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收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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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暑六月,炎炎盛夏,宮殿中到處都放了冰器,隔絕了暑熱之氣,換得一室清涼。
看著宮人將純絲帷簾捲起,各處的冰器也都換上了新的冰塊,倚華滿意地點頭,與內者令丞一起走進內寢。
起幄帳的一角,倚華便看到年幼的皇后對自己微笑。
擺了擺手,示意宮人、內者將幄帳的垂簾收起,倚華在寢臺旁跪下,輕聲問安後,請皇后起身。
兮君其實早已醒了,只是因為之前被長御教導過,必須等她們問安恭請後,她才從寢臺起身,因此,她便一直沒有出聲。
今天距她成為皇后已有三個月,按照宗正與太常的提議,她今天需要謁高廟,以成婦之義。
廟見之服與冊後時所穿的青上縹下的朝服並不一樣,乃是紺衣皂裳,深青揚赤的絲
深衣隱領袖緣以絛,其它佩飾卻是一樣不差。
為皇后繫上長二丈九尺九寸的黃赤縹紺四採長綬以及同的緄帶,再佩上淳黃圭,黃金辟
等禮器,倚華站起身,對兮君道:“假結、首飾待中宮用過朝食再戴吧!”端坐時,
間的這些東西都逶於席上,
覺不到重量,首飾就不一樣了。
兮君自然沒有不樂意的,讓宮人梳好髮髻便乖巧地坐到已擺好朝食的朱漆長案前,安靜地用膳謁廟禮冗長費時,晝食是肯定用不了的,朝食必須多用一點。
用過膳,重新坐到妝鏡前,任由宮人為自己妝扮容顏,待最後一支九華爵也穩穩簪上髮髻,兮君從鏡中看到倚華擺手讓眾人退下,隨後恭敬地跽坐於自己身後,輕聲道:“中宮還記得今天要做什麼?”兮君愣了一下:“見高廟…”還有什麼?
倚華不由苦笑。搖頭道:“中宮忘了婢子昨晚地進言?”兮君恍然:“向長公主要皇后六璽!”倚華點頭。
與皇帝一樣。皇后有六璽。因為數量太多。體積龐大。並不由自己隨身佩帶。而是由特定人員掌管。
冊後前。皇后六璽收於少府之中。冊後之後。六璽當收入椒房殿。由皇后指定親信尚璽。但是。兮君冊後之後。鄂邑長公主以皇后年幼為名。將六璽收入承光宮。
“代為掌管”內外都認為此舉合理。沒有一點異議。
倚華卻不這樣認為——沒有六璽,莫說署理宮廷,便是皇后私府。兮君也動用不得,更重要的是,玉璽在他人手中,皇后還有什麼威信可言?——除了冊後那夜,天子一直住在建章宮,連未央宮都不進,更別說踏足椒房殿,只有每隔五天,皇后親自上食時。帝后會在駘蕩宮同寢一夜。
兮君不知世情,倚華卻清楚,這種情況對皇后的地位十分危險——皇后年幼不能承恩,若是椒房殿再沒有足夠的權威,那些蒙寵的女子豈會甘願伏首?——必須讓那些人明白,即使皇后目前只有一個虛名,也不容冒犯!其它人沒有資格覬覷椒房殿!
“廟見之後,陛下與長主為大將軍、左將軍設宴,宴前必有敘話之隙。皇后要在那時提出要求。”倚華再一次細細地待“若是錯過了,便很難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三月而廟見,稱來婦也。擇
而祭於禰,成婦之義也。
這是儒家推崇的禮,漢室本無此制,但是,自先帝起,儒學漸興。宗正與太常依《禮》提出廟見之議。朝中卻是一片附議,因此。兮君才要在今天謁高廟。
同樣,因為天子未行親之禮,今
設宴,亦有“婦入三月然後婿見”之義。
兮君連連點頭。
正因為年幼不解世事,她才更加,僅憑直覺便能察覺他人於己的善惡之意。她很清楚,這個受命前來地長御是真心為她考慮,而且,這些事情,她想不明白,除了照辦,自然別無選擇。
對兮君來說,最值得慶幸的是,高廟與太上皇廟一樣在長安城中,而不似其它廟,皆在陵寢側近,遠離長安,因此,相較各種儀式排滿幾天幾夜的冊後大禮,大半天的廟見祭禮要輕鬆許多。
因為高廟就在桂宮之北,鄂邑長公主便將為皇后親族所設的宴席定在桂宮明光殿。
廟見之後,祝闔廟門時,劉弗陵輕聲問皇后:“頎君去過明光殿嗎?”未央宮與桂宮有紫房複道相通,來去十分方便。
兮君也用極輕的聲音回答:“沒有!”隨即耷拉了眼角,無奈地說:“出了掖庭,我就分不清方向了。”未央宮對六歲地孩子的確是太大了點。
十二歲的天子勾起角,輕笑低語:“那麼,待會兒,你可別太吃驚了。”兮君訝然不解。
周長也不過十里的桂宮從不是天子起居的正宮,自然不能與未央、建章相比,但是,明光殿卻真的讓兮君在下輿的瞬間,訝然失聲——明光殿,皆金玉珠璣為簾箔,處處明月珠,金此玉階,晝夜光明。
金玉相映,原本柔和的明珠光芒變得耀眼炫目,兮君回過神來便想抬手遮眼,不料手腕方動,就被天子握住。
兮君轉頭看向天子,但是,劉弗陵並沒有看她,只是攜著她的手走進明光殿。
無論是霍光、上官桀,還是鄂邑長公主,都沒有參與廟見地資格,因此,三人都在明光殿等候帝后。
兮君的手一直被皇帝握著,因此,她只能加快步伐,以跟上劉弗陵,直到在幄帳之中坐下,她才有機會打量殿中都有哪些人——人並不多,上官家除了她的父祖,只有上官桀地子。而霍光只帶了已許婚給金賞的六女兒霍渺君,此外就是鄂邑長公主的兒子。
很顯然,這對年少的帝后並不是殿中的主角,參禮後,鄂邑長公主與上官安繼續之前未完的談話,一副相見恨晚地模樣。眉目帶笑,極是愉悅,而霍光與上官桀比鄰而坐,同樣也在轉聲談,但是,兩人都是一臉嚴肅,似乎正在商量什麼重要的事情,坐在右席的安陽侯夫人一直在對霍渺君說話,彷彿是在教導這個晚輩。唯獨長公主之子無人
談,不過,看他在殿門旁與黃門令商議地樣子。顯然更像宴客的主人。
“若是想與誰敘話,可以讓宮人傳召那人過來。”劉弗陵輕聲提醒自己的皇后。
兮君搖了搖頭,正好看見倚華給自己眼,心中一沉,想了想便對皇帝說:“陛下,傅母說,廟見之後,我才是真正地皇后,難道上次那個大禮之後。我還不是皇后?”劉弗陵登基後,霍光等人都以經文大家為其師,這種問題自然難不倒他,再說,廟見前,宗正、太常已上過好幾份奏記,都是說明廟見之禮的必要
、重要
,因此,他幾乎是不假思索便回答兮君:“婦謂嫁曰歸。明無大事,不返於家。三月一時天氣變,祭行返馬而留其車,婦道可以成之也。考妣俱沒,廟見祭奠猶婦見舅姑。朕承高祖之尊,故見於祖廟而不見親廟。”這一番解釋,兮君聽得似懂非懂,因此,劉弗陵說完後。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怔怔地反問:“是不是廟見之後才算完成皇后冊封?”這是倚華對廟見的解釋,這會兒卻是問得恰到好處。
劉弗陵不無訝異。卻還是笑著點頭:“頎君真是聰慧。”他本以為她不可能明白。
兮君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很是好奇地詢問:“那麼,我可以用皇后璽了?”她的聲音不大,但是,這個問題十分,殿中立時一靜。
兮君彷彿沒有察覺殿中詭異的寂靜,而是繼續以好奇、興奮的語氣對天子道:“我都沒有看清楚那六塊玉璽地樣子呢!”劉弗陵輕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無言以對,抬眼看向坐於幄帳左近之席的鄂邑長公主。
他當然明白,自己地皇姊想用這種方法掌握後宮、架空皇后,但是,此時此刻,面對年幼的皇后的稚聲詢問,她可有辦法應對?——更何況,此時殿中,無論是霍光還是上官父子,恐怕都更加希望皇后六璽在皇后手中吧!
上官安自然看到了這個機會,眼角餘光迅速掃向自己地父親,看到上官桀不經意的頜首動作後,本就坐在鄂邑長公主案側的他笑著對長公主道:“長主就讓皇后看看自己地玉璽吧!”鄂邑長公主強笑,剛想開口,就聽霍光若有所思地道:“璽印信重,地確不宜收歸旁宮。皇后禮成,六璽還是收於椒房殿為宜。”鄂邑長公主暗惱不已,卻找不出理由反對。
雖然皇帝六璽無霍光之命,無人敢用,但是,的確仍是收在未央前殿,由尚符璽郎管管。
當然,霍光也動過收璽地心思。先帝崩後未葬,一夜,未央前殿頻出古怪之聲,群臣相驚,霍光藉機召尚符璽郎,打算收取六璽,但是,那個郎官堅決不肯璽,霍光大怒,打算強奪,那個郎官在殿中按劍宣言:“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這句震住了所有人,霍光無奈,沒有再堅持。第二天,有詔增此人秩二等,可隨即便有旁人代替他負責尚符璽之事。新任的尚符璽郎只聽霍光之命,玉璽雖在帝宮,但是,皇帝的詔書沒有霍光同意,他是絕對不會用璽地——原因便是,皇帝年幼,尚未元服親政。
情勢人,鄂邑長公主只能命人去取皇后六璽,同時開始盤算如何學著霍光的法讓自己的親信尚符璽。
倚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卻陡然聽到天子漫不經心的聲音:“說到璽綬,大將軍,賞嗣侯後身佩兩綬,同為敬侯子,能讓建也佩兩綬嗎?”(注)注:漢代一官一印,一印一綬,當然,侍中一類無秩等的加官是沒有印綬的。金賞是奉車都尉,秩比二千石,要佩銀印青綬,嗣爵侯後,需再佩列侯的金印紫綬,所以是兩綬,當然,還有兩印也要隨身帶在上,不過,印一般都會裝在囊裡再掛在
間,我暫時還不清楚是不是一印一囊。(無限
恨地說,古人的身體素質其實比現代人強,尤其是漢代,從考古發現看,男子身高一般都在一米八以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