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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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飯前的片刻談話是狡獪的較量。
江巖松把自己的客人一一介紹給父親認識之後,便領到自己房間坐下。
“曉鷹,你有大半年沒來我這兒了吧,忙什麼呢?”江巖松站起來為客人遞煙。由於顧曉鷹在場,他先多了幾分提防。他和顧曉鷹是那種表面親熱無間、實質相互猜忌的朋友。
“你這小子,又兼經商了,掙了多少啦?”顧曉鷹大聲說笑著,極力想用隨意的玩笑來化解相互間隱隱的由戒意而生的不自然,他和江巖松一見面就到了這一點。
江巖松回到自己的沙發旁身子微微前傾地坐下,矜持地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我搞我的學問還搞不過來呢,哪顧得上經商?魯鴻冷不丁打個電話來,要我幫他點忙。”他看看魯鴻和馬立橋謙和地說道“我高興的。多年不見了,見面聊聊。忙可能倒幫不上。”
“別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了。”顧曉鷹用手指點著他“你可不是一般人。你的底我們都清楚。”從見面第一眼魯鴻就看清了:江巖松不歡顧曉鷹。這沒關係,他知道怎麼處理。生意的事底下悄悄說就行了,現在先把氣氛活躍起來。他笑道:“你是不是也學劉備種菜了?‘巧借驚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啊。”江巖松拘謹地一笑:“我可沒有‘勉從虎
暫棲身,說破英雄驚殺人’。你們看,”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摞稿紙“我正埋頭寫一本小冊子,關於拉丁美洲歷史的。這一年就泡在這上頭了,每天晚上磨這個。你們不信問志華?”席志華正出出進進地從廚房裡端盤佈菜。她看了江巖松一眼:“他沒什麼本事,連歷史也搞不成樣子。”說著又轉身去廚房了。
“你們可真是政治夫,演雙簧配合得夠好的啊。”魯鴻揶揄道。
“真實情況。”
“鬼才相信。”魯鴻笑著一揮手,轉過頭“馬立橋,你最瞭解江巖松的狼子野心了。你揭發揭發,他過去怎麼說的,他要在中國歷史上佔多大一章來的?”馬立橋只是拘束地笑了笑。
“隊時的話還能當真?”江巖松頗為自然地說“年輕時誰知道天高地厚?你們不也一樣?現在,知道社會是怎麼回事了,也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我對政治不
興趣,沒多大意思。我倒希望在史學上留下一兩本小著作,還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外事部門對你賞識吧?聽說經常召見你。”顧曉鷹說。
“都是瞎傳的。我對非洲、拉丁美洲的情況有一些觀點,被叫去參加過一兩次座談。”他那誠懇的沒有一絲辯解之意的態度,他的如說家常似的自自然然的解釋,簡直能使任何人相信他的話。生活中的演員遠比藝術中的演員高明。一瞬間,連顧曉鷹都有點信以為真了,他只是憑經驗才確知: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管怎麼樣,三個人起著哄“審問”江巖松的勢頭被化解了。江巖松輕鬆地一笑,開始從容轉移談話方向:“曉鷹,你現在幹什麼呢?”
“畫畫,吃喝玩樂。”顧曉鷹大大咧咧道。
“聽說你風韻事不少。”江巖松問道。
“也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啊?代
代。”魯鴻眼睛神采奕奕地放光了。起鬨的鋒芒轉向顧曉鷹。
利用顧曉鷹抵擋魯鴻接二連三進攻的機會,江巖松和坐得最近的馬立橋知心地小聲談了幾句,表示了他對馬立橋的特殊關心:“你現在還在陝西合纖廠?”
“是。”
“聽說你離婚了?”
“是。”
“孩子呢?”
“放在我母親這兒。”
“想開點,人生有些挫折是難免的。準備再結婚嗎?
…
這次選擇慎重點,選擇一個能共患難的。”馬立橋動地點點頭,江巖松的聲音充滿了關切,還是江巖松和他關係近。
江巖松的話則到此為止,他知道馬立橋想調回北京,他絕不引出這個話題。任何與己無關之事,能不沾就不沾。對萬事無意,才能對一事有力。平處世形象安分,關鍵處才能著力活動。社會關係這個財富也要節省使用,用在要處。
馬立橋這個人臉皮薄,他知道怎麼能讓馬立橋張不開嘴。
看著眼前的場面,魯鴻還在哄著追問顧曉鷹的韻事,馬立橋是神情動地要和自己說什麼,江巖松暗自一笑。聰明人就要在任何場合都使自己處於主動。他從一開始就
到這三個人有著一種統一對付他的契約,但那是很脆弱的。馬立橋和自己
往深,只要略施關心,就能籠絡住他。魯鴻要做生意,求他幫忙,最機密的事自然只能私下單獨說。他還是和自己的關係最特殊。關鍵是要牢牢抓住他對自己的所求,不能忙幫完了,就被他甩了。這樣才能長久控制他。有一個原則要記住:可以給他幫忙,卻絕不把任何社會關係、上層聯繫
給他。他利用領著魯鴻上廁所的機會,三言兩語孤立了顧曉鷹:“你怎麼把顧曉鷹也拉來了?”
“在美術館門口碰上的。”魯鴻呵呵一笑,不當回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