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噴火破圍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果真未再窮追,重落回原處。
柳南江和秦羽烈正相互僵持,前者既未發動攻擊,後者也沒有再飛身而起的打算。
秦羽烈一見凌震霄去而後回,不沉聲問道:“尊駕聽任那公孫總管離去,卻單獨留下秦某,到底有何意圖?”凌震霄揚手一揮,示意柳南江離開,然後說道:“凌某人想乘此機會和秦堡主說幾句話,不僅對凌某人有益,對堡主也有好處。”秦羽烈愣了一愣,才點了點頭,道:“秦某洗耳恭聽。”凌震霄道:“究竟誰是祥雲堡的主人?”秦羽烈道:“自然是秦某人。”凌震霄道:“秦堡主不覺得功力比那公孫總管要相去一大截嗎?”秦羽烈久久不語,半響,才吶吶道:“秦某人至今方知公孫總管是個深藏不
的高手。”凌震霄道:“凌某人察顏觀
,也發現秦堡主是受了矇騙。比如說,公孫彤聯絡那姓白的女人劫走了小女凌菲之事,堡主就未必知情。”秦羽烈道:“秦某委實不知。”凌震霄道:“那麼,當年在‘七柳齋’中行兇之人究竟是誰?”秦羽烈愣了一愣,卻未答話。
凌震霄又道:“憑堡主的身手,似乎不是那殺人的兇手。”秦羽烈道:“既知秦某不是殺人兇手,又何必明知故問?”凌震霄道:“可是,那方玉佩卻在堡主的手上,凌某怎能不問?”秦羽烈道:“玉佩已經到了爾等手上,而尊駕也不會死,大可不必再追問了。”凌震霄道:“凌某隻知死者是身中風林十八掌的掌力而心脈震斷喪生。當初原以為兇手是竺道臺,殊不知公孫總管也會那風林十八掌。因此凌某隻得請教秦堡主了。”秦羽烈道:“說來尊駕也許不信,秦某也不知當年在‘七柳齋’中行兇之人為誰?”凌震霄道:“當真不知?”秦羽烈道:“秦某絕未誑言。”凌震霄道:“那麼,玉佩從何而來?”秦羽烈大大地一愣,良久,才緩緩地搖頭說道:“恕難奉告。”凌震霄道:“堡主是真心要淌這趟渾水了?”秦羽烈道:“此話怎講?”凌震霄道:“禍從起,自三老峰頭肖三先生被擊落萬丈深淵開始,這方玉佩就一直是匿禍的
苗,凌某自然要追問。”秦羽烈道:“目下已無人過問尊駕當年謀奪玉佩而殺肖三先生之事。”凌震霄道:“別人不問,凌某人卻要問,因凌某並未殺害那肖三先生。”秦羽烈道:“這就奇了?”凌震霄道:“凌某自知未曾擊中肖三先生要害,而且肖三先生墜下深淵的方向與凌某出掌的去勢也大不相同。凌某當時雖得了玉佩,卻想不透因何有人在旁暗施手腳。”秦羽烈道:“有人在暗中向那肖三先生襲擊嗎?”歐陽白雲
口道:“不錯。老朽適巧路過三老峰頭,因見凌兄和那三君子肖雲達發生爭執,故在一套偷覷,無意中看見有人出手暗襲那肖三先生。可惜不曾看清那廝是誰。”秦羽烈道:“那人目的為何呢?”凌震霄道:“想必不便明目張膽殺害肖三先生,故而先使凌某背上黑鍋。”秦羽烈道:“尊駕倒說得煞有介事。”凌震霄道:“只要秦堡主說出那方玉佩從何而得,事情便可水落石出。”秦羽烈突然垂首木立,默默無聲。半晌,才緩緩抬起頭來。
凌震霄目光如冷電般向四下一掃,沉聲道:“是有人在以傳音術向堡主說話嗎?”秦羽烈淡淡一笑道:“尊駕多疑了。”語氣一頓,接道:“這方玉佩得之偶然,說出來尊駕未必會信。”凌震霄道:“不妨說說看。”秦羽烈道:“是在川漢道上撿拾來的。”凌震霄面一沉,道:“秦堡主是存心想淌渾水了?”秦羽烈道:“怎麼講?”凌震霄道:“那肖三先生的未亡人古寒秋去問過喬扮凌某在‘七柳齋’被殺的凌某家人,少不得要在秦堡主身上索回。”秦羽烈並不示弱地區問道:“尊駕向秦某索命,有何憑據。”凌震霄沉聲道:“玉佩為憑。”秦羽烈緩緩後退一步,站好了戒備的位置,才緩緩地說道:“以尊駕的驚人功力,怪異招式,秦某或許難攫鋒銳。不過,尊駕如在此刻一意逞強動武,大大為智者所不取,尊駕不妨三思。”凌震霄道:“倒要請教!”秦羽烈道:“你我俱在五毒之蟲之圍困之中,彼此動武,豈不給於那冷老魔可乘之機?”凌震霄道:“那五毒之蟲,未必能困得住凌某,萬一有險,還可以用那玉佩買得一條生路,秦堡主在凌某人一探掌之下恐怕就要授首殞命。”秦羽烈嘿嘿一笑,道:“尊駕既如此說,秦某也只好為朋友兩肋
刀了。”凌震霄稜目一翻,道:“為朋友?秦堡主真夠義氣,不過…”語氣一沉,接道:“以凌某看來,只是愚昧無知,作替罪羔羊而已。”秦羽烈語氣淡然地說道:“尊駕還是早些動手為妙,不然,冷老魔一旦發動五毒之蟲,那時候尊駕就無暇向秦某人索命了。”他語氣淡漠,神情鎮定,毫無畏懼之態。
驀在此時,桃林之外又響起那悶雷般的聲音,道:“有人打算自桃林後的崗巒處逃逸,由此可見,爾等毫無誠意。奉老主人之命,本人話聲一落,五毒之蟲立刻展開攻擊,爾等小心了。”話聲寂然,頓聞沙沙之聲。
柳南江凜聲道:“凌前輩,五毒之蟲也已爬過來了。”凌震霄一揮手道:“大家圍成一個圓圈,面向圈外,先過一陣再說。”眾人立刻依言站好了位置,連那秦羽烈也不例外。凌震霄和柳南江是早有默契般一左一右地夾了他,恐他妄生異心。
驀地,半空中卟地一響,亮起了團火。
那團火落在冰寒的雪地上,非但未滅,反而卟卟連聲,引燃了一個方圓三十丈大小的圓圈,正好將他們圍在當中。
歐陽白雲振聲道:“有人灑酒燃火,五毒之蟲一時倒攻不進來了。”柳南江目力極佳,招手一指,道:“看!”那人是歐陽玉紋,身上掛滿了酒壺,此刻正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含酒向那火圈噴去,使那火圈始終保持著不大不小的火苗。
秦羽烈喃喃道:“歐陽姑娘在仲秋之夜已然在本堡了一手以口送火的功力,今晚倒又
了一招,這位姑娘的內力真是到家了。”歐陽白雲一愣,道:“秦堡主說她姓什麼?”秦羽烈道:“她複姓歐陽…”語氣一振,接道:“武林中複姓歐陽者可說絕無僅有,這位姑娘莫非與歐陽老哥哥有甚…?”歐陽白雲一揮手道:“老朽孤老頭子一個,堡主未免想得太遠了。”柳南江早已猜測歐陽玉紋極可能是歐陽白雲之女,故而目光凝注在歐陽白雲的臉上,但是,他連一絲端倪也不曾看出來。
凌震霄道:“這女娃兒倒像是幫咱們來了,南江!你不妨問問她。”柳南江揚聲道:“歐陽姑娘,令師來了嗎?”孰料歐陽玉紋只是全神在照料雪地上的火焰,對他的喊叫並未答理。
紀緗綾口道:“柳相公,別分了她的心,她口裡要不停地噴酒啊!”凌震霄喃喃道:“那醜老頭兒又在
什麼玄虛。”語氣一頓,轉身向秦羽烈說道:“秦堡主,看那女娃兒身上背的酒壺,這把火燒到天亮,想必不成問題。目下五毒之蟲難以侵入,咱倆可就有空閒來算算舊帳了,你說是武來文來。”秦羽烈道:“文來如何?武來又如何?”凌震霄道:“如想文來,老老實實說出這方玉佩從何而來?如想武來,那就動手。凌某甚念你出道晚了幾年,容你將困龍八抓施展完畢,凌某再還手。不過,你得先秤秤自己的分量。”秦羽烈道:“秦某不打算與尊駕動武。”凌震霄道:“那麼,從實說來。”秦羽烈道:“說什麼?”凌震霄沉叱道:“別裝糊塗,說出那方玉佩是從何處得來。”秦羽烈道:“尊駕耳朵不曾聽?”凌震霄道:“這是什麼話?”秦羽烈道:“秦某方才就已說過,是在川漢道上撿的,尊駕難道沒有聽見?”凌震霄冷笑道:“只有三歲小兒才信。”秦羽烈雙手一攤,狀似無可奈何地道:“早知尊駕不信,秦某倒不如不說。”凌震霄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秦羽烈道:“身為武林中人,見到了棺材也未必就會落淚。”凌震霄道:“尊駕
迫秦某動武嗎?”秦羽烈傲然說道:“不錯。”秦羽烈轉頭對紀緗綾說道:“仙子可曾聽清楚,這位關中一龍方才說了些什麼?”紀緗綾道:“若是武功,他要等你困龍八抓施展完畢才還手。”秦羽烈目光又向柳南江和歐陽白雲一掃,道:“二位也是如此聽到的嗎?”二人同聲回道:“不錯。”秦羽烈道:“那麼,秦某就佔盡便利了。”語氣一沉,接道:“關中無二龍,武林無二凌,尊駕說話是否也是說一不二。”凌震霄道:“言出如山。”秦羽烈道:“好,秦某今天倒要探探尊駕在這七年當中又練了些什麼絕學。”一語未落,右掌倏地揚起。
他揚掌雖快,去勢卻極慢。那模樣就像下河摸魚,又怕驚走了魚兒一般。
五指箕張,緩緩向凌震霄的天靈蓋上下抓。站在凌震霄身旁的柳南江不大疑,秦羽烈此招即使抓個正著,也未必能抓下凌震霄的一
頭髮,困龍八抓一向以快見稱,這倒使他糊塗了。
凌震霄身形如石人木馬一動也不動,而兩道目光卻盯在秦羽烈的那雙手上。只待對方五指正要觸及發頂,才緩緩將頭一偏。
殊不知秦羽烈因佔住對方不曾回攻之便,所以使出了詭招。
待凌震霄頭一偏之際,突地翻腕下沉,抓向他的肩胛。
他手掌的位置就在凌震霄的頸側和肩膀不過數寸之距,翻腕如電光石火,一抓之勢,宛若千鈞下墜,誰也逃不過這鐵鉤五指。
柳南江驚呼出聲,歐陽白雲也瞠目結舌,連那莫不相干的芙蓉仙子紀緗綾也為凌震霄捏了一把冷汗。只差一點沒有叫嚷出來。
咔地一響,一株桃木攔而折。而凌震霄卻已如鬼影般滑開了五尺。
眾人無不大驚異,憑誰也不曾看清凌震霄施展的是什麼身法。
秦羽烈緩緩鬆開緊握的右掌。手心中碎木紛紛滑落。目注凌震霄凝視良久,方喃喃道:“這就是尊駕當年所練的游龍十八滾嗎?”凌震霄並未答理他,只是冷冷說道:“一緩一疾,一明一暗,堡主真是好手法,記住兩招已去,凌某八分生機已有二分了。”秦羽烈道:“尊駕如此說,未免太客氣了。反過來說,應該是秦某八分也已死了二分。”秦羽烈接道:“這倒不是廢話,秦某很想知道,當秦某八招施展完畢之後,尊駕將施展何種凌厲的手法來對付秦某?”凌震霄道:“一招抓出你的心肝五臟。如你到時肯說真話,凌某依然放你一馬。”秦羽烈道:“如是在八抓未施展完畢之前,尊駕有殞命之危呢?”凌震霄道:“也絕不還手。”秦羽烈開口哈哈大笑。
凌震霄暴叱道:“有何好笑?”秦羽烈停住了狂笑,沉聲道:“秦某人笑尊駕好狂,好傲!”凌震霄道:“你何不拿出真才實學,煞煞凌某的狂傲之氣?”秦羽烈道:“很想試上一試。”邊說邊向凌震霄身前緩緩走過,面上浮現詭譎的神。
凌震霄情知對方必在詭,不宜和對方距離太近,但對方毫無出招跡象,自己也生畏後退,未免令人恥笑。只有硬
地站立在原處,紋風不動,而秦羽烈竟也走到和凌震霄面面相對之處才停了下來。二人四面相對,幾乎連鼻尖都碰觸到了。
柳南江看得最清楚,二人下垂的雙手幾乎相貼,秦羽烈只要手腕一翻,就可十拿九穩地扣住凌震霄的腕脈。不管他有一套多麼神奇的快速身法,這一次是絕對脫走不掉。
一念及此,不倒
一口涼氣。
側首望望歐陽白雲,見他也是面凝重,白眉連連掀動。
秦羽烈與凌震霄貼身站立發動他的困龍八抓。目注凌震霄,冷冷說道:“尊駕一抬手就不難抓出秦某的心肝五臟。秦某人站得如此近,實在是太過冒險。”凌震霄道:“堡主明知凌某不會背信出手。”秦羽烈道:“真的嗎?”凌震霄道:“大丈大言出如山,還要凌某說上一百遍,你才肯認嗎?”秦羽烈緩緩搖頭,道:“尊駕不但十分狂傲,而且十分愚昧。”凌震霄道:“何謂愚昧,倒要請教。”秦羽烈道:“尊駕明知秦某一出手就可以扣住尊駕的腕脈。”凌震霄道:“不妨試試。”秦羽烈道:“一手扣住尊駕腕脈,另一手接連五抓,即使不能抓腹腔內的心肝五臟,至少也要抓得尊駕體無完膚。”凌震霄尚未答話,柳南江已搶著說:“在下的長劍正等著削去你的雙腕。”他只是看到凌震霄處境中危,所以才說出此話,指望嚇到秦羽烈不敢貿然出手。
秦羽烈嘿嘿笑道:“難怪尊駕如此鎮定,原來有此一著伏兵。幸虧秦某早就料到,不會輕率動手。不然,秦某人就無手去拿碗筷了。”說罷,緩緩向後退去。
凌震霄沉聲道:“秦羽烈!那是柳相公的想法,凌某絕不會要他如此。”柳南江道:“前輩…”凌震霄本就不容許他說下去,冷聲接道:“娃兒休要多事。”凌震霄一招手道:“堡主請繼續你那困龍八抓吧!”秦羽烈連連搖搖頭道:“免了!免了!”凌震霄暴叱道:“不行。”秦羽烈道:“爾等人多勢眾,秦某隻有孤單一人,可不願幹這腹背受敵之事。”凌震霄道:“依你之見?”秦羽烈道:“來
方長,當你我二人單獨相對時,秦某再動那餘下的六招。”驀然,不遠處傳來一聲爆笑,道:“來
方長嗎?只怕秦堡主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俺大酒簍是特來為秦堡主送喪的。”聲落人現,赫然是那醜老人。
他一手託著大葫蘆,咕嘟地連連向口裡灌了好幾口酒。
然後,衝著凌震霄齜牙一笑,道:“凌朋友!在你未曾出本來面目之前,俺大酒簍可沒有揭你的底啊!你說俺守信不守信?”凌震霄抱拳一揖,道:“尊駕的確是個守信人,凌某
不盡…”語氣一頓,接道:“尊駕是從哪條路進來桃林之中的?”醜老人抬手一指,道:“自那崗巒上飄身而下。問這作甚?”凌震霄道:“可曾看見祥雲堡總管公孫彤和一個白衣女子?”醜老人道:“他二人走了。”凌震霄雙眉一挑,喃喃道:“冷老魔的五毒之陣竟然沒有困住他二人嗎?”醜老人道:“是俺用雄黃藥為他倆開了一條小道。不然怎能走脫?”柳南江疾聲道:“你老人家怎能令他二人離開此處呢?”醜老人抬手向秦羽烈一指,道:“他二人一走,秦堡主成了離群孤雁,豈不甚好?”柳南江道:“前輩不知道凌菲姑娘目下已落在公孫老兒之手嗎?”醜老人又是咕嘟咕嘟地連連喝了好幾口酒,吁了一口氣問道:“哪個凌菲姑娘?”柳南江道:“前輩認識的啊!就是在終南山上與晚輩同行的那個穿紅衣的姑娘。”醜老人接道:“她嗎?落在公孫老兒手裡又怎麼樣呢?”他的神態之間,分明顯示他在借酒耍糊塗。
“這且不言,尊駕命女徒兒噴酒放火,目的何在?”醜老人道:“使冷老魔豢養的五毒之蟲一時間攻不進來。”凌震霄道:“尊駕既能為公孫老兒和那白衣女子開闢一條突圍之道,何不也為我等闢一道路,脫此五毒之陣?”醜老人連眼皮都不曾抬動一下,冷冷說道:“俺大酒簍不是為此而來。”凌震霄厲聲道:“那麼,尊駕又是為何而來?不妨明說。”醜老人道:“想借此機會和你聊上一聊。”凌震霄不噢了一聲,似是大
意外。
這時,柳南江已趁機來到了歐陽白雲的身邊,悄聲問道:“前輩!聽說三聖俱已會齊,怎麼不見那位酒聖胡不孤前輩呢?”歐陽白雲道:“老朽不知他是否在人間,更不知他是否已來長安。”柳南江道:“這位醜老人豪飲如神,前輩看他是否就是那胡不孤所喬扮?”歐陽白雲道:“不是。”柳南江道:“前輩能肯定嗎?”歐陽白雲將頭一點,道:“多年老友,一舉一動俱在心目之中,尤其是一個人的眼神,十年、百年也改不了,老朽豈會認他不出。”柳南江輕哦了一聲,心中難免到有點失望。
突聽凌震霄說道:“尊駕噴酒燃火,遏阻五毒之蟲的攻擊,原來是為了藉此和凌某聊上一聊。如此用心良苦凌某豈能不陪。”語氣一頓,接道:“尊駕要聊些什麼?”醜老人道:“有關玉佩鐵劍之事。”凌震霄道:“說出來,凌某知無不答。”醜老人道:“還要答得詳實。”凌震霄道:“那是自然。”醜老人道:“當年你攀登三老峰頭,找那肖三先生,就是議論玉佩和鐵劍之事,可對?”凌震霄點點頭,道:“不錯。”醜老人道:“因何知道那玉佩在肖三先生之手。”凌震霄道:“道聽途說。”醜老人道:“你去找他,就是為了謀奪那方玉佩?”凌震霄冷叱道:“尊駕說話清楚點,凌某前往終南山之時並無異心。”醜老人道:“那麼,是見財起意了?”凌震霄暴叱道:“胡說!”醜老人道:“當你從三老峰頭下山之際玉佩也已到手,卻是事實。”凌震霄道:“那是意外,本就不在凌某的意料之中。”醜老人道:“你上山找那肖三先生的原意又是什麼呢?”凌震霄道:“打算和他共享玉佩和鐵劍。”醜老人嗯了一聲,道:“動手之前,必有爭執,請問爭執從何而起?”凌震霄道:“肖雲達不但不贊成凌某的提議,反先動手向凌某展開襲擊。”歐陽白雲在一旁
口說道:“凌某所說是實,老朽湊巧在暗中觀看他二人自鬥口演變到相互動武,這點可以為凌兄作證。”醜者人目注歐陽白雲良久,才緩緩說道:“歐陽老哥能作證人倒也不錯…”語氣一頓,又轉頭來對凌震霄接道:“那肖三先生因何要對你出手?”凌震霄道:“據凌某猜想,他不想別人知道他已經得到那方玉佩而惹來無謂麻煩,所以想殺人滅口。卻想不到為他自己惹來殺身之禍。”醜老人道:“你只是道聽途說,他堅持不承認玉佩在他手中,你也未必能肯定。”凌震霄道:“那時他已經將藏在懷中的玉佩取出給予凌某看過了。”醜老人嘖嘖有聲地說道:“這可怪了?”凌震霄道:“有何奇怪?”醜老人道:“他因何身懷財寶而又故意
白呢?怎不令人覺得奇怪?”凌震霄道:“這一點也不奇怪。凌某提議和他共享玉佩鐵劍,自然有相等的條件。他若不先示出玉佩,又怎能知得凌某…”說到此處,他突然噤口不言。
醜老人道:“怎不說下去?”凌震霄道:“凌某想知道尊駕問這些往事的用意何在?”醜老人道:“稍後自知。”凌震霄道:“何不先行示告?”醜老人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你一旦瞭解俺問這筆舊帳的用意,你就不會說老實話了。”凌震霄道:“尊駕太小看凌某了。”醜老人道:“不能小看你這位關中一龍。”語氣一頓,接道:“肖三先生已然得到了那方玉佩,你若想和他共享,絕非金銀珠寶所能換,除非你已得到了那把鐵劍。”凌震霄道:“尊駕猜測得不錯,凌某雖未得到那把鐵劍,倒也得到了一點消息。”醜老人道:“什麼消息?”凌震霄道:“有關鐵劍的下落。”醜老人道:“在何處?”凌震霄道:“目下已不成為秘密,凌某說了也無妨,是在終南山脈的子午谷中。”醜老人又一連喝了好幾口酒,語氣沉緩地說道:“這在當年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你是如何得知?難道也是道聽途說嗎?”凌震霄突地神
一凜,沉聲道:“尊駕語含譏諷冷嘲,凌某不想回答了。”醜老人哈哈笑道:“關中一龍凌震霄經過多年的埋頭苦練,武功已臻化境,惜乎涵養還是如此差勁,真是令人遺憾。”凌震霄咻咻然道:“休要狂妄!待…”醜老人一揚手,接道:“你如想教訓我,稍待有的是時間。”語氣一沉道:“不過,老頭兒還要向你說幾句話,你愛答不愛答。”凌震霄道:“尊駕連灌黃湯有的是
神,不妨多說幾句廢話。”醜老人一指秦羽烈道:“秦堡主為老頭兒作證,俺愛白吃白喝,卻不說白話。若有人指俺大灌黃湯,所以酒言酒語,那人一定想掩耳盜鈴,隻手遮天,你是絕頂聰明之人,千萬不要留人以笑柄。”這幾句話分量極重。由此可見,他不但是衝著凌震霄而來,而且來勢洶湧。
在場之人,柳南江和歐陽白雲是相顧茫然,那秦羽烈也是大為愕然。
只有紀緗綾的神情稍為輕鬆,她畢竟是置身事外的。
凌震霄的神態更是凝重已極,他兩道冷電般的目光盯在醜老人臉上,一不稍瞬。
全場鴉雀無聲,只聞林間蕭蕭,以及那朔風颳著火苗的呼呼聲。
醜老人竟也蓋上了酒葫蘆,不再大口喝酒,如臨大敵一般。
半晌,醜老人才冷聲發話道:“你既然知道子午谷,可知谷中的垂簾?”在場之人,只有柳南江心頭一動,唯有他才到過那個陰風慘慘的
窟。
凌震霄冷聲道:“凌某方才就已說過,不屑再回答尊駕的問題。”醜老人嘿嘿一笑,道:“答與不答,那是你的事,俺還是要問上一問。”語氣一沉,道:“你可知那垂簾的主人是誰?”凌震霄道:“不管是誰,俱已與凌某無關。”醜老人道:“你可知垂簾
的主人已遭人殺害?起因卻是為了那把鐵劍。”凌震霄目一張道:“聽尊駕的口氣,那垂簾
主人彷彿是我凌某殺害的。”醜老人道:“如你回答得不能令俺滿意,可就要指認你為殺人兇手。”聽到此處,柳南江不
了一口涼氣,側耳傾聽,看那凌震霄如何答覆。
凌震霄聳肩一笑,道:“令人可笑。”醜老人道:“一點也不可笑,你若不曾去過子午谷垂簾,怎能得知那把鐵劍的下落,更不能進一步去和肖三先生打
道。”凌震霄冷笑道:“尊駕的酒是過量了。”醜老人冷哼了一聲道:“俺並不指望你回答!而且也不指望你回答以後的問題。”凌震霄道:“尊駕還有
神說廢話?”醜老人道:“一句也不是廢話,你曾經說過祥雲堡總管公孫彤是竺道臺的化身。”凌震霄道:“不錯,而且這是事實,他方才已
出了幾招凌厲無匹的風林十八掌。”醜老人道:“那麼,另一位姓祝名永嵐之人呢?他的風林十八掌也不弱啊!”凌震霄道:“他也極可能與竺道臺有關係。”醜老人道:“那祝永嵐被柳南江娃兒和俺女徒兒合力所傷,你卻為他療傷,用意何在?”凌震霄道:“為人在世,豈能見死不救?”醜老人道:“真是正大堂堂之詞,難道:你就別無用心嗎?”凌震霄道:“自然也有用心。凌某想借此探探他是否即是竺道臺。”醜老人道:“結果呢?”凌震霄道:“他自然不是竺道臺。他雖會風林十八掌,比起公孫彤卻又差勁許多。”醜老人道:“你曾號稱天地通。”凌震霄道:“怎麼樣?”醜老人道:“據俺所知,你和歐陽老哥,以及那位號稱情聖的柳嘯
,曾於昨夜在此聚首。當時這桃林四周曾遍是柳嘯
的死黨,目的在堵絕機密外洩,卻想不到這地
之中藏著那祝永嵐。爾等離去後,祝永嵐尾隨而出,不料柳嘯
還留下了兩名暗樁。一招之間,二人死於祝永嵐的手下,你這個號稱天地通者,可曾料到有此一著妙棋?”凌震霄神情不
大愣,一時間說不上話來,回過頭向歐陽白雲投以一瞥。
歐陽白雲道:“凌兄,這話不假,嘯老弟手下有二人失蹤。”醜者人嘿嘿笑道:“何勞歐陽老哥拿話指點,這一著妙棋本來就是這位關中一龍凌震霄所安排的。想必俺沒有猜錯吧!”凌震霄道:“尊駕太以信口雌黃,凌某
本不知有此地
之事。方才柳南江娃兒點了一句,凌某還以為地
之內有那冷老魔的埋兵。”醜老人道:“也許你真的不知,祝永嵐是個成名人物,你只要教他埋伏,自然用不著再教他如何埋伏,這辦法不過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凌震霄道:“凌某因何教他埋伏這兒。”醜老人道:“只因你不明白歐陽老哥約你晤面的用意何在,故不得不防。”歐陽白雲
口道:“尊駕未免太會猜想了,以凌兄目下的功力,十個老朽,未必敵得過,凌兄哪會為了防範老朽而如此大費周章。”醜老人道:“歐陽老哥!他畏懼的不是你啊!”凌震霄道:“那麼凌某怕誰?”醜老人道:“你怕的是柳嘯
,其中原因你我心裡有數,不說也罷。”語氣一頓,轉頭向歐陽白雲接道:“歐陽老哥,可惜歐陽老哥這番心機白廢了。”歐陽白雲道:“怎麼講?”醜者人道:“歐陽老哥可知那暗中出手之人是誰嗎?”歐陽白雲道:“當時未曾看清。”醜老人道:“俺老頭兒雖未自封為天地通,卻知曉不少隱密,那暗中出手之人正是竺道臺。”柳南江不自
地
口道:“竺老是三君子的老二,怎會殺害結盟之弟?”醜老人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娃兒明白這個道理嗎?”凌震霄道:“想不到尊駕也為我凌某人作了一個有利的證明。”醜老人道:“你沒有
錯嗎?”凌震霄道:“尊駕方才所說的話,在場有十數個人俱已聽到了。”醜老人嘿嘿一笑道:“絕頂聰明之人,經常作那自以為聰明的傻事。”語氣一頓,接道:“肖三先生何以敢出示那方玉佩?因他自問
湛已極的寒梅掌使你不敢妄生異心?而你又何敢故意
怒肖三先生,待他動手之後,不但不逃反而回手亮招,只因你早就埋下了伏兵。暗中出手的竺道臺與你早有默契,俺老頭兒沒有說錯吧!”此語一出,在場之人,莫不為之一怔。
凌震霄面一沉,聲如暴雷般吼道:“醜八怪,說話要有證據。”醜老人道:“鐵證如山。”凌震霄一伸手,道:“拿來。”醜老人搖搖頭,道:“你稍安勿躁。如水源頭起,話從
由說。”凌震霄道:“凌某靜待下文。”醜老人道:“肖三先生得到那方玉佩可說是極大之秘密,你如何得知?”凌震霄搶著答道:“凌某方才就已說過,那是得自道聽途說。”醜老人道:“俺老頭兒並未問你。”語氣一頓,接道:“這件事只有三先生之弟雲鵬知道。雲鵬是有名的花花太歲,只知吃喝玩樂,武功也是學的
道旁門。他力主以高價售出,從此兄弟二人退出武林,息隱林泉,有了那筆出售玉佩得來的金銀,不缺一輩子吃喝的。”凌震霄冷聲說道:“尊駕好似親眼看見一般。”醜老人並未理會他,又自顧自地說道:“肖三先生自然不答應,就為了此事而兄弟失了和氣,肖三先生並獨居終南,發誓不得鐵劍不下山。”秦羽烈聽得神往,不自
地
口道:“可是那花花太歲肖雲鵬走漏了消息?”醜老人點點頭,道:“不錯。然而他卻不是有心的,只不過在酒後向同他對飲的竺道臺發發牢騷。殊不知講者無心,聽者有意。”凌震霄冷哼道:“尊駕在自說自話,若非被五毒之陣所困,凌某人真不想聽下去了。”歐陽白雲道:“凌兄不必生氣,是非當別,黑白有分,聽聽又有何妨?”凌震霄重重哼了一聲,未再說話。
這時,柳南江心中卻不停地在擂鼓鳴鑼。如果醜老人所說是實,他可就面臨難題了。
醜老人道:“竺道臺的風林十八掌剛猛有餘,肖雲達的寒梅掌陰柔有加,為了磋切武功,竺二先生和肖三先生二人明為結義兄弟,暗即勢如冰炭不容,豈會放過這一絕佳機會?還不是為二件寶物所誘,如異肖三先生得到玉佩鐵劍,練得劍上之一招武功,他那二先生的
椅更是難坐。於是找上了關中一龍凌震霄,共謀殺肖三先生之大計。”呸地一聲,凌震霄重重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忿忿然道:“這種話無異出自三歲小兒之口,也只有三歲小兒才會相信。”醜者人道:“你又想要耍那隻手遮天的把戲了!何不聽完再說出你的辯辭?”凌震霄沉叱道:“凌某無此雅興,尊駕既是來者不善,凌某也不必客氣。”一語未落,已揚掌待撲。
歐陽白雲一閃來到他的身邊,橫身相攔,道:“凌兄就靜待聽完再說吧!”凌震霄咬牙切齒地站住了,抬手向醜老人一指,道:“看在歐陽老哥的份上,容你大放厥辭吧!”醜老人道:“厥辭也罷,實情也罷,是非自有公論,黑白更不容混。”秦羽烈突然口道:“這可教秦某人不明白了,不管是謀財也好,是洩忿也好,竺道臺大可自己動手,又何必找上這位關中一龍呢?”醜老人道:“若竺道臺自己出面,肖三先生不會出示玉佩。”凌震霄道:“此話未免過分自圓其說了。”歐陽白雲接道:“老朽也有這種想法,如此說法似乎太過牽強。”醜老人道:“各位不妨再聽下去。”語氣一頓,接道:“各有各的如意算盤。”凌震霄大叫一聲,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