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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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他…”她哽咽。

她不肯承認，所以一直一直在逃避。只要他記得她、肯來見她，她便到心滿意足，不論多無理的要求她通通笑著答應，所有的苦一概打落牙齒和血，大學的時候中文系的她甚至替董向濡寫過文情並茂的情書，現在這樣的又算得了什麼？

“我也知道我這樣很笨、很傻、很呆，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田落下淚，一滴滴沾染在她白小洋裝的領口上，像是一道化不開的墨跡。

“不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真的好痛苦…”嚴信桾默默望著，明明是自己要她哭的，可等到她真的哭了，他只覺得他比她還要疼痛——田發洩悲傷，嚴信桾承受悲傷，他不知道其中究竟哪一方會到比較痛苦。

“你不笨，你不呆，你也不傻。”嚴信桾這樣說，字字有力，字字清晰，宇字…穿透了田的耳膜。

她緩緩抬頭，一雙遭受水光浸潤的眸子直直望著嚴信桾。

只是…“不愛我的我不愛。”驀然間，他想到這個句子，王菲的歌。

田愣一下，繼而“噗哧”一聲，破涕為笑。

“這不是王菲的歌嗎？”

“是啊。”於是田沉默了。不給我的我不愛，不是我的我不愛，不要我的我不要，不愛我的我不愛…是的，她知道、她懂、她明白，可天下又有幾人能如同這一首歌詞裡寫的那樣瀟灑？

她一直覺得董向濡待她很好很好，只是…他只在乎自己想在乎的，只關心自己想關心的，他眼中看到的只有自己，還有他理想中的世界，她真正在乎的、真正關心的，他永遠都不知道。

可她也沒有權利去強求，因為他們之間只是朋友，一直是朋友。

一陣清風拂面，吹動了田的發，她淚光閃爍，哭泣已停止，可嚴信桾知道，她的心還在哭，她還在傷心。

“不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真的好痛苦。”——她方才說的話字字句句猶在耳畔，不知怎地，嚴信桾忽然有一些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覺了。

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他睞著田，內心百集，壓低了聲嗓，他擠出一句:“你…應該對自己再好一點。”

“…也許吧。”田抹去臉上殘餘的淚，尷尬的吐吐舌。

“對不起喔，讓你見笑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得像是長不大的小孩一樣。”嚴信桾未回應。這個女人，才說了要對自己好一點，卻又向他道歉？不對的人明明就是衝動追到這兒來、不分青紅皂白把人拉到這裡、硬要人家哭給他看的他吧？

田明明有一千一百萬個理由可以責怪他，可是她沒有；她總是把錯處攬到自己身上，生怕別人傷了痛了，可她自己呢？她傷她痛，可有其他人會施予關心？

他的口微微一窒。他知道，這是因為她的關係。

“…走吧。”

“這次又要去哪啊？”田鼻子，有一點兒啼笑皆非。

“去吃一點東西吧，你剛剛應該沒有吃到東西吧？”加上又哭了一頓，人在發洩過後往往會到疲憊和飢餓，她是需要補充一**力。

田傻住了。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沒有吃到東西？”她不解。

“你不吃辣。”嚴信桾只說了這一句。

僅只一句，田便了解了。她不吃辣，而在專門包辦辣味食物的川菜館，她自然是吃不到什麼東西的。

“原來…你知道我不吃辣啊。”她忍不住嘆息。

嚴信桾皺眉，知悉她肯定是想到了那個男人；這讓他一肚子不快，連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的一陣惱火。

“你不吃辣也不吃酸，喜歡甜的。還有，你明明不喜歡吃魚，卻奇怪的偏愛魚刺很多的秋刀魚和白帶魚，只喜歡吃雞腿，而且是喜歡腳踝的軟骨。雖然是廚師，卻很偏食，煮的青菜有一大半都不敢吃…我有說錯的地方嗎？”田呆住。

“呃…信桾，你很會觀察人耶。”這一次的目光幾乎是崇拜了。

嚴信桾瞅著她，未接腔。不是他很會觀察人，而是因為…對象是她。

田不是一個太靈的人，工作中三不五時恍神，結果燙到傷到的事天天多有，於是他養成了隨時去注意她一舉一動的習慣，生怕又一個不小心哪兒撞了碰了…

就這樣望著望著，不知不覺，注視她變成了自己的習慣；她笑，他開心；她難過，他比她還要痛苦。這樣的情緒太難以名狀，只知道、只知道他不願做她的弟弟。

“好了，走吧。”他自然的伸手握住她的手，田起先一愣，尾隨他，忽而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忍俊不的笑了出來。

“怎麼了？”嚴信桾問。這女人的情緒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明明剛剛才大哭一場的，現在卻又笑了。

不過這樣也好，相較於眼淚，他更想看見她開心的笑。

“沒有…我只是想啊，路上行人看到我們，不知道會怎樣想哦？”她笑笑，眼角淚痕猶在，可覺已不像方才那樣傷心了，她曉得這是因為嚴信桾的緣故。

“也許啊，會覺得我們是情很好的姐弟吧。”情很好的…姐弟？嚴信桾皺眉。

“我不想做你弟弟。”他說得小聲，田未聽清。

“啥？”這一次嚴信桾沒再說話，選擇沉默，一古腦兒拉著田走。嚴信桾不笨，自己的心情他已漸漸明瞭，可在短時間內他並不打算貿然說出。一是怕嚇到她，二是…他現在一無所有，吃住全靠人家，他並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她提出那樣的要求。

他有他的自尊。

他瞅著她，一直知道她不是很漂亮的，就是一張平凡的五官，可偏偏這一張臉的主人給了他溫暖，也給了他那一種已失去很久很久或是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家”的覺。

她細心、她體貼、她善解人意，這樣的她在他眼中無疑是美麗的。

握住她的手不知不覺用了力，他告訴自己:是的，他喜歡她，喜歡上這個大她六歲、卻天真孩子氣得教他忍不住想要疼寵的女人。

是的，他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