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醒來,又是上午十點半。爸媽還是出去上班了,手機已經充好電,滿格。朶朶再也不用忍受尖銳刺耳的morningcall了。

她已經炒掉老闆,她是自由身了,想幹嗎就幹嗎。冒症狀加劇,鼻涕眼淚不停。病菌都來吧,提升老孃抵抗力。肚子咕嚕咕嚕叫。餓了,朶朶艱難起,光著腳在家裡繞了一圈,發現沒有吃的。

她披上衣服,光腳走出家門,來到街對面一家快餐店,推門就往裡走,忽然被店裡保潔大媽攔住:“哎哎,別這麼進來。”朶朶問:“那得怎麼進來?”

“穿鞋。”

“咱國哪條法律規定的進你們家這店必須穿鞋?”保潔大媽一邊攔住朶朶、一邊提高嗓音朝店堂裡邊叫:“經理!經理!”店內吃快餐的本來沒注意朶朶,這麼一鬧,大家全都抬起頭來瞅這怪物,冷冷看熱鬧。很快,店堂經理走出來,一身正裝,優雅得體:“什麼情況?”保潔大媽搶先說:“她不穿鞋,還非要進來。”經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被保潔大媽攔住的這個光腳怪物,一邊禮節遞上名片一邊說:“你好。咱們店…”朶朶打斷她說:“誰規定的進來買吃的非得穿鞋?”經理說:“唔,那倒不是,其實這個事情是這樣的,你看啊…”朶朶再次打斷她說:“老孃現在餓了。要吃東西。”經理據理力爭:“對不起。請您離開。”旁邊一過客對朶朶說:“,這叫啥事兒?告他們丫的呀!”經理不為所動,仍舊保持平靜語調對朶朶說:“要不您點外賣、我們給您送家去。”朶朶掏出手機給消協撥號。消協一直忙音。朶朶說:“你這叫discrimination,懂麼?你要為你現在的行為負責。”經理坦然回答:“明白。

咱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朶朶餓著肚子離開那家店。心血來辭職不難,難的是在這個世道特立獨行活下去。

***朶朶去農貿市場吃了個雞蛋灌餅,回到家,手機還是安安靜靜。巨靈神那傢伙在忙啥?有心給他打個電話,轉念又一想,為啥每次都是我給他打?低三下四的。

如果我不上趕著給他打,他會給我打麼?要不試一個月?晚上,爸媽下班回家的時候,都納悶:好久沒瞅見閨女在他們二老下班之前就下了班進廚房忙活。

朶朶鼻涕哈拉,一邊炒菜一邊擦。飯菜上桌,爸媽剛拿起筷子,她宣佈:“爸媽,我辭職了。”老爸“啪”一聲把手裡筷子拍在桌面。朶朶太沒城府。

她起碼應該等爸媽吃完了吃美了,再說這個。這玩意兒它不下飯,它梗誰嗓子眼兒裡頭,誰都痛快不了。

一場惡戰,不歡而散。剩一桌菜,一筷子沒動,一口沒吃。進了臥室上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冒症狀正在峰值,渾身難受,眼淚滾滾,鼻涕滾滾,呼道分泌物後推前,搞得她腦袋更疼了。

路上受盡譏諷、還得了重冒、丟了工作、爸媽還不理解,這一切,都是光腳惹的禍,這一切真值得麼?朶朶可恥地動搖了,深夜,廚房忽然傳來滋滋啦啦的聲音,然後是菜出鍋的聲。她下,悄悄推開臥室門一看,爸媽圍坐在客廳餐桌旁邊,悶頭吃著她炒的菜。老爸一邊給老媽夾菜一邊說:“閨女一片心。別糟蹋了。”朶朶關上臥室門。她肚子裡也餓,可她忍住了,沒去客廳。巨靈神那傢伙,居然真的一直沒給她打來電話。

她這才意識到,巨靈神其實對她一點兒都不在意。倆人之間的關係其實一點兒都不對等。算了,算了,她心灰意冷,翻個身,抱緊被子,餓著肚子,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睡著了。***跟家宅了三天,腳傷癒合,冒好了,可巨靈神一直沒打電話。這三天,爸媽臨上班前都是給她備好早飯午飯、囑咐她按時吃藥、下班回了家問她體溫多少?

對她工作的事兒避而不談。這都是城府。朶朶自我完善的道路還很長。白天,朶朶光著腳在家裡轉悠,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像一隻大白貓。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赤的每一步,都打開一個全新的世界。腳心、腳趾原來一直被矇在鼓裡。腳原來是這麼,甚至腳跟、腳背、腳趾頭縫,都能分分秒秒受到巨大的讓她渾身顫抖的快樂。

她用光腳趾夾住簽字筆畫畫寫字。給光腳的各種角度拍照片。她不斷用光腳去探索世界。她來回摸著自己的光腳,細心受那種鑽心的癢。

這種癢跟最深處那種癢不一樣,可是好像又有那麼一點點共鳴。她真心喜歡上了光腳的覺。這種生活方式要付出巨大代價:每天腳底髒髒需要反覆換水清洗、好麻煩。光腳走路,腳掌難免會被劃傷。

光腳走路,世人不理解,爸媽不理解,未婚夫能理解麼?如果他也不支持,朶朶就失去了最後的依靠。他在忙啥呢?一直不來電話。

“咚咚咚。”有人敲門。誰呀?到門口,開門一看,門口站的是巨靈神。朶朶喜出望外,竄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巨靈神推開她:“我去你公司找你。說你辭職了?”朶朶動得點點頭“嗯!是!你今兒咋得空了?”巨靈神低頭瞅她光腳,沒接話。

沒對她光腳發表看法,也沒問她為啥辭職。她拉著巨靈神胳膊搖著說:“我悶死了,咱看電影去吧。”

“現在沒好電影。”

“那咱逛街去吧。”

“有啥可逛的?”

“那你有啥打算?”

“你爸媽幾點回家?”朶朶心底什麼東西剛被點燃“譁”一下又被澆滅了。

巨靈神這傢伙心裡惦記的還是那點兒事兒。他腦子裡除了那點兒事兒,還裝點兒別的不?朶朶被他拉著,陷進大沙發。朶朶的子被。朶朶剛有點兒快,忽然巨靈神停下手裡動作,厭惡地瞅著她的光腳,說:“去洗洗去!”腳上沾了土,確實該洗,但朶朶不喜歡的,是巨靈神這態度。她壯起膽問:“想不想玩兒點兒新的?比如髒的?”

“我就半小時。你趕緊的。去洗乾淨嘍。”語氣冰冷、不耐煩。

“為啥要洗?”

“你這這這這這這多倒胃口啊這個。”

“我不覺得呀。不如咱試試就這麼去逛街。”她多希望未婚夫能跟她分享這新發現的狂野刺,多希望未婚夫能摟著她一起地橫行街頭。

朶朶猜過,也許巨靈神一下子接受不了跟她一起光腳逛街。她想過,也許能退而求其次,巨靈神穿鞋、摟著光腳的她,一起逛街,坦蕩不羈。有那麼高大健壯的男人摟著,那也很喔。

誰還敢說三道四?可她萬萬沒想到,現在得到的是一瓢冷水…“你神病呀你?多丟人呀!沒事兒吧你?”這些天,她已經好多次聽見不認識的人說出這種話。現在,未婚夫對她神狀態的質疑,帶動了她對自身的懷疑:也許我真的是不正常了而我還不知道?

那天夜裡,逃跑的時候,她沒這麼怕過,沒這麼冷過。現在,她抬頭望著這高大的陌生人,渾身骨節涼透,手指腳趾掛霜。

我真認識這人麼?我瞭解他麼?他了解我麼?他愛我麼?我愛他什麼?到底什麼叫“愛”?朶朶從大沙發裡站起來,整整頭髮,抻抻衣服,對巨靈神一字一頓說:“請你走吧。”巨靈神樂了:“整啥玩意兒?你今兒是不喝啦?”朶朶冷靜回答:“沒喝。我現在告訴你,每次你我後邊我都特難受。我現在告訴你,我跟你在一起是個大大的錯誤。”

“你有旁的男人啦?”

“沒有。現在請你離開我家。”巨靈神歸置歸置臉,起身離開。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