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只要韃子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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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俌擺手示意下人退下,邁步進了兒子屋子,裡間內小公子徐天賜衣冠不整,鬆鬆垮垮地挽著袍子,見了自個兒老爹面不改,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倒:“我說老爺子,您這麼大歲數了還為老不尊,偷聽兒子腳算怎麼回事?”

“放,年紀輕輕白,就算不顧及國公府的臉面,也該愛惜自己身子。”徐俌和幼子倒沒擺什麼嚴父派頭,原配去世得早,這孩子打小沒受多少親孃疼愛,對徐天賜的嬌慣放縱,更多是一種補償在內。

“為了家裡的官司避嫌,我連錦衣衛的差事都停了,成天閒得都快發黴了,不抓緊時間給你幾個孫子抱,能幹什麼?!”徐公子理直氣壯。徐俌長嘆一聲“爹尋你就是說這事,朝廷此番派來查勘的兵科給事中徐忱與巡按御史曾大有會合應天的官兒們,把咱們的官司定下了,說什麼附近地方鄉民都說咱府上沒那塊地,要將那些莊田都斷給當地僧民…”

“好啊,這麼說官司定了,我可以復職了!”徐天賜樂得一蹦三尺高。

“三兒,你沒聽明白麼,咱家官司輸了!”老國公看著手舞足蹈的兒子直納悶,這孩子聽岔了?

“輸就輸了唄,府裡又不指著那點莊田過活,本就是徐林那個奴才搞得麻煩事,難怪我大哥來信埋怨咱們辦事不利索,您說為這點田畝折騰多久了,害得我差事也停了,都快閒悶死了…”徐天賜對老爹抱怨個不停,張嘴閉嘴就是自己南都錦衣衛的差事。

“沒有府上這些莊田,怎麼把你養大的!國公府這麼大家業,可不是憑空掉下!今官司輸了,其他那些百姓得了消息,湧上來紛紛訴告爭田,我們該怎麼辦!

丟一頃,明丟十畝,不出幾年,你們哥幾個就剩下個空宅子啦!”徐俌對這個拎不清輕重的兒子實在生不起氣。

“那就按我大哥說的,多給那些和尚百姓們點銀子,讓他們撤訴不就完了,多大個事,還不夠丟人呢!”

“你別張嘴閉嘴大哥大哥的,你大哥早死了,老夫我沒下過那個種!”徐俌是真被兒子氣著了,合著老子鹹吃蘿蔔淡心,你們幾個小的是丁點兒腦子都不動啊!

“早些使錢也就罷了,如今判輸了官司再用銀錢疏通,示弱於人,國公府的臉面何在!你小子在留都勳貴中可還能抬得起頭來!”

“哦,這個麼…”徐天賜撓撓腦袋,意識到自己跌面兒的重要

終於打起了神:“老爺子,您說怎麼辦?”徐俌遍佈丘壑的老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爹這不是找你商量麼,你那個大哥在陛下和劉瑾面前都能說上話,你去封信,讓他幫咱府上美言幾句,放心,不會讓他白忙的,銀子嘛該花的時候就得花。”相比較把錢扔給那些無權無勢的和尚百姓,老國公更願意用來疏通朝中關節。徐天賜摩挲著下巴,看著一臉期待的自個兒老爹,詫異道:“咱家朝裡面又不是沒人,直接請姨丈做主不就是了。何苦還要麻煩丁家哥哥?”徐俌的原配夫人與李東陽的續絃同為成國公朱儀之女,二人算來也是連襟,以李東陽當朝首輔的身份,以文章領袖海內縉紳的地位,應天府的官兒不會不賣這個面子。

“他?”徐俌捋著下頜花白鬍須冷哼了一聲“李西涯整端著名士身份,為顯清廉甚至讓你姨娘拋頭面以字換酒,咱府上些許小事他若真想幫忙,徐忱出京時暗中關照一聲也就是了,既然當時沒幫,如今又怎會授人以柄!”

“那何苦要我動筆,您老直接寫封信不就得了,憑徐家兩房在勳貴中的地位,無論丁大哥還是劉瑾,誰會不給這個面子!”徐天賜嬉皮笑臉地對老子言道。

“老夫不要面子的!咳咳…”話一出口,徐國公自覺失言,急忙乾咳了幾聲“爹是說,你們年輕人之間,言語行文沒許多顧忌,比我這老朽方便,若是你辦不成,爹再出面也有轉圜餘地不是。”徐天賜嗤的一笑“說到底,您老還是愛惜自個兒羽,怕留個結佞幸權閹的壞名聲,把兒子推出來做擋箭牌,是也不是?”徐俌也笑了。

“你在留都勳貴中是出了名紈絝子,恣睢行事也非偶然,些許虛名也不足在意…”

“那是以前,您兒子我如今管著南京衛事,怎麼也該率先垂範,為南京萬千錦衣兒郎做個表率,所以這事兒…另請高明吧。”看著小兒子無謂神情,徐俌太瞭解這小子打得什麼主意了“說吧,要多少?”

“老爺子,你別老這麼門縫裡看人啊,張嘴就提銀子,顯得咱們父子倆外道。”徐天賜委屈萬分。

“少廢話,你小子是老夫親手帶大的,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清楚,你一撅股,老夫都能看到你嗓子眼!”

“您把我看得真通透!”徐天賜笑著把魏國公按在自己椅子上坐下,擠眉眼地笑道:“不過我真不要銀子…”

“哦?”知兒子脾的徐俌有些意外“那你要什麼?”

“您把府東面那菜園子劃給我。”

“太傅園?!”徐俌瞪大了那雙混濁老眼。徐公子肯定沒想改行種菜,東面那園子也不是什麼簡單菜園。

而是徐府的花園,徐家先祖中山王徐達累官太傅、中書左丞相等職,洪武初年,朱元璋將自己為吳王時舊邸賜予徐達,徐達惶恐不敢受,在舊邸對面為之另建新第,永樂初年,徐達長女仁孝皇后把位於中山王府東面靠城牆的一片土地作為王府菜園賜給徐家,故此稱為“太傅園”或“中山園”

“這本是要留給鵬舉的…”老徐俌有些為難,那園子幾代傳承,歷來都是歸襲爵國公所有。

“那當我沒說,誰教咱出孃胎晚呢,什麼好處都沒落下不說,連孃親的模樣都記不住…”徐天賜語聲哽咽。

一看兒子開始抹眼睛,徐俌立時慌了神“三兒,別哭,你娘下世早,也是苦了你…誒!不就是個園子麼,爹做主,給你啦!”

“謝謝爹!”徐天賜立時破涕為笑,給老父捶起了背“孩兒這就準備寫信,估摸著丁大哥回京就能收到。”

“你小子…”徐俌正待挖苦兒子幾句出口閒氣,忽見有家人在外探頭探腦。

“什麼事?”徐俌問道。家人老實回道:“稟老爺,京城有信到。”徐俌雖遠在留都,京師動向也一向留心,畢竟一門上下許多口子人,一個不小心站錯了隊,沒準兒就要落個無妄之災,大意不得。徐俌接過密信,拆開看後面凝重。

“爹,什麼事?”徐天賜見父親神不對,好奇問道。

“韃子五萬侵宣府,又有三萬入寇大同,兵圍平虜。”

“這事新鮮麼?”那幫草原胡虜哪年消停過,反正離南京遠著呢,徐公子從不放在心上。

“奉旨巡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壽,此刻便在平虜城中!”***寒風捲著飛雪,吹散了又一次洶湧附城的黑,只留下遍地不及帶走的屍身和幾具猶在燃燒的飛梯撞車。平虜城下,屍體堆積如山,偶有幾個重傷未死的,只在無力呻,等待老天收取命,從女牆垛口綿延城牆,盡是驚心可怖的斑斑血痕。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原來是韃虜發來的兵…”丁壽得意洋洋立在城頭,哼了幾句荒腔走板、自改自唱的《空城計》,可惜沒有瑤琴在側,否則他定學著諸葛丞相撫琴一曲,以知音。

“好!緹帥雅韻婉轉,餘音繞樑,標下等人真是有耳福啊。”一名全身披掛的軍將舉著雙手拇指連聲讚歎。

“好在哪兒?你知道我唱得什麼?”丁壽翻個白眼問道。

“這…”軍將一臉為難,他哪兒知道二百多年後才見端倪的京劇啊。算了。

不難為這傢伙了,這個時空十全老人有沒有機會生出來還兩說呢,丁壽放緩語氣:“姜將軍,有給丁某捧場的興致,不妨多留心一下城防,立了功才好抹罪,也免教丁某為難,你說是不是?”

“緹帥說的是,標下這便去督促巡城。”平虜城守備、都指揮僉事姜義擦擦冷汗,躬身告退。

“似這等瀆職之人,緹帥何必客氣!”身旁一個披甲扶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看著姜義背影甚為不屑。

“沒法子啊世高兄,如今韃子壓境,還得需要他們一文一武,反正使功不如使過,靜觀後效吧。”丁壽笑言道。那他們一行進城後,胡騎大軍隨即蜂擁而至,馬不停蹄直接攻城,四面八方望不到頭的人馬向平虜滾滾湧動,大有走馬而下平虜城的氣勢。

今年天寒甚過往年,引入護城河的兔川水已結了一層浮冰,數以千計的韃騎縱馬向前,在弓箭掩護之下,將一捆捆裝滿泥土的草袋丟入城壕,片刻便在四面壕溝上鋪出了幾條攻城通道,扛著簡易竹木飛梯的韃兵頂著城頭箭雨礌石爭相而上,這般一反常態不懼傷亡的勁頭讓平虜守軍手足無措,未留神竟讓百十人直接撲上城頭。

正當四野韃兵齊聲歡呼時,丁壽與馬昂帶領親衛反撲了回來,馬昂親軍蒼頭多是選自北地逃人,不但孔武敢戰,且與韃虜有切齒之仇,殺起來毫不手軟,錦衣衛不擅陣戰,城頭群毆混鬥卻是在行,又有衛帥親自帶領,人人不甘於後,韃兵在城頭立足未穩,便被斬殺殆盡。

殺心已起的丁壽直接下令連砍了十餘個潰兵的腦袋,命錦衣衛城頭督戰,眼看著緹騎們拎著血淋淋的繡刀站在身後。

終於醒過神的守軍在守備姜義指揮下開始迅速反擊,工科給事中段豸組織城中青壯百姓上城協守,滾木礌石、灰瓶金汁不要錢的往下狠砸,不知打退了多少次攻勢,城頭軍民累得疲力盡,終於城外韃子氣勢漸衰,隨著嗚號角,大隊人馬引兵城外安營紮寨。

過韃兵猝不及防的進攻後,再往後的子便輕鬆了許多,沿河修建的幾座城堡本就是為阻止韃兵南下,守城器械充足,只要韃子敢來,總有東西招呼。飛梯還沒搭上城頭,便被城頭叉竿給推開,有陰損些的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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