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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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剛走進院子,猶亮著燈的上房中,走出了那姓郝的青衣漢子,他手裡還提著個長長的行囊。

他入目三人,一怔臉剛變。

費慕人已然笑道:“怎麼,郝朋友要出遠門兒?”姓郝的青大漢子立即轉趨平靜,道:“三位是怎麼進來的?”費慕人道:“郝朋友忘了栓門,所以我跟掌櫃的父子倆沒叫門就進來了,唐突孟之處,郝朋友原諒一二。”

“好說!”姓郝去青衣漢子笑道:“老對門兒了,彼此都是好朋友,沒關係…”一頓接問道:“賈朋友是…”費慕人道:“有件事兒想來問問郝朋友…”姓郝的青衣漢子一擺手,道:“那麼,請屋裡坐坐。”費慕人道:“夤夜擅闖已經失禮,何敢再登堂入室!不必了,在院子裡談兩句,我馬上就走。”姓郝的青衣漢子入耳四字“馬上就走”神情為之一鬆道:“既如此,我不敢強邀,賈朋友請說吧,我知無不言。”費慕人道:“先謝謝郝朋友,是這樣的,有人在掌櫃的地窖藏酒中暗放了‘罌粟果’毒,所以我特來問問郝朋友…”姓郝的青衣漢子神情一緊,微愕說道:“什麼毒?”費慕人道:“‘罌粟果’毒。”姓郝的青衣漢子搖頭說道:“沒聽說過。”費慕人道:“這麼說,郝朋友也不知道是誰放的了?”姓郝的青衣漢子笑道:“賈朋友這話說得好笑,這我怎麼會知道。”費慕人眉鋒一皺,道:“這就怪了,掌櫃的自家人該不會在自釀的酒裡放毒,而唯一時常去地窖嘗酒的,只有郝朋友…”姓郝的青衣漢子臉一變,道:“誰說的。”費慕人一指身邊壯漢子,道:“就是掌櫃的這位二少爺。”姓郝的青衣漢子雙眉一揚,笑道:“這麼說來,我倒是好酒惹來了麻煩,賈朋友,我跟他是好朋友,也跟他家無怨無仇…”費慕人道:“真正受害的不是掌櫃的,而是‘東’厲勿。”姓郝的青衣漢子訝然說道:“誰是‘東’厲勿?”費慕人笑道:“郝朋友一個武林人,練家子,難道連‘東’厲前輩也不知道麼?”姓郝的青衣漢子詫聲說道:“賈朋友,你說誰是武林人,練家子?”費慕人道:“我說郝朋友你。”姓郝的青衣漢子倏然失笑,道:“賈朋友,別開玩笑了,我哪裡是什麼武林人?又哪裡是什麼練家子?賈朋友可以問問…”費慕人截口說道:“我問郝朋友,郝朋友手中提的是…”姓郝的青衣漢子一揚手中行囊,道:“破行李捲,還有幾件換洗衣裳。”費慕人笑道:“郝朋友漏說了一樣,兵刃。”姓郝的青衣漢子臉一變,但旋即他又笑了,剛要說話。

費慕人已然又道:“郝朋友,彼此都是武林人,也都該算明眼人,郝朋友一個人賃下這麼一個大院子,既無家眷,又無親戚,更恰巧在掌櫃的家對門兒,郝朋友跟掌櫃的二少爺是朋友,也是唯一常到地窖嘗酒之人,更巧的是我來了你郝朋友卻要出門遠行,這該夠了,郝朋友,你只要實話實說,我絕不難為你…”姓郝的青衣漢子突然竄起,要跑!

費慕人一笑說道:“郝朋友,你不該跑,這豈不是不打自招麼。”身形似電,一掠而至,探掌抓上姓郝的青衣漢子小腿,姓郝的青衣漢子也不等閒,抬起另一隻腳跺向費慕人腕脈。

費慕人笑道:“你這有點班門斧,不自量力。”另一手掌上翻,輕易地抓上姓郝的青衣漢子那另一條小褪,雙腕一抖鬆了手。

姓郝的青衣漢子悶哼一聲落了地,但他沒站穩,砰然一聲一股坐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那沒別的,他兩條大腿已脫了臼,不聽使喚了。

費慕人一笑說道:“郝朋友,如何?在我眼前想跑,那要此登天還難…”壯漢子突然大叫說道:“老郝,真是你…”姓郝的青衣漢子兩眼一翻,冷冷說道:“不錯,是我,你怎麼樣。”壯漢子臉鐵青,戟指罵道:“我把你當朋友,原來你…”掄起大拳頭便要上前。

瘦老頭一把拉住了他,顫聲喝道:“老二,回來,你不行。”壯漢子要掙,費慕人及時說道:“兄弟,近不得,他手中有兵刃,也別逞血氣之勇,跟會武的武林人打架,那會吃大虧的。”此言一出,壯漢子沒再動,一雙眼卻瞪得大大的,直瞪著姓郝的青衣漢子,像要吃了他。

費慕人微微一笑,轉望姓郝的青衣漢子道:“郝朋友,說吧。”姓郝的青衣漢子冷冷說道:“我不說了麼?是我。”費慕人道:“這我聽見了,可是我不以為你有這個敢招惹‘東’的膽,我想知道你是受誰的指使?”姓郝的青衣漢子臉一變,道:“事實上,那毒是我放的。”費慕人道:“可是那是別人給你的膽。”姓郝的青衣漢子道:“你是說,敢招惹‘東’的,絕不等閉?”費慕人道:“不錯,至少他該是當世有名的高人。”

“你明白就好。”姓郝的青衣漢子道:“你是哪一路的?”費慕人道:“你問這幹什麼?”姓郝的青衣漢子冷笑說道:“你自稱斤兩,夠不夠管這樁子閒事。”費慕人淡淡笑道:“倘若不夠,我就不來找你了。”姓郝的青衣漢子道:“為你好,我勸你還是少管,如今撒手還來得及,要是等燙了手,火上了身,想回頭可就來不及了。”費慕人微微一笑,道:“郝朋友,說大話嚇不倒人的。”姓郝的青衣漢子道:“你也知道我肯後那人是個當世知名的高人。”費慕人道:“既知名,他就該有個姓名。”姓郝的青衣漢子冷笑說道:“‘南令’皇甫林。”費慕人神情一震,倏又淡然笑道:“這倒好,你盡攀高技,找大的嚇唬人。”姓郝的青衣漢子道:“信不信由你。”費慕人笑了笑,道:“你要知道,‘南令’並嚇不倒我。”姓郝的青衣漢子道:“那麼這檔子閒事,你就管下去好了。”費慕人道:“自然,我絕不撒手。”姓郝的青衣漢子冷笑說道:“我勸你還是乖乖把我放了,‘南令’你惹不起,要是一旦讓‘南令’知道,我怕再有十個你也…”費慕人淡然一笑,伸手自臉上扯下那張面具,道:“你認得我是誰麼?”壯漢子與瘦老頭一怔直了眼。

姓郝的青衣漢子則微微一愕說道:“原來你另有真面目抱歉,我不認識。”費慕人道:“假如我告訴你我姓費呢?”姓郝的青衣漢子臉一變道:“姓費?難不成你就是那‘中尊’…”

“不錯。”費慕人點頭說道:“我就是‘中尊’之後費慕人。”姓郝的青衣漢子臉大變,默然不語。

費慕人淡淡笑道:“如今你該知道你攀錯了‘南令’皇甫前輩,說吧…”姓郝的青衣漢子突然說道:“是‘南令’,沒有錯。”費慕人雙眉一揚,道:“你要知道,錯骨分筋,血脈倒的滋味,比死還難受。”姓郝的青衣漢子臉如土,道:“你就是殺了我,我還是說‘南令’?”費慕人道:“我不殺你,我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飛起一指,點了下去。

姓郝的青衣漢子大叫說道:“你要聽實話,明明是‘南令’,你要我說誰?”費慕人及時沉腕收指,震聲說道:“真是‘南令’?”姓郝的青衣漢子額頭見汗,餘悸猶存,道:“沒有錯,確是‘南令’。”費慕人冷然說道:“‘南令’他為什麼要害‘東’?”姓郝的青衣漢子道:“他要我這麼做,我就這麼做,別的我不知道。”費慕人沉說道:“‘南令’怎會無緣無故害起‘東’來了。這真令人難信…”倏地轉註瘦老頭,道:“掌櫃的,這是武林仇怨,自有我這個武林人處置,好在你掌櫃的僅是損失幾壇酒,我看…”瘦老頭忙道:“賈爺,你看著辦好了,小老兒自認倒黴就是了。”費慕人淡淡一笑,道:“那就好,掌櫃的,附近可有大藥鋪?”瘦老頭忙點頭說道:“有,有,有好幾家,賈爺是要…”費慕人探懷摸出那紙處方及一錠銀子,道:“掌櫃的,我想麻煩二兄弟跑一趟,替我照方抓藥,要快,我在這兒等著,多的銀子就算我代他賠償掌櫃的損失了。”瘦老頭忙道:“這是什麼話,賈爺保全了小老兒兒的生意,小老還沒有謝謝買爺,那敢要賈爺賠償?幾罈子酒不要,小老兒還窮不了,這小老兒萬萬不能收…”側轉頭喝道:“老二,快替賈爺跑一趟去,要快。”壯漢子應聲接過藥方與銀子,飛奔而去。

片刻之後,步履響動,壯漢子手提著一包藥,滿頭大汗還帶地跑了回來,近前雙手遞上。

費慕人忙接了過去,含笑說道:“二兄弟,謝謝你了。”抬手一指點了姓郝的青衣漢子道,然後把他提了起來,道:“掌櫃的,我走了,安心做你的生意吧,該不會再有事了,只記住,回去就把那幾罈子酒倒掉。”瘦老頭忙道:“賈爺放心,小老兒不敢做這種有損陰德的生意,回去後馬上讓他兄弟倆把酒倒掉。”費慕人未再說話,微微一笑,提藥包的那隻手只一輕擺,破空飛而去,直上茫茫夜空。

掌櫃的父子倆又直了眼,好半天壯漢子才瞪著眼張口結舌的說道:“乖乖,這哪裡是人?本就是神仙嘛!

”瘦老頭嘆道:“武林中人,都有這種高來高去的好本…”

“領”字未出,壯漢子突然“咦!”了一聲,望著瘦老頭的前直了眼,道:“你快看,這是,這是…”瘦老頭忙低頭一看,只見自己那對襟的兩排扣子中嵌著光亮晶瑩一物,他老眼不花更識貨,那是一顆小指般大小明珠,這一顆,足值好幾百兩銀子。

瘦老頭剎時明白了,瞪著眼,張著嘴,怔在了那兒…

三更左右,費慕人返抵了“千佛寺”在那寂靜的“千佛寺”後,他輕易地找到了那開在山壁上的黯黑

自然,那就是“千佛”他站在口提氣傳音:“前輩,小侄回來了。”轉眼間香風襲人,一條纖小人影透出,姑娘厲冰心俏生生地站在眼前,鉤月冷輝下看姑娘,她更美更嬌豔。

尤其,她那雙目光,令費慕人不敢接觸。

厲冰心嬌靨上微愕,美目望著被提在費慕人手中的那郝姓青衣漢子,詫聲說道:“費大哥,這人是…”費慕人忙道:“小妹,進去再說,老人家睡了麼?”厲冰心微搖螓首,道:“還沒有,費大哥,我來幫你拿一樣。”抬皓腕,伸玉手,去接費慕人手中那包藥。

費慕人忙道:“不用了,小妹,這又不重。”厲冰心美目微瞥,道:“費大哥還跟我客氣?費大哥一手拿一個,我怎好兩手空空別讓我進去就挨爹的罵。”費慕人只好把那包藥遞了過去。

厲冰心嫣然一笑,接過那包藥,轉身行進去了。

費慕人提著那姓郝的漢子,隔著幾步地跟了進去。

這“千佛”並不深,也不是筆直的一條,走了十幾丈,拐了兩三個彎才到了底處。

底處,是一個圓,四周石壁上跟寺左“千佛巖”一樣地鏊著千百尊栩栩如生,形態不一的石像。

中,點著一盞孤燈“東”厲勿就坐在燈旁。

一見姑娘領著費慕人進,他站起相,含笑說道:“賢侄回來了…”一指那姓郝的青衣漢子,道:“這人是…”費慕人淡淡一笑,道:“前輩,先別談他,請前輩先喝了藥,祛除了體中之毒後再說,小妹請在這兒陪前輩,我去拿火爐藥鍋去。”厲冰心忙道:“費大哥累了大半夜了,還是讓我去吧。”說著,她就要往外走。

費慕人忙一搖頭,道:“小妹若能出去,適才就用不著到這兒來了。”厲冰心微愕說道:“怎麼,費大哥,難道…”費慕人道:“不,小妹,凡事防著點兒總是好的。”厲冰心微頷螓首,未再說話。

費慕人轉身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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