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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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到了氣味。”郭紹臉上帶著笑意,並沒有越級指責將領的意思。於是那武將便嬉皮笑臉道:“郭都點檢的鼻子可真靈,俺卻聞不到哩。”眾人聽罷也陪笑了一通。郭紹很少去管底層武將的事,反正他們各自都有人管,自己不如保持好融洽的氣氛、以博得下層將士的愛戴。
“韓都使,何不具體說說那逆風‘之’字的法門?”郭紹饒有興致地看著韓通,“比如帆的方向、船的動向之類。”
“如果是正面逆風,那誰也沒辦法,不過那種恰好的狀況很少,風向稍偏就有辦法。”韓通比劃著解釋。郭紹聽得稀裡糊塗,便提議可以畫圖慢慢解釋。
倒是一旁的王樸,彷彿對什麼戰術一點興趣也沒,反而對郭紹很有興趣,一直在不動聲地觀察郭紹。偶爾發現王樸的眼光,
覺很不自在。
郭紹在船上呆了整整半天,太陽西陲才離開水寨,率眾回城。……一眾人走到內城御街,陸續道別各自回家。王樸告辭時說道:“對了,有件事,宰相馮道重病,告假很多天了。”郭紹和馮道沒什麼情,當下便沒說什麼,徑直回家。進了府門,他這才琢磨起來,王樸也生過病、是陸神醫把他醫好的,剛才專門對自己提起,難道是暗示自己派陸嵐去給馮道瞧瞧病?
想了一會兒,郭紹便進前院的門樓,進去找陸嵐。在郭紹的印象裡,實在想不起馮道究竟幹過什麼有用的事;但也對他沒有成見,只知道他有個外號叫“不倒翁”,官做了四五朝,誰當皇帝,官都照當不誤。
廂房敞著,郭紹敲了敲門,陸嵐正做著針線活,見郭紹進來,立刻將手裡的東西藏進了旁邊的書架後面。她說道:“進來吧,反正是你家。”郭紹道:“讓你不遠千里來到東京,我說過要回報你的……你推薦一個最親的親戚,寫信叫他到東京來,我想辦法讓他做御醫。”陸嵐聽罷說道:“三姨夫為了做官讀了那麼多年書,你這倒輕巧,一句話就能做官?”
“御醫是太常寺管,那太常寺少卿是我的幕僚,你說輕巧不輕巧?”郭紹毫不掩飾地笑道。說到這裡,忽然若有所悟:難怪他總覺得御醫的醫術也不是多麼高明,原來是這樣來的;自己都能走後門,那些官僚的親戚不能找關係?
陸嵐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便多謝郭將軍了。只有舉薦大舅……也不是親的舅舅,陸家和孃舅家的近親都沒人了。”郭紹點頭道:“不是親的也行。你舉薦了白家的人做官,他們會記著你的恩,今後萬一靠不住我了,還有條後路。”
“說的也是,我看郭將軍也並不是個靠得住的人。”陸嵐沒好氣地說道。
郭紹又裝作隨意的口氣說道:“朝中有個宰相生病了,其實與我也沒什麼情。不過他仰慕你的醫術,想請你去給他瞧瞧病。明
一早,我讓白仙姑派兩個隨從送你馮道家,給他把把脈如何?”陸嵐倒是沒有拒絕:“有病人找我,當然要去,郎中本來就是給人治病的。”
“你要是想做什麼事,開個藥鋪之類的,便告訴我,我可以資助你。”郭紹又道。
陸嵐輕輕說道:“最近在讀從白家帶來的醫典,一時不想折騰。”郭紹看了一眼那書架,便站了起來:“那便沒事了,陸娘子要是缺什麼,問白仙姑要,她在管府上的財貨進出。告辭。”
…
…次陸嵐等到郭紹,說馮道是年紀太大了,人老體衰,並不是得了什麼病,無藥可醫。郭紹便不再計較,生老病死並非凡人可以
控,那老宰相也活了一大把年紀,經歷幾朝年逾古稀,想來沒有多少遺憾。這樣一來,政事堂便只剩三個宰相,其中一個現在還在蜀國成都府。……第一卷第四百一十三章以圖大事郭紹這陣子忙著擴充軍備,整天干勁十足。但在“秦國公府”卻是另一番光景,秦國公府就是一座普通的宅子,上頭掛了一塊匾而已;門可羅雀,十分無趣的地方。
花蕊夫人拿著筷子低著頭走神,心裡尋思著:郭紹似乎已經把自己忘記了。
就在這時,便聽得“呸呸呸”幾聲,花蕊夫人被驚起,抬頭看向旁邊。見孟昶一臉惱怒,把手裡的筷子“啪”地就仍在桌子上,頓時破口大罵:“什麼玩意!飯裡竟然有砂子!”
“主人息怒,都怪奴家沒挑乾淨。”宦官魏忠急忙彎說道。
花蕊夫人幽幽道:“那稻穀收成了,周圍要是沒石攤,只有在土壩子上晾曬,通常都有沙土混在裡面,很難挑的。阿郎便將就一下罷。”孟昶氣惱道:“不吃了!沒有酒便罷、菜裡沒葷腥也罷了,寡淡無味是怎麼回事?”魏忠道:“鹽很貴,二百文一斤。”
“我不是秦國公嗎?俸祿哪去了,鹽都吃不起了?”孟昶皺眉問道。
魏忠回頭看了一眼,上前小聲道:“二百文只是市面上的價……這裡有宣徽院的官吏守著,想出去買東西、或者叫他們代買,這價至少就得漲十倍。還有說好的俸祿,至今還沒見著。咱們的錢財不多了,一天天見少,奴家只能替主人省著點。”花蕊夫人聽罷,伸手從脖子上解下來一條項鍊,遞給魏忠:“想辦法換點錢罷。”魏忠急忙搖頭:“還有一些的。夫人使不得,這東西換成錢,到手之後不知能剩幾個。還是留著罷。”花蕊夫人一把進魏忠手裡:“我拿著也沒用,能換幾個是幾個。”孟昶站了起來,揹著手在飯桌前走來走去,一會兒就氣
吁吁,扶著桌面道:“周朝廷面子做得光生,什麼秦國公,狗
!老子和囚徒有何區別?”
“阿郎稍安勿躁,別叫人聽見了。”花蕊夫人拿手指了指門外,輕聲道,“您曾是蜀國主,蜀國千萬子民之主,朝廷自然會有戒心。熬一陣,等他們認為阿郎沒有威脅,等蜀地已安定,朝廷自然就沒必要費人手看管,
子就能慢慢過好了。”她想了想說道:“我聽說有不少蜀國文武被朝廷重新起用,這些人都曾受過阿郎的恩惠;您又是皇室名正言順封賜的秦國公,今後的俸祿、諸事還能找不到人幫忙麼?阿郎稍微忍耐一下,今後要個錦衣玉食的富足
子還是不難的……比那些生來就貧賤的人容易多了。”她拉孟昶坐下:“再吃些飯,養好身子。或許過一陣清心寡慾
茶淡飯的
子,阿郎被那些方士
垮的身子能養好了。”
“你放心,這種苦子很快就會到頭。”孟昶忽然臉上微微有點興奮,“你說得對,我還有不少臣子。”花蕊夫人觀察他的情緒,直覺有點不對勁,尋思了一會兒,忽然問:“李德哪去了?”
“我叫他辦事去了。”孟昶哼哼道。
花蕊夫人急忙追問道:“阿郎要辦什麼事?”孟昶神秘地低聲道:“高彥儔和侯茂重新掌大蜀軍兵權,我派人與他聯絡,以圖大事!”花蕊夫人頓時花容失
,臉上立刻變白,筷子也從手中掉落,“哐”地一聲落在飯碗上,跳到了地上。她拽住孟昶的袖子,眼淚在眼眶裡閃爍,已然泣不成聲,“阿郎……你為何不能好好過
子?為何要做那等事……”
“好好過什麼樣的子?”孟昶瞪眼盯著花蕊夫人,“戰戰兢兢活得豬狗不如!說不定哪天又送來毒酒,倒成了好
子?”花蕊夫人哭了一會兒,便掏出手帕擦乾眼淚,低著頭對孟昶相對,已無言語,氣氛變得冷冰冰的了。周圍只剩下魏忠和僅剩的一個侍女收碗碰撞的叮噹輕響。
其實就算現在落魄了,她覺得也還可以,身邊還有奴僕幹活侍候著。鄉村裡一些在當地很有點家產的小財主小地主也沒有奴婢服侍。所以就算從養尊處優的皇妃變成現在這樣、花蕊夫人還能忍受;但心裡就是不安生,從來沒安生過……以前大蜀國還有大片的地盤和很多軍隊,那種擔憂很隱約;而現在威脅逐漸放大,花蕊夫人總算醒悟了,她覺得孟昶這個人本就靠不住!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時不時乾點事很不可靠。或許是因為長期沉酒
方術造成的,也許是(蜀)高祖留下的基業大,
得起折騰……
就在這時,一個書吏走到了廳堂門外。細皮的宦官魏忠見狀,
了出去,倆人在門外嘀咕了一陣。魏忠返身回來說道:“宣徽院知事王禎富在外面廂房裡,說有要事見夫人。”花蕊夫人立刻想起孟昶派人去聯絡蜀軍將領的事,身在東京、別人明顯還有很大的戒心,做這種小動作恐怕敗
得很快。但她立刻又覺得不太對:“周朝官員有事應該見阿郎,見我一個婦人作甚?”魏忠道:“那人沒說什麼事,就說想和夫人商議一件要事,請您務必一見。”孟昶聽罷說道:“我與夫人一道去。”於是三個人走到
門口,卻被一個書吏攔住:“王知事只見花蕊夫人,你們先等著。”花蕊夫人道:“我去見人不合禮節,既然你們不見秦國公,那便算了。”書吏道:“那你們隨意,宣徽院管著舊臣的事兒,有些事現在說說情還有點辦法。”
“什麼事?”花蕊夫人皺眉問道。
書吏道:“我不知曉,聽說是大事。”花蕊夫人猶豫了一下,終於去見那王禎富,想確定一下究竟是不是孟昶敗了。相比知道最壞的結果,在心裡掛念懸著更難受。
花蕊夫人出門,被帶到不遠處的一間廂房門口,只見裡面一個四五十歲富富太太的官兒正四平八穩地坐在桌子旁邊等著。那官兒長得又高又胖,臉很大、小眼,看起來很油膩,烏紗帽兩側的鬢髮已經斑白了。
“妾身見過王知事。”花蕊夫人在門口作了個萬福。
王禎富的小眼盯著花蕊夫人,立刻發亮。花蕊夫人現在穿得很樸素,一身舊的淺藍襦裙,絲綢料子符合她國公夫人的身份,但因為處境不敢打扮得太光鮮,舊衣裳都掉了。不過她那明眸皓齒的秀麗臉蛋和白皙光潔的肌膚是掩不住的,還有鼓脹的
脯、婀娜的身段也是世間難得的姿
,孟昶當皇帝時喜歡
脯大而形狀姣好的女子,花蕊夫人得寵也是符合他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