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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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青澀的謬戀,至今回想起來,仍令人心痛。

一個滿月天夜晚,濤衝擊著陡峭的巖壁,營車奔馳在南美哥倫比亞與厄瓜多界的險峻海岸道路上,祭前禈躺在車廂臥鋪,手掌握著一條方帕。那年,他教她游泳。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夠強壯,加上過冷的龍鱗湖水和高原涼風,她很快地生了病,發高燒。他在榻邊,照顧她一夜,她醒來時,將這條方巾給他,要他幫她轉寄。那時,她還不知道這方巾上…她親手繡的兩個字…其實是他的名字。

“前禈少爺,”駕駛座的羅憫拉開椅背後上方小窗子,微側臉龐望進車廂。

“別館快到了。”說完,他關好窗子,繼續開車。

祭前禈坐起身,拖出下的登山揹包,從中取出一個絲絨束口袋。他出門在外,總是隨身帶著這個束口袋。他打開袋口,拿出一本素描簿,一個槲果鑰匙圈,還有一隻折得工整、邊角繡了“多聞”的小袋子,連同手中的方巾,一件一件在桌面排開,獨自回味著那一段過往的記憶。

營車開進靜謐的私人道路,隱約間聽得見音樂聲,由那幢建在岬角上的海岸別墅,傳出來。

別墅燈火通明,門前兩排樹影,在車燈的輝映下,縈迴若帶。車子越近門口,音樂聲越顯喧鬧,似乎有人歡快地在慶祝什麼。

羅憫把車子停在門口車道上。

“這麼晚了,裡面在做什麼?”祭前禈一手抓著揹包揹帶,下車往別墅大門走。羅憫關好車門,卸下綁在車頂的幾口箱子,搬到門廳暫放。

“嗨,兩個天涯子回來了…”兩扇雕花門板敞開,綁馬尾的青年拿著酒杯,瀟灑地倚在門邊。

祭前禈看著眼前喝得半醉的男人。

“二哥,你怎麼在這裡?”祭始禧笑了笑,喝掉杯子裡的酒,說:“我來挖寶石的…你應該知道吧。”他往屋裡走。

“始禧少爺準備接管新礦場?”羅憫走在祭前禈背後。

“那是他的興趣。”祭前禈走進客廳。

挑高屋樑上,開枝散葉造型的吊燈光芒,像金一樣往下延展,散佈在客廳每個角落。三男兩女坐在客廳沙發,桌上擺了水酒、點心。祭始禧介稍僕人的身分…兩名白人男是寶石鑑定師,一名亞裔青年氣象專家,研南美民俗的女學者和混血女工程師。這些人幾天後,將偕同祭始禧前往哥倫比亞山區。祭氏家族經營礦產事業起家,祭前禈找到的新礦脈,富含綠柱石,俗稱祖母綠。祭始禧一聽聞消息,馬上接下開採監督工作,來與祭前禈會合。

“前禈,你也過來喝一杯…”祭始禧擰開酒瓶蓋,將琥珀澤的酒倒進平底矮杯裡。

祭前禈沉默地瞥他一眼,往樓梯間走。

“今天是我的生…”祭前禈停住腳步,像在思考什麼般。因為各自學業、工作等種種關係,他們兄弟似乎有五年不見了。祭前禈看一下腕錶。

“二十六歲。”祭始禧說了句。

祭前禈放下揹包,轉身走到桌邊。

祭始禧撇低笑。祭前禈拿起桌上的新酒,看著祭始禧,一口飲盡。

“新礦脈剛好給你當生禮物,你可以盡情地挖寶石。”祭始禧呵呵笑起來,用西班牙語告訴客人,自己有個好弟弟,送他一座祖母綠礦山當生禮物。一群人隨著起鬨,拿起酒杯敬祭前禈。音樂節奏鮮明、強烈,越來越喧鬧。

“我很累了,你別鬧太晚。過了子夜,就不是你的生。”祭前禈將酒杯放回桌上,後面兩句像是警告。

祭始禧攤在雙人沙發座猛笑,已經是十足的醉態。

祭前禈回身。羅憫提著他的揹包,站在通往樓梯間的廊道口。

“始禧…”端著蛋糕的女身影從拱門裡走出來。

“喔,蛋糕來了!”不知是誰在配合祭始禧的嗓音,將燈光轉暗。

“羅愉哥哥呢?”又一次,祭前禈為這個溫柔的甜美女聲,震了一下。他僵硬地轉身。一輪燭光襯映著女絕美柔情的臉龐。

“是多聞。”羅憫的低喃,傳入祭前禈耳中。

“羅憫,你堂哥羅愉今天也是壽星。多聞特地做了蛋糕,你把前禈的行李送上樓,順便叫他下來。”祭始禧語帶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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