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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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站著沒動,輕聲問道:“卻不知王知事召見妾身一介婦人,所為何事?”王禎富欠了欠身,有種想站起來的姿態,他終於還是穩住了,拿出一封信來丟在桌子上:“你先進來,這麼說話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事麼?夫人應知,這封信寫的是什麼。”

“妾身不知。”花蕊夫人眉頭一皺,看了一眼桌子上。

王禎富冷冷道:“孟昶密通高彥儔,意謀反!別裝模作樣了,這等大事你能不知道?”花蕊夫人心裡繃緊著,相信那封信是真的,不然王禎富不會恰好此時用密信訛詐。她覺心思在不斷往下沉,有種禍事臨頭的恐慌。

王禎富又道:“夫人可知,這封信上去,你們會是什麼下場?”花蕊夫人也在想下場,朝廷恐怕本來就不想養著孟昶,讓他活命只是為彰顯仁厚;現在拿到了真憑實據,大可以明目張膽除掉孟昶……那自己呢,會陪葬,抑或殺了孟昶被人搶去做小妾?

郭紹會搶走她麼,花蕊夫人現在心裡本沒底,郭紹好像並不是很看重自己,這麼長時間不理不問彷彿已經忘掉了……他一個年紀輕輕位極人臣的人,比自己還年輕,榮華富貴前途無量,也看不出來好,在成都府那麼多嬪妃宮女,他一個沒動;自己和王昭遠的女兒主動獻,他都不為所動。如此想來,郭紹還真不一定願意搶奪自己,要做那等事、他或許早就做了。

於是花蕊夫人沒有吭聲,只是臉已變得十分蒼白。

王禎富緩下一口氣,好言道:“你只要聽我的,咱們就悄悄把這封信燒掉,不上奏,毀掉憑據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王知事要我怎麼聽你的?”花蕊夫人口氣消沉,面如死灰。

王禎富道:“你先進來。”花蕊夫人不知該怎麼辦,便依言跨進門口,卻是小心提防著這個陌生的官僚。她第一次與這個人見面,當然不信任他,而且王知事那雙小眼裡出的光,很明顯地帶著心和不懷好意,花蕊夫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了。

還好王禎富沒有做什麼烈的動作嚇到花蕊夫人,他只是從容地說道:“我不信你還不懂我什麼意思,只要你……”王禎富的目光從花蕊夫人美豔的臉上,移到她掩不住的飽滿脯上。

花蕊夫人頓時頭皮一陣發麻,身上一陣難受的惡寒。

第一卷第四百一十四章有人惦記王知事終於明示了易,花蕊夫人又羞又惱,掉頭走。

“婊子還真能裝腔作勢。”王知事在身後惡狠狠說道。一句話到了花蕊夫人嘴邊,孟昶雖是亡國之君,他的夫人也由不得小官小吏來侮辱。但她終於什麼也沒說,與這等人說什麼都沒用。只見一面,花蕊夫人已對此人厭惡非常,只想早點眼不見為淨。

“站住!”王知事怒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原就是個婊子歌,傍上了孟昶就真以為自個尊崇了?或者你還以為孟昶是一呼百應的大蜀皇帝?我告訴你,他現在就是一階下囚!我看上你,是你的造化。”花蕊夫人氣急,但又不知怎麼辯駁。她確實是歌出身,但以前鴇兒待價而沽,又沒叫她陪寢客人;現在她連對孟昶都不侍寢了……可是,難道要和麵前這個厭惡的人解釋自己是怎麼做歌的?也解釋不清楚!花蕊夫人悶氣之後,又十分傷心,心道果然出身不好就一輩子都沒法清白做人。

她氣得身子只抖,一走神,忽然袖子一重。轉頭看時,不知什麼時候王知事已來到她的身後,拽住了她的袖子。花蕊夫人大急,沉聲道:“放手,不然我叫人了!”王知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忽然又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更深,他笑道:“咱們好說,夫人最好還是再想想,你又不是沒被男人玩過,現在讓我幾回,就能救孟昶和自己一命,孰輕孰重還想不明白嗎?睡一覺,你有什麼損失,這簡直是無本買賣吶!”花蕊夫人之前還有禮節,此時心情已糟透,哪有什麼好顏,當下便冷冷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自蹈汙泥!你死心吧,要殺要剮悉聽朝廷之命!”

“喲嚯!真沒料到,你還成了烈女,要不是我給你立個貞節牌坊?”王禎富笑道。

花蕊夫人用力一甩,就算是婦人真反抗起來力氣也不小,一下子就甩開了袖子,提起裙子就快步逃。王知事惱羞不已,快步追上來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花蕊夫人渾身一顫,用力掙脫,這傢伙彷彿口痰一樣黏人,這回王禎富留了神,怎麼也甩不開。

一陣拉拉扯扯,花蕊夫人踢到了一塊石頭上,忽然摔倒,臉頰重重地摔在了泥地上,頓時痛叫了一聲。王禎富沒管她摔了,想把她拽起來,花蕊夫人索躺在地上不起來,身上一疼,她忍不住哭了出來。但她還沒大叫,一時還有點顧及臉面,放不開。

王禎富盯著躺在地上梨花帶雨的誘人的美人,終於按捺不住,蹲下猛地捏住了花蕊夫人的嘴,另一隻使勁拽她。花蕊夫人緊緊咬著牙,兩腮被捏得鑽心疼痛,手臂都要被掰斷了一般劇痛,身體也沒借力的地方,生生被拖著往那可怕的門口移動。這人雖然是個文官,但長得又高又肥,力氣很大,豁出去不顧花蕊夫人掙扎,花蕊夫人本敵不過,只覺得他兩隻手像鐵鉗一樣。

她的眼睛驚恐地瞪著,大急之下,門牙湊到了王禎富的左手虎口,便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啊呀!”王禎富痛叫了一聲,然大怒,甩起一掌就到了花蕊夫人的臉上,罵道:“他孃的!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叫,老子把孟昶那廝捉過來看著上你!”花蕊夫人被打得撲到地上,只覺得金星直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又聽得王禎富道:“明白告訴你,陪不陪我睡,你們都死定了,我會為了睡你就隱瞞謀反之事?沒人救得了你!”他說罷走了上來,罵罵咧咧道,“好好和你說話不聽,婊子卻非吃這一套!”王禎富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一手要去摟她起來。花蕊夫人心裡又急又怕,情急之下說道:“你們的殿前都點檢郭紹早就想要我,你還敢碰我?”這下王禎富忽然愣在了那裡,花蕊夫人趁他發愣掙脫開來,急忙起來不顧腳踝被崴了,一撅一拐就往回跑。王禎富過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在後面冷冷道:“我要是打聽到你蒙我,叫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王禎富急不可耐的心頓時被澆滅了,忽然有點害怕起來。但想了想,孟昶和花蕊夫人在這裡同住了兩個月,也沒見郭紹來過,這事兒應該是她說來嚇自己的。

不管怎樣,把孟昶那聯絡蜀國大將造反的密信上去,看看情況就知道了。……花蕊夫人拿袖子直接擦乾眼淚,拍掉身上的土回到內院。孟昶和宦官魏忠都瞧著她腫起來的臉,嘴角還帶著血絲,孟昶急道:“他們把你怎麼了?”

“我直接摔了一跤,在地上的。”花蕊夫人面無表情道。她不想在孟昶面前哭訴,本沒用,孟昶現在自己都是砧板上的,讓他做什麼也是強人所難。

孟昶卻惱怒道:“一看就是打的,太過分了!”

“沒事,一點皮外傷。阿郎別去和人家鬧,你說得對,咱們本來就是階下囚,要有點自知之明。”花蕊夫人出一絲強笑,“我回房擦點藥就好了。”花蕊夫人疾步走回自己住的臥房,二話不說就把孟昶等人關在外面,然後閂上了門。她心裡一酸,撲到上拿杯子捂著頭就大哭起來。

被人打的疼痛確實不算什麼,就是點皮外傷,但是臉面、自尊和整個人都被人踐踏侮辱,她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這比當歌還屈辱,做歌的時候,因為她姿好,男人們也只能和她喝喝茶說說話,要單獨聽曲得花大價錢,他們逢場作戲也都討好自己的。孟昶得到她之後,也是寵愛有加,基本沒有迫她做什麼,反而各種各樣的賞賜……哪像現在這樣,和進了窯子被人肆意凌辱差不多。

花蕊夫人越想越傷心,哭了很久。

“砰砰砰……”孟昶還在敲門。她本不想理會,但又怕孟昶衝動了去找人算賬,自討苦吃,當下又擦了眼淚,眼睛紅紅地打開房門。

孟昶打量了花蕊夫人一番,唉聲嘆氣。

花蕊夫人見狀忽然很同情他,孟昶雖然沒有對自己千依百順,其實還算實誠的一個人,也不是壞人。她一直沒心情侍寢,個宮女給他,他也沒什麼怨言。

“我給你擦藥。”孟昶道。

“嗯。”花蕊夫人順從地應了一聲,也不哭了。孟昶縱有千般不好,她還是信任他的,有時候還有點捨不得……悉的人,首先就很有安全,知道不會害她,這種受是一個陌生人給不了的。

孟昶問宦官找到了藥酒,笨手笨腳地給她擦起外傷藥水來,酒水醃得她的皮膚一陣刺痛。但花蕊夫人心裡倒有點動起來。

但她覺得這種溫情好像是另一種情,現在她還是不太願意為孟昶侍寢……說不清楚為什麼,以前那麼幾年都過來了,沒覺得反,忽然有點反與他的男女之情來。

“阿郎,我會向著你的,我說的話就算不中聽,沒害你。”花蕊夫人心情平息了不少。

孟昶道:“我知道。”花蕊夫人冷靜下來,輕聲說道:“你找高彥儔的事已經敗了。”

“什……什麼?”孟昶嚇得手一抖,臉變了。

花蕊夫人看了他一眼,嘆道:“肯定會敗……唉,我知道你料不到,不然怎麼會做?”孟昶把藥水放下,一股坐到凳子上,直愣愣發呆,喃喃道:“死定了,死定了……”花蕊夫人想了想,小聲道:“還不一定。”孟昶納悶道:“朝廷還不殺我?”花蕊夫人道:“你雖然做了那樣的事,可做得毫無威脅,一點危險都讓別人受不到。說句不好聽的,估計郭紹把你的事當猴戲看。”

“他孃的……”孟昶又羞又慚愧。

花蕊夫人又道:“但是把柄被人抓到了,按理會趁機殺掉完全消除隱患、又省事……所以危險很大,只有點很小的機會。”孟昶一臉害怕,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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