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大人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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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慮做長遠計,未嘗不可,但女兒偏偏是個大愚若智,愛耍小聰明的,若是一時衝動再闖下什麼禍事,牟斌如今已沒什麼本錢可輸了。
聽父親詞鋒嚴厲,牟惜珠心中雖不願,還是點了點頭。寒暄已畢,幾人待要辭行,卻看官道上煙塵滾滾,好像有十餘輛馬車趕來。
“爹,可是昔同僚送行?”牟大小姐受人奉承慣了。
對這冷清的送別場面本就有些不滿。牟斌搖了搖頭,他自知現在尷尬處境,聖寵已失,政敵勢大,便是有幾個錦衣衛的舊部,怕也不敢此時來觸黴頭,待車馬漸近,看清車廂上並無飾物花紋,皺眉道:“來人並無品級。”待車上快被顛散架了的人俱都晃晃悠悠地下了馬車,鄧通夫婦面難看,債主追上來了“聽聞牟大人攜家眷南下赴任,朱某趕來送行,還不算晚吧?”朱瀛怡然自得,走在最先,一干人見了朱佑樞與牟斌,還是規規矩矩行禮。
“草民拜見王爺,見過牟大人。”朱佑樞面冰冷“朱瀛,你來做什麼?”
“回王爺話,小人等與鄧財神有些生意糾葛,特來理清。”朱佑樞不挑明,朱瀛也樂得裝糊塗。
“本王不是已將王府莊田抵給你…”朱佑樞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其時鄧爺未歸,王爺這些田契暫作抵押,今正主當面,抵押之物自當奉還”朱瀛將榮府莊田地契雙手奉上。
朱佑樞不去接手,冷笑一聲“可是嫌少?”朱瀛低眉順眼,頭也不抬“實話說,確是不足。
這十餘家商戶與鄧府往來銀錢巨大,若只收回這五百頃莊田,不但擔上天大幹系,背後主家也饒不過草民,請王爺開恩,給小民等一條生路。”
“爾等可是以為老夫不掌緹騎,便整治不得你們!”牟斌沉聲言道。獄中經年,牟斌氣雖不如前。
但虎老雄風在,十餘年緹帥威風,名動京城,此時不怒而威,氣懾全場,一干商賈無不心驚跳,兩股戰戰。朱瀛也是心中打鼓,強咬牙關,道:“草民不敢當牟大人虎威,只是在商言商,但求一個公道,若是貴婿不認以前賬目,我等扭頭便走,再不叨擾諸位。”朱瀛也是光
到底,他賭的是鄧通多年經商的誠信口碑,不過這次把話徹底說死了,若鄧通真的豁出去不認賬,他也不用回去見國公爺了,直接找
繩把自己吊死算逑。牟斌龐眉一挑,
然變
,待要發作卻被女婿攔住,鄧通對榮王等人歉然一笑,深深一拜“些許小事,累得諸位費心了。”
“休得理會這些奴才,本王自會尋朱暉說個明白。”朱佑樞急聲勸阻。
“王爺厚意,通愧領了。”鄧通淡然一笑,走在朱瀛等人身前“我與諸位生意往來,心中也有個大概,實話說因家中變故,確實籌措不出現銀付,不知諸位可有個章程?”
“鄧爺名下還有二十餘家綢緞莊…”一個商賈急忙道。
“還有三十餘家米行…”
“貴府名下還有近百間質庫…”一個個爭先搶後,七嘴八舌的將鄧通產業一一說了出來,牟惜珠臉越來越難看,鄧通卻是面不改
,不時欣然點頭。
“朱老闆,憑這些產業怕是還不夠吧。”面對鄧通發問,朱瀛乾笑一聲“的確還差一些。”
“直言無妨。”鄧通笑意仍在。
“加上遍佈兩京十三省的四通錢莊麼,該是差不多夠了。”朱瀛心一橫,反正已經撕破臉了,直接說出打算。
“朱瀛,你欺人太甚。”牟惜珠粉面煞白,這些人是要敲骨髓,將鄧家產業一口
下啊。
“夠了便好。”鄧通笑得坦然“立字據吧,銀貨兩訖,從今以後,概不相欠。”事情如此順利,卻是出乎朱瀛預料,看著即將一貧如洗的鄧通依舊面如常,一挑拇指,衷心讚道:“好,鄧爺,拿得起,放得下,是條漢子。”
“朱老闆謬讚,鄧某白手起家,胼手胝足創下這番家業,如今無債一身輕,不過是迴歸本我,談何放下。”
“鄧…”朱佑樞替老友著急,出聲阻止,卻被身邊方旭攔住。
“王爺,鄧通平子隨和,生意場上卻是一言九鼎,獨斷專行,勸不住的。”方旭眼中俱是讚賞之
,朱佑樞瞧一旁牟惜珠雖萬般不願,也沒有上前阻止,知曉方旭所言不假,有些酸溜溜地說道:“三人相
,你二人卻更像知己。”方旭不語,放肆地拍了朱佑樞肩頭一掌。
朱佑樞對這無禮之舉也未怪罪,二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朱瀛這邊著人從車上取下早已預備的筆墨紙張,文書擬就,請鄧通過目,隨即兩方便要簽字按押。
朱瀛心中正美滋滋地盤算著此番謀得這麼一大筆家業,保國公該如何打賞自己時,忽見京師方向,又是一陣煙塵揚起,蹄聲陣陣,向這裡奔來。
***二十餘匹駿馬風馳電掣,轉眼間便衝至眾人身前,騎士之後還有兩輛駑馬挽著的廂車吱吱呀呀向這方駛來。
看清馬上騎士後,牟斌面微變,暗道他怎來了,難道出京之事又有波折不成。牟惜珠臉
蒼白,緊緊握住了同樣緊張的鄧通衣袖,一顆心兒咚咚亂蹦。
衛遙岑蛾眉輕顰,與方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對方與鏢局有恩在先,若來生事,鏢局眾人又該相幫哪方。
“看來丁某人不受歡啊。”丁壽勒馬停步,已將眾人神情看在眼中,呵呵一笑,翻身下馬。朱佑樞冷哼一聲“某人倒有自知之明。”
“榮王爺也在,恕下官禮數不周。”丁壽好似才發現榮王般,覥著臉湊了過去。丁壽率眾向朱佑樞施禮“下官等拜見王爺。”
“本王不敢當,丁帥不在北司納福,來至荒郊野外卻是為何?”朱佑樞面沉如水,斜睨丁壽。
“王爺眼線廣佈,一向消息靈通,何必明知故問?”丁壽表面畢恭畢敬,卻句句戳心。
“本王乃閒散宗室,客居京師,一向循規守矩,何來眼線,你休要血口噴人”朱佑樞然變
。
“北司錢寧幾次到府上通風報信,難道是假?”丁壽故作驚訝狀。
“錢寧心繫故舊,自發傳信,豈能算本王的眼線。”
“可呼延燾犯上作亂,以此相挾,又是誰告訴他的呢?”丁壽若無其事地反問一句“莫不是榮府有人與逆賊暗通款曲?”
“你…”朱佑樞啞口無言。
“牟大人今離京,只想早離朝局風波,丁大人何必苦苦相
?”衛遙岑眼波
轉,婉言相勸。丁壽馬上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遙岑說的是,丁某今
本是為牟大人送行,順便與鄧兄商量件小事。”
“丁壽,你我之間已做了斷,還要對鄧通糾纏不休,欺人太甚!”牟斌怫然作,威風凜凜。
“牟大人錯怪在下了,丁某隻想與貴婿做筆易,公買公賣,童叟無欺,鄧先生若是不願,在下絕不勉強。”鄧通聞言有些意外“不知什麼買賣,請丁帥明言。”丁壽向身後錦衣衛示意,眾人掀開後面馬車上的轎簾。
只見車上整整齊齊摞放著十數個木箱,兩名錦衣衛合力搬下一個放在地上,看著眾人詫異之,丁壽微微一笑,挑開箱蓋,銀光閃閃,箱中滿是雪花銀錠。
“紋銀二十萬兩,丁某購鄧先生名下的錢莊質鋪。”鄧通微微一愣,隨即捧腹大笑,連連搖頭道:“不想鄧某名下些許浮財,竟有這許多人惦記,丁大人,請宥鄧某不能成人之美。”
“可是嫌少?”丁壽皺眉“恕丁某直言,二十萬兩銀子在鄧財神眼中或許不多,可也絕不算少,已是我大明中富之家的全部身家。”
“丁大人所言甚是。”鄧通點頭。
“貴府屢經變故,尊夫人又多次行止失當,原本豪富十停怕也去了七八。”鄧通阻止住惱羞成怒的牟惜珠,輕拍子手背安撫,隨即苦笑道:“兩三成也是高估了。”
“牟大人闔府南遷,花費之處甚多,況南直隸人煙稠密,商貿雲集,素為繁華之地,有此本錢,憑鄧先生眼光手腕,東山再起指可待。”
“丁大人客氣,這筆銀子對鄧某來說無異雪中送炭。”鄧通頷首稱是。丁壽納悶“既如此,鄧先生何故拒絕?”
“無他,不想連累大人。”鄧通一揚手中契約“鄧某產業雖大,與各方糾葛也多,倉促入獄,未經長足籌劃,而今已欠下許多債務,正打算以店鋪產業抵償諸位掌櫃。”丁壽這才扭頭打量縮在一邊頭接耳的一群商賈。
“本官錦衣衛指揮使丁壽,你們是過來向鄧府討債的?”丁壽負手問道。
“正是,正是。”
“小人等確是和鄧府有些銀錢往來。”與其他人七嘴八舌點頭哈回話不同,洋洋得意的朱瀛自是引起了丁壽注意。
“你是領頭的?”
“回大人的話,是。”朱瀛身子微躬,禮貌恭敬。
“字據借我看看。”丁壽伸出一隻手,還催促地勾了勾手指。錦衣緹帥張嘴說個“借”字,朱瀛也不好拒絕,雙手獻上。
丁壽簡單瀏覽一番,扭身問道:“鄧先生,如此你可是一兩銀子也得不到?”鄧通應是“經商之道,信義為先,雖無銀錢進賬,卻全了鄧家誠信之名。”
“有此襟氣度,不愧京城三少中的小財神。牟大人,你選了一位好女婿。”丁壽點頭稱讚。
後半句是說給牟斌的,牟斌儘管城府甚深,此時也不出欣
之
“文書還未簽押,丁某願與鄧兄再定下一份字據,二十萬兩白銀買下鄧府名下所有產業,店鋪所欠債務轉由丁家承擔,若有一筆欠債未清,損及鄧兄誠信之名,所有門店如數奉還,分文不取。”丁壽不覺間已是改了稱呼。丁壽脫口而出的大手筆確實把眾人驚住了,連鄧通也驀然
變“大人如此做,不嫌太吃虧了麼?”
“大出大進大發財,鄧兄尚有千金散盡的氣魄,丁某又怎甘人後。”丁壽朗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