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小侄獲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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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過,硝煙散去,車牆前的慘象展出來,衝近車城的馬賊幾乎被掃蕩一空,人馬肢體斷裂,血焦黑模糊,碎血塊遍佈數丈方圓,有不少甚至粘連在車廂外壁上,車上站立的軍卒已有人開始反胃嘔吐。

殘存馬賊不過數十人,怔怔看著眼前慘景,一時竟也呆住了,也不知是那個先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叫,眾人‘轟’的一下開始向四野潰逃,你徐家父子想要隨白蓮教造反儘管去就是,爺們不伺候了,想拿弟兄們血給你們爺倆做墊腳石,做夢!

徐九祥同樣夾雜在潰散的馬賊中,從開始進攻他便隱在後隊,倒並非畏縮,他徐家父子能讓一眾好勇鬥狠的馬賊俯首帖耳,除了心狠手辣的手段,還憑的是每逢戰陣身先士卒,他生貪花好,卻絕非貪生怕死之徒。

只是現在…他卻不能死,那個綠衣女子還沒被他騎在身下婉轉承歡,自己決不能死!徐九祥打定主意,這條命從此便死心塌地賣給白蓮教了,只要他們能成大事,能助他奪得那女子,便是將這大明江山殺個屍山血海也在所不惜!

正當徐九祥連連催馬,打算潛回甘泉城與父親會合時,忽聽一聲清亮悠長的口哨聲在耳畔響起,未等他回過神來,座下蒼龍駒陡然調轉身軀,向官軍車城處疾奔。徐九祥亡魂大冒。

這樣單槍匹馬衝回去不是上門送死麼,他徐少當家可不是常山趙子龍,有萬軍中七進七出的本事,怕是一進去就出不來了,急得他連連扯動馬韁,想要撥轉馬頭,怎奈一向乖順的寶馬犯了驢脾氣,死活不肯聽他使喚。

“馬!馬!我你媽!”眼見離官軍越來越近,徐九祥眼中兇光大盛,一腳甩開馬鐙,同時舉刀向馬頭砍去,如此寶馬決不能留給旁人騎乘,忽然又是一聲短促哨音,蒼龍駒奮蹄人立,只有單腳點鐙的徐九祥猝不及防,一下被甩了下去。

這一跤摔得徐少當家七葷八素,眼前金星亂冒,躺在地上半天緩不過神來,直到踏踏馬蹄聲響起,一匹白駿馬緩緩行到眼前,隨即一個悅耳清脆的聲音說道:“哼,果然是個偷馬的小賊!”***甘泉城北,明軍大營。戴欽南下平亂為求儘速,率領的都是本部戰兵,一個輔兵也未曾跟隨,便是招募的邊義勇,也多是作遠攔哨探使用,安、膚施城下雖然大勝,卻也多了大批俘虜累贅,再加上延安知府趙楫隨後徵調簽發的本地鄉兵,隊伍是擴大不少,行軍速度也因此慢了下來。

依丁壽的想法,騎兵便該迅疾如風,趁勢而下,一舉蕩平白蓮妖人,其他如甄別亂民、籌措軍需等瑣碎雜務,由地方官府就是,你戴欽就是來平叛的,也不需等待本地步軍壯大隊伍,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但戴欽所想卻又不同,此番帶出的都是本衛子弟,沙場征戰固然死傷難免,可無謂的犧牲大可不必,騎兵兼程南下,一戰解安城圍,再破敵於延河岸邊,已是疲累不堪,古語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再強行驅馳,縱然慘勝,損失也不會小,一著不慎,反會為敵所趁,故而堅持在膚施略作休整,才繼續啟程。

按戴欽所想,白蓮教匪得到敗軍的消息後應當倉皇棄城出逃,屆時他養蓄銳已畢,沿途銜尾追擊,必又是一場大勝,怎料到至甘泉城下,白蓮教四門緊閉,困守不出。

而他又捨不得以延綏銳蟻附撲城,只得於城外安營紮寨,等候源源趕至的延安府兵打造攻城器械。

“老夫實在不明,甘泉孤城一座,無險可守,白蓮妖人為何在此做困獸之鬥!”戴欽狠狠一捶案上地圖,神情忿忿。

也難怪戴欽惱火,隨著後續鄉兵趕到,明軍營壘不斷擴大,為誘使亂匪出城,戴欽空出城外三面通路,怎奈一番苦心都付諸東,任你大兵壓境,對方就是龜縮不出。

“戴將軍少安毋躁,教匪已是甕中之鱉,只待器械打造齊備,彈丸小城指可下。”丁壽說著話裹緊了身上披風,入冬後這鬼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戴欽看法可沒丁壽的樂觀,甘泉與被白蓮教殘破的洛川不同,是被詐取陷落,城池完好,如果白蓮教拼死固守,僅靠延安府這些鄉兵攻城,怕是不易。

“甘泉城扼守官道,不拿下它便無法打通與西安聯繫,若是為了隔斷南北,也可理解反賊侵掠關中的盤算。”看著長吁短嘆的戴欽,丁壽暗中撇嘴,二爺早讓你急速進軍時,你幹嘛去了,天下哪有後悔藥可賣。

“既如此他們大可攻取官道沿途的宜君、同官等縣,為何只取了白水小縣?”戴欽擰著眉頭,實在猜不透白蓮教的進攻路線有何圖謀。

“白水縣好歹歸屬西安府,也算摸進了關中之地,他們分兵奪取宜川才讓人費解呢,東面可就是黃河了,難道他們還想結伴跳了壺口去與河龍王做女婿不成!”丁壽的確有理由開心,從錦衣衛得來的消息看,宜川縣令田奉璋雖說沒守住城池,好歹及時做了些應變,將黃河西岸各渡口的船隻付之一炬,沒做資敵之用,要知道因瀑布落差之故,黃河行船通常在壺口上游渡口卸貨,通過旱地行船越過瀑布,在下游渡口再繼續裝船水運,渡口匯聚南北舟楫,這些船要是落在白蓮教那些反賊手裡,沿著黃河四通八達的水系到處肆,遭殃的可就不止延安百姓了。

看著丁壽自鳴得意的模樣,戴欽微微蹙眉,沒忍心告訴他時至寒冬,黃河水量減少不說,馬上將入凌期,白蓮教便是奪了船隻也是無用,宜川縣純屬多此一舉,勞民傷財,正當戴欽緊鎖愁眉,有人來報,出外哨探的安國等人回來了。

不多時,一身英氣的安國與興高采烈的杭雄大步走了進來,他二人這段時帶領延綏義勇輕騎,圍繞甘泉城四處撒了出去,既遮蔽城內耳目,又可清理白蓮教漏網之魚,多有斬獲,過足了手癮,讓在營中閒得蛋疼的延綏鐵騎羨慕不已。

“稟將主,末將今擒獲數名賊人,據稱是萬馬堂餘孽。”杭雄才行過軍禮便迫不及待說道。

“辛苦了,將賊人予軍中記功便是。”戴欽不以為意,這段時各路潰兵擒斬不少,他不會因為幾個馬賊寇便高看一眼。

“將主,據這幾人供述,他們原本有近三百人馬,這段時潛藏在四十里外的野豬峽。”安國不理同伴眼,接口道。

戴欽霍地起身“為何早不得訊息?”幾名散騎遊勇與數百馬賊情勢可大為不同,前者不過喪家之犬,後者卻有可能隨時狠狠咬上自己一口。

“末將知罪。”安國垂首,這麼一支人馬在大軍眼皮子底下未曾發現,說到底是自己等人失職。

“戴將軍勿慌,他們皆非本地人士,不悉甘泉山川形勢,偶有疏漏在所難免,既已發現賊人,派兵掃平就是。”丁壽對這兩個英氣發的小將觀不錯,幫忙開解。

“末將哨探不利,情願領罪。”安國沉聲道。丁壽眉峰一挑,略意外地掃視一眼安國,緘默不語。

“將主已無須派兵,那股賊人已被打殘,不足為慮,其餘的諒也沒膽子再回野豬峽。”杭雄急忙稟道,軍法可不是兒戲,挨幾子短時便騎不得馬,讓他杭世威趴在上看旁人馳騁疆場,那還不如一刀砍了他痛快,天老爺保佑,但願將軍得了這個消息心情稍緩,免去軍責罰。聽了杭雄奏報,戴欽嘿然揮手,讓二人退下。

“不想延安府還有這麼一支銳在,嘖嘖…”丁壽咂咂嘴巴,那些馬賊戰力如何且不去說,關鍵來去如風,打不贏就跑,膚施城下大軍圍追堵截,尚被他們逃出一條生路,怎料栽在一支步軍輜重隊伍上。

“延安府可湊不齊如許多的火器…”戴欽著眉心,輕聲道:“來的該是邊軍。”哦?丁壽微意外,按戴欽所說,他已調本衛兵南下,餘下戰兵只夠勉強衛守各處堡壘,怎會還有人手調集,難道這老兒沒說實話?

正當丁壽疑惑不解,還要再問時,有人奏報,綏德有援軍前來。戴欽苦笑:“緹帥,你我出去一看便知。”戴欽與丁壽一同出帳,儘管戴欽已心有成算,待看見衝過來的第一人時,還是讓戴將軍額頭滿是黑線。

“爹,我來看你了!想不想我?”戴若水翠綠身影一陣風般地撲到了戴欽身邊,還不忘對一旁的丁壽眨了下眼睛。

“胡鬧!讓你在家好生待著,怎地敢擅自離家,還來到軍中?!”戴欽對著自家女兒厲聲斥責。戴姑娘怕是被訓斥多了,毫不掛懷,抱著老爹手臂輕輕搖晃道:“人家不是想你了嘛,戰場上刀劍無眼,女兒守在您身邊也安心許多。”

“老夫久經沙場,些許蟊賊能奈我何,你與我速速返家,待息兵之後少不得再行家法伺候。”

“你要打就打,反正我不回去。”戴若水朱一噘,使起了小子。

“戴將軍,令嬡也是關心則亂,一片孝心所在,您便網開一面…”丁壽在旁勸解,還不忘回了戴小妞一個飛眼。二人眉來眼去,戴欽如何不見,心頭火起,沉聲道:“老夫家事不勞緹帥費心。”嘿!給臉不要是吧,真當二爺是善男信女呢,丁壽擰眉作,才要回頂幾句。

卻見隨後跟來的姜奭上前深施一禮“是小侄首次領兵,擔心路途不順,心中無底,故而央求若水姐作伴,叔父若要怪罪,責罰小侄便是。”戴欽緩和幾分語氣“賢契休要為她開脫,若水的脾氣我如何不知,怕是軟硬兼施,迫你帶她同行。”知女莫若父,戴將軍對女兒脾可謂知之甚深。

“絕無此事。”姜奭哪敢承認,雙手連搖“若水姐師出名門,武藝高強,有她在身側,小侄獲益良多,這才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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