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莫說受難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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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瘋瘋癲癲的丫頭能讓你獲得什麼益處?我知賢契心地良善,不要為她攬過上身。”戴欽心中微有酸意,看老友這兒子教的,知書達理,推功攬過,再看自家這丫頭,哪有半分‘上善若水’的意蘊,養女不教啊。
“爹,可不帶這麼說自家女兒的。”戴若水對老爹責罵早當耳旁風,小姜子這種別人家的孩子從小比到大,她也不在乎,可當著小賊的面這麼說她可不愛聽了。
“人家再不濟,做個護衛總也綽綽有餘吧。”
“是啊,若非若水姐在側護衛,小侄驟然遇襲,定然手忙腳亂,哪能指揮若定。”姜奭接口道。
“果然是賢契擊潰的萬馬堂寇,哈哈,真是虎父無犬子,姜老哥後繼有人啊。”戴欽開懷大笑。
“小姜將軍戰績驚人,不知帶的是哪路兵?”丁壽對戴欽厚此薄彼的行為極端不滿,打起了挑刺兒的鬼主意。
“慚愧,在下此來僅帶有冬夏種無馬官軍一千人。”姜奭對丁壽還算恭敬,側身應道。
“屯軍?”丁壽不免對這小子刮目相看了。
“傷亡多少?”
“說來僥倖,賊人並無弓弩遠,是以軍中並無傷亡。”無一傷亡!丁壽肅然起敬,拱手道:“小將軍果然將門虎子,統兵有方,丁某佩服。”姜奭匆忙回禮“不敢當緹帥溢美,此非末將之功,實是仰仗利器所為。”***“緹帥請看,此車名為‘霹靂車’,乃弘治十六年知府範吉創制獻與朝廷。”陪同丁壽等人觀摩所率車營,姜奭一一講解。
“此車名為全勝車,乃是弘治十五年總制陝西軍務的秦少保所創,”姜奭指著一款獨輪車說道“此車高五尺四寸,廂闊二尺四寸,前後通長一丈四尺,每車重不過兩石,極為輕巧,先帝頒明旨令各邊仿製。”隨後姜奭又陸續為丁壽介紹火箭車、偏廂車等等車型及所載火器。
“飛雲霹靂炮,彈丸用生鐵熔鑄,其大如碗,其圓如球,中容火藥半斤,鉛子二百五十個。”
“百子連環炮,又名大連珠炮,身長四尺,用銅鑄造,裝藥一兩八錢,裝填鉛子十個。”
“二連珠炮形制稍小,裝藥一兩八錢,裝填鉛子五個。”
“這是盞口將軍銃、手把銃…”姜奭又指著幾個體型較大的雙輪封頂大車,笑道:“父親憂心叔父攻堅無有利器,特命小侄用炮車送來十尊大將軍,供叔父驅策。”戴欽聞言大喜“勞你父子費心,老夫正需此物,誒,姜兄好福氣啊,有賢侄這等好兒子,後繼有人!”戴將軍此時當真覺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人家養了這樣的好兒子,自己咋就生了那樣的熊閨女呢。
“哼!”戴若水瓊鼻一皺,表示不滿。叔父誒,您別給我找打了,姜奭急忙為戴若水錶功:“此番多虧若水姐,還擒到了一個關鍵人物…”***圍著五花大綁的徐九祥轉了幾圈,丁壽點頭:“不錯,這小子便是萬馬堂萬里游龍徐九齡的兒子。”
“當在洛川縣,就是這小子以身作餌,害得本官身陷囹圄。”想起被困爛柯山的舊事,丁壽只覺火大,順手在徐九祥腦後狠狠拍了一巴掌。
“誒,還有這回事呢,快說與我聽聽。”戴若水對丁大人出糗醜事可是喜聞樂見,立即將他拉到邊上細細盤問。徐九祥被擒之後狼狽不堪,可自報家門後一直沒有服軟,鐵心要讓那綠衣女子好好看看,小爺雖出身草莽。
可是一身錚錚鐵骨,正經的爺們氣概,正當他在大帳中昂首死充硬氣時,那個錦衣衛的小白臉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拍得他腦袋嗡嗡作響,身子頓時矮了半截。
好不容易回過神,再直起時見到的便是那鮮花骨朵般的綠衣女子與那小白臉親熱地湊在一起咬耳朵,徐九祥心底頓時湧起一股嫉恨豔羨的複雜情緒。
戴欽冷眼旁觀自己寶貝閨女的無狀失禮,重重咳了一聲,戴若水充耳不聞,依舊與丁二郎有說有笑。這閨女算是白養了。
打是萬萬捨不得的,罵又不頂用,在旁敲了半天邊鼓,那姓丁的怎麼還沒覺過味兒來似的,大家同朝為官,人家比自己還高了一品,他又不好像訓閨女般教訓人家,戴欽頗有束手無策之嘆。
正自說笑的丁壽突然面一肅,扭過頭來,凝視徐九祥:“你瞪著我做什麼?”徐九祥不答,只是怨毒地盯著丁壽。
“找死!”本就有舊怨,丁壽又是個記仇的,當下起了殺心。
“緹帥息怒,此子還有用處。”
“這等天生的賊骨頭,留他何用!”丁壽把眼一翻,指著徐九祥道:“便衝他被擒之後猶是如此窮兇極惡,必是冥頑不靈之徒,殺之不惜。”
“小賊,莫怪人家這樣看你,他的坐騎寶馬就要歸你了,心中難免不痛快。”戴若水笑
道。
“寶馬?我的蒼龍還陷在賊手呢!”丁壽提起這事就覺心痛,舉目見戴若水抱著玉笛,笑而不語的自衿模樣,恍然大悟“你是說…”戴若水雪白的下巴微微點了點。
丁壽大喜過望,大步上前,在戴若水的驚呼中抱著嬌軀轉了兩圈。
“緹帥,這未免太失禮了!”老子還沒死呢,戴欽氣得鬍子都捻斷了幾。
“對不住,對不住,丁某得意忘形了,若水,快帶我去看看馬兒去,這些子可委屈它了。”在戴欽冒火的目光中,丁壽毫不避嫌地拉著戴若水奔了出去。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對狗男女出了大帳,徐九祥轉過頭來,衝著戴欽大喝道:“狗官,要殺要剮儘管來,小爺要是皺下眉頭,就不是漢子!”
“你的命在本將眼中不值一提,可對旁人或許還有些用處…”***冷風如刀,暮雲低沉。
甘泉城下,官軍分步騎列陣,背縛雙手的徐九祥置於陣前。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兩名步態蹣跚的男子被人推搡而出。戴欽等人安坐馬上,向身旁的延安府推官趙繼宗詢問:“推府,你看這二人可是?”趙繼宗眯著眼睛,仔細辨認踉蹌走近的二人,點頭道:“不錯,正是甘泉縣李鉞和宜川縣田奉璋。”是他們就好辦,這幾個親民官的命保住了,延綏文武在朝廷上也能多存幾分顏面,至於事後如何論罪,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戴欽揮手道:“放人。”有軍卒在徐九祥背後用力一推,徐九祥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與延安府的兩名知縣錯身而過,一口氣奔入了城門。
“多謝諸公救命之恩。”兩位縣令奔到軍前,深施一禮,想起這幾身陷鬼蜮,度
如年,悲從中來,不顧斯文體統地痛哭
涕。
“將兩位令尹帶下去休息。”丁壽輕撫座下蒼龍駒鬃,隨意從容道:“戴將軍,同僚情分已然盡到,可以準備動手了吧?”戴欽凝望著重新關閉的甘泉城門,向身後軍陣重重一揮手。***甘泉城內。
“貴教隆恩厚義,我父子二人永世不忘,今後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徐九齡虎目含淚,言語誠懇熱忱,一是念邵進祿竟真的答應用那兩個縣令換自己兒子
命,再則他已輸掉了萬馬堂的本錢,只能跟著人家一條道走下去,徐九祥更不廢話,直接跪下連磕三個響頭,便是為了心中所念,他也是跟定了白蓮教。
“賢父子客氣了,邵某早有言在先,只要入了聖教便是手足兄弟,區區小事何須掛懷。”邵進祿微笑言道。
“只是沒了那兩個狗官為質,又如何守城?”徐九齡是真心在做盤算,他曉得城裡內情,城內大多是唯利是圖聚集的烏合之眾,這幾減少口糧供應下面已有不穩跡象,若是官軍強行攻城,怕會頓作鳥獸散。
“憑那兩個七品芝麻官,也要挾不了城外偽明官軍,信使往來為咱們又爭取了不少時間,徐公子又是大功一件啊。”什麼?我又立功了?你們白蓮教的功勞簿是論誰的敗仗多麼!
徐九祥不解地瞪大了眼睛。邵進祿仰頭望天,嘴角微微翹起“教主神機妙算,看這天也差不多了…”***十尊薄壁厚腹的大將軍炮如怪獸般虎踞於甘泉城下,每尊都重逾千斤,黑黝黝的炮口直指甘泉城門。裝載輕型火器的全勝輕車如牆而立,其後是披甲已畢的延綏鐵騎,虎視眈眈。
戴欽晃動了下發酸的脖頸,稍微放鬆了下情緒,對周遭部下吩咐道:“待轟開城門,全勝車快速跟進,搶佔城門及街道要點,以火器壓制賊勢,騎軍乘勢掩殺,直趨中樞,後續自有步軍料理,遊弈輕騎圍剿出逃賊寇,勿使賊人漏網。”
“末將遵令。”眾將領命各回本陣。大將軍炮俱已裝填完畢,只待聽令行事,戴欽微微頷首,炮手舉火待點燃火門,忽見一片雪花飄飄蕩蕩落在鐵鑄炮身上。
“下雪了?”丁壽側首,看著落在肩頭鐵甲上一觸即融的片片雪花。戴欽猛然抬頭,只見昏暗天空中,大雪如鵝般紛紛揚揚,不由變
:今年大雪來得恁早!***大雪紛飛,天地一白。
不足一個時辰,戴欽的戰馬便踏上了殘破不堪的甘泉街頭,舉目四望,滿目瘡痍,心頭沒有絲毫喜悅,反而憂心忡忡。
白蓮教的守城表現實在與起事之初攻城掠地的勢頭大相徑庭,從炮聲響起,甘泉城便亂成一團,再沒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待城門被大將軍炮轟破,城內教匪直接成百上千的棄城而逃,潰敗之速,讓埋伏在城外的遊兵輕騎一時都手忙腳亂,捕之不及。
隨著官軍大隊入城,各處戰火逐漸平息,待中軍入主縣衙公署,四下軍情奏報紛紛彙集而來。各處頑敵皆已肅清,未曾發現白蓮教首腦人物!城內倉儲各存糧不足百石!
縣府帑庫及滿城百姓俱被劫掠一空,城內俘虜與饑民人數近萬…戴欽面沉如水,心中更加不安:僅憑些許存糧,莫說受難百姓,便是白蓮教匪也難撐幾,莫非賊首早有棄城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