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醉了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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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敬濟慌的穿衣去了,正是:狂蜂蝶有時見,飛入梨花無處尋,原來潘金蓮那邊三間樓上,中間供養佛像,兩邊稍間堆放生藥香料。兩個自此以後,情沾肺腑,意密如漆,無不相會做一處。一也是合當有事,潘金蓮早辰梳妝打扮,走來樓上觀音菩薩前燒香。

不想陳敬濟正拿鑰匙上樓,開庫房門拿藥材香料,撞遇在一處。這婦人且不燒香,見樓上無人,兩個摟抱著親嘴咂舌,一個叫“親親五娘”一個呼“心肝短命”因說:“趁無人,咱在這裡幹了罷。”一面解褪衣褲,就在一張凳上雙鳧飛肩,靈半入,不勝綢繆,當初沒巧不成話,兩個正幹得好,不防梅正上樓來,拿盒子取茶葉看見。兩個湊手腳不迭,都吃了一驚。梅恐怕羞了他,連忙倒退回身子,走下胡梯。

慌的敬濟兜小衣不迭,婦人穿上裙子,忙叫梅:“我的好姐姐,你上來,我和你說話。”那梅於是走上樓來。

金蓮道:“我的好姐姐,你姐夫不是別人,我今叫你知道了罷。俺兩個情孚意合,拆散不開。你千萬休對人說,只放在你心裡。”梅便說:“好娘,說那裡話。

奴伏侍娘這幾年,豈不知娘心腹,肯對人說!”婦人道:“你若肯遮蓋俺們,趁你姐夫在這裡,你也過來和你姐夫睡一睡,我方信你。你若不肯,只是不可憐見俺每了。”那梅把臉羞的一紅一白,只得依他。

卸下湘裙,解開褲帶,仰在凳上,盡著這小夥兒受用。有這等事!正是:明珠兩顆皆無價,可奈檀郎盡得鑽。有《紅繡鞋》為證:假認做女婿親厚,往來和丈母歪偷。人情裡包藏鬼胡油。明講做兒女禮,暗結下燕鶯儔,他兩個見今有,當下盡著敬濟與梅耍完,大家方才走散。

自此以後,潘金蓮便與梅打成一家,與這小夥兒暗約偷期,非只一,只揹著秋菊。六月初一,潘姥姥老病沒了,有人來說。吳月娘買一張桌,三牲冥紙,教金蓮坐轎子往門外探喪祭祀,去了一遭回來。到次,六月初三,金蓮起來得早,在月娘房裡坐著,說了半話出來。

走在大廳院子裡牆下,急了溺。正起裙子,蹲踞溺,原來西門慶死了,沒人客來往,等閒大廳儀門只是關閉不開。敬濟在東廂房住,才起來。

忽聽見有人在牆溺的刷刷的響,悄悄向窗眼裡張看,卻不想是他,便道:“是那個撒野,在這裡溺起衣服,看濺溼了裙子?”這婦人連忙繫上裙子,走到窗下問道:“原來你在屋裡,這咱才起來,好自在。大姐沒在房裡麼?”敬濟道:“在後邊,幾時出來!昨夜三更才睡,大娘後邊拉著我聽宣《紅羅寶卷》,坐到那咱晚,險些兒沒把累了,今白扒不起來,”金蓮道:“賊牢成的,就休搗謊哄我!

我不在家,你幾時在上房內聽宣卷來?丫鬟說你昨在孟三兒房裡吃飯來。”敬濟道:“早是大姐看著,俺每都在上房內,幾時在他屋裡去來!”說著。

這小夥兒站在炕上,把那話得硬硬的,直豎的一條,隔窗眼裡舒過來。婦人一見,笑的要不得,罵道:“怪賊牢拉的短命,猛可舒出你老子頭來,唬了我一跳。

你趁早好好進去,我好不好拿針刺與你一下子,教你忍痛哩!”敬濟笑道:“你老人家這回兒又不待見他起來。

你好歹打發他個好處去,也是你一點陰騭。”婦人罵道:“好個怪牢成久慣的囚子!”一面向裡摸出面青銅小鏡來,放在窗欞上,假做勻臉照鏡,一面用朱咂他那話,咂的這小郎君一點靈犀灌頂,滿腔意融心。

正咂在熱鬧處,忽聽得有人走的腳步兒響,這婦人連忙摘下鏡子,走過一邊。敬濟便把那話回去。卻不想是來安兒小廝走來,說:“傅大郎前邊請姐夫吃飯哩。”敬濟道:“教你傅大郎且吃著。我梳頭哩,就來。”來安兒回去了,婦人便悄悄向敬濟說:“晚夕你休往那裡去了,在屋裡,我使梅叫你。好歹等我,有話和你說。”敬濟道:“謹依來命。”婦人說畢,回房去了,敬濟梳洗畢,往鋪中自做買賣。不題。不一時,天晚來。那,月黑星密,天氣十分炎熱。

婦人令梅燒湯熱水,要在房中洗澡,修剪足甲。上收拾衾枕,趕了蚊子,放下紗帳子,小篆內炷了香。梅便叫:“娘不,今是頭伏,你不要些鳳仙花染指甲?我替你尋些來。”婦人道:“你那裡尋去?”梅道:“我直往那邊大院子裡才有,我去拔幾來。娘教秋菊尋下杵臼,搗下蒜。”婦人附耳低言,悄悄分付梅:“你就廂房中請你姐夫晚夕來,我和他說話。”梅去了,這婦人在房中,比及洗了香肌,修了足甲,也有好一回,只見梅拔了幾顆鳳仙花來,整叫秋菊搗了半。婦人又與他他幾鍾酒吃,打發他廚下先睡了。

婦人燈光下染了十指蔥,令梅拿凳子放在天井內,鋪著涼簟衾枕納涼。約有更闌時分,但見朱戶無聲,玉繩低轉,牽牛、織女二星隔在天河兩岸。

又忽聞一陣花香,幾點螢火。婦人手拈紈扇,伏枕而待。梅把角門虛掩。正是:待月西廂下,風戶半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原來敬濟約定搖木瑾花樹為號,就知他來了。

婦人見花枝搖影,知是他來,便在院內咳嗽接應。他推開門進來,兩個並肩而坐。婦人便問:“你來,房中有誰?”敬濟道:“大姐今沒出來。

我已分付元宵兒在房裡,有事先來叫我。”因問:“秋菊睡了?”婦人道:“已睡了。”說畢,相摟相抱,二人就在院內凳上,赤身體,席上歡。不勝繾綣,但見:情興兩和諧,摟定香肩臉搵腮。手捻香綿似軟,實奇哉!掀起腳兒脫繡鞋,‮體玉‬著郎懷。

舌送丁香口便開,倒鳳填鸞雲雨罷,囑多才:明朝千萬早些來。兩個雲雨畢,婦人拿出五兩碎銀子來,遞與敬濟說:“門外你潘姥姥死了,棺材已是你爹在與了他。三入殮時,你大娘教我去探喪燒紙來了。

出殯,你大娘不放我去,說你爹熱孝在身,只見出門。這五兩銀子與你,明早央你蚤去門外發送發送你潘姥姥,打發抬錢,看著下入土內,你來家。就同我去一般,”這敬濟一手接了銀子,說:“這個不打緊。我明絕早就出門,幹畢事,來回你老人家。”說畢,恐大姐進房,老早歸廂房中去了。

一宿晚景休題。到次,到飯時就來家。金蓮才起來,在房中梳頭。敬濟走來回話,就門外昭化寺裡,拿了兩枝茉莉花兒來婦人戴。婦人問:“棺材下了葬了?”敬濟道:“我管何事,不打發他老人家黃金入了櫃,我敢來回話!還剩了二兩六七錢銀子,付與你妹子收了,盤纏度。千恩萬謝,多多上覆你。”婦人聽見他娘入土,落下淚來。便叫梅:“把花兒浸在盞內,看茶來與你姐夫吃。”不一時,兩盒兒蒸酥,四碟小菜,打發敬濟吃了茶,往前邊去了。

由是越發與這小夥兒近。一,七月天氣,婦人早辰約下他:“你今休往那裡去,在房中等著,我往你房裡,和你頑耍。”這敬濟答應了。

不料那被崔本邀了他,和幾個朋友往門外耍子。去了一,吃的大醉來家,倒在上就睡著了。

不知天高地下。黃昏時分,金蓮驀地到他房中,見他上,推他推不醒,就知他在那裡吃了酒來。可霎作怪,不想婦人摸到他袖子裡,吊下一金頭蓮瓣簪兒來,上面趿著兩溜字兒:“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亮一看,認的是孟玉樓簪子:“怎生落在他袖中?想必他也和玉樓有些首尾。不然,他的簪子如何他袖著?怪道這短命,幾次在我面上無情無緒。我若不留幾個字兒與他,只說我沒來。等我寫四句詩在壁上,使他知道。待我見了,慢慢追問他下落。”於是取筆在壁上寫了四句。詩曰:獨步書齋睡未醒,空勞神女下巫雲。襄王自是無情緒,辜負朝朝暮暮情。寫畢,婦人回房去了,卻說敬濟一覺酒醒起來,房中掌上燈,因想起今婦人來相會,我卻醉了。

回頭見壁上寫了四句詩在壁上,墨跡猶新,唸了一遍,就知他來到,空回去了,心中懊悔不已。

“這咱已是起更時分,大姐、元宵兒都在後邊未出來,我若往他那邊去,角門又關了。”走來木槿花下,搖花枝為號,不聽見裡面動靜,不免踩著太湖石扒過粉牆去。那婦人見他有酒,醉了覺,大恨歸房,悶悶在心,就渾衣上歪睡。

不料半夜他扒過牆來,見院內無人,想丫鬟都睡了,悄悄躡足潛蹤走到房門首,見門虛掩,就挨身進來。窗間月照見上婦人獨自朝裡歪著。低聲叫“可意人”數聲不應,說道:“你休怪我,今崔大哥眾朋友,邀了我往門外五里原莊上箭耍子了一,來家就醉了,不知你到,有負你之約,恕罪恕罪。”那婦人也不理他。敬濟見他不理,慌了,一面跪在地下,說了一遍又重複一遍。被婦人反手望臉上撾了一下,罵道:“賊牢拉負心短命,還不悄悄的,丫頭聽見!

我知道你有了人,把我不放到心上。你今端的那去來?”敬濟道:“我本被崔大哥拉了門外箭去,灌醉了來,就睡著了,失誤你約,你休惱。

我看見你留詩在壁上,就知惱了你。”婦人道:“怪搗鬼牢拉的,別要說嘴,與我聲!你搗的鬼如泥彈兒圓,我手內放不過。你今便是崔本叫了你吃酒,醉了來家,你袖子裡這簪子,卻是那裡的?”敬濟道:“是那花園中拾的,今兩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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