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著撒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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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這是一間不足二十平方米的監舍,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斜照在鋪板上。窗裡,由那一手指的鋼筋編製成的鐵窗的影子在鋪板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這影子每天都會按時出現。當然,陰雨天除外。看著這道影子,我總是想起蜘蛛編織的網,如果這影子是網,那麼我和我旁邊的這十二位在押犯就是網裡的蟲,而且肯定是害蟲。

我逐一地打量著板鋪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的十二個我悉得不能再悉的人。

司令:學名湯建華;35歲;犯傷害罪被叛有期徒刑7年。

鯊魚:學名肖軍;34歲;盜竊罪;被判有期徒刑6年。

黨尉軍少校:學名付啟明;28歲;傷害罪;尚未判決。

大鵝:學名邱明;40歲;盜竊罪;尚未判決。

耗子:學名曾玉龍;29歲;強姦罪;尚未判決。

老黃皮子:學名黃群;45歲;傷害罪尚未判決。

和尚:學名王小林,31歲;罪名;貪汙罪;尚未判決。

老烏鴉:學名鄔軍;45歲;詐騙罪。尚未判決。

美人:學名王偉;17歲;縱火罪;尚未判決。

小一休:學名龐亮;17歲;搶劫未遂;尚未判決。

王處:學名王儒男;36歲;詐騙罪;尚未判決。

石頭:學名石磊;31歲;殺人罪;尚未判決。

這些人和我一樣,都有著自己溫暖舒適的家,因為觸犯了刑法才在看守所的這間狹小的監舍裡被羈押著。看著大鵝的頭枕到了少校的肩膀上,我一點也不奇怪少校居然可以沉沉地睡著,因為少校的腿也壓在老烏鴉的腿上。在這擁擠的監舍裡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睡姿。你可以保證自己的手或腳不伸到別人身上,但是你不能拒絕別人的手或腳在你睡的時候搭在你的身上。空間就是這樣的有限,你別無選擇。

轉過身,我從口袋裡掏出大半盒“紅河”牌香菸,出了兩支點燃後我碰了碰躺在我身邊的司令。我知道他沒有睡,有著“三進宮”歷史的司令坐起來接過我遞過去的煙先了一口後對睡著正香的曾玉龍喊道:“耗子”後者一靈睜開眼,馬上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他立即從鋪板上跳到鐵門那,蹲下身子,在打飯口那豎著耳朵聽走廊裡的聲音。這時候,監舍裡的其他在押犯基本全醒了,一個個慢騰騰得爬起來,快到了坐鋪反省的時候了。

“糧食不多了吧?”司令問我。

“還有一盒多,一會就能提我出去,糧食沒有問題。”我隨口說著。我注意到至少有六七個人的目光盯著我手裡的香菸。

這些可憐的人啊!到了這裡什麼尊嚴都沒有了。為了半截菸股都能大打出手,人在這裡真的扭曲了嗎?

我又了兩口煙後,將剩下的半截菸股給了一直偷著看我的大鵝,司令也在此時將他手裡的半截煙遞給了鯊魚。兩個人走到牆角,忙不疊地過著煙癮。他們每一口都將煙沿著牆壁向上吹,這樣,房間裡的煙霧會不那麼明顯。

我趴在窗臺上,看著高高的圍牆,這幾天總有一隻大尾巴鳥在這個時候棲息在高牆上,我一邊想著遙不可極的外面的生活,一邊等待著那隻鳥的到來。

司令擠過來靠在我的身邊,陽光照在他那一臉的橫上,那凹凸不平的一臉疙瘩在強光下充滿了質。他一抬手,對著王偉說:“美人,上茶。”王偉迅速地到水桶那用塑料盆盛了大半下的水,他猶豫了一下又倒回桶裡一些,然後雙手端著走了過來。他先把水遞給我,看我搖了下頭他遞給了司令。老烏鴉,王處他們看著司令喝水一個勁地吧嗒嘴。我麻木地看著他們,十三個人一天就兩桶水,洗臉,刷碗,衝便池…沒有辦法,堅持吧!

“鈴…鈴…”走廊的電鈴想了起來。這是讓我們在押犯坐鋪的鈴聲,雙腳盤膝端坐不動進行反省的滋味可想而知,這是我們每的必修課。我伸了個懶走下鋪,結開褲子上的小細繩在便池那裡蹲了下去。十二個在押犯拎著褲子排成一列縱隊準備著集體小便。大家已經養成了蹲著撒的好習慣,因為這樣不會飛濺到便池之外,可以減少擦洗便池“周邊地區”的麻煩。同時,集體蹲著小便可以更好的節省原本就少的可憐的生活用水。

我提著褲子回到窗臺那裡。作為管理一個監舍的牢頭,我可以不坐鋪,可以肆意地在監舍內走動,這是看守所給我的優待。但是我放棄了這個可以活動四肢的機會,因為那隻鳥已經飛來了。

二。

“噓…陳教!”大鵝向在牆角拿著菸股正雲吐舞的耗子發出了一個短促的信號,馬上就高抬腳輕落步地上了鋪,他在後面的位置上迅速地坐起了鋪。與此同時,司令以下的這些在押犯都直了板,‮腿雙‬盤膝,雙手掌心朝上放在膝蓋上進行著反省。耗子匆忙地掐滅了燙手的菸股,因為來不及上鋪,索就蹲在便池那假裝小便。

腳步聲在鐵門前停了下來,接著是鑰匙開鐵鎖的聲音。厚重的鐵門“咣鐺”一聲打開了。橫眉立目的陳教出現在門前,他以一種充滿了階級仇恨的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齒間冰冷地蹦出兩個字:“邵琪?”我應了一聲“到”忙從鋪下拿出一個黑的鼓鼓囊囊的方便袋,穿上拖鞋走出了監舍。趁著他在鎖鐵門,我兩步走到毗鄰的一號監舍的瞭望口前。一號監舍是女號,羈押著全監唯一的一位女犯,和我所在的二號僅僅是一牆之隔。李華早就站在那裡,早在陳教喊我名字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等我了。長期的營養不良使這位二十五歲女人那原本有幾分姿的臉上呈現出一片菜,枯竭的長髮就象秋後的稻草,她比前幾天又消瘦了許多。

“怎麼樣?還好嗎?”我微笑著問。她勉強擠出個笑臉對我點了點頭,我試圖將方便袋從狹小的瞭望口進去,但是沒有成功。我連忙走到打飯的窗口,我剛蹲下來,陳教就走了過來:“什麼東西?”說著話他不由分說就把方便袋扯過去打開了檢查。他一邊用手翻著一邊說:“大寶晚霜,醬牛,衛生紙,這是什麼?花紅片?這是什麼藥?”陳教掏出治療婦科病療效不錯的“花紅片”看了看介紹,又扔回方便袋,他繼續翻著:“我的天,還有兩包衛生巾。你們處上了?”他將方便袋遞給了我,笑著問。

“那是,都處了好幾個月了”我費力地將東西進去嘴裡應付著陳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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