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長相思在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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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西方的珍奇商品則直接送到西市販賣,使朱雀大街以西,以西市為中心,形成一個異國情調濃厚的城區。

清晨鼓聲初發,城門、坊門紛紛開啟。

一支整裝完畢的駱駝商隊已經在開遠門前等候出發。

除了旅途所需的飲水與補給品之外,這支以粟特商人(suliya)為主的胡人商隊帶著大量的絲綱、瓷器、彩陶、茶葉等貨品,準備穿過河西走廊,順行絲路,前往大陸彼端,預期帶回豐厚的利潤,以及長安人所喜愛的香料、銅鏡、頗黎(玻璃)、氈等物品,回頭再大賺一筆。

此番同行的人,除了幾名客商以外,還有商人所僱用的八名武裝護衛、兩名僧侶、一位受聘到敦煌刻佛像的雕刻師、一位醫者,以及醫者的甥兒。這組合唯一不尋常的地方,是那名男孩。那不是一個在嚴苛環境下成長而慣經風霜的胡童,而是一名粉粒玉琢、受到家人保護的小鮑子。

當大夫說要帶一名男孩一起旅行時,商人們並沒有想到那會是一名還需要人照顧的小孩子。

他們原以為有醫者加入這次的旅行是一件不錯的事,起碼若不小心生病了,至少有人能幫忙治療。

在西域旅行的不成文規矩是這樣的:通常他們不會排斥讓僧侶、工匠及大夫加入他們的隊伍,一方面是路上可以互相照應,一方面是因為絲綢路上常有盜匪出沒,因此加入商隊的人越多,身分越單純,路上也就越平靜。

本以為讓大夫帶著孩子無所謂,但一見到換穿了淺綠開襟胡服、足蹬錦靴、間束著掛有刀、礪、火石…等七樣事的銀蝶帶的呂祝晶時,胡商們議論紛紛,甚至向醫者提出抗議。

“我們不能帶著那個孩子一起旅行,太荒唐了。”這些粟特族的商人以略帶西域腔調的漢語向大夫抱怨:“途中他可能會生病、脫水,我們不可能分神照顧他。”醫者只道:“那孩子的一切都由我來照管,我們會自備糧食和飲水,絕對不會勞煩到各位。”胡商們又議論紛紛了片刻,主事者才道:“好吧,但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大夫你可得自己負責喔。”

“我會注意的。”醫者承諾。

等著商隊清點商品和補給之際,醫者空看向站在不遠處與親友告別的呂祝晶,不太捨得催促他,得準備上路了。

再等等吧,他想。

畢竟,這一別後要再相見,可能是許多年以後的事了。

就再等一等吧。

呂祝晶在長安的朋友幾乎都來了。

本留學生中,與他相的阿倍仲麻呂、吉備真備,以及在慈恩寺協助譯經工作的學問僧玄防,都來送他了。

劉次君大哥早先也來過了,但因為營衛裡有事,不能久待,因此剛剛先一步離開了。祝晶保持愉快的神情看著眾人,一一與之道別。昨晚,他便告訴自己,今天絕對不能哭,所以他一早就咧嘴到現在。爹似乎也有同樣的默契,帶著小站在一旁,也咧著嘴。與朋友們逐一道別後,他轉看向呂校書。

爹很安靜,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地微笑著。爹入弘文館當值已經遲了,好在官小,偶爾摸一下魚不太容易被發現,所以應該無妨。

他比較擔心的是,打從小舅舅說要帶他走絲路後,爹雖然沒反對,但卻變得十分安靜。太靜了!不像小還很捧場地哭得淅瀝嘩啦的,反而突顯得爹的安靜有一點不尋常。

“爹,我要走嘍,你沒話想跟我說嗎?”祝晶終於問道。

呂校書像是猛然自夢裡醒來一般,雙肩微微抖了一下,有些失神的視線逐漸聚焦在祝晶臉上。

“祝兒…”看著祝晶小小的臉,呂校書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送走祝兒,是他的主意。他擔心祝兒和恭彥走得太近…那份聯繫如果會帶來死亡的威脅,就必須果決斬斷。然而,這樣做真的好嗎?

前一晚,他徹夜無眠。怕吵到祝兒,只能在深夜中躡手躡腳溜進他房裡,隔著幾步遠,偷看睡的小臉,忍不住希望祝兒不要長大,永遠當個天真的孩子,不必承受早夭的咒詛。然而祝兒依然漸漸長大了,不但擁有自己的想法,也依自己的意志做了許多的決定;雖然她從不是個事事順從的孩子,卻也貼心懂事得令人心碎。

祝兒想必以為自己這一趟不過是三、五年的光景。殊不知,他與舅已打算讓祝兒過了二十五歲生辰後,才放她回長安。

屆時,恭彥那孩子可能也早已回本了吧…雖然對恭彥那孩子很過意不去,但站在為人父的立場,這是不得不的決定。

而一想到未來十三年可能都沒辦法再見到祝兒,呂校書便忍不住想辭了官,跟著一起到西域去。

可若他真辭了官,以祝兒的聰穎,勢必會察覺出這趟絲路之行的不尋常吧。

自家孩兒的心思,他怎會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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