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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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腳趾頭都想得出來,這事兒一旦暴,是什麼後果!

光天化,門都不敢閂,就一道薄薄的木門隔著,他們抱在了一起。郭紹頭皮發麻,但在那種恐懼之餘……他又忍不住匆忙地、大膽地埋下頭在符氏的脖子上使勁聞了一口氣。這就是夢寐以求的夜思念過的女人!

那“少年郎”不惜命的女人,也是而今的郭紹最愛的女人。她的體溫、她的柔軟身子、她的氣味、她的心跳都近在尺咫,就在郭紹的懷裡。

讓我記住你的氣息,金盞。

“哎……”符氏忽然長長嘆息了一聲,像是顫抖的呻、又像是用勁的一聲嘆。她似乎並不滿足郭紹那比較有風度又小心翼翼的擁抱,雙臂便用勁箍住他的身體,把嬌軀緊緊貼在郭紹身體上。力氣之大,叫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符氏這樣一個平時嬌滴滴舉止優雅慵懶的女子所能具有的力氣。她把臉、口鼻深深埋在郭紹的膛上,不斷摩挲。

郭紹在她的力氣中,受到了她的情緒的爆發釋放。那一聲嘆息,就好像忍耐壓抑了很久的呼,終於出了一口氣;有些快,又有些叫人疼惜。

這一個擁抱很用力、但是沒有拖泥帶水,符氏很快就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郭紹忍不住主動開口,悄悄說道:“金盞,當別人遠離你的時候,我就走近你了。”符氏的臉蒼白中帶著病態般的紅暈,目光飛快地從他的臉上掃過,觸及他的眼睛時,稍稍停頓了一下。她匆忙地伸手在耳邊輕輕一拂,玉手在兩鬢摸了摸確認頭髮沒凌亂。

這細微的動作,好像不是在收拾頭髮,而是在收拾心情。她已恢復了比較冷靜的表情,臉變得比什麼都快,好像剛剛主動求抱的衝動從未發生過。她說道:“走罷。”

“嘎吱。”木門輕輕一響,陽光照進來。外面的人影四處可見,這院子裡很多宦官宮女。

隨著門打開,郭紹的心裡竟然一陣慌張,一顆心已經變得脆弱不堪。他覺得自己從一個上得檯面的有身份的人直接變成了一個可恥的竊賊,剛剛在書房裡偷了東西,所以很怕見人……本能地想要逃避、躲避周圍的人。

從書房出去,到廳堂,要從屋簷底下的走廊走一段路,將暴在這院子裡所有人的視線下。特別是走廊上侍立的隨從,他們就在眼皮底下;郭紹等要從他們面前經過。

皇后就在身邊,誰能想象郭紹的心情?他的臉上血都沒了。

不經意間看到了符氏的側臉,卻見她很放鬆很自然,一時間本看不出玄虛來……郭紹不得不打心眼裡佩服她。

虧得郭紹兩世為人,屍山血海的戰陣上來回走過好多遭的人,此刻卻被嚇得夠嗆!這地方不是血滿地的戰場,卻是沒有硝煙的更加殺人不吐骨頭的場面;郭紹覺得自己和皇后都在刀尖上行走,薄冰上履步。

但皇后符氏,一介二十多歲的婦人,卻能如此鎮定?若是不知者無畏便罷了,但符氏是相當聰明的女子、她什麼情況不是馬上就想通透了?偏偏她的表現看起來卻和郭紹的心情截然不同。

她的鎮定自若和膽量實屬罕見,深深染了郭紹。郭紹對她不僅是愛慕,甚至有點崇拜了,天下有幾個人能在這種場面上像她這樣?非常可靠的樣子、穩固得如同磐石,你本不擔心她會出什麼紕漏。

郭紹硬著頭皮,只覺得腳下如同灌鉛……孃的啊,今天的膽子真是要練出來了。他帶著皇后一前一後終於走到了廳堂,短短的一段路好像走了十萬八千里。

進了廳堂,果然便見一個穿黃袍綬帶的女子坐在廳堂深處,宮人們都在門口,並未入內。那女子不是符二妹是誰?

符二妹裝作很端正威嚴的樣子,但郭紹真心替她捏一把汗,自己的子雖然剛娶進門不久、但他還是比較瞭解的,反正不太靠譜!現在看上去倒是沒什麼紕漏,但郭紹真擔心她發什麼神經。

“臣與內人拜見皇后。”郭紹上前躬身作揖。身邊的符氏也輕描淡寫地手捧於側,輕輕屈膝作萬福。

“哼!”符二妹居然出了這麼一個聲音。

郭紹的額上浮出隱隱的黑雲,心道你最好不要說話,門口那幫人不敢東張西望朝裡面瞅,但耳朵還沒聾!

他已顧不得許多了,想來向老婆下跪似乎也情有可原、後世求婚還要下跪呢。他想起符氏說符二妹胡鬧就是為了“看郎君膜拜自己”,當下便單膝跪地,拜道:“臣有失禮,請皇后恕罪。”符二妹見他跪在自己面前,終於樂了,開口道:“你要好生待我妹妹,否則決不輕饒,可聽明白了?”郭紹心裡那個鬱悶,忙點頭道:“臣明白了。”心裡只想說你快別說這些廢話了。……這時符氏卻沒開腔,她心裡忽然想著,要是將錯就錯,自己就可以這樣被郭紹接回家了?當然這只是她一時的幻想,情知不能那麼做,風險太大了。但想象一下,也夠她心跳。要是就這樣和郭紹回家去了,那便真是她做過的最不要命的事。

那城東的別院,裡面什麼光景符氏是知道的。一時間忍不住想象起和郭紹兩個人無人打攪、在那湖泊園林之間漫步……關鍵是這樣的夢境在此刻離得如此之近!

符氏不由得在心裡尋思:只要讓二妹在這符家大院裡再呆一天、屏退那些比較悉的宮人,自己便可以金蟬脫殼以符二妹的身份跟著郭紹回家去了;等明天一早再來拜見“皇后”,然後把身份換過來!

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需要的似乎是勇氣、捨得作死的膽量。風險是有,不過也不盡然會被發現……但仍舊有漏,符二妹看見自己的男人被姐姐帶回家去了,她恐怕沒那麼輕巧、也不能配合那麼妥善。

其實,這只是符氏心裡的想象。她不可能那麼做,需要的也不僅僅是一口勇氣……只是在這心驚緊張的時刻,她想象一下就覺得足夠了;只有想象的幻覺,才能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縛。

這事兒,她要的只是想象而已。

“姐,我有話要和你說。”符氏輕輕喚道。她表現得很沉著,當然不會一時叫錯了。

她說罷便走向穿著皇后袍服的符二妹跟前,回頭笑地說道:“郎君,你和皇后又不,在外面再等等我,一會兒出來找你。”符氏居然笑得出來!而且那如沐風的眼神帶著點調皮,還真和符二妹的神情口氣很像……唯一不到位的地方,她實在太沉著了,語氣舒緩而有節奏,那種覺不是符二妹所具有的。

郭紹只得說道:“那好。皇后,臣先行告辭。”符氏在“皇后”跟前,輕輕說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罷。”符二妹心領神會,當下便和符氏一起從後門出去,對這院子簡直得很,然後一起進了她們睡覺的臥房。符二妹進門就掩嘴笑起來,向姐姐做了個鬼臉。

符氏不動聲地把門閂上,一下子軟在邊,長長吁了一口氣,小聲道:“趕緊換衣服。”她寬衣解帶時,不經意間看到二妹那天真歡樂的表情,頓時一股愧疚湧上心頭。這時候她又想起郭紹的話“記得我在淮南給你寫的信?從未變過,以後也不會變”,更是覺得愧對自己的妹妹。

符氏的腦子裡漸漸亂極了,今早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啊?

倆人一番忙活,把衣服調換過來,便一塊兒坐在銅鏡前收拾身上的細節。符氏便幽幽說道:“二妹,姐姐不會害你的,會保護你。”二妹一臉不解:“大姐說的話好奇怪,你是我親姐姐,害我作甚?嗯,我相信大姐貴為皇后會保護我,這天下誰還能大過皇上皇后,有大姐在,誰也不敢欺負我和郎君。”符氏聽罷輕輕嘆息了一聲,一時間便不知道怎麼和二妹說了,便懶得多說。

她又想起在淮南病重時,官家說她一死了就續絃符二妹……後來她沒死,這事自然就沒有必要了。也幸好沒有續絃符二妹!

符氏很容易想到,就官家現在的身體狀況,一旦駕崩,二妹能做什麼?聽聽剛才她說的那口話,符氏真不覺得自己的妹妹若是做了皇后會有什麼好下場。

第一卷第一百九十三章鮮血淋淋金祥殿正殿後面,符氏回宮後就徑直來到這裡,在榻上坐著安靜地品茶調琴,她是在等待處理國事回來的皇帝。柴榮在宮裡的活動區域很有規律,他一般忙著處理朝政,肚子餓了就會到這裡來,叫宮人給他吃的。中午的午膳不一定會按時,但人總有餓的時候。

符氏的心裡有些忐忑,還牽掛著上午那件事。但表現得卻若無其事,此時也沒太大壓力了,畢竟那事兒神不知鬼不覺、更沒有把柄可言。

琴聲“叮咚”,毫不合音律,時而富有節奏時而又凌亂不成音,一如符氏的內心。她的目光有些失神。

果然皇帝柴榮從前面的小門進來了,見到符氏便哈哈大笑道:“皇后回來了,見到了符二娘子,你定然很高興罷?”柴榮對她的行蹤很瞭解,符氏並不覺得奇怪。皇帝不僅在場面上文治武功,背裡的一套耳目也是信手拈來。他想知道什麼並不困難……除了人心裡面的東西。他能知道包括張永德、趙匡胤、李重進等人做了什麼,但誰也無法知道別人心裡想著什麼。

當然他也不能知道符氏在想的事。

符氏淺笑道:“想起來都有好幾年沒見過我家妹妹了,要不是她出嫁,真不知何時能見。”她保持著端莊得體,又帶著溫柔的笑意、甚至有點討好的笑容。官家從來不讓她侍寢,正因如此,她才時不時要關心他、討好他,這就像工作一樣是必須做的事。

符氏見柴榮一臉興奮,便又好言問道:“官家遇到什麼喜事了?看把您高興的。”柴榮毫不掩飾自己朗的心情:“朕前陣子派了一批人到各地巡視,今年到處都風調雨順,莊稼長勢很好!還有淮南水軍已經到東京了,船隻幾無損耗……總之都是好事兒,今年各處要緊的大事都非常順,哈哈!”

“那是不是就快北伐了?”符氏輕輕試探道。

柴榮道:“朕看這樣子,秋收一過就可以全面準備。不過大軍開拔還得等明年開解凍,如此才能水陸聚下,通過水運運調軍糧器械,減少後方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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