容辭而做出的犧牲就越到痛苦了。
他的傷口痊癒了他四處奔走為塔什干之行做準備。
“再見她一次然後隱藏起來去死”他想當他去辭行的時候他把這意思對貝特西說了。肩負著這個使命貝特西到了安娜那裡給他帶回來否定的回答。
“這樣倒更好”弗龍斯基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這樣想。
“那本來是個弱點它會毀掉我最後的力量。”第二天貝特西一早就親自到他那裡來說她從奧布隆斯基那裡聽到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已經同意離婚的確切消息因此弗龍斯基可以去會安娜。
連貝特西離開他都沒有去送一送忘記了他的一切決心也沒有問問什麼時候可以去見她她的丈夫在哪裡弗龍斯基立刻就坐車到卡列寧家去了。他什麼人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見就跑上樓他邁著快步幾乎是跑步一樣走進她的房間。沒有考慮也沒有注意房間裡是否還有別人他就抱住她在她的臉、她的手和她的脖頸上印滿了無數的吻。
安娜對這次會見原也做好思想準備想好了要對他說什麼話的但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他的熱情完全支配了她她想要使他鎮靜使自己鎮靜但是太遲了。他的情
染了她。她的嘴
顫抖了以致她好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的你佔有了我我是你的了”她把他的手緊按在她的上終於說出來了。
“當然會這樣!”他說。
“只要我們活著一定會這樣。我現在明白了。”
“這是真的”她說臉越來越蒼白了抱住了他的頭。
“可是在生了這一切之後這真有些可怕呢。”
“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過去我們將會那樣幸福。我們的愛情如果它能夠更強烈的話正因為其中有這些可怕的成分才會更強烈呢”他說抬起頭來在微笑中出他的結實的牙齒。
於是她不由得報以微笑——不是回答他的話而是回答他眼神裡的愛戀的情意。她拉住他的手用它去撫摸她的冰冷的面頰和剪短了的頭。
“你的頭剪得這樣短我簡直認不出你來了呢。變得多漂亮啊。像一個男孩。可是你的臉多蒼白!”
“是的我衰弱極了”她微笑著說。於是她的嘴又顫抖起來。
“我們到意大利去吧你會恢復健康的”他說。
“難道我們真能夠像夫一樣你我兩人組成自己的家庭嗎?”她說緊盯著他的眼睛。
“將來要不是這樣我才覺得奇怪哩!”
“斯季瓦說·他一切都同意了但是我不能夠接受·他·的寬大”她說沉思地越過弗龍斯基的臉凝視著。
“我不想離婚;現在在我都一樣。只是我不知道關於謝廖沙他怎樣決定。”他怎麼也理解不了在他們會見的這個時刻她怎麼還能記起並且想著她的兒子和離婚的事。這一切有什麼關係呢?
“不說這個了吧不想這個了吧”他說用自己的手擺著她的手極力引起她注意自己;但是她還是沒有望他。
“啊我為什麼不死呢!那樣倒好了!”她說默默的眼淚下了她的兩頰;但是為了不使他傷心她勉強地微笑了。
拒絕去塔什干那項富有魅力而帶危險的任命照弗龍斯基以前的見解看來會是可恥的、不可能的。但是現在片刻也不考慮他拒絕了這項任命而且覺察出上級對於他這種行為很不滿他立刻辭了職。
一個月以後只剩下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一個人和他的兒子留在彼得堡自己家裡而安娜沒有離婚並且堅決拒絕了這麼辦就和弗龍斯基出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