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怔怔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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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顧采薇,師出峨眉,家師法名上靜下安。”
“顧采薇?靜安?”少年擰著眉頭將這兩個名字嘴嚼一番,把頭一晃“沒聽說過。”饒是顧女俠子溫順,此時也不由怒氣
發,你不識我名也就罷了,峨眉三靜名垂江湖多年,兩派掌門並稱江湖,你也託口不識,豈非故意輕慢。
“但不知師兄又是哪位高人門下?”顧采薇縱然心中有氣,仍不失禮數。
“我師父乃是武當闢塵道長。”少年傲然回道,他此時仍立在扶欄上,比眾人高出一大塊,還真有些睥睨之態,原來是焦闢塵的徒兒,難怪!
顧采薇心頭頓時釋然,武當闢塵道長名喚焦靈微,情孤僻冷漠,便是武當同門也甚少往來,她教出的徒兒不知武林典故倒也說得通。
“小娃兒,你的武當綿掌有幾分火候,”丁二爺難得夸人,誰知話鋒一轉,卻道:“再勤練個幾年,勉強能到江湖中歷練歷練,不給你師父丟人。”這便是說我如今給師父丟人了!少年正值年輕氣盛,如何能受得了丁壽嘴炮大開的嘲諷技能,戟指怒喝:“狂徒該打!”
“大膽!”
“放肆!”一眾給諫踏步而上,氣勢頗為驚人,李憲率先道:“此乃當朝大金吾,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大人,你這黃口孺子竟敢口出不遜之言,是何道理!”張瓚不落人後,凜然道:“便是念你年輕識淺,少不更事,你家長輩也難逃一個教子不嚴之過,呔,報出家門,我等不與你這頑童見識!”張瓚見這少年衣履雅,服飾華貴,想來家境殷實,便動了旁的心思,既能借機敲竹槓填補荷包,又可在丁壽麵前賣好,此等好事何樂不為。
眾人都是靠耍嘴皮子和筆桿子過活的,哪個也不白給,聞絃歌而知雅意,立時一擁而上,七嘴八舌數落少年不是,都道他一家罪責難逃,趕快喚出長輩認罪伏法。
少年畢竟年輕,在鋪天蓋地吐沫星子的圍攻中一時無措,連扶欄都忘了跳下,銘鈺更是急得出眼淚。
“那人…他是錦衣衛的頭領,這可如何是好啊?!”
“大哥,為了一頓飯,何至於此…”顧采薇念著兩派情誼,柔聲勸說丁壽。少年此時被催急了,一股怒火從
中直衝頂門,握緊雙拳就要給這些衣冠禽獸一個教訓,惹得父親責罵也甘認了。
“諸公,不過一時誤會,不必如此口誅筆伐。”丁壽淡淡的一句話,揎拳擄袖的眾位給諫立時息了動靜,齊刷刷看向發話之人。
“說到底不過一頓飯食,扯到人家孩子全家滿門,不嫌太過興師動眾麼?”丁壽掃視眾人。李憲等人訕笑幾聲,張瓚道:“緹帥的意思是…”
“諸位大人請繼續回房用膳,至於這酒菜麼,”丁壽仰頭看著孤零零立在欄杆上的少年,嗤的一笑:“小二,再與我來上一份。”
“好嘞,大人您稍等。”店夥口唸彌陀,原來這位爺是管緹騎的,謝天謝地,今兒沒鬧大,不然這店沒法開了“慢著,我不用你讓。”少年喚住丁壽。
“怎麼,你們又不餓了?”丁壽奇道。少年將那兩錠銀子向丁壽揚了揚,挑眉道:“我買!”
“這位師兄,適可而止。”不過一頓便飯,有心相讓是一回事,收了銀子豈不變成貪財示弱,顧采薇知丁壽從來不肯吃虧的脾氣,怕事情又起變故。豈料丁壽非但沒惱,反斜倚欄杆笑道:“還給錢呢?好啊,此等好事丁某怎會拒絕。”少年彷彿打了勝仗般
出得意笑容,甩手將銀子丟了下去,丁壽大袖一捲,兩枚銀子到手,十分市儈地放在耳邊敲了敲,銀聲清脆,成
十足。
“謝啦。”丁壽收起銀子,隨手在扶欄上拍了一掌。少年只覺腳底突然一股震盪大力傳來,頓時在扶欄上拿樁不穩,失足跌下,總算自幼苦練的輕功底子不錯,雖事發倉猝,身形一旋間,已平穩落地。
但那盤酒菜卻無此好運,杯盤碎裂,湯汁飛濺,二人衣衫上也濺了些許,看著甚是狼狽。
“喲,怎地這般不小心,事先說好,這銀子到手,我可是不會退的。”二爺的笑容裡透著一股子幸災樂禍的味道。
“是你搗鬼!”少年怒視丁壽。丁壽兩手一攤“天地良心,大家皆可作證,我都未曾碰你一下,如何搗鬼!”李憲點頭道:“不錯,我等親眼所見,明明是你這少年自己不曾站穩,反怪他人,縱使緹帥大度,年輕人也不該得寸進尺,顛倒是非。”
“你…你們…一丘之貉!”這班人都是蛇鼠一窩,莫說和這幾個大頭巾說不清隔山打牛,借物傳力的武學道理,縱然說清了,又能如何,這錦衣佞臣實在可惡至極!
“我們走。”少年與同伴打聲招呼,噔噔噔下了樓去。
“緹帥若是不棄,可否枉駕移步,容我等恭聆教誨。”張瓚一群人滿臉堆笑,一派熱忱。
“丁某今還有公務,改
有暇,定當拜會諸位。”丁壽隨口推脫。眾人向顧采薇處瞥了一眼,立時瞭然是何“公務”連道無妨,順便還睜著眼睛瞎吹捧了一番丁大人“勤於王事”
“席不暇暖”的話。丁壽滿心膩味應付著眾人,心頭琢磨著等會兒是不是
空把“飯”接著給做了,忽聽樓下又響起一通喧擾來,真他媽奇了怪了,松鶴樓今兒怎麼沒個消停。注:李憲,岐山人。為吏科給事中,諂事瑾,每率眾請事於瑾,盛氣獨前,自號六科都給事中。
時袖白金示同列曰:“此劉公所遺也。”(《明史卷三百六·列傳第一百九十四·閹黨》)***一樓大堂內,一個年輕小廝正踮腳揪著一個松鶴樓夥計的衣領不肯撒手,大喊大叫,旁邊還有一個又黑又胖的大鬍子在勸解,周圍盡是觀熱鬧的食客,方才下樓的兩個少年也在其中。
來興漲紅著小臉,死死拽著店夥衣領“我打你這黑心的賊殺才,欺我等是外地客人?告訴你知曉,漫說我家老爺學識淵博,見多識廣,便是你家小爺我自幼蘇州地面生長,什麼”調把“、”撞六市“的鬼把戲見過不知多少,想在此矇混,做你的千秋大夢!”來興小嘴叭叭個不停,店夥被這半大小子噴了一臉口水,又不敢動手強掙,唯有諾諾告饒“小客官,您且將手鬆開,容小人慢慢詳說。”
“說什麼,哪個再聽一遍你的昏話!”來興揪著夥計衣領就是不肯撒手。
“僮兒放手,且聽他細說。”祝枝山眼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實在不成體統。
“老爺不曉得,此等猾之徒一旦放過,立時跑得沒影兒,我等還何處說理去,待小的拉他見官去說個分曉。”來興此時心火上頭,連祝枝山的話都不肯聽。
松鶴樓的掌櫃湊上前,打躬唱喏道:“這位小爺,敝店有何招待不周,您只管言說,先請將人放開,松鶴樓偌大一個店面,您還怕它跑了不成!”
“不行,今兒不摘了你這黑店招牌,小爺我決不罷休。”來興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見官家絕不撒手。
“究竟何事,我來給你們斷斷可好?”好奇心驅使下,丁二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這位爺,您是…”掌櫃的眯著老眼,遲疑地打量丁壽。
“掌櫃的…”適才伺候二樓的跑堂急匆匆湊了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
掌櫃的聞聽丁壽身份,靈靈打了個冷顫,錦衣衛的凶神避之唯恐不及,怎地偏趕上這首腦人物在店裡用餐時出了紕漏,今
一個招待不周,松鶴樓破財消災都是小事,少不得還要有牢獄之災。
掌櫃心裡七上八下,哆哆嗦嗦上前施了個大禮“丁老爺賁臨,敝店真是蓬蓽生輝,夥計無知,驚擾了大人午膳,實在罪過,懇請移步樓上容小人賠情,些許小事敝店自會料理明白。”
“別呀,樓下這麼熱鬧,你讓我上樓算怎麼回事,”丁壽一步三晃地走到場中,看著緊張動兼而有之的來興“小哥兒,這官司
給我斷如何?”
“你?行麼?”來興見丁壽年紀輕輕,心道這能是多大的官兒。丁壽失笑“行不行的,試試看吧,只要你真有冤枉,我立即讓松鶴樓摘了牌子,是不是,掌櫃的?”掌櫃暗暗叫苦,心道今果難善了。
弓著強擠出幾分笑臉道:“但憑您老吩咐。”不同來興年少識淺,祝枝山博覽群書,
通望氣之術,早觀丁壽氣
,已知其絕非常人,況有松鶴樓掌櫃卑身於前,當下上前整襟施禮道:“不才斗膽,敢問足下何處高就?”
“錦衣衛,可斷得諸位官司?”丁壽笑道。祝枝山心絃一震,出身官宦之家,如何不曉緹騎威名,更不消說老友唐寅弘治十二年科場案被拿入詔獄拷問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甫一進京,便與他們打上道,真是
年不利。
祝枝山眉頭深鎖,有意推脫道:“不過些許小事,何敢勞煩天子親軍。”
“天子腳下,聚眾喧譁,如何能是小事。”丁壽灑然一笑,並不打算就此收手。
“實非什麼大事,不過小童無知,為了些飯錢與店中起了口角,是不才管教不嚴,給諸位添了麻煩。”祝枝山團團一揖,轉首向僮兒喝道:“來興,快與人會鈔。”來興登時急了。
“老爺,他們漫天要價…”
“住口!”祝枝山厲聲喝止,他如今只想遠離緹騎,不願在此多做糾葛。見老爺反常地變了臉,來興也有些懼怕,雖是極不情願,還是鬆了人家衣領,悶頭從懷中貼身處取出荷包。
“呶,五兩,只多不少!”將十餘塊碎銀一個一個拍到桌上,來興揚首嗔目對那夥計道:“好好稱量,然後找錢。”那夥計望望一臉苦的掌櫃,再瞧瞧眼神不善的丁壽,怔怔立在那裡,不知這銀子該不該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