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車駕無法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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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楊七一想起那張血模糊的扭曲面孔,以及那股中人慾嘔的腐臭血氣,終於還是忍不住趴在大嘔特嘔,將昨晚吃的酒菜吐了個清光。***胡彥之驅車前進,好整以暇,直到行出數里,再也看不見法雨溪的水面粼光後,才“籲”的一聲,在一處山泉邊停下騾車。
“難為你啦,趕快起來!趁現在沒人,把那玩意兒洗乾淨!”全身包滿繃帶的“阿傻”一躍而起,飛也似的衝到山泉畔,死命地扯去白布條,趴在草叢裡乾嘔起來。
片刻,他將在鼻孔裡的兩枚茴香擤出,用清洌甘美的山泉水洗去一頭一臉的穢物,
出一張濃眉大眼的黝黑麵龐來。
“化妝成阿傻”這個點子固然冒險,卻得益於胡彥之周遊天下時所學的妙易容術,以及他曾經跟隨號稱“京城第一仵工”的奇人仇不壞辦案三年、與各種慘死奇屍朝夕相處,不但盡學仇不壞的斷案奇能,更能巧妙模仿出傷口化膿、甚至
骨滲髓的模樣。
仇不壞不僅是京左六邑間最好的仵作,更於審案查案,據說只要是他看過的屍首,沒有找不出兇手的,先帝特賜“代天除惡”的金字
牌一面,許他便宜行事,不受六部三司節制,在平望都一向享有“捕神”的美譽。
縱使赤煉堂設下天羅地網,也萬萬防不到仇不壞嫡傳的骨相之術。
“易容術的最高境界,便是“改變骨相””胡彥之得意洋洋:“許多易容術會被看出破綻,大抵也是出在這一項。掩飾表象、欺騙目光,對付不了真正的高手。妙的易容術,要做到化高為矮、易胖為瘦、轉女為男,才能算是登峰造極。”耿照忍不住問:“你到底在我臉上
了什麼,怎能這般傳神?”
“你就別問了,知道了你也不會開心的。”胡彥之聳了聳肩:“況且,有碧湖姑娘的傷疤對照,做出來的效果也特別真。只要故意做得誇張一點,便能唬住那些不長見識的水匪。”耿照一臉佩服。
“老胡,你和姐…二總管一樣神機妙算,都猜到了赤煉堂一定會包圍朱城山,才想到這等脫身之計。要是隻有我一個,一定是硬闖下山,然後被他們逮個正著。”
“厲害的是她,不是我。”老胡搖頭:“如果非她的暗示,我也沒想到赤煉堂會邊上山要人,邊在山下逮人。
這招很是厲害,既不押大也不押小,不管開的是哪一邊他們都要贏。咱們只闖過了頭一陣,赤煉堂將你的圖像傳遍各處河津碼頭,易容術不能整天黏著臉面,久了會長瘡生膿的,此後行動須得加倍小心,否則將寸步難行。”耿照洗淨頭臉身體,掘了個坑將紗布衣服埋好,鑽進車裡,從墊褥下取出預藏的新衣換上。
“要出發囉!”老胡躍上車座,回頭瞥了簾內一眼,不覺失笑:“喂喂,穿著那身衣裳不難受麼?還不趕快換下來?”
“老胡,這樣他不明白的,得讓他看見你的嘴。”耿照對著呆坐的清秀“少女”飛快打了個手勢。
“阿傻,快換衣服,我們要出發啦!”***原來阿傻在雲上樓昏後,得程虎翼程太醫的悉心調治,前
便即甦醒,身子雖然虛弱,神智卻十分清楚。老胡一連兩天都去看他,縱無耿照的“道玄津”手語居中翻譯,兩人整天相對無言,倒也混了個臉
。
橫疏影有先見之明,特別安排了這輛篷車,並要求胡彥之保護阿傻,往王化鎮郊的“夜煉刀”修玉善隱居處一探。
“此事須秘密進行,萬不能大張旗鼓。影城是王侯世家,兵甲甚多,卻沒有像胡大俠這樣久歷江湖、又身懷高明武功的異人,可堪託付。”橫疏影晨間秘密前往客舍,對著他盈盈下拜:“胡大俠若不答應,妾身…真不知能靠誰了。”胡彥之對阿傻的來歷甚
興趣,本想
快接下,靈光一閃,笑道:“
影城中臥虎藏龍,怎會沒有高手?
承二總管看得起,我也沒什麼好推辭,但嶽宸風那廝不是好相與的,只我一人,恐怕應付不來。二總管若不介意,我想請貴城典衛耿大人隨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橫疏影沉默片刻,忽然一笑。
“我付耿照一項機密任務,讓他帶赤眼妖刀往白城山,將刀與琴魔遺言一併面呈蕭老臺丞。
此去險阻重重,雲上樓之事傳入江湖後,普天下已無敵我之別,派固有染指妖刀的可能,東海正道七大派裡也不乏覬覦者,這一路只分想要妖刀、以及想守妖刀的兩方,是以孤身一人對抗正
兩道的不歸路…如此,胡大俠還是想與他同行麼?”胡彥之陡然省覺:“琴魔遺言一事我推敲得出,旁人也能。再與前幾
雲上樓的消息稍加聯想,小耿的重要
呼之
出,萬一六大派齊齊上山討人,非是橫疏影說不
就能不
的。
她放小耿下山看似行險,實是藏葉於林的妙著。小蝦小魚一放入茫茫大海,想抓就得看運氣啦!”思路一通,反倒不急了,擊掌笑道:“那好!反正去白城山、去王化鎮,起碼前頭十幾裡是同一路,一起走也有個伴兒。事不宜遲,這便出發啦。”橫疏影垂頸斂目,濃睫數瞬,剝蔥似的纖白玉指輕撫扶手,忽然展顏一笑。
“胡大俠若要送行,最好送到赤水邊便即折回。赤煉堂與鎮東將軍府關係密切,若是嶽宸風吩咐下去,放眼東海境內水路兩道,不免寸步難行。”胡彥之何等明,聞言一凜:“不妙!嶽宸風三
前離山,赤煉堂與將軍府關係密切,自已接獲消息,說不定早在山下埋伏多時,防著這暗渡陳倉之計。若無十足的準備,此際誰也摸不出白
影城。”起身笑道:“二總管的吩咐,我記下啦。有件事,還要麻煩二總管幫忙。”
“胡大俠請說。”
“請二總管安排一支持兵,駐紮在龍口村附近,以防不時之需。”橫疏影笑道:“胡大俠所想,與妾身不謀而合,這點只管放心。”胡彥之大笑起身,正要推門而出,忽然停步。
“二總管有沒想過,我也可能對妖刀下手?東海六大派都想要的人、都想要的刀,這下通通在我手裡啦!二總管若是稍一走眼,這個跟斗可栽得不輕。”橫疏影扶案扭,轉過一張嫵媚嬌顏,笑如
花嫣然。
“胡大俠若是要刀要人,耿照本回不了
影城。從自己網罟中縱走的,卻要從他人刀斧下取回,世上哪有這樣的獵者?”***篷車在羊腸小道上“喀啦、喀啦”地顛簸著。阿傻換下女裝,倚在車內一角,安靜地從車尾飄揚的布簾縫間,眺望著逐漸拉遠的景
。
耿照拆下車座底部的活板,取出一隻長近三尺、寬約尺餘的烏木扁匣,珍而重之,以寬大的皮製帶扣斜背上背。這木匣正是橫疏影用以貯放名琴“伏羽忍冬”的琴盒。
但此刻匣中所貯,卻是受各方覬覦的妖刀赤眼。車座下除了琴盒,還有耿照房中的那柄碧水名刀。老胡的佩劍“狂歌”毀於萬劫的不復刀氣,橫疏影特別從庫中挑選一雙甲字號房的天字級對劍相贈,出發前也一併藏入暗格中。
胡彥之擅追蹤術,腦海中自有一幅龐大縝密、鉅細靡遺的路觀圖,篷車在山間不住轉換道路,始終沒再遭遇赤煉堂人馬盤查。
耿照與他隔著吊簾,天南地北隨意亂聊。老胡一下教他如何辨別地形、記憶地圖,一下又講述用刀之法,若非阿傻始終扭頭望遠,反應冷淡,這一路輕鬆閒話,倒頗有幾分郊遊踏青的愜意。走著走著,不覺過了晌午。胡彥之“籲”的一聲,在一處林子邊停了騾車,指著不遠處的小丘。
“翻過這個山頭,那廂便是王化鎮的地界,向東再行一刻便入鎮區,往北是鬼頭嶺。沿這條小路繼續往西走,不出兩個時辰,便能抵達赤水邊的越城浦。影城在咱們的東南邊,也就是右後方…”他口裡一邊說著,一邊以樹枝在溼軟的泥地上勾畫,眨眼便在輪轍邊繪出一幅具體而微的地形分佈圖,四周城鎮、山河林砦等無一缺漏,看得耿照矯舌不下。
胡彥之放下枯枝,抬目道:“…接下來呢,阿傻?修玉善修老爺子隱居之處,你還記不記得在哪裡?”阿傻讀他形,蒼白的臉上渾無表情,想了一想,才指向北邊的山形。胡彥之笑道:“嗯,原來是在鬼頭嶺。”斂起笑容,對兩人正
道:“從這裡開始,咱們就算入了險地。嶽宸風何許人也?雲上樓一攪,這廝決計不會善罷干休。若阿傻所言為真…阿傻,我只是假設一下,不是不信你…那攝奴既能尋到了他,嶽宸風肯定也知道修老爺子的隱居處,只消在四周設下埋伏,三種願望一次滿足,方便得很。”
“三種願望?”耿照皺起眉頭。
“殺阿傻滅口,殺你洩恨,另外我老覺得他看我不順眼,要能給我一刀,想必嶽老師會很愉快。”
“他又怎能確定,我們三個一定會來?”老胡哈哈大笑。
“要查天裂刀與修玉善一案,阿傻是世間唯一的一張活地圖,而你是影城的新保鏢,老子又是一臉的好管閒事…
除非獨孤天威不想跟鎮東將軍府鬥這口氣,摸清楚他嶽宸風的底細,要不十之八九,能在那裡堵到咱們三條衰鬼,洗好腦袋等著嶽老師的寶刀。”商議妥當,老胡伸腳抹去地圖,三人一齊驅車上路。他將劍置在手邊,耿照佩刀在,連阿傻都分到一柄銳利短匕,以防鎮東將軍府的伏兵突然殺出。
騾車循獵人入山的小徑爬上鬼頭嶺,行出裡許,車駕無法再進,老胡將騾子繫上一株老樹,轅轡等俱未解下,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