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去去黴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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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慚愧,小侄此番入京開銷甚大,手頭拮据,想著能否商借一些銀兩以解燃眉,待家中銀兩送至,當即奉還。”千難萬難,借錢最難,王朝儒說完這幾句話,臉上已是通紅。焦芳不言不語。
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王朝儒。王朝儒只覺臉上越來越熱,終於繃不住道:“若是世伯不便,小侄這便告退。”
“世兄且住,老夫這裡有令尊一封家書。”焦芳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與王朝儒。王朝儒接過一覽,便是臉鉅變,張口結舌道:“父親他,他,他要斷絕父子之情!”
“世兄不必慌張,骨至親乃是天緣,豈有說斷即斷之理,”焦芳安撫王朝儒道:“你速回留都,賠情謝罪,言辭懇切些,你父也非鐵石心腸,還能真不認你這個兒子。”
“可是我…”王朝儒有些吐吐。焦芳嘆口氣,道:“世兄,你年紀尚淺,有些話老夫本不當講,但念著與德華多年相
的情分,又不吐不快。”王朝儒連忙垂手肅立“世伯教誨,小侄洗耳恭聽。”
“煙花之地實是情天恨海,悲歡離合豈有定數?一味痴念,沉溺其中,退步不得,不過是煩惱自尋。唯有持身超脫,入則盡情取樂,出則身自好,方是士人風
本
。世兄以為如何?”王朝儒面紅耳赤,滿嘴苦澀,心道你老是不知,我把老王家在京中的三萬六千兩銀子花個底兒掉,還欠了一
股債,就這麼回去怕得被老爺子活活打死,可這些話對著焦芳也實在說不出口。
“世伯金玉良言,振聾發聵,小侄受教。”焦芳點頭“如此甚好,世兄若是返家,老夫自有呈儀贈送,若是別的緣故…”焦芳沒有往下說,王朝儒也明瞭老焦的意思,羞愧難當地拜別而去。
“爹,您說順卿能想通麼?”本該在城外閉門讀書的焦大公子突然冒了出來,焦芳冷笑“朋友情分已然盡到,聽不聽就看他自己了,進得了溫柔鄉,又不出身來,非要在那一盆水裡憋死,怨得了誰去!”***丁府,偏廳。王朝儒坐在客座上。
看著眼前俏立的兩個中年美婦,神情有些猶疑。作為戶部侍郎王瓊的三公子,王朝儒平也不少出入豪門顯貴宅邸,但如丁壽府上這般內外管事俱是女人的,實在是生平僅見。
“丁兄不在?”
“老爺領了皇差,出京已近兩月。”譚淑貞笑容矜持有禮。
“如此不巧…”王朝儒皺眉,一臉失望。
“如今府中事皆由淑貞姐姐代掌,公子爺有什麼吩咐,可待給她。”美蓮經過這段時間滋潤,膚光瑩潤,神采煥發。眼神在二女臉上轉了一圈,王朝儒總覺得這個姓譚的女管事似乎有些面
,卻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略帶喪氣地起身作別。
“既然丁兄不在,在下便告辭了。”王朝儒來尋丁壽也是沒有辦法,他跑了一天,那般故說辭大同小異,都說家裡長輩得了自己老爹的來信,不能相幫,私下裡十兩八兩地給
了些銀子,對王三公子來說杯水車薪,想著老頭子肯定不會識得這位在京新識的朋友,便厚著臉皮過來打秋風,誰料正主兒不在,若是覥顏向兩個女管事說明情由,這二位怕是沒那麼大的權力,反白丟一次臉皮,只得自嘆倒黴。
“公子爺留步,眼看天不早,您不妨留下用頓便飯,免得老爺歸來說婢子不識禮數。”譚淑貞的話讓王朝儒大為意動,東挪西借跑了大半個北京城,早餓得前
貼後心,在每個府上還都灌了一肚子茶水,三公子現在都能
覺到自己胃裡咣噹咣噹的水聲,想著與其回宜
院受一秤金的白眼,吃那些
茶淡飯,反不如在這裡飽餐一頓。
“如此在下叨擾了。”譚淑貞當即將王朝儒延入花廳用膳,張羅完畢後低聲對吳美蓮道:“讓賬房封五十兩銀子,待這位王公子離開時送上。”
“淑貞姐姐,這是何意?”美蓮不解問道。
“年節上門,卻兩手空空,想來這位公子手頭並不寬裕,替老爺準備一份贈儀,免得在客人前失了禮數。”
“姐姐果真細心。只是這銀子…是不是少了些?”美蓮支吾道。
“少?”譚淑貞眼中充滿疑惑,七品知縣一年俸銀也不過四十五兩,五十兩還少?這還是看在過年的份上呢。
“咱們府上平裡少有客人上門,這位王公子既然尋來,想必與爺
情匪淺,若是怠慢了,怕是爺面子上掛不住。”譚淑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美蓮垂首道:“若是姐姐以為不妥,便按您的意思辦。”譚淑貞莞爾“還是你想得周到,便一百兩吧,權當為那位王公子過年做身新衣裳了。”
“喲,淑貞姐姐這可是大手筆,都夠扯上一匹大絨啦。”美蓮眉花眼笑道。
酒足飯飽的王朝儒心滿意足地出了二門,沒想這丁府膳食這般豐盛,南北鮮貨齊全,灶上手藝也是不凡,早知道之前應多上門拜訪幾次才是,正當王三公子準備出府之際,那位姓吳的女管事從門房內了出來。
“吳管事,還有何事?”
“公子登門,老爺恰逢不在,實是招待不周,區區三十兩紋銀,僅作賠情,還請公子不棄收下。”美蓮笑容可掬。***宜院。
看著桌上的一小堆銀子,一秤金不屑道:“堂堂王三公子的面子,就值這麼點銀子,怕清賬也不夠吧?”王朝儒訕訕道:“些許銀子先請媽媽收下,待家中送來銀兩,一定如數奉上。”用香帕掩了掩紅,一秤金不以為然道:“三姐夫也不必給我吃寬心丸,您那伴當回南京有
子了吧,幾曾見他回來?”
“這個…”王朝儒無言以對。
“罷了,便算我倒黴,這賬也不用三姐夫還了。”
“真的!”王朝儒喜出望外。
“多謝媽媽。”玉堂萬福謝禮。
“三姐夫收拾行囊,即歸家吧,大年節的,也該一家團聚,省得家裡人憂心。”聽了一秤金的後半句,王朝儒兩人驟然變
。
“蘇媽媽,您真一點舊情不念?”
“這話說得,三姐夫與奴家幾時有過舊情?”一秤金一句話噎得王朝儒說不出話來。
“媽媽,便看在女兒面上…”玉堂哀求道。一秤金嘆了口氣“唉,三丫頭,娘也不是非要把事情做絕,只要你掛牌子…”
“不!”玉堂語氣堅定。一秤金頓時翻了臉“給臉不要臉,那你們倆就一起餓死吧!滾!”攆走了二人,一秤金氣哄哄地斟了一杯茶,又被燙了嘴,氣惱地將茶壺茶杯都跌個粉碎。
“舵主,怎麼這麼大火氣?”蘇淮猥瑣的身影出現在屋內。
“還能是什麼事?都是那個三丫頭氣得!”一秤金餘怒未消,坐在繡墩上著
氣“這些年攢的銀子一股腦丟了,朱瀛那催命鬼三天兩頭上門勒索,歲尾的例銀還未送到南京,這樁樁件件哪個不是愁心的事,那丫頭這時候還跟我裝什麼貞潔烈女,呸!”
“咱的例銀還沒湊齊?”蘇淮的心也揪了起來“五萬兩啊!便是加上王三那點銀子也還差好大一個窟窿,雪丫頭在招攬客人上還是不如三丫頭,那幫臭男人偏吃這丫頭那股子冷傲清高的勁頭,真他孃的犯賤!”一秤金扶著額頭,愁得頭疼。
“說穿了,還不是有王三在,她放不下面子。”
“這小子還真有點唾面自乾的肚量,老孃把話都說成那樣了,有點骨氣的人早就捲鋪蓋走人啦,他還有臉繼續混吃混喝的。”一秤金也有些哭笑不得“我總不能把他扔到大街上吧,這宜院的買賣還做不做了!”
“我倒有個主意…”蘇淮附耳低語,聽得一秤金連連點頭。***後院繡樓。王朝儒不住唉聲嘆氣,長吁不已“三郎,聽妾身一句勸,你還是回返南京吧,乖乖磕頭賠罪,想來令尊王老大人也不忍重責。”玉堂誠心勸解。
哪那麼容易喲,那筆銀子不只是在京求學的費用,還是老爺子用來打點疏通朝廷關節的,被自己擺闊氣全都抬進了行院,結果分文不剩,老頭子不得一口吃了我呀。
雖是這般想,王朝儒卻不好明說“我實在舍不下三姐你…”玉堂心中柔情百轉,柔聲道:“三郎寬心,妾身定會為你持禮守節,斷不負白頭之盟。”
“三姐,你…”誰擔心這個了,王朝儒實在找不出旁的理由,只得說道:“這事從長計議吧。”玉堂幽幽一嘆。
“其實妾身又如何捨得三郎離開,只是鴇兒催緊,妾身不忍見三郎再受委屈…”
“受什麼委屈呀?”一秤金裹著一陣香風,笑地上了樓,見二人便喜笑顏開道:“怎麼了,三丫頭,還沒和三姐夫用飯呢?”
“媽媽放心,我二人不敢拂逆您的意思。”
“這丫頭,媽媽一句玩笑話,你還當真了!”一秤金對玉堂的冷漠態度視而不見“便是你不想吃,還不擔心餓壞了三姐夫,快來人啊…”隨著一秤金的呼喚,兩個青衣小婢捧了食盒上得樓來,轉眼間鋪滿了一桌珍饈美味。
“蘇媽媽,您這是…”久違的盛情款待,王朝儒受寵若驚。一秤金重重嘆口氣“奴家這陣子做的確實有些過了,還請三姐夫見諒。”
“不敢不敢。”人在屋簷下,王朝儒現在的確沒翻臉的資格。
“實不相瞞,奴家也有難處。”一秤金轉對玉堂道:“乖女兒,院裡這陣子生意一落千丈,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睡全壓在媽媽身上,媽媽心累呀!”
“女兒自然體諒媽媽難處,可是若要我掛牌卻是萬萬不可。”玉堂語氣堅定。
“不說這個,媽媽也不是這個意思。”一秤金頹然擺手“好活歹活總算這一年過去了,媽媽想著明個兒咱們孃兒幾個都去廟裡給祖師爺上柱香,去去黴運,保佑咱宜院紅紅火火,生意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