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情似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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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一些士兵上吐下瀉,頭暈眼花,軍醫診治說是中毒跡象。我懷疑軍中有細下毒,正在追查。——所以特來提醒二位小心。”王翦說完衝秦煜微微點頭見禮。
秦煜手按劍柄頷首還禮。
“中毒的人多嗎?”許寒芳關心地問。
“有上百人。”王翦思索著說:“我正在全力調查。”
“哦!”許寒芳默默點頭,眼睛掃視軍營,營地裡士兵正在埋鍋造飯。一隊士兵押著運水車從外面回來。
“水,說不定是水,水井裡被人下了毒…”許寒芳突然想起來書中的記載,趙國百姓為了阻擋秦軍,偷偷在水井裡投毒。
話音剛落,一箇中軍官過來稟報王翦:“稟將軍,原因已經查明,這營的士兵下午曾到城內取水喝。經過軍醫查驗,已經找到原因,是水裡被人投了毒。”沒想到她所料不差。王翦向許寒芳投去欽佩地目光。
許寒芳衝王翦略一點頭,繼續望向斜陽,沉默不語。
王翦回頭吩咐道:“把消息傳達下去,讓將士們加緊防範,提防趙軍偷襲。——中毒者抓緊救治,另中毒者每人獎銖錢一百以做安撫。”
“是!”中軍官領命前去。
王翦長舒一口氣說:“好險!要不是這些人,只怕就中了敵人的詭計了。”心中仍覺得有些後怕。
許寒芳淡淡地說:“此地原是趙人的地方,百姓也是趙國的百姓,自然對秦軍恨之入骨。”王翦若有所思地說:“看來…以後需要步步小心,眼下最需要解決的是吃水問題。”許寒芳和王翦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喃喃自語:“需要挖軍用水井,找專人看管。”言罷都錯愕地望向對方,又相視一笑。
夕陽下,王翦望著許寒芳良久,誠摯地說:“謝謝你。”許寒芳詫異地望著王翦:“為何謝我?”
“當,要不是韓姑娘的鼓勵,我不會有今天。”王翦笑得至誠。
許寒芳淡然一笑:“是你自己的努力。”
“還有,那次在咸陽,要不是姑娘你及時讓我知道真相,我只怕鑄下大錯…”王翦回憶起當城牆上的一幕又慶幸又
。正是因為咸陽一役使自己得到大王的賞識,有了出人頭地、建功立業的機會。
許寒芳沉思片刻,記得歷史上記載王翦領兵滅趙、楚,降伏百越。王賁滅魏、燕、齊。秦始皇滅掉六國,除了韓國之外其他幾國全是他們父子倆搞定的。這樣的功勞在中國歷史的千百年中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她讚歎地說:“王翦,你用兵如神。大王統一天下你一定會立下汗馬功勞,秦國的統一大業你們父子功不可沒,你一定會在史書上留下輝煌的一筆。”忽得話鋒一轉道:“但是應該明白,征服一座城市容易,征服人心——難那!”夕陽下,許寒芳長嘆一聲,面顯得通紅,眼眸閃亮。
王翦眼睛一亮,目如朗星望著她,慚愧地說:“你的話讓我著實為之汗顏。”又細細思索了後面幾句話,深深地點點頭:“韓姑娘說的沒錯,使人降服容易,心服難!”秦煜按著長劍,側目久久望著許寒芳。
許寒芳環顧軍營:“自秦穆公、昭公以來,秦國總共發動了多少戰爭?百姓傷亡了多少?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每一場戰爭的勝利都是站在累累的白骨之上。前朝名將白起嗜殺成,長平之戰坑殺了趙國40萬人,可是秦軍呢?死傷至少也有幾十萬人。雙方不僅傷亡慘重,還埋下了多少秦趙兩國仇恨的種子?”秦煜想起自己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也戰死於長平之戰,心裡傷
。忍不住
話道:“但是,我們的長官曾經給我們訓話說,只有那樣做才能徹底摧垮趙國。事實上,長平一戰後,趙國軍事力量確實被削弱,這二十多年過去才緩過來。”許寒芳瞥了秦煜一眼問道:“那秦國呢?滅掉趙國了嗎?只是讓趙國的百姓對秦國更加恨之入骨吧?百姓的投毒就是例子。——而且各國也更加仇恨秦國,所以聯合抗秦。如果不是似武王伐紂那樣舉仁義之師,就算是滅了各國,又能夠統一天下多久?”秦煜為之語
,低頭不語。
許寒芳微微一笑:“為將者智而不暴,不濫殺,以最少的傷亡獲取最大的勝利,讓人心信服,才是真正的大將,真正名垂千古的名將!”王翦再次欽佩地望向許寒芳,半晌才問:“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什麼?”王翦有意無意看了秦煜一眼,略帶掩飾地問:“當,你在我家中給我說的是真的嗎?”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許寒芳反問,又點點頭:“我是這樣認為。”可是回顧自己今生的過去,心裡卻覺得無比的諷刺,命運真的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嗎?
“不是這個,是其他的…”王翦遲疑著。
“其他的?”許寒芳目光轉向王翦:“我說的什麼?”她不是一般的健忘,早把當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你…你的過去…來處。”王翦斟酌著如何說。
“我的過去?來處?”許寒芳高深莫測地一笑:“其實,就連我自己也糊塗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她目光黯然,喃喃道:“我更不知道,等待我的將來是怎樣的?”秦煜和王翦二人同時望向許寒芳,久久都沒有再說話。可是二人都可以覺到她變了,變得沉默寡言,鬱鬱寡歡。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活潑開朗、愛說愛笑的韓姑娘。
在王翦的軍營已經停留了三天。
許寒芳親眼目睹王翦多次巧妙地擊退了敵人的偷襲,讓她真正見識了王翦調動兵馬的神出鬼沒,就連秦煜對王翦也是心服口服。
許寒芳站在營地,看著忙忙碌碌的士兵在打水井,突然想起來兩千年後水井邊的那個夜晚。她斜睨了一眼立在身後的秦煜,皺眉拍了拍頭。突然發現,怎麼好象時空完全錯亂了?亂的一塌糊塗?
“您怎麼了?”身後傳來秦煜恭謹、關心的聲音。
許寒芳嫣然一笑回答:“沒事,我在想往事…”突然回過了頭,不經意看到秦煜眼中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
秦煜正盯著許寒芳的背影悄悄看,突見她猛地回頭,連忙低下了頭,恢復了恭謹。
這是水井邊悉的眼神。許寒芳怔怔看著,剛想開口說話,眼角的餘光看到王翦大步走了過來。
王翦走到近前,朗地笑道:“韓姑娘,大王的詔令來了,命臣下派人護送您到曲沃,大王將去曲沃勞軍,並親自接您回咸陽。”許寒芳低下頭苦澀地笑笑,不覺又看向今
的斜陽,斜陽像一個紅
的火球掛在天邊,天邊的雲彩也度上金黃
的
彩。
晚飯過後,已近黃昏。
許寒芳思索猶豫了好一陣,終於鼓足勇氣邁步到了王翦的營帳。
王翦正在看兵法書簡,聽到中軍官報許寒芳在帳外,出大帳把許寒芳請進帳內。
落座後,許寒芳環顧王翦的大帳。
帳內簡樸大方,几案上堆滿了書簡,燭臺上堆滿了燭淚,可以看出王翦經常挑燈夜讀兵書戰策。牆上掛著一張弓箭和一塊虎皮,張牙舞爪的虎皮炫耀著虎將的威風,衣架上的銅盔甲被高高地燭火照耀的閃閃發光,似乎在講述著一個武將輝煌英勇的故事。
“韓姑娘有事?”王翦遞過一杯茶,笑容滿面地問。
“呃…”許寒芳回過神來,抬手接住茶杯乾笑一下,心神不定地說:“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我沒事過來看看…”王翦目光如炬地望著她。半晌說道:“韓姑娘,你變了許多。”許寒芳苦澀地笑溢在嘴角:“歲月會使人改變,經歷會使人改變,環境也會使人改變。很多事情都會使人改變。每個人也都會改變。”
“是呀,我們大家都會變。”王翦乾咳一聲,低頭沉著說:“但是,也有些事情不會變。——比如說,恩義,情義等等…很多都未曾改變。”許寒芳垂下目光,沉默不語,眼神飄忽散亂。
王翦端詳著許寒芳,似乎看出了些端倪。誠摯地說:“韓姑娘,你有話就不妨直言。我們——還是朋友!”他加重了說話的語氣。
“王翦…”許寒芳鼻子一酸,眼淚一下湧出眼眶,深了一口氣說:“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何事?”
“我在邯鄲遇到浩然了,我想請你幫我打聽他的消息。”想起浩然,許寒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浩然兄弟?”王翦訝道:“浩然兄弟在邯鄲嗎?他何時去了邯鄲?——你先別哭,慢慢說。”許寒芳點點頭又搖搖頭,懊惱地說:“我也不知道他何時去的邯鄲。也不知道他在邯鄲究竟在做什麼。這次我能出來就是靠浩然救我,我現在很擔心他的安全,可是我又無能為力。我恨不能自己去救他,可是我知道我去了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頓了一下擦拭著眼角的眼淚說道:“我現在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我想讓你幫我打聽打聽。如果浩然有危險,我請你幫我想辦法救他。一定要救他!”王翦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好,我答應你!”許寒芳了
鼻涕,祈求著說:“還有,這件事我希望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怕…”
“嗯,我明白。”王翦善解人意地點點頭。
“謝謝你。”許寒芳地笑了,眼睛裡閃動著淚花。
王翦走到許寒芳面前蹲下,微笑著說:“你們的大恩我都沒有言謝,這些區區小事你還跟我客氣?”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至情至之人,我也知道你心裡苦。”許寒芳捂著嘴
泣起來,肩膀不住顫抖。
王翦輕聲細語地安:“韓姑娘,你不要傷心,浩然兄弟吉人自有神助,斷不會有事的。一有消息我就會通知你。”許寒芳啜泣著點點頭。
几案上的蠟燭一跳一跳,又聚起了燭淚,燭淚沿著燭臺一滴一滴落在几案上,結成一點點的淚痕。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許寒芳擦擦眼淚向王翦告辭:“——不用送了,我想自己散散步。”王翦默然點頭,送到門口。
許寒芳走出王翦的營帳,抬頭看看夜,深深地
了一口氣又長長吁了一口氣,彷彿想要吐出
中所有的鬱悶。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她在寂靜的營地裡緩緩走著。營地裡的帳篷像一個個蘑菇點綴在草地上,星星點點的燭光一閃一閃。
她走到帥旗下,盤腿坐在草地上,頭依著桅杆,遙望著夜幕蒼穹,遙望著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痴痴看著…
身後不遠處,一個高大拔的身影默默注視著她,那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還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