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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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鮮花掩蓋著志士的鮮血,為了挽救這垂危的民族,他們曾頑強地抗戰不息!

雖然夜裡睡得很晚,但天剛亮道靜就起來了。估計江華還在睡覺,她就一個人走到學校附近的曠野裡,一邊散步一邊唱起歌來。走到一座孤墳前,她低聲地唱起了《五月的鮮花》。因為這時她想起了盧嘉川…自從江華來到後,不知怎的,她總是把他們兩個人放在一起來相比。為這個,她那久久埋藏在心底的憂念又被掀動了。為了驅走心上的憂傷,她伸手在道邊摘起野花來。在天的原野上,清晨颳著帶有寒意的小風,空氣清新、涼,彷彿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在飄蕩。她一邊採著一叢叢的二月蘭,一邊想著江華的到來會給她的生活帶來許多新的可貴的東西。漸漸她的心情又快活了。

她採了一大把二月蘭和幾枝丁香花向學校跑著。她穿著天藍陰丹士林的短旗袍,外面套著淺藍背心,白鞋白襪,頸上圍著一條白綢巾,襯著她白白的秀麗的臉,這時,無論她的外形和內心全洋溢著一種美麗的青的氣息,正像這天的早晨一樣。回到學校,她把花兒分放在兩隻玻璃瓶子裡,灌滿清水,才拿著一隻瓶子到江華住的西屋裡去找江華。她開頭躡手躡腳地怕吵醒了他,可是隔著門縫一望:江華已經起來了,正在低著頭看書。他一回頭看見道靜揹著手站在門外不進來,就站起身問道:“為什麼不進屋來?手裡拿著什麼呀?”

“這東西你一定不喜歡。可是…”道靜不好意思地把花瓶放在小桌上,有些羞澀地說“你一定笑話我,可是我很喜歡花,剛才摘來的。”想不到江華連瓶子帶花抱起來聞了聞,連連點頭笑道:“真香!真香!美好的東西人人喜歡,為什麼我就一定不喜歡呢!”他把瓶子放在桌上,回身向著道靜“你定縣城裡?我想出去找個朋友。”

“你要出去嗎?現在就要吃早飯了,吃過飯我領你去。”

“不用。你要上課,我自己去找吧。”江華說罷,沉一下,微微一笑道“我想到一個問題,你必須要做神準備…這就是別人會怎樣看咱們的關係。”道靜臉孔微微一紅,立刻想也不想地說道:“那有什麼關係!別人怎麼看全沒關係。你放心吧!”

“那很好。”江華認真地說“這樣我們更便於談話。我想在你這兒多住幾天,你看怎麼樣?”

“那好極啦!我就催校長趕快給你找工作。”

“好。”這個學校的教員們,看見一個年輕男子來找道靜,兩個人的樣子又很親密,果真都以為江華就是道靜的愛人,便三三兩兩頭接耳地談論起來了。吃飯時候,肥胖的男教員伍雨田睜著兩隻圓眼問林道靜:“林先生,問您點事:為什麼咱中國有好些情人不承認是情人,偏要說是表兄表妹呢?”哄的一聲,七八個男女教員全笑了。只有那個問話的伍雨田,繃著油光的肥臉,擰著像道靜說的螞蟻爬的黑眉,煞有介事地立等著道靜的回答。

道靜並沒有被這突然的襲擊嚇倒。有了江華給她做的神準備,她採取了沉穩的對策,一邊吃著饅頭,一邊不慌不忙地答道:“您連這點事都不明白嗎?這是因為中國的封建勢力太大了,自由戀愛受到阻礙,說是情人行不通,那就說成表兄表妹唄。”伍雨田的圓眼瞪的更大了,對這答案似乎不滿足,緊跟著又來了一炮:“那麼你們二位呢?”他搖頭晃腦地看看江華,又看看道靜“表兄妹乎?情人乎?還是二者兼而有之呢?

”一陣大笑在飯廳裡爆發了。

“就是兼而有之!”道靜聽得笑聲小了,不耐煩地衝了一句。

道靜旁若無人的倔強勁,江華微笑不語的沉穩勁,和伍雨田那個探頭探腦煞有介事的滑稽勁,引起了全屋子人更大的笑聲。兩個女教員扔掉了筷子笑得前仰後合。只有校長王彥文覺得教員們對於新來的客人太不禮貌了,便調解似的晃著筷子細聲細氣地喊道:“諸位,諸位別這麼笑啦!江先生是遠道的客人,這樣取笑,對待客人多不恭敬呀!

江先生,別見怪,我們大夥跟道靜可都像兄弟姐妹一樣呢。”

“對啦,對啦,伍先生別開玩笑啦!”

“伍先生別當法海和尚啦!”教員們七嘴八舌地亂鬨一陣,這才把一場取鬧結束了。

離開飯廳,江華跟著道靜仍回到她的屋子裡。一進屋,道靜向江華忿忿地說:“你生氣了吧?

你看那些人對你多不客氣呀!”

“生什麼氣!”江華溫厚地笑著“這些小市民就是這樣嘛。道靜,你還不錯,能沉著應付。咱們以後順坡騎驢就這樣做下去吧。”江華突然大笑了。道靜也大笑了。她笑得捧著肚子,眼淚幾乎了出來。

這天,江華出去了,晚上**點鐘,天氣不早了,他才回來。燈下,道靜正想問問江華的情況,不想江華才在桌邊坐穩了,他又考問起道靜來。這次他問的不是學校情況和一般的生活而是革命的道理。

“道靜,咱們來談點別的問題…你知道現在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是什麼嗎?”道靜睜著兩隻大眼睛,一下回答不上來。

“那麼,再談點別的。”等了一下江華又說“察北抗同盟軍雖然失敗了,但它對於全國抗救亡運動都起了什麼作用?你認為中國的革命將要沿著什麼樣的道路發展下去呢?”道靜抿著嘴來回擺著一條白手絹,半天還是回答不上來。

,道靜自以為讀的大部頭書並不少。辯證法三原則,資本主義的範疇和階段,以及帝國主義必然滅亡、**必然勝利的理論,她全讀得不少。可是當江華突然問到這些中國革命的具體問題,問到一些最平常的鬥爭知識的時候,她卻矇住了。她歪著腦袋使勁思索著,很想叫自己的答案圓滿、漂亮。但可惜她平並不大關心報紙,又很少學習關於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的文章,因此這時越想就越心亂,想勉強說幾句,又覺得殘缺不全,還不如不說好。沉了半天,她才真像個答不上老師提問的小學生,兩隻大眼睛滴溜滴溜在江華的臉上轉一陣,最後無可奈何地說:“想半天也想不出來。你這一問可把我的老底子抖摟出來了…真糟糕!過去我怎麼就不注意這些問題呢?”看見道靜那種狼狽而又天真的樣子,江華忍不住笑了:“那麼,我再問你個問題…你說中國能夠戰勝本嗎?”

“當然能夠!”這回道靜回答得很快,她有條有理地說“第一、因為中國四萬萬同胞都不願當亡國奴;第二、中國地大物博人多,而本國小人少,光憑武器也不能取勝;第三、…”她咬著嘴想了想:“第三、有**和進步人民堅決抗,抗陣線有**參加。老江,你說對嗎?”江華坐在桌旁,有一會子默不出聲。看出道靜站在旁邊等急了,他才慢慢說道:“前面說的還差不多。可是第三個答案有大病。中國革命沒有**領導是不會成功的。抗戰爭也一樣。**不僅是參加,而且要領導,要絕對的領導,抗這才有勝利的保障。”江華說到這兒,深沉的眼睛閃閃發光,顯得熱情而又昂。道靜全神貫注地聽著江華的話,一種油然而生的崇敬的情,使得她突然異常地快活起來。她又給江華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喝了幾口,然後靠在桌邊閃著發亮的大眼睛,說:“老江,這回碰到你多高興!我知道的事真太少啦,許多問題了解得似是而非…你以後可真要多幫助我。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參加革命好多年了吧?”

“不算是大學生。說是個工人,還更合適。”

“啊,你是工人?”江華的回答,使道靜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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