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結髮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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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遲了…淚奔…週末實在不適合碼字啊…)始元四年三月甲寅,立皇后上官氏,赦天下,辭訟在後二年前,皆勿聽治。

這是漢室第一次為立後赦天下。(注1)榮寵背後呢?

寢殿外,所有宮人悄然無聲,可是,燈火熄滅的寢殿內,同樣沒有一絲聲音。

倚華與其它長御一樣,斂首垂眼,面無表情——並不意外,不是嗎?——沒有人會真的希望天子寵幸六歲的皇后吧?

邊綻出一絲冷笑,倚華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讓心頭的情緒隨之消散——那個皇后也未必需要別人的憐惜。

朱幄圍繞的寢臺上,劉弗陵看著六歲的子,也在笑。

之前在未央前殿。授皇后璽綬。看著那個女孩走近。他便笑了——三翟六服。副笄六珈。沉重嚴肅地妝束放在一個小女孩地身上。只讓人覺得可笑。

簪珥長(注2)。步搖以黃金為山題。貫白珠為桂枝相繆。一爵九華。熊、虎、赤羆、天鹿、辟、南山豐大特六獸。燭光地映照下。代表皇后身份地各種首飾。奪目耀眼。美得驚人。

劉弗陵相信。他地小皇后身上所負載地重量遠超過自己。畢竟。他只要戴一頂通天冠而已。可是他地皇后沒有任何表示。完美地完成每一道程序。濃妝遮掩了她地所有神。直到進入寢殿時。他才發現。她地鬢髮已完全溼透。

於是。沃盥、三飯、酌爵、脫服後。按照贊者地提示。劉弗陵抬手。迅速解開皇后頭上地束髮笄纓。五采繁纓解開。濃密地長髮垂下。劉弗陵清晰地聽到了一聲輕鬆地低嘆——她也不是沒有覺啊!

儀式到此結束。所有人退出。帶走了所有燭火。留下他與他地皇后在黑暗中並坐。

聽不到漏刻的滴水聲。劉弗陵不知道兩人在寢臺上坐了多久,只能從‮腿雙‬隱隱發麻地覺推測——至少該有半個時辰了——她為什麼不說話呢?

確認他的皇后並沒有睡著,劉弗陵困惑了。

隨後,他想到即位那天,八歲的自己在未央前殿被霍光領到帝座之上,百官伏首跪拜稱壽,自己卻連聲音都發不出。

劉弗陵覺得自己可以理解皇后的沉默了——陌生的環境!——陽生的人!

今夜,他與成為婕妤一個多月地她,第一次見面。

劉弗陵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一點——其實。在這件事上,他沒什麼可抱怨的——即使有,他難道還能夠遷怒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嗎?

他起身在她的面前坐下。將那些被自己解開的長髮攏到她的耳後,儘量將聲音放到溫柔的程度:“以後,我叫你頎君可好?”等了好一會兒,他的皇后才輕輕點頭。

他的手搭在她地肩上,輕微的碰觸讓劉弗陵知道他的皇后在顫抖——是緊張,還是恐懼?

思索著無謂地疑問,劉弗陵伸手解開她身上絳衣的繫帶。隨即,一直低著頭的皇后終於抬頭看向天子,滿眼的困惑。

“解衣。我們好睡覺。”劉弗陵微笑著解釋。

這似乎提醒了他的皇后。小女孩一臉歉疚地伸手,解開他身上袍服的繫帶——想必是有人教導過她應當做什麼。

隨後,劉弗陵看著女孩站起,伸手拔下他頭上的發笄,隨後便重新坐下,期待地望著自己——結髮!

劉弗陵想起自己還漏了最後一步。

一手握住女孩的長髮,一手抓著自己頭髮,將兩束髮絲纏繞成結。很簡單的動作,劉弗陵卻到心中一陣悸動——他地

“就寢吧。頎君。”他再次輕喚她的名,隨後與她並肩同臥——沒有睡著。

直到去年,劉弗陵才知道自己不習慣與人同寢。

鄂邑長公主為他選了周陽氏的女子,比他長三歲,溫婉美麗,他是喜歡的,更何況,那個女子教導了他,什麼是人倫之事。

可是。他沒有辦法與她同寢。

初曉人事的那夜。三更鼓響,他還是起身讓人將她送離他的寢殿。因為第二天有朝議,一干重臣必然要前來謁見,他不能讓自己因為徹夜不眠而神萎蘼。

之後,不管是哪個人侍寢,都是如此——今夜,不會例外的。

閉上眼,靜靜地休養神,片刻之後,劉弗陵睜開眼,轉過頭,果然發現他的皇后同樣睜著雙眼,一眨一眨地望著幄帳頂上垂下的各種裝飾。

“睡不著?”劉弗陵輕聲詢問——既然都睡不著,也不能做其它事情,就聊聊吧!——除了授璽綬後地拜謝,他還沒有聽過她的聲音。

兮君轉頭看著天子,不好再用動作回答,她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答:“是的。”

“是不習慣寢臺嗎?”劉弗陵記得金建說過,他的寢臺上換了一樣東西,他便睡不著,至少要適應十多天——她也是如此嗎?

兮君眨眨眼:“不是。”劉弗陵覺得她眨眼的神態很可愛,於是,他也學著眨了眨眼:“那為什麼睡不著?不累嗎?”兮君微微撅嘴,隨即收斂起情緒,不答反問:“陛下為什麼不睡?”有些像賭氣。

劉弗陵想了想,覺得還是由自己來說比較好,便如實地回答:“我不習慣身邊有人。”

“我也是!”兮君的聲音頗有些驚喜的意味。

“哦?”劉弗陵也很訝異,隨即就聽他的皇后輕聲解釋:“我向來都是一個人就寢,現在,旁邊多了一個人…你是皇帝啊,我待會兒若是壓到你身上怎麼辦?”小女孩十分苦惱——她的保母說過,她睡覺時很不安分地。

劉弗陵低低地笑出聲:“那就壓唄!最多就是被我掀到一邊。”兮君很吃驚:“可是,保傅告訴我,我若是對你無禮,就會受罰,還會讓家人也跟受罰!”劉弗陵忽然想知道,大禮前,是誰在負責教導他地皇后…

他笑得很愉悅,側過身,輕撫她的髮鬢:“那不是無禮,再說,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呢?”兮君恍然,笑得兩眼彎成了月芽:“陛下也不像她們說地那樣嘛!”

“她們?”劉弗陵好奇了。

“就是長御、女史…好多人…”兮君扳著指頭數著。

劉弗陵按下她的手,追問:“她們怎麼說我的?”兮君皺眉:“陛下不會罰她們吧?她們都很怕你的樣子!”

“不會!”劉弗陵輕笑“便是罰,也是你罰她們!你是皇后。”兮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她們說,陛下的心思很難猜,我要小心地與陛下相處,不能讓陛下討厭…”小女孩一邊回憶,一邊輕聲地複述,稚的聲音緩緩過他的心田,很舒服的覺,而看著那張極其認真的小臉,劉弗陵不由放鬆了身心,腦海中時時緊繃的一弦在此時漸漸放鬆…

輕微的聲響陡然傳入耳中,劉弗陵猛地睜開眼,剛要起身便覺得自己手中握著什麼…——小小的一雙手,他的一隻手便能完全握住,此時也正握著。

他緩緩抬眼,看到他的皇后將頭挨在自己的頸側,睡得正甜,兩人之間,緊貼的手臂下,凌亂的髮絲纏繞在一起,昨晚他親手打成的結已亂成一頭,完全看不出該如何解開…——他的皇后…——結髮為夫,恩愛兩不離…

輕撫女孩的額頭,看著她皺了皺眉,頭更深地挨進他的懷中,以迴避著他的碰觸,他無聲地微笑——他的頎君…

注1:文帝、武帝立後時雖然有也赦天下的記錄,但是,從詔書看,並不是為立後而進行的,所以,易楚就這樣寫了。

注2:,音同擲,是簪的一種,有齒,外形像窄而長的梳子,因佩戴者的身份不同而有不同的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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