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葡萄架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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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清新溼潤,荷葉的清香瀰漫在風裡。
蘇行止與白元秋中間僅隔一張小几,這種相對而坐的姿態,全然與是當初千尋雲嶺之上的少年男女重合。
白元秋垂眸,眼底似有光微動,她輕輕笑了聲,並不急著知道師兄的回答:“在師兄說出來之前,我也有了一些想法。”蘇行止無可無不可,風度翩翩道:“在下洗耳恭聽。”
“我最初受先生教導的時候,只覺得他是位隱世長者,不羈俗,博聞廣識。”白元秋道“但如今再回首往事,先生當
所為,只怕沒有那件算的上毫無意義吧?”蘇行止並不否認,笑道:“生命之花轉瞬即逝,誰能肆意荒廢?況且,當真要尋出一件什麼意義也沒有的事情,倒也不容易。”白元秋的目光在他臉上
連,輕聲道:“師兄所言甚是。只是先生當初授我以鑄劍術,又常常點撥我武學上的困惑,是否意有所圖?”接著道“‘泉中玉’的作用究竟是什麼,還望師兄給我解惑。”蘇行止淡淡笑道:“能這樣問,你便是已經明白了。”聽到這句話,一直假裝自己不存在的徐小彥忍不住動了動——求別打啞謎,雖然你們已經明白了,這邊還有一群不明白的呢。
小心看了看旁人,一群人裡面,包括顧惜朝在內,都滿臉皆是茫然之。
顧惜朝和白元秋算得上是配合默契了,此刻也覺得千頭萬緒,理不出章法來。
他還記得,之前白元秋曾經跟他們聊起自己所學的鑄劍術,據她所言,君先生所授的與其餘傳的鑄劍術並不相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君行歌所鑄的刀劍,都是有“靈”的。
白元秋曾經說過,古人知道成就神器的方法,卻不知道成就神器的原因,很多鑄劍師用牲畜,奴隸,血親,甚至自己的生命殉劍,才能為劍器啟靈,成就出最佳的作品。
凡器與神器的差別,便是在於是否有靈這一點上。
內蘊魂魄,方為神品,白元秋當初同修太清天魔二法,本來情緒應該更無常些,她卻把自身七情封印於內,一舉突破先天,再以自身劍意溫養,使得兩者神魂相通。
泉中玉是君行歌所贈,再由白元秋每天以自身劍意溫養,方才最終鑄造而成,她曾將體內多餘內力封印其中,也就是說,泉中玉擁有容器和中介的功能。
神魂,容器,中介。
想到這裡,顧惜朝心中浮起一種不祥的預,下一刻,彷彿心有靈犀般,白元秋開口問道:“旁人的神魂無法修補師兄的損傷,是因為氣息不同,屬
不合,己身難以認同,故而受到排斥。但我的神魂,師兄或者可以考慮一下。”圍觀之人幾乎是齊齊倒
了口涼氣,白元秋一臉平靜的建議蘇行止拿她來修復己身,而對方的表情,也竟然意外的沒什麼波動。
蘇折柳含怒,嗔視:“阿念,你在胡說些什麼!”白元秋微微抿,神
堅毅“並非胡言,我早有所覺,‘泉中玉’具有容納傳遞元力的功效,通常而言,陌生人的神魂無法相容,但兩者的
悉度越高,
情越親密,對彼此能產生的作用就越大。”看著蘇行止“在所有人中,你對我最為認同,加上‘泉中玉’作為中轉…七成把握,值得一試。”說著說著,白元秋眼裡竟然
出希望的神采,似乎為找到可以讓師兄恢復的法子而
到欣
。
蘇折柳用陌生的眼光看著二弟子,就像從未認識她那樣,向蘇行止道:“你師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他也曾經是站在一界巔峰的高手,自然明白,如果用白元秋的神魂修補蘇行止的傷處,縱然後者能痊癒,前者也是死定了。
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萬頃荷葉擁簇的玉臺之上,玄衣琴師輕笑,聲音如同珍珠在玉盤上滾過。
蘇行止格外和顏悅道:“不,師妹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種方法。自始至終,她才是最瞭解我的人。”一片死寂。
蘇折柳最為意外,行止分明不是這樣的格,阿念願意犧牲不奇怪,但他,竟然也承認了?
雲曇看著這三個人,眼睛慢慢睜大,忽然笑出聲來:“白元秋竟然也會願意為被人去死?”她笑得肩膀顫動,直到彎下去,良久才抬頭,對蘇折柳建議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反正攔不住,蘇教主就隨他們去吧。”兄長還活著,她對白元秋的怨氣消減了很多,但林荃,卻翎兒,雖然不是被那人所殺,但也說不上毫無關係,更何況,身為當初幕後主使者的蘇行止,難道不需要為自己這些年來家破人亡的慘痛付出代價麼?事情的邏輯太過
亂,雲曇懶得仔細去想,所以白元秋和蘇行止,他們二人隨便死一個,自己也就勉強滿意了。
蘇折柳沉默,看著自己最為鍾愛的大弟子,緩緩道:“你真打算這樣做?”人總有偏愛的,蘇折柳並不否認,三個弟子裡面他最喜歡是蘇行止。如果首徒真要因為續命而殺了阿念,他無法出手阻止。
無法阻止。
蘇折柳想,如果阿念能在相見的那刻出手殺了我,就好了。
六個人中有四人已經決定了立場,只剩下兩位和無霜城毫無關係的人。顧惜朝深思慮,而徐小彥則直率的多,雖然他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慢反應過來的那個人,但在想明白的那刻,手比腦子先動,鬥狂瀾舞出團團罡氣,鏘然一聲,重重砸在白元秋與蘇行止中間的小几上。
剎那玉碎石飛。
徐小彥冷冷看著蘇行止,聲音裡壓抑著怒火:“別的就算了,但小白是我朋友,不許你傷害她!”蘇行止瞥了他一眼,似乎直到此刻,這個少年才真正被他看在眼裡:“徐小郎急什麼。”輕笑“無論如何,比起你們,阿念都要安全的多。”
“什麼?”徐小彥呆呆的看著幕後boss,一時理解不了對方的想法。
蘇行止不再理會他,向白元秋道:“師妹說的雖然不錯,可我目前卻並不想要取你神魂。”白元秋看著他,目光忽然變的極冷:“那師兄意何為?”蘇行止耐心的啟發師妹:“你我誕生之地的‘元力’,豈非正好合適?”他伸手替師妹將散落的髮絲輕輕攏回鬢角,從容道“泉中玉只是最後一層保障,比起這個,阿念留在我身邊的
覺更令人嚮往,至於那個世界,反正也即將消散了,借它最後的力量,修補在下的神魂,又有什麼不好?”以泉中玉為通道,將源世界中即將散落的元力聚集,
納壯大己身。
白元秋盯著他,一字字道:“師兄說笑了。”蘇行止安靜,隨後低聲一笑:“怎麼,這叫師妹不高興了?”
“我是為了什麼來‘水月鏡花’的,師兄當真不知道?”白元秋反問,目光泠然,她自幼便是極堅毅執著的格,決定不計一切代價為源世界尋得延續之法後,便一直未曾改變過。
蘇行止笑道:“自然是明白的。不過,假如我和這個世界只能二者選一,師妹打算選誰?”殘忍的問題。
白元秋靜靜看著他,眼眸的顏越來越深,周身氣息慢慢開始躁動,無數重雲自天邊滾滾湧來,堆疊在他們頭頂上。
天黯淡下去,彷彿下一刻,就有傾盆暴雨自天而降。
蘇行止溫和道:“看來在下果然是惹師妹生氣了,竟然引得天道大劫提前來臨,恕罪恕罪。”白元秋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半晌方道:“我並沒生氣。”接著道“只是過於動,一時無法控制情緒。”斂目“真可惜,本來想多與師兄聊一會的,現在看來是辦不到了。”她站起來,寬大的衣袍盈滿,被訊雨之風吹的獵獵而飛。
“邀我們前來的那位曾夫人呢,她現在何處?”蘇行止回答道:“她正在佈陣。墨娘一生所求,是布出以命為祭的,近乎於真實存在的‘絕陣’,現在借師妹天劫之機,她大約可以如願了。”白元秋恍然:“多謝師兄提醒。”斂目微笑“不過,無論是怎樣的‘絕陣’,曾夫人只怕都是會失望的。”俯下身,湊近蘇行止耳邊“我還有話要和師兄說,所以一定會出來。”蘇行止溫柔回望,側過臉,呼相聞,勝券在握:“可惜,等師妹出來的時候,我想做的事情,大概都已經做完了。”白元秋搖頭,柔聲道:“來不及。”手中突兀的閃出一道劍光,泉中玉霎時穿透師兄的身體“就算是你,被泉中玉所傷,也非得休要一段時間不可。”見此劇變,蘇折柳幾乎忍不住要動手,厲聲喝問:“阿念!”可兩人都沒理會他。
蘇行止低頭看著身前突然出現的劍尖,殷紅的血珠襯著瑩白的劍身,美麗到驚心動魄,輕笑:“心狠的小丫頭。”泉中玉被收回,蘇行止身子搖晃,向前傾倒時,正正被白元秋攬住。
“師兄總這樣對我不設防…等我回來。”白元秋在他耳邊低聲道。
蘇行止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也罷,就算天火墜落,洪水滔天,蒼巒傾頹,我總等著阿念。”在場中人,除了蘇行止外,耳邊同時聽到一個系統提示音——“主線任務:‘水月鏡花(天道大劫)’世界開啟,成功迴歸者獎勵積分十萬,失敗則積分清零。”除了白元秋外所有人幾乎是瞬間消失,她的影子卻還扭曲掙扎了片刻,才無可奈何的前往了未知的副本世界。
臨別的目光,執著的近乎狂熱。
風漸漸冷了,蘇行止無視前還在冒血的傷口,坐回琴後,再次撥動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