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廷臣屢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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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嶽猛地駐足“算了?哪有那便宜事,爺們宮裡使了勁,朝堂上可還沒發力呢…”***幹清宮,暖閣。

劉瑾驚訝地看著朱厚照高高腫起的腳踝“皇上,這是怎麼得?”倒黴催的,朱厚照鼻子,以他的功夫從牆上翻下來是四平八穩,誰想到巷子裡地上躺了一群人,他一腳落在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兵丁身上,那個倒黴鬼一下被踩折了腿,正德皇帝也被崴了腳。

劉瑾手指輕輕一碰傷處,疼得朱厚照嘶地倒一口涼氣“老奴這就喚太醫來。”劉瑾很是不放心。

“別喚太醫。”朱厚照脫口喚住劉瑾,這事怎麼跟太醫說,睡人老婆,結果被人家男人堵屋子裡,翻牆的時候又把腳崴了。

桀紂之君也沒幹過這麼丟人的事吧。見劉瑾驚訝地看著他,朱厚照一臉窘“朕不想讓母后知道,不然又該挨罰了。”劉瑾一副瞭然之“老奴去請太醫院新晉太醫梅金書來,他是丁壽舉薦的,嘴巴嚴得很。”

“丁壽?今代朕受過,委屈他了。”貌似是他強拉著人家閒逛,人家陪吃陪喝陪玩,臨了還挨一頓板子,朱厚照心裡真過意不去。

“能為萬歲爺受過,是他的福分。”劉公公看得很開,安朱厚照道:“萬歲稍待,老奴這就去傳太醫。”一見劉瑾出來,宮外正頭接耳的谷大用幾人連忙上前“劉公公怎麼樣,今天的事算過去了麼?”

“今天的事兒過去了,明天還沒開始呢。”劉瑾一擺手,止住他們發問,冷聲道:“咱家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宮,你們馬上著手幾件事。”

“張公公,把今干清宮當值的人都料理了。”張永一愣“為何?”谷大用不耐地解釋道:“張公公,這不是明擺著麼,你前腳封宮,後腳司禮監就得了消息,幹清宮內有司禮監的內線。”

“那最多也只一兩人,何必枉殺無辜?”張永皺眉道。

“咱家沒那個閒功夫一一甄別,”劉瑾臉陰沉,輕輕吐出幾個字:“寧可錯殺,絕不漏殺。”

“你們兩個,把廠衛人馬都收回來,夤夜羅織朝臣勳戚罪狀,給朝中咱們的人,以備明之用。”劉瑾又指著丘聚二人說道。

二人相視一眼,谷大用遲疑道:“這麼大陣仗,明禍事會有多大?”劉瑾抱肘望天,得意地笑道:“文官們常說福禍相依,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幾人心領神會,跟著一笑,全都自動略過了正挨廷杖的丁大僉事。***午門。丁二爺被拖過來行刑的時候,正看到被打得暈死過去的魏彬、馬永成被拖走,二人拖行留下的血痕觸目驚心。

看了看周遭摩拳擦掌的大漢將軍,丁壽覺得嗓子有點發幹,強充好漢道:“哥兒幾個,咱們都是在一個衙門混飯的,手下留點分寸,別花了爺們股。”領頭執刑的是個錦衣衛千戶,嘿嘿一笑,俯下身子道:“丁大人放心,小的們心裡有數。”丁壽覺得這高大漢子眼,凝視了一會兒,突然醒悟:“你是隨我出使朝鮮的,叫做楊…”

“卑職楊玉,難得大人還記得。”楊玉貼近丁壽耳邊,低聲道:“莫說劉公公進宮前早有過囑咐,便是衝著大人用體己錢犒勞弟兄們的心意,小的們也不會委屈了您老。”丁壽聽出別意“督公早就囑託過了?”楊玉點點頭“劉公公進宮前曾慮及會有人受罰,囑咐行刑時不可傷了筋骨。”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這老太監沒想到的麼,丁壽滿腹牢騷“剛才那二位是裝的?”

“他們?”楊玉咧嘴一笑“劉公公說給留口氣就成。”得,那二位不趴幾個月是站不起來了。丁壽點了點頭“動手吧。”幾個錦衣校尉上前將他手腳綁定,隨後二爺覺下身一涼,他那善加保養的白股就暴在了清冷月光之下。

“哎哎,打就打吧,怎麼還脫褲子?”被一幫大男人盯著自己股看,這又不是澡堂子,丁壽可沒這惡趣味。

“大人見諒,上傷口結痂若是和衣服黏在一起,怕是不便醫治。”楊玉陪著小心解釋。

“傷口!還要見血啊?”

“捱了廷杖哪有不見血的。”楊玉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一揮手:“行刑。”大晚上的,沒那閒工夫陪這位爺磨牙。

“等等,話還沒說清楚呢…”丁壽仰著腦袋,渴求答案,身後的慄木廷杖已經高高舉起,挽了一個漂亮的杖花,掛著風聲“嗚”地落下。

“啪”地一聲,丁壽股麻酥酥的,不疼,這聲勢驚人的一杖比起他往身上拍蚊子的巴掌重不到哪兒去。噼噼啪啪,一杖又一杖,丁二爺眯眼抱著長凳,就當是敲背了。

哦不,敲,話說廷杖也是資歷啊,不見那些科道言官的愣頭青,成天牛哄哄地找茬罵皇帝,不就是為挨頓板子,只要打不死,立馬成為天下名士,士林仰望,咱能不能也成為那樣的存在,仔細想了下,又覺得夠嗆,導皇上夜遊,估計那幫窮酸只會說打得好。

正當他思維無限發散之際,十杖已過,又換了一批人行刑,借這個空當,楊玉苦著臉又湊了過來“大人誒,演戲也得走個全場,這都見紅了,您老能不能隨便嚷幾嗓子,也讓小的們好差呀。”

“見紅了?”丁壽強扭回身,一見自己血模糊的股,氣運丹田“嗷…”地一聲慘叫,直接將楊玉嚇了一跟頭,那幾位接班的行刑校尉手中廷杖“鐺啷啷”落地。

四層境界的天魔真氣,在丁大人忘形地鬼哭神嚎下,穿透三大殿,響徹了半個北京城,無數人從美夢中驚醒,不知多少正埋頭造人大計的爺們被嚇萎了過去,直接影響了正德元年的北京人口增長。

仁壽宮外,在宮娥攙扶下剛剛步下步輦的張太后面一變,怎麼叫得這麼慘,今廷杖下手很重麼,三十下是不是打多了,連忙傳令身邊道:“傳哀家懿旨,不管打了多少,剩下的廷杖都免了,快去快去。”幹清宮內,抱著紅腫腳踝的朱厚照動得熱淚盈眶:“丁愛卿,苦了你了!”正湊在一起的幾位太監也聽到了這慘叫,谷大用皺了皺眉“不是囑咐他們別下重手麼,難道楊玉他們幾個抗命了?”丘聚冷冰冰說道:“他們不敢。”劉瑾側耳傾聽,沒有聲音再傳來,哂然一笑:“怕是見血嚇著了。”

“這位四鐺頭手上也有不少人命,竟害怕見血?”張永奇道。

“有些人不在乎別人血,卻怕見自己的血。”劉瑾隨手轉了轉小指上的翠玉戒指,輕輕笑道。***翌,奉天門早朝。

“老臣張懋代五府、六部諸衙門合詞上疏:自古人君,未有不以憂勤而興、驕佚而敗。太祖高皇帝百戰而得天下,深懼後世溺於宴安,故作《皇明祖訓》。

近來忽聞陛下宴聞之際,留心騎,群小雜沓,徑出門,遊觀苑囿,縱情逸樂。衛生之害,積於細微。銜橛之危,起於所忽,不可不慎。萬歲天縱聖明,想初時定無此心,必左右近侍引入非道,陛下不察而誤蹈。臣等實為寒心。

況去歲以來,災異迭見,若再從事迭樂,何以動天心!

“老當益壯的英國公張懋聲若洪鐘,響徹朝門。一篇奏疏唸完,正德卻沒有回應,張懋抬頭去看,見小皇上捏著一枚銅錢,怔怔出神。

張懋忍住氣,重重咳了一聲,才把魂遊天外的小皇帝給拽了回來“老國公言辭懇切,情真意濃,這封奏疏朕收到了,就這樣把。”什麼叫就這樣吧,這就完了?張懋加重語氣,奏請道:“臣請陛下親賢臣,遠小人,摒棄群小,以正朝綱。”

“這個…”正德正在為難之際,突然有一人出班請奏。

“微臣兵科給事中張龍彈劾英國公張懋:英國公世承國恩,執掌兵權,不思報效,反剝削士卒,侵佔京營兵役,逞一人之豪侈,臣請嚴治其罪。”張龍將一筆筆證據列出,言之鑿鑿,就差把老頭兒穿開襠褲時候犯的錯給抖摟出來了。

“萬歲,臣…”張懋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剝削士卒、奴役兵丁的事哪個武官沒幹,何況他這執掌兵權三十多年的武官第一人呢,可這些事卻沒法理直氣壯的說出來,這麼大歲數了。

臉總得要吧。張懋臉紅脖子,太陽上血管突突直跳,眼看就有突發腦溢血的危險,朱厚照在御座上笑嘻嘻開言道:“英國公有功於國,老愛卿天率直,縱有小錯,閉門自省也就是了。”

“老臣謝主隆恩。”滿臉羞慚的張懋退回朝班,打定主意回去就閉門謝客,誰他孃的也不見了。

“眾卿可還有事奏?”因某些緣故,正德昨晚失眠了,神頭有些跟不上。五府六部的大臣們大眼瞪小眼,劉瑾爪牙明顯已經準備好了,誰出頭就咬誰,尊寵在勳臣中排第一的英國公都被懟回去了,誰還去觸這個黴頭。

首輔劉健在人群裡睃了一圈,部堂大員們個個眼神躲閃,老大人心中有氣,就知道關鍵時候指望不上這些自保的老滑頭,向都察院的張敷華點了點頭,張都堂心領神會,向身後的御史裡使了個眼,那幫愣頭青想出名都想瘋了,最適合當槍使。

一個愣頭青果然跳出“臣陸昆有本:自古宦豎擅主權,必先蠱其心志。如秦之趙高等。陛下即位以來,寵信閹寺,顛覆典刑。太監馬永成、魏彬、羅祥、谷大用輩,共為矇蔽,事宴遊,上幹天和,災祲數告,廷臣屢諫,未蒙省納。

若輩必謂宮中行樂、何關治亂,此正人蒙君故術。陛下廣殿細旃,豈知小民窮簷蔀屋風雨不庇?錦衣玉食,豈知小民祁寒暑雨凍餒不堪!馳騁宴樂,豈知小民疾首蹙額赴訴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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