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犬子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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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而今眼見為實,這小子自報家門,由不得王朝立不信,看著洶洶物議,滔滔怒火,大明錦衣衛指揮使可有被群毆致死的先例在,王大公子不免擔心救命恩人的安危,即便只是被胖揍一頓,將來也沒臉見人不是。

“仲卿兄,謝了。”丁壽扭頭一笑,隨即撮口打了個唿哨,只聽人聲呼喝,靴聲跫然,數十名手持繡刀的錦衣衛由四面圍了過來。

哎哎哎,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現在不治我們罪麼,這緹騎拿槍持刀的算怎麼檔子事,就知道這般陰險小人兩面三刀,口不應心,呸!眾士子更為鄙夷丁壽為人,冷靜地都縮到一邊,心中畫個圈圈詛咒這臭不要臉的。

“緹帥,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事?”林瀚老君子覺得有必要出面了,再這麼下去不好收場。

“文人雅會,許有爭議,一時過,亦所難免,緹帥此行可是過火了些。”林瀚手捋美髯,鄭重說道,這時候知道過火了,老子剛才差點被他們手撕了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出來,丁壽吊著眼睛,點頭道:“本兵說的是,下官這些陣仗,本就不是為南都士子所來。而是為了…本兵你。”

“啊?!”老大人心中一驚,手重了些,鬍子都被揪斷了幾,沒顧得心疼自己這保養數十年的長髯,林瀚瞠目道:“為了老夫?老夫有何事?緹帥莫不是玩笑?”

“下官沒那閒工夫。”丁壽揮了下手,手下人等將二十多件火器咣啷啷地扔到了地上。

“緹帥這是何意?”林瀚不解,就是火器質量不過關,你找工部去啊,礙著老子什麼啦。

“今晨本官於鈔庫街遇刺…”丁壽說著話眼神掃視全場,揣測眾人神情變化,聽了他的話後眾人果然表情不一,有震驚者,嗯,正常。有驚懼者,也對,家門口都不安全了,有惋惜者,靠,你丫心裡想的什麼!

“緹帥逢凶化吉,吉人天相。”林瀚在短暫驚愕後,便出言寬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本兵有參贊南都軍務之責,這緝兇之事,還要勞煩尊駕。”

“這個…”老林瀚有些為難“魏國公與成國公那裡才是正職守備,老朽不過…”

“賊人用的是這些火器。”丁壽隨後說的話便讓林瀚無法推脫了,明代的軍器局和兵仗局屬內府八局,由中官掌管,正統年間,改由工部侍郎提督,成化以後又以工部郎中代替掌管二局,但是火器造於工部而給散在兵部,支領分撥全是由兵部負責,老大人實在沒法摘清自己。

“緹帥寬心,火銃燒鑄之時皆刻有編號,鑄造年月與重量批次一目瞭然,待老夫命人查閱典冊,一有消息便回告緹帥。”林瀚做官還算認真,對火器鑄造程清楚明瞭“本兵怕是沒這麼輕鬆,這些火器上的編號已被磨掉了。”丁壽冷笑。

“這,這教老夫從何查起?”

“一筆筆核對支出火器,若有丟失保管不善者,記錄在案,錦衣衛來讓他們說實話。”

“自弘治四年起,先皇御準地方衛所製造火器,這如何查得完?”林瀚氣得翹起了鬍子。

“地方衛所只得恩准鑄造手把銅銃和大將軍炮,且數量有限,密切關防,違者…重罪,”丁壽陰測測笑道:“老大人若是不便,錦衣衛可以代勞,可要查出什麼別的事來,怕大家都不好相見了吧。”

“老夫勉力而為,不過即便只查南直隸諸軍,也要耗時良久,緹帥可等得起?”林瀚鐵青著臉道。

“只要本兵盡心辦事,下官自無他話。”丁壽又環顧場中,哂笑道:“多忙忙公務,正可少摻和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你…”蔣欽待要怒斥,被身邊戴銑止住。

“諸君可繼續清談國事,恕丁某不奉陪了。”丁壽轉身對王朝立展顏:“仲卿兄,許久未見,你我小酌一番如何?”***崇匯軒酒樓,飛簷斗拱,古樸典雅。雅間之內,丁壽對著一壺剛剛溫熱的陳年花雕,細品慢酌,自得其樂。

“這酒雖柔了些,但酒香醇厚,不啻北地佳釀,仲卿兄,你我共飲一杯。”

“啊?哦。”王朝立雖是舉杯同飲,但坐在那裡神惴惴,局蹐不安。

“仲卿兄何妨自在一些,想你我泰山初遇之時,談笑風生,把酒言歡,何其快哉!”

“這個。彼時不識緹帥虎威,有唐突冒犯之處,還請海涵。”王朝立急忙站起賠罪,不是王大公子膽小怕事,實在是錦衣衛兇名太甚,眼前這位爺又惡跡昭著,方才在雨花臺一點不給林泉山面子,天知道會不會記恨自己想聯名上疏的事。

丁壽輕嘆一聲,放下酒杯“王兄不必拘謹,在玉皇頂你所遇之人是丁壽,今坐在你面前的還是丁壽,別無二致,至於當得什麼官,與你我情無礙。”王朝立聽得對方語意真摯,心中動“愚兄適才一時糊塗,盲從眾意,也實在是不知賢弟你…”

“適才的事仲卿兄不必在意,幾個小醜跳樑,不自量力,最終不過蚍蜉撼樹,徒留笑柄而已。”丁壽笑道。二爺是真的沒把剛才那些人當回事,一幫科道言官上疏奏事,若是弘治皇帝那樣耳子軟的或許還當回事,小皇帝可正是逆反心理強的歲數,再加上文武銓選,批紅之權如今皆在劉瑾手中,二爺已經可以想見,劉瑾將竹林裡那幫大頭巾按在地上摩擦的盛況了。

“小弟拉著仁兄出來小酌,一來敘舊,二來也是擔心兄長身陷泥潭,為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兄長為王門長子,一舉一動皆引人關注,不知情者若以為是令尊在後授意,引得聖人不滿,貽禍家門,恐非人子之道。”丁壽一番危言,王朝立聽得汗浹背,他老子王瓊就是在京城官場不順,才窩到了南都,要是再因為自己緣故受了牽連,還不知又被貶到哪兒去“賢弟一番苦心,句句金言,愚兄銘於心,若非賢弟,愚兄我險些釀成大錯。”

“好在懸崖勒馬,仲卿兄也不必自責。”丁壽突然笑得有些曖昧“還有一事,干係令弟。”

“舍弟又有何事?”王朝立納悶。丁壽心中斟酌一番,顧及些王家人面子,覺得還是別明說的好“教坊行院本是花花世界,其中三教九,目,偶有閒暇風頌月,可說是文人雅趣,若是沉其中眠花宿柳…令弟畢竟年紀尚輕,不說舉止有礙門風,只怕會傷了元氣,落下病。”王朝立恍然,也是惆悵一嘆“朝儒年少無知,耽於風月,家嚴也怒其不爭,我這長兄本該良言規勸,奈何京師千里迢迢,鞭長莫及。”丁壽一晃腦袋“不是說順卿,順卿兄在京師所為也的確…咳,招搖了些,可好歹身子長成,偶爾放縱一二,也是水到渠成,小弟是說另外一個…”

“另外一個?你說朝翰?他沉?絕無可能。”王朝立斷然搖頭。

***粉紅的霞影紗帳,雕花頭掛著刺繡香囊,對面一張烏漆嵌珠的女子妝臺,一切佈置盡如女子香閨。絲竹陣陣,歌聲不絕。

“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得來一似活脫,捏得來同上歇臥。

將泥人兒摔碎,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歌詞靡麗多情,再配上席前唱曲人聲音高低婉轉,媚眼傳神,將酒席上華服青年勾得目眩神,連聲叫好。

“稱心這唱功又進不少,情足人,唱得哥哥我心裡直癢癢。”唱曲的豔妝麗人眉彎嘴小,皮膚雪白,一身粉紅底子的蘭花對襟襖裙,滿頭珠翠,聞言放下琵琶,故作嗔狀道:“這”泥捏人“豔詞也只有翰二爺您喜歡聽,旁人可說這詞豔褻狎,不堪入耳呢。”

“休聽那幫假道學胡說八道,這《鎖南枝》本是越調,詞意出自前朝才女管道昇的《我儂詞》,不加雕飾,直出肺腑,情真意切,故而朗朗上口,那群只知在故紙堆裡做學問的老夫子怎曉得真詩在民間的道理。”麗人挨著青年坐下,纖長食指在他額頭上戳了一記“總是有歪理,奴奴嘴笨辯不過你。”

“那就不要辯了,把我嘴堵上不就好了…”青年噘著嘴向紅上印去。

麗人雪白的手掌擋住青年前伸的腦袋“二爺在奴家這裡幾不歸,不怕令尊王老爺震怒?”青年被麗人擋住,幾次強吻也沒得償所願,只得消了念頭,沒好氣道:“老爺子這兩天正在氣頭上,回去難免吃排頭,還不如等他氣消了,我也少遭點罪。”

“喲,這是為什麼,莫不是尊夫人把你給告了?”

“她敢!”青年不屑地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是因為老三的事,別瞎想。”

“府上三爺?那個風種子又闖出什麼禍來了?”麗人掩輕笑,玉指纖纖,紅白分明。青年有些吃味“怎麼,你還惦記上朝儒了?他可不吃你這一套。”

“奴奴哪敢,心裡有二爺您,怎麼還裝得下別人。”怕得罪了金主,麗人忙笑臉奉。

“這就對了嘛,”幾句話就哄得青年開懷,舉起酒杯送到麗人邊,嘻嘻笑道:“來,小寶貝,乾了這一杯,咱們到上顛鸞倒鳳一番,也來個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麗人羞啐了一口,卻還是依言捧著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咽喉間突起赫然在目…***京師,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焦芳府。王朝儒神不寧地坐在客廳,看向後堂的眼神多了幾分迫切。伴隨一陣朗笑聲,頭戴東坡巾,一身軟煙氅衣的焦芳由堂後轉出。

“小侄見過世伯。”王朝儒起身施禮。

“老夫與令尊通家之好,世兄不必拘禮,坐。”焦芳一臉和氣。王朝儒道了聲謝,安坐後又向後堂瞟了眼“焦兄不在?”

“老夫有意讓犬子應戊辰會試,特在城外選一書齋令其靜心讀書,故不在府內。”王朝儒“哦”了一聲,面失望之“犬子雖不在,世兄有何事與老夫說也是一般,”焦芳捻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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