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我是反派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琴臺臨水,荷葉如濤,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白元秋安靜端莊的跽坐在蘇行止對面,其餘人,都一臉嚴肅的…假裝自己是木頭。
徐小彥面無表情的豎著耳朵:打擾別人談戀愛會被驢踢。
顧惜朝隱有愁容:不知對方有何陰謀,在下且冷眼旁觀。
蘇折柳無限欣:行止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
只有雲曇眼神閃爍的向對面看:大哥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
雲重華應該安了,這裡的人,至少還有一個在想著他的。和風細細。
簾紗溫柔的舒捲著。
白元秋笑道:“這一路上干涉系統任務的人,都是師兄派來的吧?”蘇行止溫和道:“不錯,我之前的力量還不足以支持在輪迴世界現身,只好讓別人幫忙,替在下向師妹‘致意’。”白元秋垂眸:“干涉任務,又是否悉源世界,所以我一度以為你是君先生…”蘇行止笑。
白元秋抬眼,恍然道:“原來你就是‘君行歌’,是不是?水月鏡花與其他世界的時間線是不同的,所以君先生其實就是後來的你,對不對?”她曾經測試過,和顧惜朝,徐小彥三人選擇不同的時刻迴歸水月鏡花,結果三人最後又在相同的時間點出現在系統空間中。
不同的世界,時間線應該是互相獨立的。
蘇折柳聞言,不由失聲道:“行止你?”蘇行止笑出聲來,眼神無限欣賞:“師妹當真聰慧異常。雖然‘君行歌’的本質不過是分割出一絲殘魂,但你說他是我,也並不算錯。”白元秋直視師兄的眼睛,輕聲:“難怪。”難怪一樣的風儀無雙,一樣的雅擅丹青,一樣的七絃音動,一樣的…待我如寶如珠。
想到最後,忍不住微微心酸。
白元秋稍稍定神,繼續道:“在來之前,我隱約猜到可能是你,只是不敢確定,不敢細想。”苦笑,輕聲道“我竟會覺得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想見你,又擔心見到的不是你。”蘇行止將師妹的手握在掌心,彼此的溫度染對方,他微笑,像是在告訴白元秋: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
“師妹是從何處想到的?”蘇行止問,想了想,自己猜測道“莫非是…月令七十二?”千尋雲嶺上藏書之所,涯岸樓中有經笥萬卷,累若危閣,四壁懸畫,以時節為題者共七十二卷,是蘇行止自十二歲時動筆,歷時六年方成。
白元秋點頭:“我偶然從裡面悟到幾式武功,被師尊看見,卻以為是君先生所傳授,但它明明是你畫的,否則以我少年時的格,又如何會去鑑賞字畫?”蘇行止頷首:“君行歌只能隱約
到我曾經的記憶,所以他會分外喜愛你,卻不願意看到‘蘇行止’。”笑“他越看我,就越能意識到自己存在的虛幻,自然會覺得不悅。”白元秋指尖輕顫:“我以為,是因君先生的佈局,當年輔座才能叛亂成功,最終導致你…”喪生。
言至此,不能繼續。
蘇行止神難辨喜樂,只淡淡道:“不錯。”輕笑“師妹如此傷
,實在令人不忍,剩下的事,便由為兄代你說了罷。”負手,蘇行止走到玉臺邊緣,衣袂當風,足下是看不到盡頭的漫漫湖水。
“當年千尋雲嶺內亂,我並非沒有絲毫準備,但事實上,直到臨死,事情的進展都讓人不可思議。
師尊接到君先生(說到這裡,蘇行止微微停頓)的來信,將無霜城託付給輔座,單騎下山,隨後,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教中樞紐便盡數落在逆賊之手。”
“我且戰且退,最後借道‘通幽’,準備掉頭攻輔座不備,結果發現向來只有教主一脈知曉的密道里,竟早已有人埋伏於此,只等獵物自投羅網。我等雖然浴血而戰,但體內早前種下的也頃刻發作,再盡力支撐,也終究沒能再見師妹一面,也沒能多替師妹掃平一些荊棘。”聽到這裡,白元秋已然雙目緊閉,淚水不斷從眼角下,蘇行止溫柔的替她展開攥緊的手掌,掌心上已是血跡殷殷。
“莫要難過。”蘇行止替她拭去眼淚“一切都過去了。”白元秋咬牙:“我不該離開的。”雙手掩面,威震天下的天衣教主此刻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姑娘“無論如何,我都應該陪著你。”權勢算什麼,地位算什麼,富貴於我又有何意義?花費了太多時間在這些東西上面,等到你不在了,才發覺,相互陪伴的時間真的太少太少。
蘇行止微笑,指尖順著她的髮絲滑落:“可我只盼著阿念快活。”低聲“但願能盡我所有,換你此生無憾。”低聲“直到血盡,心臟停下跳動,意識將要散去的那刻,‘蘇行止’都是這樣想的。”白元秋笑中帶淚,君臨無霜城二十載,不是沒有其他人向她說過甜言
語,但這些人,卻都不是眼前的這一個。
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蘇行止輕聲繼續:“無霜城武學講究厚積薄發,在叛亂髮生前我並非沒有衝擊先天的實力,卻仍然選擇多歷練些時再行突破。”白元秋點頭,兩人師出同門,對武學的理解也有很多相似之處——若非當年報仇心切,她至少也會等到二十歲後再考慮進階先天。
“但到了最後一刻,我打算拼力一搏——先天之下,神魂不生,有朝身故,三魂七魄當罔不復存,只有突破先天,才有可能搶的微弱生機。即使此生無望,若有來世,或許可以再看見你。”
“在下也不知當時有無成功,但我生前目光局於一界之地,死後卻意外的接近了世界的本質。”
“大千世界,你我的故鄉並不是唯一的存在,不同的時間線上,無數時光淌如夢幻泡影,它們有些如新生幼兒,有些卻如垂暮老者,奄奄一息,即將消散。為了使這些‘世界’保持平衡,無盡虛空自行產生了名為‘水月鏡花’的控制中樞,而我,機緣巧合,被剛剛產生的‘水月鏡花’選中,作為‘引導者’將魂魄寄居此地。”
“剛來此地時,我就與‘水月鏡花’立下約定,等到這裡能夠自行運轉的時候,它就讓我復生重歸故鄉,與你團聚。可我卻忽視了,假如連輔座都會選擇背叛師尊的話,憑什麼此物就必然會遵守約定?”浮游之輩,紛攘熙來,利利碌碌。歷盡時間長河的沖刷後“水月鏡花”居然催生出了一抹自己的意識。
說到此處,蘇行止語調沒有絲毫起伏,依舊是那麼平靜溫柔,眼眸中卻泛起彷彿極夜的墨。
“‘水月鏡花’心生妄念,妄圖通過噬我的魂魄獲得存在於世的資格。”蘇行止看著白元秋瞬間緊張起來的樣子,微微一笑“初時的確如其所願,我的魂魄從絲縷開始,不斷被剝離,等到察覺對方的意圖時,已經變得十分虛弱。”
“然而共同在這荒蕪的時光中相處多年,我也逐漸掌握了一些屬於‘無盡虛空’的能力,當時吾已魂殘魄銷,只得背水一戰,以自己為餌,趁其放肆噬之機,暴起斬殺…最後,它沒能得逞,反而被我
收,壯大己身。”
“只是它臨死反撲,借我‘迴歸’的願望,試圖改變時間線上寫下的故事——如果蘇行止沒有死在當年那場內亂裡,我也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了,一個不應存在的‘異數’,自然而然就會被‘無盡虛空’捕捉,抹殺。我只得利用被撕裂的魂片,組成‘君行歌’投放進源世界中,一手主導內亂的發生,完成因果閉環,確保‘蘇行止’必死無疑。”歷史不容更改。
白元秋聞言一僵,當初的真相血淋淋的展現在眼前,她卻連痛苦的餘地都沒有,只能理智的問:“那師兄,現在沒事了麼?”隨即又否定了這個問題“不,不會完全恢復的,這種直接落到神魂的傷害。”她捧著自己的頭,似乎在很艱難的想著什麼“可以抵消,但不能彌補。”神魂這種東西非常複雜,在源世界裡,能達到後天巔峰的高手已是萬中無一了,而能成功突破先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絕大多數人,都像納蘭九那樣,無論生前叱吒風雲,權傾一方抑或豔動宮闈,死後魂魄都將歸於塵土,除非突破先天,才有可能使魂魄離開身體後能多凝聚一段時間,至於時間的長短,這就要看各人的修為了。
武學一道何其艱難,所以千年來,無霜城針對神魂的研究資料並不多見——沒有人能負擔起這種奢侈研究給先天高手帶來的損耗。
白元秋所知的大半,也都是源自當年的君先生。
把一個人本身的“神魂”比作他的生命線,倘若神魂受傷,若是輕傷或許能夠自愈,但若是重傷,神魂就會自傷處開始向外潰散。
唯一能減緩這種勢頭的方法,是汲取他人的“神魂”但這隻能抵消神魂消散的勢頭,卻並不能彌補自己受損的部分,越往後來,抵消所需的“神魂”的數量就會越發巨大。
輪迴世界,元力…白元秋忽然想到,她自己正苦苦追尋的回溯元力的方法,師兄應該已經掌握了,否則以他的虛弱程度,不可能支撐到兩人相見的時刻。
“難為師妹還記得當年‘君行歌’說過的話。”看見師妹的表情,蘇行止微笑,右手攤開在白元秋的眼前,螢般的白
光點紛紛從四面八方湧來,在他的掌心相融合,最終化作某種淡暈的稠密
質。
白元秋全神貫注的盯著,她接觸過天道,師兄在她面前這樣做,她的獲益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都多——蘇行止等於是將回溯元力的方法當面向她演示了一遍。
這種遊離在物質之外的玄玄妙門,冥冥入勝,不在六侯八徵內,境界不足之人,就算看見,也決計無法體會其中的微妙。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白元秋喃喃,眼中出初聞大道的喜悅,簡直快要手舞足蹈起來“這法子當真神妙非常,我為何沒有想到過…”蘇行止淡淡道:“最多等你天道大劫過去,自然會明白。”
“既然師兄已經找到回溯元力的法子,那神魂受損之事可有眉目?”白元秋肅容問,她指的當然不會是噬這種飲鴆止渴的行為,而是真正可以使蘇行止彌補神魂的辦法。
蘇行止看著她,目光落在白元秋的發心眉梢,眉眼溫柔,含著和風般的笑意:“確是有些眉目了,阿念過來,為兄細細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