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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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聞香從袖裡取出一隻素白瓷缸,將架上香點滴注入,舉動小心,神情慎重,目光一轉不轉,如臨大敵。
過了片刻,蘇聞香合香完畢,舉起瓷缸,輕晃數下,不知不覺,一絲奇特香氣在山谷中瀰漫開來,若有若無,絲絲入鼻。霎時間,眾人心中均生出奇異覺,眼前情形彷彿一變,比越高掛,林木豐茂,月下樂宴正酣,佳人起舞,文士歌
,桌上山珍海錯歷歷在目,佳人翠群黛發近在咫尺,文士頭巾歪戴,一派狂士風采。
這幻象來去如電,稍縱即逝,但卻人人知,每人心中的歌宴人物雖有差異,大致情形卻是一般,不外明月花樹、狂士美人,毫髮清晰,有如親見,一時間,人人臉上均有震驚
茫之
。
蘇聞香蓋住瓷缸,徐徐說道:“小姑娘,這一品‘夜月金’如何?”蘭幽面如死灰,呆了呆,黯然道:“不錯。”蘇聞香轉身走到江邊,洗淨瓷缸,然後轉身來到檀木架前,取用香
,不多時,又配出一品香來,走到篝火之前,那篝火木炭極好,燃燒已久,不曾熄滅,蘇聞香將瓷缸在火上輕輕烘烤,異香飄出,霎時間眾人眼前忽地出現一幢小樓,雕欄玉砌,寶炬
輝,樓中一派繁華,樓外秋林蕭索,樓上月華清冷,樓頭三兩婢女懷抱樂器,圍繞一名落魄男子,低
高唱,餘韻幽幽,似無斷絕。
這幻象亦是一閃而過,有情有景,意境深長,彷彿能夠悉其中人物心中所想。
異香散盡,蘇聞香又洗盡瓷缸,合配第三品香,蘭幽忍不住問道:“方才這是你的虞美人嗎?”蘇聞香微微點頭。蘭幽又道:“為何‘夜月金’不用火烤,自然香美,‘虞美人’卻要火烤,才能嗅見?”蘇聞香道:“‘夜月
金’香質輕浮,輕輕一蕩,都能聞到,‘虞美人’氣質深沉,非得火烤不能聞到。”說話間,第三品香已然合成,蘇聞香雙手緊捂瓷缸,眾人伸長鼻子,過了半晌,鼻間仍無香氣來襲,方覺奇怪,心間忽地顯出一個畫面,莽莽山野,芳草萋萋,山坡上一顆鬱郁大樹,
大樹幹形如寶瓶,枝葉繁茂,幾與碧空一
,樹下一名僧人,衣衫襤褸,眉眼下垂,合十盤坐,面上
出喜悅微笑。
這情景來的突兀,較之前面兩幅卻要長久許多。好一會兒,幻象煙消,眾人鼻間才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
蘇聞香道:“佛門之香,重在清、空二字,淡定幽遠,不化人而自化,這一等香,才能稱作‘菩提樹下’。”眾人聞言,無不點頭。蘇聞香掉過頭來,正要說話,忽見蘭幽呆呆望著自己,神慘然,剪水雙瞳水光一閃,驀地
下兩行清淚。
蘇聞香怪道:“小姑娘,你怎麼啦?”蘭幽悽然一笑,斂衽鞠躬,說道:“先生香道勝我太多,蘭幽輸得心服口服。”她雖然必敗,但不等評判表決,即刻認輸,這份志氣,眾人均佩服。只見她扭轉身子,走到金轎之前,曲膝跪倒,苦笑道:“主人,妾身輸了,有辱使命,還請責罰。”艾伊絲沉默片刻,冷冷道:“此人高你太多,你輸給他也是應當,死罪就免了,自斷一手吧。”眾人聞言,無不變
,蘭幽臉
刷地慘白,悽然一笑,緩緩起身,從身旁胡奴手裡接過一把鋒利金刀,秀目一閉,舉手便向左手斫下。蘇聞香見狀大驚,他離得最近,當即合身一撲,抱住蘭幽持刀的右手。蘭幽吃了一驚,叫到:“你做什麼?”蘇聞香
於香道,卻昧於世事,聞言脖子一梗,說到:“你又做什麼?幹嗎拿刀砍自己呢?”蘭幽苦笑道:“先生,我輸給你了,該受責罰。‘蘇聞香
惑之
,搖頭道:“我害你輸的,要責罰,該責罰我才對。要不然,你砍我好了。”他這道理纏夾不清,蘭幽聽得啼笑皆非,說道:“好。”當下刀
左手,作勢
砍蘇聞香,蘇聞香雖然嘴硬,看見刀來,卻很害怕,不由大叫一聲,向後跳出,瞪眼道:“你,你真砍我?”蘭幽慘笑一聲,刀鋒再舉,砍向手臂,這一刀極快,蘇聞香阻攔不及,哎呀叫出聲來,就當此時,忽聽當的一生,金刀被一粒石子擊中,石子疾如勁弩所發,力量極大,蘭幽把持不住,金刀脫手飛出數丈,嗖地一聲落入江水中。
蘇聞香又驚又喜,轉眼望去,但見陸漸正將左腳收回。原來陸漸心軟,遙遙見這一刀下去,這嬌美少女就要殘廢終生,心生不忍,踢出一粒石子,中刀身,震飛金刀。
蘭幽深錯愕,茫然四顧,不知這石子從何而來。艾伊絲卻看得清醋,冷笑道:“谷縝,我懲罰下屬,你派人
手做什麼?”出手救人本不是谷縝的意思,艾伊絲見陸漸立在谷縝身後,便把他當成了谷縝的屬下,故而出言譏諷。
谷縝本不願手艾伊絲的家法,但陸漸有心救人,也不好拂他之意,當下笑道:“你我立了賭約,你若輸了,除你本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這個蘭幽姑娘也不例外。她既是我囊中之物,被你砍了一手,斷手美人,價錢減半,好比賭骰子,說好了押十兩銀子,眼看開寶要輸,你卻收回一半賭資,這不是混賴是什麼?”艾伊絲聽得氣惱,高聲道:“你不過小勝一局,就當自己勝出?谷小狗,你還要不要臉?”谷縝笑道:“若無賭約,要殺要砍,都隨你便,既有賭約,這些人啊物啊本人全都有份,既然如此,我豈能眼睜睜瞧你毀壞本少爺將來的財產?”艾伊絲怒極反笑,咯咯冷笑幾聲,向蘭幽道:“也好,你這隻手暫且寄下,待我勝了,再砍不遲。”蘭幽暫逃一劫,白
額頭滲出細密汗珠,躬身答應,目光一轉,但見蘇聞香面
驚喜,望著自己咧嘴憨笑,不知怎的,蘭幽便覺心頭一跳,雙頰倏地羞紅,又惟恐被人瞧見,匆匆收了目光,退到一旁,心裡卻久久回味方才斗香的情景,喜悅之情,充盈芳心。
忽聽卓王孫道:“名香局西財神一方自行認輸,東財神勝出。如今五局過三,西方二勝,東方一勝,第四局比佳餚還是珠寶?”艾伊絲冷哼一聲,揚聲道:“大鼻子,你叫什麼名字?”蘇聞香正走向己陣,聞聲回頭道:“你是叫我麼?”艾伊絲冷冷道:“就是叫你,你姓蘇,是不是?”蘇聞香怪道:“是啊,你怎麼知道?”艾伊絲道:“我自然知道,你叫蘇聞香,是天部之主沈舟虛的劫奴。”蘇聞香道:“不錯。”艾伊絲冷笑一聲,說到:“聽幾嘗微不忘生,玄瞳鬼鼻無量足,今來了幾個?”蘇聞香老實,答道:“除了玄瞳,其他五人都在。”艾伊絲怒道:“你們身為天部劫奴,怎麼為這谷縝小狗賣命?”蘇聞香苦著臉道:“我們欠了他的情,不還不行。”艾伊絲一時沉默,尋思:“菜餚是中國之長,谷縝必然佔優,嘗微秦知味更是烹飪泰斗,名震中外,我就有一萬個厲害廚子,遇上此人,也是必敗。必敗之仗,絕不能打。”心念一轉,揚聲道:“各位評判我有一事請各位定奪。”卓王孫道:“什麼?”艾伊絲道:“上次南海鬥寶,斗的是美人、絲綢、名香、佳餚、珠寶。此次又都這些,豈不乏味?不如略變一變,將佳餚變為音樂如何?”眾評判面面相對,寡婦清抗聲道:“那怎麼成?若鬥音樂,東財神毫無準備,如何比較?”艾伊絲冷笑道:“若無防備,他就不是東財神了。清姥姥,你放心,他手下也有
通音律的能人,必不吃虧。”寡婦清微微皺眉,瞧向谷縝,谷縝笑道:“艾伊絲,你說的是‘聽幾’薛耳?”艾伊絲道:“‘聽幾’薛耳,聽力驚人,
於音律,乃是音樂上的大行家。”谷縝不覺微笑,心道:“音樂本是西方之長,東方之短,唐代之後,西域音樂更是雄視中土。這婆娘自知美食勝不過我,換這題目,正是想揚長避短。我若不答應,未免示弱,必要受她奚落。答應她麼?這婆娘決不會老實鬥樂,必有陰謀圈套,等著我鑽。”沉
間,忽聽薛耳低聲說道:“谷爺,讓我上吧。”谷縝笑笑,說道:“這一局干係重大,你不怕麼?”薛耳道:“我不怕的。”谷縝濃眉舒展開來,呵呵笑道:“這樣麼,好,你去吧。”陸漸眉頭大皺,說道:“谷縝,此事非同小可,你讓他去,萬一輸了…”谷縝搖頭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薛耳兄不但能贏,還能贏得漂亮。”薛耳聽得一呆,雙眼一熱,滿懷
動,咬了咬牙,抖擻起來,摘下嗚哩哇啦,越眾而出。眾胡人見他耳大如扇,體格佝僂,先是驚奇,繼而鬨笑。薛耳自知貌醜,被人譏笑慣了,但此時關心勝負,再不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抱著那件烏黝黝,亮閃閃,形狀古怪的奇門樂器,恰如高手抱劍,渾身上下,透出凜然之氣。
眾胡人隱隱知覺這股氣勢,笑聲漸稀,稍有見識的,紛紛收起輕視之心,暗自尋思:“這人矮小丑陋,怎地卻有如此氣派?”艾伊絲忽道:“谷縝,這一局,就由我方佔先。”不等谷縝答話,將手一拍,那紅髮美人青娥手持一隻紅玉長笛,神悽楚,飄然踱出,漫步走到江畔,
著江風吹奏起來,笛聲嗚咽纏綿,引得山中雲愁霧慘,雲霧中若有鬼神浮動,嘈嘈江水,似也為之不
。
谷縝聽得舒服,不由讚道:“好笛藝,上比綠珠,下比獨孤。只是艾伊絲,你的能耐,不只是吹吹笛子吧?”綠珠,獨孤生都是古代吹笛高手。艾伊絲聞言冷哼一聲,說道:“那是當然。”話音方落,笛聲漸奏漸高,一反低昂,清亮起來,眾人聽到,只覺風疾雲開,水秀山明,笛聲孤拔傲絕,渺於凡塵。眾人聽這女子吹出如此高音,無不刮目相看,但聽笛音越拔越高,行將至極,忽而轉柔,繚繞長空,似雄鷹徘徊。
樂音大作,那數十名俊美男女同時奏起手中樂器,高低起伏,曼妙動人,胡琴、琵琶、豎琴、風笛,另有許多奇門樂器,均是叫不出名目,絕非中土所有,演奏起來,或是開弓箭,或是按紐多多,或是多管集成,音聲古怪,別具風情。但無論吹拉彈奏,高低起伏,眾樂器總是圍繞那支紅玉長笛,就如一群妙齡男女,圍繞一團篝火,踏足舞蹈,舞姿萬變,卻不偏離篝火半步,又如長短馬步各種兵士,圍繞一名統帥,隨其指揮,攻城略地。
因此緣故,眾人聽來,這合奏不但優美,更加新奇,無論東西之人,均是聽的如痴如醉,只盼這樂音永不要完。聽了半晌,那笛聲又變高昂,意氣洋洋,衝凌霄漢,有如一騎絕塵,將其他樂聲遠遠拋下,一時間,笛聲越響,其他樂聲則漸漸低沉,漸至於無聲無息,而那笛聲卻是越來越高,拔入雲中,破雲散霧之際,忽的戛然而止。至此一曲合奏才算作罷,然而笛消樂散,眾人心中音律仍是久久低徊,直到此時,才相信“餘音饒梁,三不絕”並非古人欺誑。
谷縝此時早已明白艾伊絲的伎倆,暗自擔心:“這婆娘一貫倚多為勝,欺負薛耳只有一人,再音律,也只能演奏一具樂器,決不如這絲竹合奏,百音匯呈。”想到這裡,薛耳的“嗚哩哇啦”已然奏響,正接上合奏餘韻,聲音則與玉笛近似,但卻不甚純厚,伴有細微噪響,彷彿來自遠方,然而倏忽之間,那噪響明晰起來,有如十餘種樂器同時奏響,有笛,有琴,有長號風笛,羯鼓琵琶,諸般聲響,一瀉如
,充盈四野,歷歷分明。
眾人不料這大耳怪人竟憑一件樂器,奏出十餘種樂器響聲,無不目定口呆,心中震駭之情無以附加。抑且胡人合奏,音樂雖美,卻總是數十種樂器分別演奏,不能渾然如一,終有不諧之音。薛耳奏樂,數十種音樂從一件樂器發出,融洽無比,渾然天成。只聽那音樂忽高忽低,轉折數下,慢慢少了幾般中土器樂,卻將那胡人合奏中的那幾件奇門樂器攙雜進來,然而暢優美之處,猶有勝之,以至於胡人樂師目定口呆,紛紛站起,伸長脖子,想看薛耳如何演奏,但那“嗚哩哇啦”樂家至寶,結構繁複,乾坤內藏,僅從外表,決看不出其中奧妙。
樂聲越奏越奇,宏大細微,兼而有之,不中不西,自成一體,眾人初時尚能自持,樂聲一久,隨之起落轉折,喜怒哀樂盡被牽動,高昂處令人心開神,血為之湧,恨不能縱聲長笑,低迴處如泣如訴,叫人幽愁暗恨,油然而生。
昂則有怨怒,婉轉分外傷情,谷中不少人漸漸情動於衷,忍耐不住,心隨樂動,忽笑忽哭,忽喜忽怒。
不料這時“嗚哩哇啦”又生變化,多出許多細微異響,非琴非笛,非號非鼓,夾雜樂曲之中,若有召喚之意。隨那悠揚樂聲,平緩江面上,驀地出現圈圈漣漪,騰起點點細碎水泡,忽聽“嘩啦”一聲響,一條銀鱗大魚破水而出,凌空一躍,復又落入水中,一時間,只聽水響不絕,江水中接二連三躍出大小魚蝦,大者長有丈餘,小者不過寸許,有的魚認得出來,有的魚卻是形貌古怪,叫不出名字,魚鱗五顏六,紅黃青白,爭豔鬥彩,成千累萬,在江面上跳躍飛舞,蔚為奇觀。
這等情形眾人生平未見,只覺目眩神,心跳不已。驚奇未已,忽又聽空中清鳴嬌囀,鳥聲大作,抬眼望去,四面八方飛來無數鳥雀,鷹隼鶯鸝,無所不有,來到薛耳頭頂,鳴叫盤旋,
羽斑斕瑰麗,有如大片雲彩,聚而不散。
“魚龍起舞,百鳥來朝,音樂之妙,竟至於斯。”計然先生忽地嘆一口氣,“本當是先古神話,不料今竟能親眼目睹,比起這降伏魚鳥的神通,西財神的樂陣,終究只算是凡品罷了。”說到這裡,將聲一揚,“聽幾先生,這一曲再奏下去,必要惹來鬼神之嫉了。”薛耳聞聲,樂聲婉轉,歸於寂然。音樂一停,百鳥紛散,魚蝦深潛,清江不波,長空清明,只有滿地殘羽、泛江浮鱗,才可讓人略略回想起適才的盛況奇景。
薛耳收好樂器,退回谷縝身邊,眼裡神光退盡,身上氣勢全無,畏畏縮縮,回覆平神氣,讓人怎麼也無法將這個猥瑣怪人與那仙音神曲聯繫起來。
計然先生目視其他三名評判,說道:“在下評語,三位以為如何?”寡婦清說道:“足下說得搞好,仙樂凡樂,不可同而語,這一局,算東財神勝。”說罷舉起右手,其他三名男評判也無一例外,舉起右手,這一局,中土竟得全勝。
西方諸人注視金轎珠簾,臉上盡無血。艾伊絲沉默良久,忽地咯咯輕笑幾聲,慢慢說道:“二比二麼?一局定勝負,倒也痛快!”說罷忽聽沙沙碎響,珍珠簾卷,一名韶齡女子從金轎之內嫋嫋邁出,她容貌極美,眉目深刻,宛如雕刻,秀髮不束,任其凌亂,彷彿純金細絲,長可委地,金
細眉斜飛入鬢,自然
出
英氣。
陸漸一見這西洋女子,心頭劇跳,彷彿姚晴出現在眼前。但細細看來,這夷女容貌體態與姚晴全然不同,只是骨子裡有一種神似,讓人乍眼一瞧,竟生錯覺。
艾伊絲與谷縝遙相對峙,這一對主宰世間財富的少年男女氣質迥然不同,一個容冷峻,目
冰雪,一個意態閒適,笑意如
,但站在人群之中,卻均有一種別樣風姿,有如鶴立雞群。
“艾伊絲”谷縝忽地嘻嘻笑道:“你變好看了呢,想當初你一臉雀斑,又瘦又小,就像一隻天竺猴子。”艾伊絲花容微變,喝道:“少放,你才是一隻中國蛤蟆,滿身的癩皮。”谷縝笑道:“過獎過獎。”艾伊絲一愣,說到:“我罵你癩蛤蟆,過什麼獎呢?”谷縝笑道:“中國蛤蟆又稱蟾蜍,象徵美麗娟好,天上的月亮名叫‘玉蟾’,又名‘蟾宮’,你說我是蟾蜍,不是讚我貌如朗月,又白又亮,光輝照人麼?”艾伊絲撅起嘴來,冷笑道:“胡說八道,哪有這種說法?”谷縝笑道:“你這隻天竺猴子,哪知我華夏用語
深博大?”艾伊絲面
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咬咬嘴
:“臭小子,這一回珠寶局,你睜大狗眼,可看好了。”谷縝笑道:“我看你嘛,十分高明。”艾伊絲聽他並不回罵,還讚自己高明,詫異之餘,略有幾分歡喜,可是轉念一想,忽地大怒:“有道是狗眼看人低,我罵他狗眼,他卻看我高明,豈不是轉著彎罵我不是人麼?”她又氣又急,卻知吵嘴罵人,自己絕不是谷縝對手,惟有待到勝過之後,再好好擺佈此人,一時間,她心裡擬了幾十個折磨谷縝的惡毒法兒,大
快意,一咬牙關,伸出一雙纖秀玉手,輕擊三下,八名胡奴解下
間號角,嗚嗚嗚吹奏起來,號聲
越,振動山谷,在粼粼碧波上久久迴響。
三通號罷,靈翠峽中,面向江水那面山崖發出轟隆響聲,驀然間,山谷輕輕一震,那面山壁忽地多出一個巨大窟窿,窟窿中瀑布如箭,奔騰而出,彷彿玉龍倒掛,又似銀河飛懸,從十餘丈高處懸掛而下,瀉在一塊凸起崖壁上。
一時間,泥石紛紛墜下,泥水縱,瀑布衝擊下,那片山崖漸漸生出變化,有如玉人寬衣,肌膚展
,層泥褪去,泥土之下,隱隱透出蛛玉光華。谷中人眼利些的,立時看出其中奧妙,不由得失聲驚呼,敢情那崖上泥石盡是偽裝,崖壁之後,竟然藏著一座七層寶樓。
瀑布湍之中,漸漸塵泥盡去,顯
樓臺瑰麗真容,金庭玉柱,瓊宇瑤階,白玉臺階連著樓前一條小路,光潔如新,竟是白玉砌成,琅?翊埃?浯湮?蓍芟亂渙鋃?緦澹?哽搗航鷲呤鍬覘В?ò淄噶琳呤槍庥瘢?漵嗌??燁啵?沼癖ψ輳?至腫蘢埽??繅淮擔?3隼爬糯嘞臁Ⅻ/p>瀑布
了一陣,水勢漸小,起初破窟而出,浩如白龍,但因為本無水源,衝落一陣,水柱漸弱,漫漫分散開來,珠簾懸掛一般,瀟瀟灑灑,越落越稀,逐漸化為滴水,順崖而下,打中樓頂金瓦,滴滴答答,悅耳無比。
此時寶樓偽裝洗盡,砌樓珠玉,明淨皎潔,滴水不沾,一切水均從屋頂
下,潺潺匯入一條玉石水渠,水
繞渠,奔
向前,在樓前一繞,竟又沖刷出一大方白玉池塘,三丈方圓,汙泥濁水一旦匯入,便無蹤跡,待到上方瀑布斷
,白玉池中忽地傳來錚錚鳴玉之聲,碧光浮動,升起一座翡翠假山,五尺來高,孔竅玲瓏,翠光熒熒,碧影盪漾,浸染四周白玉,宛如青綠苔痕。池中泉水汩汩而起,漸噴漸高,揚至數丈,飛珠噴銀,寶樓四角,亦有機關引出四道泉水,洗盡剩餘塵泥。
“怎麼樣?”艾伊絲眯眼望著谷縝,難掩臉上得意之,“瞧見了麼?這就是我地‘萬寶樓臺’。”中土眾商無不面如土
,艾伊絲用珠寶美玉構築七層寶樓,手筆之大,震古爍今。更奇地是,她早將這座寶樓修在谷中,用易溶灰泥極盡偽裝,不令入谷之人知覺,再用翡翠假山堵
地下噴泉,在崖壁中鑿成水道,匯聚山泉,待到三通號角響罷,崖上守侯者得到訊號,打開閘門,放出瀑布,洗盡偽裝,現出寶樓。待到瀑布水盡,牽動機關,翡翠假山升起,地底噴泉飛出,至此,寶樓內外,盪滌一新。這變化之奇,對比之深,但凡目睹之人,無不震撼莫名。
艾伊絲朗朗道:“各位評判,可願隨我入樓一觀?”四人對是視一眼,默默起身。艾伊絲瞥一眼谷縝,笑道:“你若不怕嚇破了膽,也來見識見識。”谷縝笑道:“谷某是嚇大的。”艾伊絲瞧他鎮定自若,心中老大不快,但此局她自負必勝,不信谷縝還有高招,故而冷冷一笑,走在前面。許多中土商人心懷好奇,也隨之上前。
眾人走近“萬寶樓臺”只見方才雜花生樹,植被凌亂,經懸天瀑地、地底噴泉洗過之後,雜樹亂草盡去,瑤階前堆霞凝紫,芝蘭從生,澤鮮明異常,陣陣清風過去,枝葉隨風輕搖,卻有錚錚鳴玉之聲,眾人陡然驚覺,原來這些芝蘭花草竟是珠玉雕琢,栩栩如生,幾能亂真。
寶樓一階一柱,一門一戶,無補雕鏤美花紋,僅是一扇白玉門扉,便雕刻神仙人物,經傳故事,光潤無暇,價值連城。寶樓依山而建,堂中略暗,推門而入,轉動門側機關,樓頂火珠會聚
光,幾經折
,點燃牆上水晶壁燈,照得金梁玉柱,粲然生輝,一棵珊瑚巨樹
立樓心,直通樓頂,枝幹扶疏,晶瑩剔透,被燈光映照,散發淡淡紅光,僅是這棵珊瑚樹,已是舉世無雙得寶物。
珊瑚樹後是一排雲母屏風,屏上明月雲朵均是天然生成,星辰則用金剛石代替。堂中幾面碧璽小凳,外紅內綠,配一張翡翠長几,天生地造。
琅?煊衿齔山滋藎??粕漢骶奘鰨?絛??稀2悴闋呷ィ?來慚┌祝?餷棟儔Γ?魃?κ??吹萌搜芻ㄧ月搖;褂幸蛔?碧a?欽?殮殍5癯桑?右宰嫌瘢?魑?ㄗ悖?得媸欽?樗?В?徽杉?劍?瓷淙棧??庹章?ァv劣諂淥?律瑁?蘼鄞笮。??竅∈榔嬲洌?蛔┮煌擼?薏桓煥鎏沒省⑶羆?蓴??ldquo;萬寶”之名,委實不虛。
走出寶樓,中土眾商無不然自失,心中竟是珠光玉影,久久難泯,紛紛尋思:“這回當真輸了。”四名評判回到原處,卓王孫沉
半晌,問道:“西財神,這座萬寶樓臺,你造了多久,化了多少本錢?”艾伊絲道:“耗資億萬,費時三年。”呂不韋嘆道:“這麼說,南海鬥寶之後,你就開始造了。”艾伊絲笑道:“就等今
一雪前恥。”說罷注視谷縝,
出譏笑之
,谷縝只是含笑不語,寡婦清見他神
,心中一動,燃起一絲希冀,問道:“東財神,你的珠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