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長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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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海蘭所言,丁壽若有所悟,凝神觀望,見白裙麗人長袖恍惚間無風微動,黑衣人身形若有若無地轉了轉,已然抬起幾分的長袖毫無跡象地重又落了下去,黑衣人又轉正了身形。以丁壽的眼力可以看出,長袖揚起後手已經暗藏了幾十種變化。
而那黑衣人身形微動,卻將後續變化盡皆封死,如王廷相所說,這二人果真是高手。
“海蘭姑娘,尊師修煉的是何武功?”丁壽蹙眉問道。
“師父說她的心法喚作”冰心訣“,練到深處可以摒七情,滅六慾,心中無想。”
“那你可曾習得這門功夫?”這功夫哪是人練的,丁壽暗暗吐槽。海蘭聳了聳肩“沒有,師父說練這門功夫要放棄太多,她讓我再開開心心地玩上幾年,大一點再說。”丁壽嘴角翹起,看來這位冰山美人自己的修煉還沒到家啊。山峰上二人凝視又過了半個時辰,黑衣蒙面人開口道:“納蘭清妍,你還是破不了我的奕劍術。”聲音嬌柔婉轉,竟是一名女子。
“李明淑,你也不能盡料我”冰心訣“先機。”名為納蘭清妍的白衣美人聲音冰冷,猶如這山巔的萬載堅冰。李明淑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不錯,今又是平局。”
“來年再戰。”納蘭清妍舞動寒風,飛身而下。
“告辭。”李明淑也不再廢話,疾馳下山。
“師父好厲害,又打得她抱頭鼠竄。”海蘭鼓著手掌了上去。
納蘭清妍面無表情,斥道:“油嘴滑舌。”聲音中竟帶了一絲暖意,可隨後轉向丁壽二人時,聲音頓時化作萬年寒冰“你們…走!”丁壽本是滿臉堆笑過來討這位冰山美人歡心,卻被人開口逐客,當即笑容一窒。
“師父,他們是我請上山的朋友。”海蘭嗔道。
“不是我的。”納蘭清妍的聲音仍是不帶一絲情。丁壽仰天打個哈哈“我等今
即便作了惡客,可一杯水都未曾飲過便被逐之門外,這難道是黑水神宮的待客之道?”白
倩影腳步一頓“好,就讓你們飲上一杯水。”
“真的!師父果然最疼海蘭了。”海蘭蹦蹦跳跳地上前挽住了納蘭清妍的胳膊。丁壽輕聲問王廷相道:“子衡兄,你怎麼看這位長白雪仙?”
“不好說。”王廷相搖了搖頭。
“試言一二。”丁壽鼓動。
“長白山內,黑水神宮,若所料不差,這位納蘭宮主應是黑水靺鞨遺民,不過…”王廷相言又止。
“不過什麼…”丁壽追問。
“她手中竹簫用料乃是湘妃竹,此竹生在江南,今卻現北地,這其中…”王廷相躊躇難言。
丁壽接口道:“這位北國佳人其中必有故事…”***若非跟著這對師徒,丁壽二人絕想不到天池群峰下竟還藏著這樣一座地下宮殿,樓臺連亙,朱堂華闕,唯可惜者,偌大宮殿內連丁壽等算上,不過四個人。
“鴟吻秀麗拔,出簷深遠,果然是唐制。”王廷相對著宮殿四處考究,一磚一瓦都能讓他驚呼讚歎,海蘭瞧著他的樣子只覺有趣。
丁壽沒有王廷相那樣有學術意識,如今所處宮室應是師徒二人常起居之所,他四下打量,對壁上掛著的一幅畫
起興趣,畫中一位女子低首
簫,模樣竟與納蘭清妍依稀相像,畫側還題有幾行詩句,待要細看,一襲白紗飛過,將那畫卷擋住,扭過身,見納蘭清妍將兩個白玉盞放在了桌上,淡淡道:“喝吧。”道了聲謝,丁壽端起白玉盞就飲了一口“嘶”地倒
口涼氣,細看玉盞內尚有未曾化開的冰碴,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冰水”吐出又顯得失禮,二爺將一口水在嘴內左右反覆倒騰了半天,才緩緩嚥下,直覺得涼意透心而過“凍”人肺腑!
王廷相興沖沖地跑來,拱手道:“敢問納蘭宮主可是靺鞨遺民?”納蘭清妍眼皮都沒抬,淡淡道:“是又如何?”
“山腹之中竟存有唐式殿閣,若上奏朝廷必得嘉獎。”王廷相興奮道。納蘭清妍搖搖頭“不稀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遼東也是大明治下,斷不能讓這殿宇湮沒在外荒原之中。”王廷相振振有詞。
“靺鞨受大唐冊封,神宮關大明何事。”一句話氣得王廷相差點跳起來。
“大明得國之正,亙古未有,今繼漢唐為華夏正朔,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子衡兄,稍安勿躁,”丁壽豈能由他唐突佳人,轉臉笑道:“此處鍾靈毓秀,巧奪天工,也只有此地才能孕育貴師徒這樣風姿出眾的人物,王兄適才話語多有不妥,得罪之處還請…”納蘭清妍端起玉盞飲了一口冰水,突然道:“水喝過了?”
“啊?啊。”丁壽詫異地點點頭。
“走吧。”納蘭清妍開口送客。這娘們怎麼這麼難逗啊,丁壽來了火氣,轉頭見忽閃著大眼睛看著他們的海蘭,眼珠一轉,道:“海蘭姑娘,今多蒙款待,有閒暇時請到京城作客,讓丁某一盡地主之誼。”聽了他們想走,小姑娘有些沒
打采,道:“你那裡有什麼好玩的?”
“那可多了,太池晴波盪漾,玉泉山趵突泉湧,薊門樹
煙光,盧溝橋上曉月如霜…”丁壽拿出了後世在大學演講與口才協會練出的本事,循循善誘,當年金主完顏亮就是聽了《望海
》中描述江南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興起投鞭渡江之志,企圖一舉滅宋“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下場且不去說,起碼證明女真人對花花世界的嚮往是無限的,二爺吐沫橫飛,連剛才下肚那口冰水都消化掉了,小姑娘卻興致缺缺。
“京城還有酸菜臊子餄餎面可吃。”王廷相一邊搭腔,把自己家鄉美食都貢獻出來了,王兄誒,你吃過點好東西麼,丁壽一時無語,海蘭卻眼睛一亮“那東西好吃麼?”唷,小丫頭是個吃貨,丁壽又來了神“當然好吃了。
京師還有便宜坊的燜爐烤鴨、末火燒、還有冬菜包,烏魚蛋入口即消,五柳魚那滋味,嘖嘖,到了京城保管讓你每天吃的都不重樣,你愛喝酒麼,江南女兒紅,西域葡萄酒,還有京師有名的胭脂桃花釀…”海蘭小姑娘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口水都快出來了“這些去你家都能吃到?”
“當然,你若不信,現在便可跟我走。”丁壽有點急不可耐,小丫頭一跟他走,就不信這位七情未斷,六慾不絕的納蘭宮主能夠安坐在這死氣沉沉的黑水神宮內。
“夠了。”一聲嬌叱,白玉盞落地,卻無水灑出,納蘭清妍杯中水不知何時已凝成一個冰坨。身影晃動,寒風撲面,一對雪白玉掌印向丁壽前。
“王兄閃開。”丁壽一把推開王廷相,舉掌相。四掌相對,只見
接之處以
眼可見的速度一層冰霜由丁壽掌心向身上蔓延。
“賢弟!”王廷相驚呼。
“師父!”海蘭尖叫。一聲冷哼,納蘭清妍撤掌回身,暗用冰心訣平息心中怒火,今被這小子氣得肝火大動,不知毀了幾分修行,此時丁壽保持雙手平伸的姿勢,已然滿身冰霜,如同冰雕一般“既然你不想走,就永遠留在這裡好了。”納蘭清妍恨恨地道。
“你快放了他。”王廷相厲聲大喝。海蘭也是淚眼婆娑,今剛
了兩個朋友,轉眼就沒了一個。
“雪天強留客,主留,客不留。”
“啪”地一聲脆響,丁壽身上冰霜碎裂,在眾人驚訝的眼光中,丁壽轉眼活動自如。
“你…”納蘭清妍心中驚疑不定,自己全力施為的寒冰真氣竟然不能奈何這小子,中原武林,果然藏龍臥虎。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丁壽冷笑,轉首對海蘭道:“海蘭姑娘,丁壽在京城恭芳駕。子衡兄,我們走。”***丁壽下山走得飛快,王廷相在後緊追,待到了半山
,天
已黑,正愁如何下山之際,見下面燈火閃動,王廷相大喜,快走幾步,越過丁壽,認出是建州右衛人馬上山尋覓,王廷相扭身笑道:“賢弟,右衛的人來尋我們了。”聽了他的話,丁壽未見喜
,身子一軟,倒在了雪地裡。王廷相大驚,趕快上前扶起,只覺丁壽身上入手冰冷,自己如同扶著一塊寒冰。
***九連城畔草芊綿,鴨綠津頭生暮煙。越過九連城便是朝鮮境內,朝鮮邊軍一見是天朝欽差,不敢怠慢,一邊派大軍護送,一邊快馬將消息報送漢城。
使團人馬在朝鮮邊軍護送下逶迤前行,丁壽掀開車簾,護衛在旁的常九催馬靠前,向丁壽詢問的眼神點頭示意無事,丁壽點了點頭,放下車簾,將身上的輕裘用力拉緊。
自打在黑水神宮中了寒冰真氣,本來寒暑不侵的身子就成了病秧子,幸好建州右衛寨中存了不少老山參,被他拿來養氣補身,逐漸調理過來。
恰好三衛兵馬調動已然大致完成,丁壽一行便啟程奔向朝鮮。使團離開時卜花禿可謂興高采烈,這姓丁的小子在長白山上衝撞了山神,不死已是命大,可這麼把老山參當飯吃的勁頭實在讓人心疼,若是再不離開。
即便有了敕書他也沒東西進關牆去換東西了,丁壽當然不知道卜花禿那點小心思,此時他正蹙著眉打量著張綠水,這女子身份
,自不能讓他在朝鮮君臣前
相,便教常九給她易容了一番,喬裝成他身邊一個小廝,不知常九這小子是故意使壞還是手藝太差,先用薑汁抹臉,再用鍋底灰調試補的眉,如今這位朝鮮妖女兩隻掃帚眉,臉上病怏怏的蠟黃
,還粘上幾撇鼠須,二爺怎麼瞅怎麼倒胃口。
張綠水渾然不覺自己的模樣遭人厭惡,見丁壽打量自己,立刻嫣然一笑,成功的將二爺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丁二郎慨然長嘆,長路漫漫,身邊擺著一個美女卻提不起心思,我要這鐵何用!
“大人可有心事?”張綠水不知自己那媚笑噁心到了丁壽,開口詢問。丁壽索眼不見為淨的閉上雙眸,敷衍道:“我在想那位朝鮮新國主李懌現在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